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禁军的人,手臂直打哆嗦,却是连手里的刀剑都快拿不住,前方浓云密布,齐家的老宅还看不见一点儿踪迹。

齐公身边跟着七八个小厮,都长得十分精神,同样短打装扮,深蓝色的棉布衣服,到比齐公那一身粗布显得精神得多,此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眼角眉梢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轻视,他们这帮人,自来看不上朝廷,虽不好明面上轻忽,可从头到脚流露出来的意思,谁都能察觉得到。

为首的那个扫了红尘一眼,噗嗤一声就笑了。

“咳咳。”

他旁边一少年使劲掐了把他的腰:“那是郡主,尊重些。”

“我知道她是郡主,听说还是个灵师,颇有本事。”为首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道,口气轻佻。

要说京城那些灵师们真是越来越会捧臭脚,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给吹嘘到天上去。

哎,好好的,自由自在的灵师不做,非要去讨朝廷的欢心,还非要朝廷认同不可,什么毛病!

从有齐家以来,家中子弟就没人去参与灵师考核。

“咱们齐家向来少出玉山,与朝廷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可好,说搜查就要搜查,把咱们老爷子当贼防呢!”

老爷子叹了口气,也不多话,这话说出来更不好听,他本身一样对朝廷没有太多敬畏,但他性情稳重又温厚,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从不会有半分失礼之处,这一点儿上,齐家的人就做不好。

红尘扫了一眼过去,却不以为意,要说这些人轻视朝廷到也没什么,她对皇帝都没多少敬畏之心,但现在被轻视的不是朝廷,是自己,那感觉便不大好。

忽然起了风。

山上沙石俱下。

齐家那边一小厮推了推身边的人,扫了红尘一眼,扭头道:“郡主,要不要我们找个轿子抬着您?”

其他人纷纷扭头,只是视线终究还是不敢在红尘的面上过多停留。

他们这帮人嘀嘀咕咕地说小话,未尝没有掩盖自己羞赧之情的意思在。

红尘确实是美人胚子,还是绝色美人。、

不光是她长得好,而且底子还好,美人都是金尊玉贵地养出来的,那些世家女子,为何大多美貌,除了父母祖辈皆美人之外,她们****锦衣华服,读诗书,习礼仪,出入仆从成群,做得最重的活儿,不过是缝几下针线,指挥着厨娘烧几道可口小菜,年复一年,想不美也难。

所以,在京城富贵之地,看到美人不算太困难,红尘虽绝色,却也不至于让人失态。

但离开那个富贵窝,就大不一样了。

齐家也不算穷,可齐家不在朝堂,而是在江湖,家中女眷也多为江湖女子,餐风露宿是小事,于家中也是要下地耕种,纺纱织布,各类活计,半点儿不少,如此风吹日晒,除非天生丽质,否则论起美貌,实在无法和贵女们相提并论。

家里的子弟难得出门,如今乍一见红尘这般的女子,难免进退失据。

不过,他们这反应却让人不高兴。

红尘便看不出,这是贪看她的美色,又很不意思的表现,只当这帮家伙埋汰人呢,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山路陡峭,乘轿子太慢,不劳烦。”

略站了站,伸手试探了一下风,红尘就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符纸,覆在手心里,笑道:“望清风为我传讯给土地爷,红尘欲借灵兽代步。”

说完,就点燃了符纸。

符纸随风飞走,越飞越远,红尘又拿出一个酒葫芦,打开盖子,轻轻洒在地上。

“略备薄酒,土地爷赏光。”

周围所有人都扭头看她。

齐家那些人也是低着头,似笑非笑的,心里觉得这位郡主挺有意思。

忽然清风又起,到好像在回应红尘的话。

齐老爷子都不觉挑眉,只听大山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各种脚步声响起。

山林仿佛一下子就活了!

“啊,你们看!”

有个禁军的人惊呼,众人闻声看去,便见远处林子里嘶鸣一声,乌压压一片,飞出来好多鸟。

其中就有一只展开翅膀足足两臂长的白鹤,体态优雅,动作轻盈,毛色雪白,一看就仙气十足。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么大的白鹤,他们在山上住了这些年,从来没见过。

尤其是它当头飞,后面无数色彩各异的鸟儿跟随,气势壮观至极。

白鹤一直飞到红尘面前,在半空中徘徊了一圈,长鸣一声,便翩然落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叫声十分温顺。

红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翎毛,那白鹤也乖乖巧巧地任摸,还伏下身体,又是一声清啸,充满欢愉。

“那我就先走一步,诸位馒来。”

红尘坐上去,瞬间冲天而起,无数鸟儿跟着飞到空中,如众星捧月,簇拥着仙鹤载着红尘向山上飞去。

掀起来的气流,吹落了无数枯枝败叶,劈头盖脸地砸了其他人一头一脸。

众人:“…”

齐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手段,比北燕皇族的御兽术只强不弱,不是人间能有,哎,咱们终日坐井观天,看不上人家朝廷册封的灵师,却不知道,若是始终幽闭山中,不与人交流往来,终有一日,传承断绝。”

不说别的家族,就说夏家,也一直在蒸蒸日上,齐家却有日落西山之态了。

齐家比起夏家,传承更久,更加自由自在,实力也更强大,更清高,可历代子孙都在吃老本,靠着祖宗的威名吃饭,夏家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能人辈出,便是将来有一日因为入世太深,卷入朝廷纷争,有灭门的征兆,可只要有种子留下,就一定断绝不了传承。

他们深居山中,自然很安全,但族中传承下来的绝学,却是断了不少,剩下的也没多少人能学得会,而且那点儿东西,在外面恐怕已经落后别人甚远。

红尘不知道齐家人的想法,乘仙鹤飞翔的滋味,却是再好不过,不光迅疾,而且众多鸟儿环绕,挡住烈风,只有微风徐来,吹拂发丝,长袖飘飘,还真有一点儿羽化登仙的滋味。

山林中还有无数走兽飞奔护送,红尘心中难得畅快,便拍了拍白鹤的头以示鼓励,听立时便更是精神抖擞,飞得更高,更稳,一路长鸣。

远远看到青砖绿瓦的齐家老宅。

红尘驾仙禽而落,白鹤也不喜欢靠近凡人,等她落了地,远远在空中徘徊三圈,才昂首而去。

“什么人!”

齐家看家护院的家丁听到动静,脸色惊异,寻到眼前。

红尘这才走过去,取出一张帖子,交给对方:“荣安奉陛下口谕而来,有急事拜会,还望通传一声。”

那家丁很是不可思议,瞪了红尘好几眼,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先迟疑道:“稍等。”

转头就走。

他一闪身就消失,显见齐家的护山大阵颇有门道。

红尘目光闪了闪,饶有兴致地看过去,默默点头。

那家丁一路小跑,刚一冲回去,就一头撞上一个一身青袍的年轻人,立时停住,“绪少爷。”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回少爷,这个,有个女子登门,自称奉皇帝的口谕,小的正想进去通传。”

那年轻人一愣,脸上微微色变,却是一瞬间就恢复过来,冷笑:“有女子?还奉皇帝口谕,我还说我是奉玉皇大帝的口谕来着,别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回去做你的事。”

家丁欲言又止,但这年轻人显然威严颇重,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应下。

等他一走,年轻人却是四下看了看,一拐弯就走到后院,直奔西厢房,推开喊道:“母亲,母亲。”

“绪儿吗,什么事!”

帘子一撩开,内室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额头微微见汗,脸色略有些苍白。

“母亲,外面有人说是朝廷派来的,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东西的事儿!”

********皱眉,半晌一笑:“怎么会,那只是个小物件,我们用灵鹊从京城带回来,速度极快,便是有人发现不对想要追查,也追查不到我等身上。”

年轻人沉默。

********叹了口气:“本不应该牵扯到你叔公,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要留一条后路,到了万不得已,只好牺牲你叔公了,他年纪那么大,以残躯为我齐家尽一份力,也是应该。”

年轻人这才重重点头。

“至于外面来的人,无论是不是朝廷派来的,都与你无关,老太太自然会应付。”

这时,屋里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年轻人脸色骤变,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美妇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推搡他几下:“你去吧,没事儿别来,就说我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

深吸了口气,这人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吞吞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

齐家老太太算是齐公的嫂嫂,一头银发,面容和蔼,同样简朴,待小辈却宽和的很。

齐绪一进来,就腻乎在老太太膝下撒娇:“奶奶,小丫太过分了,又管着我不许吃肉,我是男人,整天还练武,不吃肉怎么行。”

老太太大乐:“回头我说她,怎么能不让我们绪儿吃肉,就是戒斋,也轮不到你们正长身体的小孩子。”

正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

“荣安奉万岁爷口谕,请见齐老夫人。”

话音落下,外面半晌没有动静。

老太太一下子就阴沉了脸,心中同样不知所措。

齐家和朝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皇帝老儿的使臣来做什么,心中虽然惊讶,却还是命人开门。

红尘就登上台阶,落落大方地进来。

老太太年过七十,是老人家,她行礼也行得心甘情愿,齐绪却一下子冷了脸,哼了哼:“朝廷?那贵使前来,所谓何事?”

红尘也不绕弯子:“一件朝廷急需之物,在齐老爷子手上遗失,陛下特命我等寻回,还望老太太协助一二。”

齐绪脸色骤变,瞬间阴沉:“还请姑娘慎言,这是指责我齐家时贼不成?我们齐家向来奉公守法,朝廷难道是想把莫须有的罪名强扣在我等头上?经手人那么多,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叔公之过?”

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奉公守法。

红尘也不气,挑了挑眉:“看来齐公子已经知道始末,否则怎说经手人很多?”

齐绪脸色更难看:“哼,我叔公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他出门大家不放心,自然不让他孤身一个,猜到经手人多有什么稀奇!”

老太太便叹了口气:“吵什么,吵得头疼,哎,万岁爷的口谕,我们也不敢不听,可我等确实不知您说的挂坠,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要是姑娘一定要说东西在我齐家,你就尽管自己去找。”

说完,老太太直接就捂着头喊头疼,“哎呀,年纪大了,有点儿动静就难受啊,难受。”

红尘一下子笑起来:“有老太太这句话就行。”

她扭头出去,外面还有两个小厮过来,一路护送她出门,才过来回禀:“那位姑娘哪里也没去,径直离开了。”

齐绪一愣,皱了皱眉。

老太太坐起身,叹了口气,看了孙儿一眼,拉着他坐过来:“她自称荣安,应该是朝廷的哪位郡主,也不知来咱家真实目的是什么,我看来者不善,绪儿,这两日小心门户,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咱们齐家可受不起折腾了。”

齐绪低声应下,笑道:“奶奶不用担心,万事有我们小辈,您就安安心心享清福吧。”

哄着老太太睡下,齐绪的脸色却是白了许多,径直去找他娘亲,一进门便道:“娘亲,咱们必须把他送走,那人就是来找那样东西的,她一个小姑娘到没什么,怕就怕后面真跟来朝廷的人…那东西能保他的命,绝对不能让人夺走。”

********也吓了一跳,想了想才道:“这样吧,咱们家的护山大阵乃是一等一的阵法,便是朝廷真派兵来搜,也搜不到那里去,你把他送去护山大阵的密室内,小心些,不要惊动别人。”

齐绪咬咬牙答应,拍了拍心口,努力镇定——怕什么,一个小女子而已,虽然身有清气,但进入家门护山大阵都不曾阻拦,想必是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威胁的人而已。

许久,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母子两个才松了口气。

红尘站在大门外,把手里的花收回荷包里去,总算松了口气,其实被人轻视轻视,也不是没有好处,时间不早了,赶紧拿了东西回去给娘娘用是正经。

不多时,太阳西沉。

齐公那些人顶着一身的风霜,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登上山顶,刚一上来,齐家所有人都愣住。

有两个小厮吓得脸上发绿:“阵,阵…”

其他人一头雾水,可齐家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家门口的桃树哪去了?那座山头呢?家里供养的守山犬怎么一只也不见?大阵在家门前近百年,怎么才出去没几日,就会变成这般样子?

家门口一片凄凉,秋风落叶,萧萧瑟瑟。

一瞬间,所有人都想到了有人来寻仇,家中妻儿老小全部罹难等等惨剧上去。

“哇!”

两个小的害怕得嚎啕大哭。

里面守门的家丁听到动静,连忙开门看过来,也愣住,惊道:“怎么回事儿?”

第二百四十八章 醒来

面对这样一块儿山头,破碎不堪的护山大阵,所有齐家人的心里一片冰凉。

齐绪猛地色变,连滚带爬地向密室里扑去。

齐老爷子满头雾水:“绪儿?”却也举步跟了过去。

护山大阵之下的密室,是齐家的一条后路,先祖留言,等到齐家生死存亡关头,可进入密室,有大阵护卫,总有一条生路,里面不光留有齐家历代祖先留下的秘籍,还有无数钱粮,极为要紧,只有嫡系子孙才知。

他们显然没想到,原来有朝一日护山大阵竟也是能被人破了的。

齐绪越着急,竟然越找不到入口。

他自幼就在密室出入玩耍,再熟悉不过,但今天撞得头破血流,愣是进不去。

齐绪眼泪都要落下来:“爹,爹,爹!”

齐老爷子吓了一跳:“喊什么!你哪来的爹!”

他几乎以为自己这个侄孙要吓疯掉,登时有些心疼。

齐绪的母亲齐红,二十三年前生下齐绪,齐绪是早产儿,身体很差,他父亲是赘婿,没想到后来被人发现,他竟然在外头纳了小妾,还生了孩子,齐红一怒之下病了,齐家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早在十年前,齐绪的爹就死在玉山脚下。

齐绪咬着牙,挣脱开小厮们的搀扶,就四处乱窜,努力寻找,找了半天,旁边一小厮战战兢兢地道:“大公子…您看这个?”

众人闻声看去,旁边一棵树上,缺了半块儿树皮,树皮里露出几个字——入口向左三十步,第一个入内之人今日之内,有血光之灾,还请谨慎。

齐家人:“…”

唯有齐绪,心中火烧火燎的,根本什么都不管,直接向左边冲了三十步,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脚下不稳,扑通一声掉了下去,吃了满口泥土。

其他人这才发现,地上枯木掩映之下,有一个只能供一人进入的洞口。

齐家的人都不知道自家密室为何会是如此模样。

齐绪已经下去,老爷子叹了口气,一挥手,所有人都只好跟进去,那帮禁军心里虽然很记挂他们那位郡主,这种时候,也只好跟着,没有别的办法。

小心翼翼地进入,没想到洞口很小,进去之后却是个很大的大洞穴,而且特别亮。

“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绪吐掉嘴里的泥土,一抬头就看到了红尘。

红尘靠在墙上,好像在和什么东西说话,目光悠远,眼神略有些迷惘朦胧。

事实上,她能听见齐绪的话,但此时却未曾理会,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

齐绪的目光四处飞,整个洞穴空空荡荡,根本找不到他要找的人,他就不免心中惊疑不定。

但这种时候,他反而恢复镇定,咳嗽了声:“姑娘为何在此?”

“无礼!”

齐老爷子怒叱,“此乃荣安郡主,还不拜见!”

齐家人面面相觑,被老爷子一通骂,都行大礼拜见过,红尘摇了摇头,由着老爷子请她离开密室,去梳洗一番,并不反驳,仿佛她就是随便玩一玩,坏了人家的护山大阵,这会儿玩过了,寡然无味,便丢开一边。

众人出来,也不急着走远,就在几步远的凉亭处赞坐,有婢女拿水过来,服侍红尘洗漱。

那些齐家的主人仆从,立在凉亭外,纷纷互相使眼色。

实在是此事过于离奇,她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坏了阵法。

老爷子也惊讶,到不好兴师问罪,使了个眼色给一脸恍惚的齐绪:“绪儿,快给荣安郡主敬一杯茶,以示歉意,咱们齐家太过失礼。”

齐绪怔了怔,回过神,走出去没一会儿,果然捧着茶杯过来,冷着脸奉上,低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得郡主,还望见谅。”

这话有点儿僵硬,不过姿态到也不是很高,红尘接过茶碗,只高高看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一抹笑,轻声道:“这位公子请小心些。”

众人都愣了下——眼前之人真是郡主,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威胁起主人家?

“…我看你阴云罩顶,恐怕有血光之灾!”

齐绪呼吸重了一下,随即当没听见,只道:“郡主请喝茶,这是我叔公珍藏的上好普洱,已有百年之久,别处可喝不到!”

红尘微笑:“是啊,就是可惜了,我不爱喝。”

齐绪登时噎住。

她就轻轻巧巧地把茶碗搁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到凉亭外,远一点儿的地方站好。

齐老爷子眨眨眼,刚想开口,就听见轰隆一声,凉亭倒塌,石头滚下来,所有人抱头鼠窜,烟尘滚滚,好半晌烟气才平复,齐老爷子连忙四下看了看。

其他人也扑过来护着老爷子,见周围的人都还好,他老人家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没有受伤的?”

众人纷纷摇头。

“咳咳咳咳!”

就在大家想快离开此地,找人来平整山地时,底下传来一阵咳嗽声,齐绪从一堆碎石之下爬出,满脸的血。

齐老爷子大吃一惊,连忙和人一起去搀扶,又命人去找大夫,忙忙活活把人扶着坐好,取来金疮药,才猛然惊觉——可不是应验了这血光之灾?

众人扭头看红尘,却不好多言语。

还是老爷子看着周遭杂乱的一切,苦笑道:“郡主,如今家中混乱,对不住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是那把剑确实未曾拿回家中,想必您要找的东西,也不在此地。”

红尘笑了笑,伸手从腰里拿出一个挂坠,掂量了一下,笑道:“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齐老爷子一愣。

齐绪捂着头,顿时脸上发白。

红尘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事关重大,不好耽误,我这就回宫去。”

话音未落,齐绪忽然朝着一边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脸色骤变,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挂坠。

“啊?”

齐家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齐老爷子:“该死,不许无礼!”

那是郡主,真当他们齐家不惧怕朝廷精兵强将不成,平日里私底下腹诽一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就算了,江湖人都一样,提起朝廷,个个一脸不屑,可江湖人多,法不责众,朝廷也没力气和一些草莽中人一般见识,但你在这儿对人家郡主动手动脚,那便是大罪,让打上门一门剿了,你也没理。

红尘轻轻一弹手指,指尖缠住红色的丝线,绕了两圈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至于那一尊药师佛,便由着那小厮拿走。

那人紧紧捏住挂坠,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却十分凝重,厉声道:“你便是郡主,也不能强取豪夺,这是我们家的东西!”

齐老爷子气得火冒三丈:“狗剩,你胡说什么!”

狗剩眼睛通红,扑通一声跪下来,一口把吊坠塞在自己嘴里吞了下去:“老爷子,我不服,凭什么咱们家的东西,别人想拿走就拿走,她说这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成,小的再清楚不过了,老太太说的,这是咱们家的家传宝,老爷子好不容易寻回来,可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否则我齐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这话说的,齐老爷子脑子一乱——传家宝?

“狗剩便是拼却性命不要,也绝不接受这等屈辱,这劳什子郡主想拿走我们齐家的东西,就把我开膛剖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