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冷,就见一团黑雾从王国栋的身体里挣脱。

王国栋也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黑雾犹豫了半天,终于变作一女子,低着头,立在殿内,轻声道:“…我也很久没有以这副模样出现了。”

身为鬼母,在地府里绝对人人喊打,整日东躲西藏的,还是不成形的时候方便。

她看了看自己,又很好奇这座小殿,事实上她虽然不自由,可在地府也待了很多年,当然很了解此处,却从不知道这座小宫殿是做什么用,而且此处也从来不开,别说孤魂野鬼,便是有一次,府几个大人物联袂而来,也仅仅是在殿门前略站一站。

这次能进来,她也好奇。

红尘却把注意力集中在王国栋身上,抬起脚来踢了踢,笑道:“醒吧。”

王国栋果然悠然转型。

荣华郡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表情,还没开口,就看到王国栋抱着肩膀坐下,瑟瑟发抖,小声地喊:“贞娘,贞娘,我这就来寻你了,来寻你了!你莫怕,我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郡主的脸色登时大变,一片雪白。

那个鬼母冷笑了几声:“真是个没担当的男人!”她见荣华郡主转头看她,叹了口气道:“我附身虽然是附身,却不可能窥探他的记忆,只是知道,这人还是你们皇帝的绣衣御史,和杏核搭档时,杏核都他产生好感,两个人关系越来越近,不过我看他不算是玩玩,有点儿真情,也是廉价的真情了,至于现在冒出来的贞娘是哪个,我可不知道!许是你们家的小妾也说不定,他对你这个郡主那么冷淡,一点儿也不好,谁知道心落在哪个身上去?”

荣华郡主咬着嘴唇不说话。

红尘挠头,这算是画风突变了。

奈何她宁愿去和恶鬼大战一次,也不想解决别人的感情问题,她就是想解决也没有办法,作为一个两辈子都不知道真正爱情的女人,去管这种事儿,纯属开玩笑!

而且这里是地府,那匹白马也不敢进来,没有白马卖萌,她的耐性就多多少少差上一点儿,直接便问:“你要知道详情,我便带你去查问查问,反正到了地府,王国栋小时候踩死几只蚂蚁也问得出来。你要是不想知道,这便带他回去。”

至于回去之后如何,那就是这两口子的私事。

她虽说接了任务,那匹白马却不能强迫她连这位主人的终身大事都要管。

荣华郡主的性子其实也颇为果决,忽然笑了笑,虽然笑容很是难看。

“能提前来地府参观,也是我的幸事。”

她先说了句题外话,才慢慢道,“这一段时间,我终于有一点儿高兴,丈夫其实也有温柔体贴细腻的一面…怪不得那些女人喜欢他,却没想到,原来温柔体贴的那一个,并不是我的丈夫。”

她又笑:“身为一个女人,总不能连枕边良人内里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那好,我们便去查一查。”

刚才领命去办差的那个黑衣人又再次出现,红尘一示意,就带他们过去。

一众灵师简直想象不到,原来竟然这般简单!

地府的人,人家也可以随意支使。

好在白痴不多,他们心里清楚,恐怕红尘的来历确实不凡,也没做什么自己也掌握这等法门的白日梦。

红尘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在眼前,他们看着也不觉得多特别,任凭他们学,恐怕这也不是能学的东西。

黑衣人大概是带着众人走的捷径,几步路,就到了一座规模宏伟的大殿。

刚一过来,黑衣人退后一步,大门洞开,红尘也没带人进去。

此地不光森寒,还威压甚重,她还好,荣华郡主身娇肉贵,连手腕上都有点儿发青。

这还是在外面站着,若是进去,这一大片就得倒下三分之一。

“还请阎罗王请出此人生平,供小女一阅。”

红尘想了想,直接朗声道。

里面片刻之后,就传来一声笑声:“只要莫撕了就好。”

声音也分辨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一帮灵师却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这可是地府里第一个大人物,虽然没露面,听听声音也好,回去吹捧一下绝无问题。

红尘挑眉伸手,不多时,就见一面两个巴掌大小,略有些椭圆的铜镜飞出,落在她的掌心里。

背面刻了许多奇怪的纹路,红尘摸了摸,小声读道:“赏善罚恶,不枉不纵。”

再一翻开,上面烟雾一落,就浮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王国栋来。

荣华郡主屏息凝神。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温暖

王国栋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副已经死了一大半的模样。

阴曹地府里的鬼也没他这么凄凉。

已经有几个巡视的鬼卒交头接耳,大约是很担心这个新来的鬼能承担的工作量!

这会儿能在阎王殿前站一站,还有无常大人作陪的,那肯定要入地府做官的。

他们也该添些人手。

这些年亡魂多了好几倍,可正经的有灵智,能干活,能做鬼差的却寥寥无几。有的鬼卒都工作好几百年,就等着轮回转世,只因为地府太忙,放不了他们走。

所以最近,鬼卒鬼差都盼着地府多招收些新人。

王国栋坐在石阶上,瑟瑟发抖。

鬼哭狼嚎,狂风咆哮,昏黄的天,黑压压的地,无数迷离的游魂在脚下徘徊。

他甚至有一种,身体被剥开,露出赤裸裸的心脏的感觉,无尽的羞耻。

红尘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小的铜镜随着她的心意,前面所有的成长过程都是虚虚的,只追踪那个十四五岁的王国栋。

小小儿郎,刚是可以被当做成人对待,却还少了几分成人心性的少年,允文允武,相貌英俊,和所有大户人家被呵护长大,没经历过风霜的少年一样,他也渴望去外面的世界。

于是,私自跟随世交家的好友去江南游玩,青莲桥下,偶遇采莲女…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

少年情怀,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少女如此美貌,秀色可餐,少年也是翩翩风度,世间难得,相知相许,私定终身,自然是顺理成章。

红尘什么话都没说。

镜中表露出来的感情十分质朴,也很美好,并无那等可怕的,肮脏的东西。

荣华郡主也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很平淡,似乎习以为常。

“要是做个妾也就罢了。”

事实上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要是连这个都稀奇,那大周朝的公子哥们得多么没见识!

更不会有家长出来棒打鸳鸯的笑话,家里的儿子一开始就教好,不让出这等事,可是出了,也绝不会硬来,就如荣华郡主说的,别说这是采莲女,就算是个青楼里头的,不喜欢归不喜欢,弄回家门找个地方一搁,当看不见就是了,回头仔细教训儿子,给他掰扯清楚,也就是碰上只有一个独子的人家,可能会麻烦一点儿,大人们会很是生气,儿子多的,若是小儿子出了这等事,骂几句多劝劝也就过去了。

就是到了王国栋这儿,虽然出了一点儿小问题,比如说那个采莲女有了身孕,再比如说,这女子竟是个面上柔弱,心里古怪别扭的,听说要进王家当妾,也不哭也不闹,下人端来的汤药,她不喝,可那些婆子硬是给她灌下去,她也只是默默流泪,到没别的,当时王家还以为这姑娘好对付,想着回头教导教导规矩,给了儿子也不是不行,当然,要等儿媳妇先进门。

却不曾想,女孩子性情比想象中古怪,竟然去逼问王国栋,问他愿不愿意带着自己私奔。

王国栋心中为难,咬牙道:“我为你死都可以,但不能让家族蒙羞。”

“那好,我们一块儿死。”

女孩子叹息,“这世道,也让人活不得了。”

说着,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王国栋心中大痛,也万分难过,一咬牙,竟就这般答应下来,两个人相约,同一时间吃下毒药自杀。

两颗毒药也不知是女孩子从何处寻来,剧毒无比,服用后立即毙命。

那女孩儿叫贞娘,连个姓都没有,跟着一个孤老头子长大,那老头子竟然会读书识字,也教她一些,她自小就聪明,读书识字一点就透,人也长得极漂亮可爱,否则也不会让王国栋一见倾心,可这性子上来,却是个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

当天晚上,她梳妆打扮齐整,到了时辰,就漂漂亮亮地服毒自尽。

换了王国栋…

什么也别说了。

在铜镜中看到贞娘服毒自尽,嘴角一抹嫣红,临死虽然痛苦,嘴角却含了笑,王国栋整个人都啥住。

他自然是没死成的。

那一日,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沉思许久,药也三次企图往嘴里面搁,奈何他终究舍不得死,要死这一回,可真是不容易!他终于还是把药丸子给藏了。

铜镜中,王国栋一日复一日,到淡忘了贞娘,是真像忘了的模样,性子也有些改变,变得多少有点儿贪花好色,也可以说是怜香惜玉,不过到也还算可以,比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们要好得多。

也就是最近一年,性子就忽然大变了。

“荣安,你有没有觉得,贞娘很像一个人。”

红尘也看了出来,她像被王国栋强枪回去的那个十一娘,也不是说五官多么酷似,而是性情上,神态上,言谈举止上,多少有点像,连她们都有这种感觉,也难怪王国栋的举动过火。

鬼母咯咯地笑起来:“男人啊,男人!你上一次负心薄幸,害了贞娘,这一次又没有完成承诺,还要害死杏核,可真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声音艰涩难听,就和幽暗的小巷子里,老木匠锯木屑一般。

话音还没落,铜镜上又有变化。

王国栋已经是成了亲的成年人,和郡主妻子不过是面子情,不大喜欢去,心中十分苦闷,便常常回绣衣楼喝酒,他在绣衣楼里能做很多王公子不能做的事。

他可以喝得烂醉,也可以嬉笑怒骂,还可以调戏女人,在楼里一切都很自由。

杏核每隔半月,便要给他汇报些事情,两个人见面往来逐渐增多,走得也越来越近。

这部分,铜镜模糊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给掩盖住,应该是和他们的人生有所牵扯,所以就不多说。

红尘叹了口气。

她本来还真有一点儿奢望来着。

虽说她本身也知道些许未来,但毕竟是女子,能知有限,要是能借助王国栋的记忆,一定可以得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

铜镜里的内容还在继续。

杏核喜欢王国栋,王国栋看她的眼神却不怎么温暖,当事人看不出,可局外人却清楚得很,王国栋肯定是把她当成一个小玩物对待。

这一日,杏核又来,两个人都在做准备,应该是出去做事,杏核穿得很美,打扮得也美,脸色发青。

王国栋嗤了一声笑道:“放心,我就是命不要,也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出事。”

杏核嫣然而笑。

也不过一转念,两个人就出现在一处断崖上,杏核在崖边翻滚哀嚎,拼命地喊:“救我,果子哥哥,救救我。”

她的果子哥哥却远远看着,把面具摘下来,眼睛一红:“我不是怕死,是这事儿必须上报,你放心,你放心,我很快就来救你…很快很快!”

杏核的声音却是一丝一丝地衰弱下去。

王国栋拔腿就走!

众人看得鸦雀无声。

荣华郡主忽然冷笑:“原来,他对我已经很好。”

王国栋捂住脸,一声不吭,眼泪从指甲缝里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漆黑的土地上。

红尘把铜镜收了,一言不发,轻轻松开手,那铜镜就飞起来,朝着她点了点,一溜烟飞回大殿之内。

“…我身边此女鬼,虽然身为鬼母,我怜她也是被人所害至此,不知…”

“仙子放心,她命不该绝,有一线生机,而且生机很快就来,本君担保,最多不超过一年。”

阎王的声音如此温和,到让众人的心中更是忐忑。

那声音就犹豫了片刻,“那杏核已经死了,肉身也不能用,,到是不如让留在我地府,我给她一个差事,等待下一次机缘来临,若是在此期间,多积累功德,也许会有好事发生。”

阎王爷说有好事发生,那肯定有。

鬼母犹豫了一下,可终究还是没说红尘说话不作数,人家是答应给她重返人世的机会,可也没有说要立时能行。

这一摊事情,总算是有了一点儿不是结果的结果。

此时黑白无常两位,又恢复他们经典的装扮和形象,笑道:“我们亲自去接引那个杏核姑娘的魂魄归来,她的魂魄受到损伤,恐怕会浑浑噩噩,很难前往酆都,恐怕也只能试试看了。”

红尘微笑,轻声应了个谢,到把两个无常给吓了一跳。

白无常后退几步,不敢正面受红尘的礼,扫了王国栋一眼,伸手在他身上一拽。

一条金线就断了。白无常笑起来:“还挺容易的,看来就是不插手,也系不久,不过太久伤身,早断早了结。”

下一刻,王国栋胸口闷痛,呕出一口血,咬着牙立在殿前,就像一座石像,“我为什么没死?”

红尘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过,曲乌不好受。

自从进入地府,这一切事,曲乌都没有插手,连说话也没有,和影子一样跟在众人后面,她向来不是那种安安分分的,现在到了这等地方,按说早该有各种举动,眼下太平,大约是她主动承受了大部分反噬。

红尘看了曲乌一眼,她皱着眉,显然很不明白,为什么契约会想要断开。

那会儿,王国栋当时是真心想要为杏核赴死。

红尘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前面有过太多的例子。

深爱妻子的丈夫,心甘情愿地和妻子分享自己的寿命,千辛万苦寻找到被他们之间爱情感动的灵师,花费巨大的精力,终于达成所愿,也获得大成功。

却不曾想,丈夫的爱,渐渐变得平淡,以前的浓情蜜意也淡了去。

这还算好的,只是爱情没了,两个人之间的连接出现缝隙,妻子死去,丈夫的神魂被侵袭,狂性大发,伤了些人,终究还是恢复了正常,虽然丢了大半条命,算是好结果。

更严重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走吧。”

红尘扫了一眼,一大群灵师都疲惫不堪,脸色十分的难看。

在阴曹地府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不过难得来一次,总要去参观参观,还是黑无常懂眼色,不多时,就使了个秀气的鬼差引路,邀请他们参观地府。

“仙子这次从远离酆都的旷野开的鬼门,不如由我陪您从正路走一遍?”

红尘失效:“那就提前走一遍黄泉路,感受一二。”

话音落下,就有一群通体黝黑的骏马,拉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而来。

马车都不算大,只能坐一两个人,开口的座椅,坐在一个罩子里面,能欣赏到四面八方的风景。

众人纷纷蹬车。

那些灵师连心中的惊惧害怕都散了去,好奇心大起,就是曲乌也勉强撑起精神,靠在车里,慵懒地舒展开身体。

马车的速度如飞,就像是穿梭了一般,一瞬间就来到一片绵延曲折,让人站上去便神志模糊的路。

密密麻麻的影子在路上飘飞,像被牵引着似的,飘向远方。

众人举目看去,一瞬间唯有一种感觉,恐惧!

人生来拥有对死亡的渴望和恐惧。

当时红尘开鬼门,走黄泉路时,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可现在却是清清楚楚的。

那青色的,斑驳的石头,看似普通,却能勾魂摄魄,远远望去,一片火红。

像鲜血一般。车子在路上飘过,那些亡灵们纷纷闪避,有些还有神智的,甚至企图伸手攀住车马,可惜他们稍一碰触,就哀嚎地滚了出去,良久良久,嚎叫声都不肯消散。

红尘若有所思,这黄泉路到显得萧条破旧了。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念头是哪里来的!

众人乘坐马车,去看了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和迷魂殿。

在恶狗岭,一群恶狗呼啸而过,本来气势汹汹,着实是每一只都特别的彪悍,结果一见红尘全都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哼哼唧唧,气得跟随的鬼差恨不得拿鞭子抽飞这群不要脸的。

气氛顿时好了些许,哪怕后面走马观花,稍稍看了一眼十八层地狱,众人也没有特别惊慌失措。

参观完,红尘连忙让鬼差帮忙开了鬼门,一行人就平平常常地走了出来。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几个和尚默默诵经片刻,稳定了心神,纷纷告辞,其他人也连忙走了。

红尘亲自送了荣华郡主回去,荣华郡主此时脸色却是好了些许,又恢复往日的三分明丽,却是连看也不看郡马一眼。

王国栋也神志恍惚,浑浑噩噩地进了自己的院子。

“…谢谢。”

荣华一笑,“我知道该怎么做,剩下的,你不用管了,你也管不了。”

红尘点点头,还是看到那匹马忠心耿耿地站在主人身边,好像很想让主人骑上自己一般,一圈一圈地转,展示自己矫健的身躯,略一犹豫,忽然开口:“你这阵子不要骑别的马了。”

荣华一愣。

别的马?

她一时辨不清红尘的意思,红尘却叹气,要让一匹马,看着自己的主人只使唤别的马匹,再也不能看自己一眼,那究竟是什么滋味?

回过头,那匹马的神色却很活泼,好像在说,我年轻了,我有了力气,我可以驮着你日行千里,咱们再去追赶风吧。

红尘的心一下子就酸楚了下,虽然只是她的脑补,不过,她就违反一次原则,让荣华郡主再骑一次自己的爱马墨染,至于墨染不肯去轮回的问题,就顺其自然也好。

心里惦记着这事儿,红尘回去就扎进书房,翻开所有的书本,一本一本地查找。

顺便在玉珏空间里发了个帖子。

这是个难题,想让生者和亡灵接触到不难,难就难在,怎么让亡灵不影响到生者的健康。

看一眼的阴气,大约不足以让荣华郡主如何,可是真要豁出去了,让她们两个一块儿骑马飞腾…荣华恐怕要大病一场,甚至更严重。

她翻出来几个方案,正琢磨,那边荣华郡主的人就赶了过来,已经是六神无主,见了她张口就道:“大,大事不好了,郡主娘娘,我们郡马爷可能,可能要自杀!”

红尘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点心吃掉,拭了拭嘴角,站起身招呼罗娘出门:“走吧,叫了御医没有?”

自杀这种事,外人赶过去作用不会很大,救得了第一次,难道还能救得了第二次?

红尘真有点儿不耐烦再管这个人的闲事,真是各种麻烦不断。

不是为了王国栋,纯粹是为了荣华…的墨染,墨染不容易啊。

匆匆赶到荣华郡主那儿,就看见王国栋站在屋檐上,手里拿着一个玉瓶。

玉瓶保存的到好,是很普通的样式,白玉的,上面的塞子泛着淡淡的黄,有点儿像皮肤的颜色,仿佛时常抚摸一般。

荣华抬着头,她从来没有把脖子伸得这么长,身体如此僵硬过。

红尘小声道:“如果想自杀,用不用这么高调。”

罗娘她们也生气:“要是自杀,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头撞死,要不然找个地方把自己吊死,怎么着不行,做什么怪样子。”

她们到底不是王国栋什么人,于是难免冷漠,至少嘴上要冷漠一下。

王国栋忽然一下子拔开瓶塞,一闭眼,用最快的速度把里面的药丸给吞了。

扑通一声,就倒在屋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