灵师开光,本也没谁敢保证百分百成功。

“荣安郡主?”

良久,曲乌才从卫仁手里把玉符接过,眯了眯眼,猛地一甩袖,转身离去。

两个丫鬟连忙跟上。

卫仁也赶紧招呼小太监带路。

这位不是宫里人,又陌生的很,自己在宫里乱蹿,那可是大罪过,万一出了事儿,卫仁也麻烦,毕竟是他请人家进的宫门,到时候总不能说,他已经求了万岁爷的允许,把黑锅让皇帝去背?

现在正是红红火火过新年的时候。

林旭林师兄又一次缺席,好在这回小荷在呢,只要他在,有没有林师兄到有些无所谓。

唔,在别人心里。

红尘还是蛮想念自家师兄,不过,这次林旭过年要回鬼谷那边,好像是鬼谷先生亲自下了命令。

为此,红尘特意拿出自己用很名贵的药材酿造的药酒,就叫神仙酿,装了两个大葫芦,全让林旭带走,孝敬鬼谷先生的。

这些酿酒用的药材,是她花费了一年时间,写话本,做绣活,画符,用种种手段从玉珏空间的那些大能手里换到,至于配方,也是研究了好几本古书才配出来。

试了十多次,好几次都不尽如人意,不是说不能喝,只是不是效果没有想象中好,就是味道没有想象中醇美,她又忙,能挤出时间做这个已经很不容易。

一直到年前,终于成功了。

唯一最成功的两大葫芦,全都给鬼谷先生送去。

过去她得了什么好东西,也经常借林旭的手孝敬先生,但都是些普通的东西,这回应该能让先生很欢喜了。

他老人家从小到大,爱好不多,就好杯中物,酒量也大,颇有千杯不醉的意思。

送酒再合适不过。

即便今生再无师徒之缘,在她心里,鬼谷先生也是她的恩师,恩重如山。

过年吃的肉太多,美食太多,罗娘她们几个渐渐败了胃口,都说不想吃饭。

红尘:“…”

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骄傲!

外面多少人年关难过,多少乞儿连口热饭也吃不得,在寒冬腊月,冻死街头。

家里的姑娘,却因为吃肉太多,没了胃口。

“正好,跟着我一块儿做酸菜好了。”

挑出最嫩最好的白菜,加入或红或绿的辣椒,煮了盐水,加上醋汁,还有正经的白糖,慢慢浸泡。

一家子跟着忙活。

罗娘还一边忙,一边念念有词:“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

小严她们都笑,越发觉得罗娘像个正经读书人了,还是书院的先生们教导的好。

酸菜要腌制的时间久一些才能放得住,不过不耽误她们随做随吃,把菜加入羊羹里面,那味道实在鲜美极了,便是一直喊不开胃的罗娘,也免不了就着菜多吃半张饼子。

红尘一看过年时准备的吃食太多,的确有点儿消耗不掉,她的手艺虽好,奈何人少,便是给阖府上下都加餐,那还是剩下好多,到不如趁着过年做点儿善事,也算积功德了。

趁着几日天气好,红尘便带着家里的宫人,并罗娘他们,把吃不掉的面和杂面混在一处,或者擀面条,或者烙饼,饼子里也夹上炒熟的鸡蛋,红烧的各种肉类。

其它杂七杂八的菜做了乱炖。

就让人挑着大桶,送到街上去,也让街上的小乞儿们过个好年。

只是红尘还特意叮嘱几句,务必留神,所有人只能吃一小份儿,不是怕他们吃,实在是人饿极了眼,胡吃海塞容易把肠胃弄坏,他们这等人,吃坏了肚子想看病都难。

往年京城闹灾荒,他们府里也施粥什么的,但大多数时候都忙,自己也不宽裕,到没有闲暇做这等事情。

罗娘和小严几个都很认真,没几日,回家吃饭也不挑嘴了,偶尔听小宫女们感叹,都说以前在家里过的日子,过年家里有点儿口粮好吃的,也是紧着男孩子们用,女孩儿只能吃剩下的,可通常剩不下,至于衣服,一家人只有那么一两身的,数不胜数。

宫女多是贫寒人家,小选进的宫,家里宽裕的不多,好人家的女孩儿,也不会进宫去伺候人,她们嘴里那些平平常常的故事,就让罗娘红了好几天眼睛。

红尘只是笑。

罗娘也笑了:“如今是日子好过,一天比一天强,这才有怜贫惜弱的精力。”

想当年她们最悲惨的时候,不知何时就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没少见活不下去的穷人,却从无怜悯。

那时候,她们连自己都救不活,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现今日子好过,自然有精神琢磨下怎么济世救人。

罗娘一行人施粥舍药,还舍出了花样。

这年头,地主家没余粮,一般的富贵人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三五回肉,他们却弄出各种乱炖,还都有些肉沫,即便是精瘦肉,比不得大肥肉让人更爱,那也是肉。

这下子不只街头流浪的乞儿,就连寻常人家,也免不了厚着脸皮来讨一碗尝尝。

一开始,那些人还有点儿不自在,可浓郁的香气随风飘荡,使人口水横流。

罗娘她们庄子里的各种香料多的不行,好些香料长势迅猛,自家根本吃不完,哪怕卖出去好些,剩下的也足够可着劲用,自然毫不吝啬,煮出来的肉香飘三里。

有一个受不住出来讨要,其他人也就紧随其后,不觉丢人了,好在都还有分寸,不争不抢,只要一回,没分寸的见周围那些身着官服的侍卫,也知道低调不惹事了。

这日,红尘有点儿上火,罗娘送走去街上施粥的宫人,就去给她煮了一碗黄连水。

苦汤子刚端下来,小严就皱着眉过来道:“又有人送帖子,过个年,咱们收了七八十封帖子,挨个都要回,麻烦死了。”

如今在京城站稳脚跟,自然与以前不同,各种应酬都免不了,一到年节,别管亲疏远近的,沾上点儿关系的人家都送了帖子,光回帖就让人头痛。

好在罗娘她们个顶个京城女学出身,文字功底都还不错,一人分些,勉强也就能应付过去。

“这个年真是不消停。”

小严却是喜静不喜闹,人来人往的觉得很烦闷,“小姐,卫家也来了帖子,就是那个郭家的女婿卫仁派人送来的,想登门拜谢。”

因为红尘前阵子忙的就是郭家的事儿,她们都注意了下,一看名帖就觉得眼熟,这才及时把卫家的帖子从一大堆皇亲国戚,世家勋贵的帖子里挑出来。

卫家递了帖子没几日,卫仁便携他二弟,应该说押着他二弟,带着重礼登门道谢兼道歉。

他是觉得,从始至终,二弟从来没有一次认认真真地道歉成功,他现在越发信服红尘,自然就不乐意让弟弟得罪了人家,万一要是荣安郡主有一星半点儿的记仇…

卫仁很怀疑,自己的弟弟子子孙孙都要提心吊胆了。

也不知道这位在家里怎么教训了他家二弟一顿,这回卫义到还算老实,虽然脸上淫邪之气未除,好歹规规矩矩,没有乱来,也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给红尘赔礼。

他当初可不只是颜面受损,还让小荷伤了肺腑,一时只觉小腹绞痛,但大夫看来,并无大碍,却着实留了暗伤,要一年半载修身养性,到还能慢慢恢复,要是不能,一定会有损寿数。

小荷为她出气,红尘也不好说他,这会儿抿唇笑了笑:“我看卫将军这位弟弟气色不佳,最好还是修身养性,认真调理调理,要不然恐怕活不到四十。”

卫义脸色登时一变,怒气大涨。

卫仁苦笑,一巴掌拍他二弟肩膀上,咳嗽了声:“是这小子无礼,也难怪郡主生气,我回头一定好生管教,这两天勒令他跟郭管家一起干活赎罪,以后再不让他出去胡混。”

道个谢,寒暄几句,卫仁也不好意思多呆,便打算拎着他弟弟告辞。

趁着卫仁没注意,卫义在后头,还冲着红尘呲牙咧嘴。

一股寒气忽然扑过来,带着一点儿腥臭味,红尘顿时皱眉,仔细看这个卫义。

他的气色是真不好。面上青白,嘴唇紫黑,眼窝深陷,身体佝偻,连站着都有点儿打摆子的模样。

卫仁可能一直看着,看不太出来,只当是累到了,可红尘乍一看,到发现他和上次见面大有不同。

略一犹豫,红尘就皱起眉,忍不住问道:“敢问,卫将军带回去的玉像和碎片,可曾处理过?”

卫仁愣了愣,转头看了卫义一眼。

卫义没好气地道:“送去道观了,真是麻烦!”

红尘摇了摇头:“那就好!”

她本来还想再提醒提醒,那玉像她也拿不准,只觉得有古怪,早些处理为妙。

可既然这小子一副找死的样儿,就由着他。

自作孽不可活,她可懒得去救一个非要自寻死路的混球。

所谓佛渡有缘人,连佛都挑人来渡,她便是心存善念,也犯不着为这么个人去乱结因果,全看造化吧。

把卫家两兄弟‘哄’出家门,红尘就把这一摊子事儿抛在脑后,不肯多想。

好好一个新年,便是诸事繁杂,那也是新年,总不能全浪费了。

正值十五花灯节。

宫里赏赐下来好几个各色花灯,都是娘娘瞧了说好,便赏给小辈们。

别人家也赏了,却多是制式的,红尘到得了一个很特别的美人灯笼,一面是一个美人,乃是史上最出名的十二个美人,一共十二面。

画的逼真,是大家手法,可惜没有署名,到不知是何人所绘。

因为这一盏灯笼特别的大,里面能点很粗的蜡烛,还防风防水,红尘干脆找人做了个架子,把它挂在院中,照得院子里灯火通明。

过了几日,巡逻的差役还从院子外头抓到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罗娘他们吓了一跳,结果一审,竟然是跑到墙根底下借光读书的穷苦读书人。

红尘轻笑,就让罗娘去说了几句好话,又给了赏赐,既然是清白人家,就让差役把人给放了。

她也不管这人是真心借光读书,还是找借口攀附,反正能想出这般借口的,也算妙人,放一马不为过。

到是此事一了,红尘忽然想起她在杞县开的茶馆,说是茶馆,其实还是书多些,多少学子因此受益。

“再开个茶馆吧。”

红尘轻笑道。

罗娘她们也点头。

“还是开茶馆热闹呢。”

她们同样怀念当初在杞县无忧无虑的日子。

“把小猫和小狸那两个野孩子抓回来,让他们经营。”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中邪

红尘的行动力向来还不错。

这事儿又不是什么麻烦差事。

就在罗娘她们铺子附近,很快就买到另外三间铺子,其中一家是年纪大了,要随儿子回去享清福,主动出售,另外两间铺子都是内府那边听说了之后双手奉上的。

铺子是内府两个大太监,自己置办下来收租用。

红尘眼下的名声可真不算小,很多人想巴结,却是没有门路,她被皇后娘娘藏得紧,来京城的时间又短,还不大喜欢四处交际。

罗娘她们接到人家摆着笑脸硬塞过来的好处,实在有点儿懵。

当然了,铺子不能白要,人家既然诚心给,他们也就付钱买。

其实京城的店面向来有价无市,一般人根本就买不到,红尘若不是是个得宠的郡主,想买间铺子,花双倍的价格也买不到特别好的地段。

手里攥着铺子的人家,只要不是真缺钱,有几个人能舍得卖?这两年可是一会儿一个价儿,一个劲儿地向上爬。

过了十五,红尘就把自家闲着的人都召集起来,到铺子里做了一番装修。

照例是拿植物制作了一个又一个的隔间和书架。

还有各种藤条编造的椅子。

家里的书籍挑挑拣拣,都摆放过去。

红尘还和罗娘她们商量,在里面卖笔墨纸砚,供这些客人们抄书,每抄写三份,自己就能白得一份。

当然,自己花钱来买也行。

估计大部分贫寒学子都愿意过来,一则能免费读书,二则抄书抄得多了,还能赚一份回家。

这年头,书籍可是至关重要,寻常人家有寥寥几本书也当做传家宝,秘不示人的,红尘如今拿出这么多,让所有的客人尽管取来阅读,简直是大功德。

薛柏桥他们知道之后,也帮忙送来了不少书籍。

金青还从翰林院那边抄了好些个手抄本,都属于翰林学士们可以随意看,外人想看却难上加难的那种。

茶馆开张,和上一次冰火两重天不同,根本就没多做宣传,不过是由红尘自己画了一张宣传画,贴在罗娘她们的店里,偶尔有客人看见,又离得这么近,正好进去看看。

但凡读书人,看了一次就念念不忘,一传十十传百,新年的余韵还在,茶馆就因为客人太多,不得不采取限入的方法了,而且每个人进去呆的时间限制在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不算少,就是一口气什么都不做,只读书,读一个时辰也该休息一下,否则精神不济。

红尘给自己在里面单独设了一个雅间,翠绿环绕,格外清幽,一杯香茗,一本闲书,就能坐大半日,也算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这日,红尘正喝茶,卫仁就一脸惶恐地赶过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红尘在茶馆,愣是在外面守了大半日,终于等到红尘出门。

罗娘有点儿不高兴:“真烦人。”

可不是有些烦人,好好一个年,就因着皇后娘娘给自家小姐安排了个活儿,就招惹上这么一家子,年也过得乱七八糟的,没个消停。

红尘本来也想让车夫拐个弯避开,可一撩开窗帘,看了一眼,便皱眉,推开窗户冷声道:“你不要进宫去了。”

卫仁一愣。

红尘又冲罗娘道:“拿我的帖子,着人进宫告诉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不要见郭家的女眷,如果躲不开,抱病也行。”

罗娘并不迟疑,低声应下,很快就招呼侍卫过来,拿了红尘的名帖,让他送进宫去。

卫仁隐约能听见里面的细语,脸色骤变,吓了一跳,本能地抱了抱胳膊,四下张望,咬牙抬头,欲言又止地看着红尘。

“上来。”

红尘点点头,罗娘才开了车门。

卫仁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很艰难地爬上去,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失礼,反正由女官在,他们这等贵胄子弟,也不至于连和女子同乘一车都不行。

他上了车,红尘就翻找了下,没找到符咒,只好又拿自己的青锋,对着卫仁的眉心点过去。

卫仁登时吓得脸色雪白。

“干什么!?”

红尘没看他,只摸了摸青锋,青锋此时微微颤动,很是不高兴的样子,不由笑了,一边笑一边小声安抚:“好了,好了,我知道他身上的东西不好吃,咯牙,也不是要你吃零嘴,乖。”

现在青锋比以前活泼许多,还会使小性子。

不过,红尘发了话,它还是舒展身体,碰了一下卫仁的眉心,一滴血珠儿渗出,卫仁忽然感到一次冰凉的寒意从眉心一直钻入脚底,紧接着又是一股子炙热的气息,冷热交加,让他出了一身大汗,几乎虚脱。

但过后,却忽然觉得身上压着的重担稍微轻了一点儿,长长吐出口气。

红尘还是皱眉,盯着他看了看,摇了摇头。

这番做派,让卫仁心中大惊失色,急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不妥?我,我最近几日,这个…”

他慌里慌张,也说不出个一二三,眼神焦急,半晌才一咬牙,恶狠狠地道:“我们家可能招惹了狐妖,郡主,我就信您,您可要帮帮我,连我家里六岁大的孩子都,都…”

卫仁一向属于那种自以为正气十足,看不惯所有不公,其实又有点儿天真的人,好听了说,是天真,不好听的话,只能说是榆木脑袋,笨蛋一个,但他这种人,诸般坏处,有一点儿却好,他在一般情况下,很正经,很讲道德。

虽然他也护短,也有时候拎不清,好心办坏事,可他终究还是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也愿意做个正人君子的。

这等人,被迫在别人面前说出狐妖这种事儿,早就羞得面红耳赤,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红尘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你身上的确有阴煞之气,带只是附带的,我去除之后,还隐约又沾染上,显然源头不是你,我问你,最近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阴煞之气?”

卫仁显然也懂一点儿,他就是以前不懂,自家岳父遇到那一件倒霉事之后,也不会不想着追寻一番,此时略有些迷糊,“如今过年,我没在我岳父那儿,除了在家招待宾客,也去了几个亲友家里。”

“你的亲友那儿有没有出现怪事。”

红尘眯了眯眼。

卫仁连忙摇头,又仔细想了想,才很肯定地道:“我刚才还见过我一个侄子,他还说家族发展得不错,族人都说这个年再舒坦不过了,想来并无大事发生。”

“那就是卫家。”

红尘轻声道,“罢了,今日正好有闲,就去你家看一看。”

卫仁脸上露出浓郁的喜色,还有感激,对他来说,一位地位尊贵的郡主,愿意为了他的一点儿私事,屈尊纡贵,实在难得,心中不由感叹,还有些羞愧。

大年夜那日,他灌了两碗黄汤,可是对郡主颇为无礼,现在想想,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

卫仁一直耷拉着脑袋,更恭敬几分,一行人到了卫家,他引领着众人下车,还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寒舍简陋,还望包含一二。”

这话,总体说来,也不全是谦虚。

卫家的门楣的确不高,光看这个宅子,只是个普通的两进小院,非常狭小。

下人也不多,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任何奢侈的摆设,到是显得很是古旧,给人一种倾颓的感觉。

卫仁叹了口气。

红尘却有些意外,就这么个家庭,在京城绝对算不上要紧,怎么养出卫仁这样的二百五,更离谱的是,还养出卫义那种人?

卫仁有些感叹,小声道:“家父远是郭老爷子的小厮,后来蒙恩主看重,教他读书识字,看他敏而好学,人也上进,又把夫人的爱婢嫁给家父为妻,还放了他出府,所以我一降生,便是良民,可以参加科举,连这宅子,也是岳父大人当年给我爹买的,后来我给爹给岳父当亲兵,还立了一点儿微末功劳,得皇上看重,升到五品守备,可他还是舍不得换宅子,哪怕岳父想给他买更大更好的,他也舍不得,因为这儿离郭府更近。”

说着说着,他就激动起来:“岳父待我家恩重如山,还不嫌我父乃是家奴出身,甚至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了我,为了岳父,我便是肝脑涂地也不为过,早就发誓一辈子敬重我妻,不让她伤心,不让她难过,让她永远都和在闺阁中一样,像个小女孩儿,没有任何烦恼,哼,任凭什么样儿的狐妖,也别想勾引了我去,我可不会对不起夫人一丝半毫!”

他脸上涨红,显然是真怒。

罗娘的神色也不知不觉好了一点儿。

虽然卫仁还是讨厌,可他一千个,一万个缺点,对妻子好这一点儿,就足以让女子觉得他不太坏了。

“原来世上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懂什么叫忠诚。”

罗娘忍不住感叹了句。

这样的世道,男人都三妻四妾,你跟他讲忠诚,讲守身如玉,那岂不是笑话?

罗娘平日里也不敢想这些,连自家小姐以前也没想过。

可这些年来,小姐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些话本,都是说什么从一而终,一个男人只娶一个妻子之类的胡言乱语,她平日看了,越是觉得这东西就是胡说八道,越是隐约被吸引。

小严偶尔还嘲笑她,说她思春呢。

罗娘不觉笑起来——果然,人这日子好了,当年留在心口的疤也就淡去,不知不觉,竟想男人之类。

红尘不知一瞬间罗娘心中划过多少念头,听自家姐妹这般一感叹,也失笑道:“什么话,早就说过,一样米养百样人,虽说世上男人多薄幸,贪花好色,但也不能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这世上啊,一辈子守着一个女子的,也并非没有。”

罗娘耸耸肩:“好小姐,您说的大多是娶不上媳妇的破落户吧,就是农户人家的男人,有了银钱,指不定还想讨两个小妾,身份高的男人,哪有守着一个女子的?别的就不说了,当朝公主身份高不高?那是皇女,驸马们难道就没妾了?”

红尘还待反驳,她到是能说出几个有畏妻如虎名声的男人,在外面半点儿女色不敢沾惹,不过,争论这个也没价值,就如罗娘所言,世间男子,养几个侍妾,再正常不过,乃是很风雅的事儿。

她们两个立在那儿窃窃私语,一时忘了卫仁,卫仁可急得满头大汗,眼巴巴地看着,小声道:“郡主,郡主?”

红尘一回神,这才正色道:“卫将军不必着急,也别有压力,详细对我说说情况,我再慢慢看一看。”

卫仁想起爱妻,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轻声把前因后果说了说。

其实一开始也没多严重。

就是他晚上迷迷糊糊地,好像做了个梦,梦中又一女子款款而来,邀他共赴巫山云雨,但他记得很清楚,他心跳的极快,觉得那女子特别迷人,可瞬间想起妻子就醒了,根本没做什么。

醒了发现是梦,也就没当回事儿,他只以为是这些日子忙碌,好久不和妻子亲热,有点儿,咳咳…

后来果然风平浪静。

可等他前两日终于逮住机会,拉了娘子想亲热清热,请正浓时,窗边忽然多了个女子,只穿肚兜,神色妖媚,他一下子就吓得满头大汗,但妻子根本看不见,他更害怕,却不忍心让媳妇担心,硬撑着应付过忧心忡忡的爱妻,没让找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