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红尘扫他一眼,意味深长。

这人的脸上立时红了。

“我看老爷的年岁,还不至于如此。”

红尘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看来,的确是要去老爷家里看一看风水,才能确定原因。”

司徒茂的脸上更尴尬,耷拉着脑袋,都有点儿不敢看眼前小姐的脸色,却是连兰草都顾不上,让小厮们搬着,自己亲自领路,领着红尘到他家里去。

他就住他姐姐和姐夫那儿,一家子相依为命很多年,说是姐夫家,其实也是他家。

罗娘:“…”

这个圈子未免兜得有点儿大。

小严叹息,她觉得自家小姐,恐怕是挺享受这样兜圈子玩的感觉的,也很喜欢出来忽悠人,稍微玩一下不要紧,这可千万别上了瘾,要和王半仙一样,每天不忽悠人浑身难受…那可麻烦大了。

“里面请,里面请。”

司徒茂恭恭敬敬地把红尘请到客厅里坐下,招呼下人奉茶,红尘摇摇头:“别客气,咱们先办事,还请带我四处看看。”

“是,是。”

这位显然也急得很,连忙领着红尘先去自己住的夕照堂,红尘转了一圈,不置可否,又去看其它地处。

转了一圈,转到书房,红尘一怔,失笑道:“这是此间主人的书房?”

司徒茂也颇为自豪:“正是我姐夫的,别看冯家乃是商户,但我姐夫自幼爱读书,书房中藏书不比寻常诗礼传家的人家少呢。”

的确如此。

东面一面墙,全是书架,全是书,起码有几百册,当然没办法和世家大族的藏书比,但在寻常百姓中,他们家已经能当得起一个‘藏’字。

大周书贵,读书也难,寒门难出贵子,寻常人家出一个人才,想被称赞一句饱读诗书,那是相当困难的。

红尘若有所思,眉头微蹙。

司徒茂一愣:“小姐,我姐夫这书房,难道有什么不妥?”

书房装饰的十分雅致,满是书香,窗台点缀几盆兰草,书架,书桌都是黄花梨,配上笔墨纸砚,看起来很舒服。

只是还有还有一个小小的三足金蟾…和房间不太搭配。

东面墙上有宝剑一把,应是镇宅之用,西北墙上一幅长卷,层峦叠嶂,一山更比一山高。

沉默片刻,红尘才道:“我看这书房,这两日怕是重新布置过?”

司徒茂一愣,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带了几分气氛的声响。

“冯老爷,什么叫息事宁人?这等事,关乎灵师操守,燕字号多大的招牌?他们这般糊弄人,若都像老爷一般嫌麻烦,不去管,岂不是会有更多人上当受骗?”

外面那人义愤填膺。

红尘便走过去推开窗,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司徒茂只当她身为灵师,天生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连忙小声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几天我家住了几个灵师,一眼就看出我姐夫新近布置的风水局根本没什么用,连风水法器都是个假的,要说这几个灵师,还有那么点儿本事,咱们这书房就是他们改动过,刚一改动好,我姐夫就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前几日老不得劲儿。”

红尘笑着点头:“是不错,土生金的格局,还一山更比一山高,层峦叠嶂,一览众山小,端是豪气,我看你姐夫有这格局辅助,的确应该意气风发。”

司徒茂脸上露出几分喜悦。

她是把屋里的风水局赞了又赞,声音不大不小,开着窗,也传扬出去。

外面冯老爷和一个年轻的灵师本在说话,乍一听见都停口不言,年轻的灵师脸上露出几分志得意满,显然也很得意。

红尘四下张望,啧啧称奇,抿唇一笑道,“我刚才在外头避雨时听说,冯老爷不当家了,把家主之位传给儿子,自己想颐养天年,安安稳稳当老太爷,还张罗着要建个园子养老,原来都是误传,冯老爷这是还想争锋,冯公子也是孝顺,为了父亲连自己都不顾。”

她这话古怪。

不光司徒茂愣住,游廊中冯老爷,管家,和那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灵师,都扭过头看她。

尤其是灵师,眉头蹙起,脸色也有些僵冷。

红尘眨了眨眼:“怎么?难道不是?”

冯老爷愣了愣:“小姐此言何意?我早年就身体不太康健,现如今已经年过半百,我这个老家伙自然要享享清福,以后家里诸事,都要交于犬子打理。”

红尘皱眉,一拍手:“不会吧,我看书房的风水局,乃是独览群山的格局,若是冯老爷还有争胜之心,那是大利,只要不断攀登,自然越升越高,但子孙位却不太好,看看那长卷上的山,非是土,而是金石,上面亭台楼阁,檐角正对子孙位,算是冲撞,我看此卷是十分了得的法器,相当厉害,占据子孙气运,对子孙不利,却能助冯老爷更上一层楼。”

一番话,那年轻灵师的脸上一白。

虽然红尘一句也没说他布置的风水格局哪里不好,反而叫好声不断。

红尘皱着眉:“这位大人别觉得不好意思,灵师为主人家排忧解难,若是你和令郎都想要这样的格局,灵师便是觉得不妥,到底要遵循你们的愿望,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冯老爷还没说话,司徒茂就急得冷汗都出来:“小姐误会了,我姐夫最疼孩子,怎么会愿意布置不利子孙的局,肯定是哪儿误会。”

红尘愣了下,走到门前,摸了摸门框,用手一抚,上面竟出现一个银色的图形,正是一个燕字,摇了摇头,满脸不可思议:“这不合理,我一开始就看出,这是燕字号的人来过,虽然可能只是学徒一流,但能独自给人调理风水,想必已经有些本事,不至于弄不清楚主家的意愿就胡乱布置啊!”

这话一出,咯吱一声,年轻灵师差点儿把柱子抠下来一块儿,脸上也有怒意:“燕字号?哼,都是骗子!”

他声音很低,旁人听不见。

冯老爷和司徒茂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在,总不能告诉人家,面上却还稳得住,而且,他们实在没想到,燕字号的人调理过风水,竟还要留下印记。

一眼看出这二人惊讶,红尘轻笑一声:“也不是所有的灵师都有这种习惯,恐怕只有传承古老的那些名门才会如此,既是自信,二来也是一种保护,他们留下印记字号,若是有别的灵师打算捣鬼,看见总要顾忌三分。”

冯老爷目光游移,顿时觉得,燕字号的人地位更高,只这一个自信,就让他好感大增——幸亏没有一听别的灵师的话,就登门问罪,看来其中果然有什么误会才是,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

司徒茂回过神,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弟弟在外认得的一位灵师。”走过去小声跟自家姐夫把外面发生的事一说,虽然简单,不过冯老爷还是肃然起敬。

红尘却是故意露出满脸疑虑:“…说来,这手段的确少了几分燕字号的感觉。”

“…”

犹豫了片刻,虽然心中不好意思,冯老爷还是咬了咬牙,小声道:“这个,眼下的风水局到底如何,还请您帮我们瞧瞧。”

红尘却是若有所思,低声道:“我想,令郎这几日恐怕身体不太好,做事也不会很顺利。”

冯老爷心下更是忐忑,同样压低声音:“确实如此,我儿昨日竟惊马,差点儿出事,谈好的一桩生意也出了变故,只是做生意或顺或逆,都是常事,我们也就没太在意。”

但这会儿往深处一想,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别的灵师,冯老爷连忙道:“小姐快帮我看看怎么化解。”

“哦?冯老爷的确要化解吗?虽对子孙不利,但老爷才不过五十,还不算年迈,至少能保您这一二年内,财源滚滚也说不定。”

“不,不,老朽怎么样都没关系,还是我儿要紧。”

红尘挑眉。

她其实知道,像冯老爷这般年纪,最需要,最看重的不是金钱财富,而是子孙兴盛。

“但既然是燕字号伸手接的生意…”她脸上犹豫,“我也不好插手。”

冯老爷连忙道:“不是,不是,这是我们这位小哥帮忙布置的,不干燕字号的事儿。”

年轻灵师低着头,轻声哼了哼。

红尘眨了眨眼:“既然如此…好吧。”说着,四处瞄了一眼,让罗娘搬来一个箱子,搁在地上,自己坐上去,顺手又把很随意地搁在墙角的云石屏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眼睛一亮,点点头。

旁边那个很年轻的灵师咬牙,皱眉冷笑:“难道你想用这玩意?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这根本就是一个一般的摆件儿,半点儿作用没有,哦,不对,好歹能装饰…”

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云石屏风上面忽然冒出一团水气。

蓝色的水光,化作一团雾,又变成湖泊模样,波光潋滟。

灵师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还是能够看见。

旁边冯老爷和他小舅子都瞪大了眼,张大嘴巴。

只有片刻,水雾又一下子消失不见,红尘才抬头,略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没太注意。”

年轻灵师:“…”

师父,师父,我见鬼了,真是见鬼了,强烈要求回炉重造啊啊啊啊!

别管这位心里怎么咆哮,冯老爷和他家小舅子,是完全顾不上了,专心致志地盯着红尘看,一脸恳求。

红尘也没让他们失望,简简单单把整个书房又重新布置了一遍,招呼了几个下人一起动手,没多一会儿,书房就换了一个摆设,很多林林总总的摆件全搬出去,整个房间显得很素雅,除了书卷和笔墨纸砚外,唯一的点缀,只有一个云石屏风。

收拾完,红尘吐出口气,笑道:“好了,不过像这种住宅风水,调理一下还行,大动干戈是个忌讳,冯家的风水本来就不错,顺其自然修整一些小细节便好,就说这云石屏风,不是什么要紧法器,但用在你们家却正合适。”

冯老爷和他那小舅子脸上都有点儿奇异,嘴唇动了动,却不曾说话。

他们当然看出来,眼前这位小姐的布置,和上一次他们请的那个燕字号的灵师的布置,不说一模一样,大体上却也相差仿佛,哎,看来,果然还是老牌子的灵师更靠谱,他们差一点儿自误了。

显然,年轻灵师也看出来,脸色有些难堪,欲言又止,满脸纠结。

他很想说这样的风水局没什么用,云石上的波纹如水一般,水生木,冯老爷五行缺木,呆在这种环境里,或许会觉得有些舒服,心情平静安然,不过也只有这点儿作用而已。

第一百九十六章 饕餮

但他没敢说出口,红尘那一番手段,已经镇住了他,也让他飘着的心沉下来些许,此时回过味,已经明白眼前的灵师只做这点儿布置的含义。

冯老爷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想找人调理风水,其实大部分是因为他刚刚退下来,以前要管着整个家族,肩膀上的担子重,他的人自然也很重要,每天忙得很,虽然喊累,可是感觉上却很满足,现在卸了担子,自然需要一段时间过度,觉得空虚无聊,浑身不对劲,甚至连身体也变得不好,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遇见这种情况,本也用不着,更不应该给他布置锋芒毕露的风水格局。

他现在求的应该是稳定,毕竟不是锐意进取的年纪了,再说,一家无二主,他要是想和儿子争夺主位,肯定会出现各种麻烦。

“你…怎么做到的?”

小灵师心中虽然别扭,却更关心的是,对方究竟是怎么让这么一个低端的,还是人工打造的法器出现异象!

他家师父恐怕都做不到。

红尘耸耸肩,一脸无辜。

冯老爷到是温和一笑,想说几句场面话,并不是人家年轻的灵师布置的风水局有哪里不好,是他让灵师会错意而已。

还有,燕字号儿那边给他们调理风水,都没收多少润金,他还得补一份谢礼才显得周到。

像他这种生意人,绝对不敢得罪任何一个有能耐的灵师,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外头就有个小厮一路奔过来,高声喊道:“成了,成了,咱们和楚家那生意谈成了,他们家当家的开口,下次船队出海,分咱们三条船。”

冯老爷登时大喜,笑逐颜开,却还是先道:“说了多少遍,要改口,我是老太爷,你们公子以后要称老爷。”

小厮被训了一顿,还是笑盈盈,摸了摸脑袋嘿嘿直乐:“哎,小的记住了。”

冯老爷笑骂一句:“滚吧,去老刘那儿领赏。”

小厮一出去,他就大笑,一脸感激:“小姐真是,这布置一改,立竿见影,真是了不起。”

红尘失笑摇头:“冯老爷千万别这么说,风水本就是辅助,你们冯家本身做生意实诚,也合该你们能谈得成生意。”

冯老爷只当她是谦虚谨慎,和其他灵师那种出一分力,恨不得让你记他十分功劳完全不同。

“小姐,还请您再帮我们瞧瞧,家里何处还需要改动?”

只眼前小姐的一身打扮,冯家上下就高看她一眼,又如此灵验,冯老爷简直快把她给供起来。

红尘也不拿乔,又四下看了看,略作点评,却没动什么地方。

“我觉得你们家风水不错,如果以后不是出什么问题,还是别胡乱改动了。”

冯家的人连连点头。

“小姐,那个什么,我那事儿怎么样?”

一看红尘指点完了,一副想告辞的模样,司徒茂就红了脸,凑过去压低声音。

红尘笑了笑,随手起盘,也压低声音:“修身养性半月,之后只住正房试试看。”

司徒茂一愣,红尘转身客客气气地告辞,冯老爷还要留客,不过她推辞了,实在是这地方的古物多,灵物也多,吵吵闹闹,说了一大堆的八卦,什么某某丫鬟给司徒茂吃补药,某某小妾琢磨着怎么勾搭舅老爷…你想不听还不行,连红尘都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商户人家,规矩还真是有点儿差。

这些日子,有几个豪商想聘了罗娘和小严回去,都托人递话,罗娘她们自己做主给辞了,现在看来,辞了也好,那些商户不过看中她们俩本身有能力,能经营生意,又有旺铺,也得她这个郡主看重,算得上有靠山,为自家的孩子聘回去,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还要好,虽说结亲,结两姓之好,本也要有各种考量,但这几个来求娶的,还是过于功利了些。

罗娘还好,小严却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她嫁进这等人家,一准儿要天翻地覆,还是当初大家都比较中意的的公子更妥当。

红尘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诸般想法都抛开。

说来她一过年也不知怎么的,老想这些,嫁人的是人家罗娘她们,该琢磨的也是她们,自己还是别乱做主为好。

只是或许因为年纪又大了,连红尘自己都能隐约感觉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压力,自然也更关心身边女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燕九那家伙,不愧是京城这边灵师圈子里的地头蛇,第二日,他就登门拜访,还领着一只老乌龟。

不对,是被乌龟给领着。

红尘迎这位进门的时候,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像牙痛似的,一见面,登时松了一大口气,忙不迭地坐下灌了两口茶。

这副做派,到和当初初见时大不一样了,那时,这位九爷远远一看便是高人形象。

“原家这祖宗不肯坐车,不肯坐轿子,说什么都要自己爬,它爬得快也成,这般慢悠悠招摇过市,我生怕碰上哪个不讲理的高官显贵把它捉去吃了…哎哟!”

老乌龟一探头,给了他一口。

燕九登时闭嘴。

红尘大乐,想一想真是不得了,那么大一只乌龟在京城街道上横冲直撞,不知道多少人要被吓到。

用不着猜测,肯定是一副行人走避的嚣张跋扈样儿。

“你看着吧,没几日灵龟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燕九摇了摇头,“实在不妥,人的贪欲无穷无尽,所谓怀璧其罪,原家养着这么只灵龟,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红尘挑挑眉。

原家也是聪明人,不知怎么走通上面的关系,灵龟在皇帝面前挂了号的,这又是鬼谷先生寄养,再说,再大个儿,毕竟只是一只乌龟,叫一声灵龟罢了,京城那些显贵们,也不会为了个畜生闹得太大,这么多年平平安安的,完全不必旁人操心。

红尘抓了把果子喂了喂这位主儿,摸着它的小脑袋笑道:“您老要是爱吃,我常常去送便是,可别这般招摇,万一让个毛孩子冲撞了,那还了得!”

这位的块儿头太大,上街太影响交通。

乌龟老神在在地趴在那儿,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吞食果子,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燕九熟门熟路地弄来水桶,棉布,刷子,给它刷壳洗澡:“它爬一会儿便要刷一刷,不给刷就故意去撞人家街边的摊子,光还钱还得我身上就空了。车也没带着,所以,谢礼什么的,郡主容我过后再补上。”

红尘顿时笑起来。

九爷是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却十分好奇细节:“冯家那事儿我只打探到一点儿,说是您亲自去办成了,可具体情况还真不知道,不如郡主给我详细讲讲您是怎么忽悠冯家那一家子的,也让我学一手。”

“忽悠?”

红尘哼哼两声,板起脸,“我怎么会忽悠人?我对冯家所有人说的话,就没有半字虚言,不信尽管去查。”

燕九有点儿不信。

他小学徒卖出去的那个法器,确确实实是假的,这一点儿,他还不至于弄错,但红尘言之凿凿,还真有些古怪。

燕九辛辛苦苦跑一趟,其实自家的小麻烦,那只是顺带着,实际上是过来和红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请她陪着一起去姚宗师的寿宴。

“我家和原家有些交情,原老的年纪是真大了,眼下南域的灵师猖獗,他一个人去姚家,大家都不放心,就想组织一批咱们京城的灵师一起去。”

燕九眨了眨眼,“虽然您贵为郡主,但首先还是一位灵师,不要太不合群。”

红尘很随意地应了,她对宗师不好奇,大周实际上一直没有大宗师,宗师到是有几个,感觉离她很遥远的样子。

她这么痛快,燕九反而有点儿不上不下,喘了好几口气,拍拍胸口站起来就走人。

“我说呢,肯定是我这人天生和什么郡主府啊,王府啊,皇宫之类的贵气逼人的地方犯冲,想想就难受,还是早走早安生。”

红尘抱着灵龟,先往燕九手上栓了一条绳子,又把另一端给乌龟叼着。

“二福,你牵着他回去。”

燕九:“…”

红尘又拿了个食盒,装了好多动物们最爱吃的小果子,交到他的手上。

“都是给二福的,别偷吃。”

燕九:“…”

遇见这么个主儿,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言听计从,大乌龟又一次招摇过市,看样子它好像很习惯出门溜达,对街上的人和物都特别好奇。

燕九一度担心,万一大乌龟养成毛病,每天都要出门遛一遛人,那可怎么办!

这话若让红尘听见,她肯定也只说一句怎么遛弯都应该,自家养的老虎豹子,整日憋憋屈屈,最多抽空去附近的山上转转,还要找个避人的地处,多么可怜!

乌龟便完全没这些麻烦,街上的人怕老虎,怕豹子,乌龟再大,总也不会怕。

燕九叹了口气,先恭恭敬敬地护送乌龟回原家,也没多留,脱身就连忙逃回店里。

刚一回去,没多长时间就接了消息,冯老爷派人送了一份厚礼过来,说是对风水局特别特比的满意。

那小学徒都懵了。

连燕九听说那件普通云石屏风摇身一变,就真成了法器,而且还显形于外,整个人也有些迷糊。

难不成,七叔自己随手做的小插屏,都没送去开光,竟就成了法器。

一时间,他甚至想他家七叔已经到了随手气场生,一瓦一石,皆是法器的地步。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还是人家郡主掌握了快速开光的法门更靠谱点儿。

便是燕九自以为不是个嫉贤妒能的人,这会儿也免不了分外羡慕,他要是有这能耐,以后他媳妇想要什么珠宝首饰,估计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

客人家给的礼物,多为金银之物,看着就豪奢,不愧是商户人家,对方大约还很担心给如此俗物不大妥当,又送了一些上好的皮毛和珍贵药材。

冯家主要就是做皮货生意,家里压箱底的好东西一大堆,燕九是多多益善,他真不是不缺钱的主儿。

可惜啊,这些他也就过了把眼瘾,就转手给红尘送了去。

要不是红尘,燕家的名声都有可能被毁损掉,他哪儿还好意思收这些?

“哎,做生意还是要看天分。”

荣安郡主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家毕恭毕敬地送钱送物,还生怕别人不收,这就是本事,还是该多学学才好。

……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满树的桃花零零碎碎地盛开,红尘看了眼车窗外道边的桃树,到又想起桃花糕。

这几日到也没听说有哪个南域的灵师出来生事,其实想想正常的很,此地乃是京城,外来的灵师到底没什么底气,眼下也不是当年南域最风光的时候了。

“前面便是。”

燕九的声音有点儿紧张。

红尘抬头看去,前面就是玉山,丛林环绕,碧湖如玉带,延伸不知处,山水秀美,即便不是为了朋友撑腰帮忙,单纯只是出来走一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怪不得宗师都喜欢住在山里,这等地处,脱离世俗,我都想住。”

罗娘叹了口气,轻声道。

“咱们歇歇如何?都饿了吧?”

燕九探头过来,笑道。

他们一早出门,到现在已经腹中空空,前面有几处错落凉亭,供行人歇脚,还有人席地野餐,似乎因为时有行人进山游玩打猎,道边还有酒旗招展,是个小小的酒肆。

红尘点点头,铁牛便找了个宽敞点儿的地方,把车停下,他现在车把式练的不错,赶车挺麻利,不过平日里都是家中车夫赶车,只是这次陪原家的人一起去见识见识姚宗师的寿宴,就让铁牛跟着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能参加一位宗师的寿宴,可是极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