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厮一脸决然。

齐绪的嘴角都直抽抽——这个笨蛋,看人眼色都看错了!

其他齐家的人也愣住,只是比起外人,当然更相信自家人,虽然是小厮,却也是家里好生培养出来的亲信,脑子里便转出不少弯弯绕绕。

他们家有宝贝遗失在外,朝廷看重要抢夺,于是才有今天这一出?

红尘也是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齐家的人这般有才,不按常理出牌。

她觉得,这帮人比夏家人适合战场,弄到战场上去,别管领兵打仗的功夫如何,至少能让对人摸不到头脑。

摇了摇头,红尘一笑:“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至于那药师佛,虽然有点儿意思,却不是我需要的,提醒诸位,有些东西不能碰,若是碰了,恐怕会带来灭顶之灾。”

说完,她转身便离去。

齐绪完全不知所措,刚才那个慷慨激昂的小厮也没着没落的。

红尘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大踏步地向外走。

齐家除了护山大阵之外,家中也是阵法无数,寻常人想出入很是不易。

齐老爷子刚打算找人送郡主,便见她走入园中,山石自动让路,鲜花为其绽放,尤其是家里养的两只守山犬,摇着尾巴,一脸讨好,哼哼唧唧地送她出去。

“…”

红尘莞尔一笑:“罢了,知道他们不是恶人,如果他们不作死,我也不为难他们便是。”

话音落下,旁边一棵巨大的,足足有一人怀抱那么粗的老树,就伸出枝桠,很温柔地拥抱了她一下。

众人:…

一群禁军傻愣愣地跟着红尘下山,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下山竟是这般容易,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入了京城。

红尘直奔甘泉宫,于逸远远看见她,几乎要扑过来,只是红尘闪避了一下,迅速入宫门,没给他近前的机会。

“荣安?怎么样?”

皇帝守在床前,一只手握着皇后的手,急声道,“她刚才醒了,又睡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

红尘看了看两个人交握的手,低声道,“陛下请到外间休息。”

这老头子待在这儿,恐怕皇后娘娘更不愿意醒,谁愿意看他那张老脸!

清场完毕,红尘深吸了口气,才取出红线,拴在皇后的手腕上,心里砰砰直跳。

听说命线只救有缘人,什么叫有缘人?

红尘刚一系好那根线,眼前忽然一黑,随即便是一片浓雾。

她看到一个和林师兄很像的身影,坐在云头,他的身量笔直,正襟危坐,膝前却依偎着一个看不清楚脸的女子,女子虽然看不清五官,给人的感觉,却充满压抑和愤怒。

“为什么你能为她做这么多?”

“你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但她都不知道!”

“…”

“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她的根底只是一只鸟,难道比我还高贵不成?还是说,你喜欢她长得美?但我也很美,我并不丑陋不是吗?喜爱我的上仙,也能从天上排到地下去!”

‘林师兄’似乎显得有些困惑。

“美?”

想了想,他才迟疑道:“她长得美,我爱她,她长得不美,我也爱她,我只是爱她而已,又不是美貌,也不是才华。”

他说这话,很是平淡。

“至于我的生死,我为她怎样,那是我的事,又和她有什么相干?便是我爱她胜过我的所有,却也不肯拉她下着苦海,她愿意爱我,我自欣然,可她若不爱我,我更开心,爱情之苦,只有爱过的人知道,她已经够苦了,又怎么舍得还让她再多十分苦楚!”

伏在他面前的身影,瞬间僵硬,却是大笑出声:“这是你的劫数,你个傻瓜,这世上无论神佛人都一样,爱情是穿肠毒药,谁先爱上,谁就堕入了无边苦海,哈哈哈哈,好啊,真好,我到要看看,你生生世世尝此苦果!”

红尘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好像流泪了,泪水滚滚而落,心里没有感觉,不知道为何而哭。

不觉皱了皱眉。

真是奇怪,心中冰凉,头脑清明,可身体却有种种异样,红尘摇了摇头,伸手轻轻一拨,眼前的迷雾就散开,影像也消失不见,她扭头,这才看向皇后。

皇后也醒了,一睁眼便道:“看见了另一条路,没有入宫,一生追求大道,虽然寂寞,却是难得舒畅,差一点儿便随人去了,不肯回返,可是,终究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红尘轻笑:“那便放不下吧。”

她给皇后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忽然轻叹:“娘娘,陛下的寿数快尽了。”

“是啊,我也能看得见。”

皇后叹气,“这一次我半只脚踏入地府,隐约听阴差们说,过不了几日阳世帝王就要受审判,入轮回,他至多是条假龙,罪孽要是多些,来世还不知会如何。”

皇后笑起来:“这话我听得也挺开心的。”

红尘拍了拍娘娘的手:“睡吧,您倦了。”

一离开寝宫,皇帝便叫了御医进去诊治,都说娘娘身体恢复,他才多少放下心,可心中依旧狂怒,直接把红尘叫到身边,厉声问:“皇后的病,究竟因何而来?”

皇后病时,他顾不上追究,此时却十分后怕——能让皇后病成这般,对付他,岂不是也很轻松自在?

红尘摇了摇头:“娘娘确实是中了别人的咒法,不过对方道行高深,红尘也看不出始末。”

世间高明的灵师果然数不胜数,便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皇帝的脸色顿时阴沉。

朝廷虽然供养灵师,可皇帝最怕的就是有人以玄术作祟,但凡发现,绝对是追究到底,绝不轻忽。

他是皇帝,掌生杀予夺之大权,可是却还是肉体凡胎,挡不住那些灵师们的毒辣手段,不怕不行。

不管这位陛下怎么去追查,红尘先回郡主府去,进了家门,忽然很想念林师兄。

奈何天机那边的消息似有若无,只说他有要紧事要做,再问,一帮小子的牙关就紧得不行,根本撬不开了。

红尘叹息一声,也只能放下,痛痛快快地去洗了一回澡——反正薛柏桥成亲,他总要回来的。

林师兄朋友遍及天下,恐怕也只有薛柏桥一人,属于很无用的大麻烦,偏偏又是林旭不肯舍弃的麻烦。

红尘沐浴,罗娘她们还找了一大堆花瓣给她撒进去,心疼她连日奔波,更是各种香精都涂抹了身上。

罗娘按摩的功夫甚好,没一会儿就按得红尘昏昏欲睡,却不免觉得自己到底是腐化了,以后恐怕过不得苦日子。

这日晚上,红尘睡得正香甜,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总是沾染些不是人间的东西,神魂不安定,忽然有东西入梦来。

是一块儿大石头,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齐字。

也就一闪而逝,红尘的梦,不是那么好入的。

一觉醒来,红尘就叹了口气——那是齐家的功德所化,就那么一下,恐怕齐家仅剩下的一点儿功德就要被耗损掉七七八八。

她起来了,就让罗娘拿来齐家的详细资料。

当初没来京城之前,他们就多方调查京城各个世家的资料,虽说齐家在朝堂上没多大的实力,可调查姚宗师的时候,却免不了要涉及到。

不过那时候很粗疏,这次她再要,天机那边送来的具体是密封的,涂了红漆的绝密资料。

仔细一看,红尘才大吃一惊,甚是不可思议,原来齐家看似低调,也很不简单,主要是祖上不简单,他们家祖上原本是陈国的一位公主。

和陈国大部分性情骄纵的公主不同,这位公主生性温柔悲悯,在战乱之前,便怜贫惜弱,对宫中那些老宦官,老宫女,也很是尊重善待,时常请太医帮他们诊治,若是宫中众人有事相求,但凡不是什么坏事,她必要伸手帮忙,别的龙子凤孙生活奢侈,她却不注重衣食,幼时喜欢吃鱼汤,后来发现她要吃鱼,就要有手脚干净的年幼宫女,每天早晨起来辛辛苦苦地剔除鱼刺,她吃一顿鱼汤,要消耗掉至少百余条鱼,鱼身上只有最鲜嫩的部位才会给她烧汤喝,从此以后,十年不沾鱼腥,以至于后来的宫人都以为她不爱吃鱼。

陈国没了之后,宫人们最心疼这个公主,就有忠肝义胆的宫女迷昏了公主,自己替换,放火焚烧寝宫,救了公主出去,但公主醒后,虽然手下人百般隐瞒,可公主却是聪慧之人,怎能不知始末?她知道了便沉默许久,并没有大吵大闹掀开一切,毕竟她绝不愿意手下人的牺牲没有意义。

她所做的,便是花费了五年时光,找到那个小宫女的家人,本来只是资助收养,希望能让这个小宫女的家人们生活得好,后来干脆嫁给了小宫女的兄长,也就是齐家的祖上。

终其一生,公主救人无数,每年救助的贫寡孤独,数都数不清,但她却从不扬名,更多时候,救人甚至不让对方知晓,正因为这位公主,齐家显得特别神秘,后来竟然被别人以为是大世家,在前朝,便屡屡出重臣云云。

其实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对。

再大的重臣,能比得过公主重吗?

怪不得功德这般深厚,应该能福泽后世才对。

红尘读了半天八卦,一拍额头——她用不着这么追本溯源,看看近期的就好。

这才向后翻,翻最近的。

最近的资料也很有意思。

是关于齐绪父亲的事儿,齐绪的父母本来感情特别好,别看齐绪他爹是入赘,但天资极高,不光会武功,还精通玄术,是个正经的灵师,尤其精于御灵术,能和时间的灵物沟通,支使它们做事。

这是天分,齐家所有人都不会。

结果,有一年却出事儿了。

那一年齐绪的母亲刚生下他没多久,就听闻丈夫在外面纳了一房妾,偷偷摸摸地养在玉山上。

齐家因此大怒,非要杀了那女人不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齐绪的父亲就为了保护那个小妾,自己撞死在山壁上,齐绪的母亲受了惊吓,从此之后身体就特别不好,一直不见外人,在家休养。

红尘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有点儿不妙,要是动了那个药师佛,恐怕要出事儿。”

齐家现在却已经开始不安定。

正是吃饭的时候,气氛却很阴沉,阴沉沉中,齐绪忽然摔了碗筷,猛地站起身,大喊一声:“爹!”

齐老爷子大怒,刚想斥责,一抬头顿时大吃一惊:“赵熙?你没死!不可能的,不可能!”

再一看去,人影已经没了。

齐老爷子的冷汗却落了下来——当年赵熙犯下大错,为了保那个妖女的命,自己一头撞死在山脚下,害得他们齐家跟着丢人现眼,那么多人看着,连姚家的人都在,姚宗师也在,别人便罢了,那个姓姚的,难道还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他死了,刚才看见的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思索

整个齐家,所有人毛骨悚然。

齐老爷子亲自下令,让加强巡视,几乎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不过,老爷子却冷静下来,厉声道:“怕什么,他就算真变成鬼,我们也让他再死一次,吃饭!”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

齐绪略略用了一点儿,等大家吃完,送走了老爷子,回房间等了片刻,这才溜回后院去。

他母亲坐在院子里,正浇东墙角处的那一簇茂盛的蔷薇花,蔷薇长得茁壮,藤蔓爬满了墙壁,花开得更艳丽,红得像血。

“母亲!”

齐绪咬着嘴唇,一脸惊惶,“他不见了。”

“我知道,不用怕。”美妇人笑了笑,从荷包里取出药师佛的挂坠,拿帕子擦了擦,递给齐绪。

齐绪手一哆嗦:“狗剩怎么样!”

美妇人笑起来:“能怎么样…绪儿难道以为我会把他给开膛剖腹了?”

她的神色很温柔,“放心,他是假装把那东西吞了下去,并不是真的。而且,我怎么会做那般粗鲁之事?当然,狗剩在家里留不得了,要是留下,你叔公肯定会生气,他一生气,你娘亲我可是非常非常的害怕。”

齐绪低着头听,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母亲似乎又有点儿不对劲,从小到大,他的母亲大部分时候都温柔可亲,却也有时会忽然变得异样。

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反正有些别扭,上一次,小翠犯了错,母亲说打发她回家了…可大概是她忘记了,小翠是家生子,父母早亡,已经没有家,即便她跟叔公他们说,小翠和人私奔,逃走了,叔公他们都相信,谁会不信自家的小姐,齐绪却不大信自己的母亲。

小翠对他忠心耿耿,那是从小就跟着他的老人,向来懂规矩,又没见和什么人相好,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做出丑事!

他和母亲的关系最为亲密,相处时间最长,最听母亲的话,可他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知道母亲隐藏的另一面的人。

齐绪把隐藏的不安掩盖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爹,他爹不能出事儿。

一时间,他忍不住恨起那个荣安郡主!

要不是她来捣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母亲却笑得很温柔,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小的药师佛像:“拿去,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齐绪沉了沉气心,点点头,手颤了颤,拿了佛像,贴身贴在心口,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把东西贴在胸口的一瞬间,有一丝浅浅的白光从胸口冒出来,钻入佛像体内。

叹了口气,他先扶着母亲回房间睡下,马上就要天亮了,母亲身体不好,不太喜欢阳光,白天总是在房间里休息,要是多劳累一会儿,又要好长时间没有精神。

安顿好母亲,齐绪还是心烦意乱的,忍不住出了家门,骑上马到山里去打猎。

打猎除了狐狸不能打,其他的都能打,他从小就不能打狐狸,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以前很小的时候,打到了一只白毛狐狸,结果刚一回家就生了重病,病得不省人事,有人说,他是冒犯了大仙,才招来祸患。

从那之后,他有几年不进山,后来虽然不怕了,到底是再也不敢打山上的狐狸。

骑着马在山林里驰骋,终于有一点儿痛快,刚绕过一个小弯,正好撞见一队人马,他抬头一看,便皱起眉头,暗暗戒备。

是姚家的人!

齐家和姚家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齐绪都做好了准备,恐怕一定会受一堆的奚落,却不曾想,对方也看到了他,竟然只当没看见,飞驰而过,只余下无数枯枝败叶迎面扑来…

“那是齐家的小子?”

“齐家?只剩下那么三两只小猫小狗,估计以后就再也没什么齐家了。”

齐绪不知道这迎风飘来的话语中,有多少是自己臆测,可他的脸色惨绿惨绿,心中忽然涌起无边怒火,猛地调转马头,冲回家里,进家门才努力调整了下,恢复成风度翩翩的齐家公子。

回了房间,齐绪打开墙壁的上的暗阁,露出里面的一个木牌来。

齐绪上了一炷香,跪下默默诵经。

一段经文诵完,便有一丝很清朗,很庄严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可是传达的信息,却让人惊慌失措。

“…抓住她,只要有她,一切就好了!”

齐绪心中做了决定,脸色苍白,目光却坚定至极。

“为了齐家,为了爹娘,齐绪甘愿身入地狱,永不超生。”

他一连念经,念了三遍,关上暗阁的门,整了整衣冠,出门去了后山。

玉山上,距离齐家不远,有一家小庙宇,是子孙庙,香火不旺,几乎没有香火,也没有外人来,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甚少出现于人前。

齐绪过去敲门,心中也带着几分犹豫,可敲响了之后,心里就定了。

大门一开,里面出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和尚,看他的外表,就极符合得道高僧的形象。

他一看到齐绪,就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既然施主还是来了,那便进来吧。”

齐绪咬住嘴唇,一步一步地进去,进入一间小小的佛堂。

老和尚却没有进去,双目合拢,目光悲悯,苦叹一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京城荣安郡主府

红尘心中也记挂着齐家的事儿,虽然好像与她没什么关系似的,可皇后的病情和齐家说不得要有点儿关系,只是直觉,但一个灵师的直觉,多少也该重视一下。

“郡主,我以前觉得齐家十分了不得,现在看来,最多也就算末流,再过些日子,怕是都要在世家除名。”

“也不一定,名声好呢。”

有时候有一个好名声,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关于齐家的资料越来越多。

红尘觉得,她似乎在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一点点虚弱,衰落下去。

齐家最近十多年,似乎染上无数的霉运,子孙一个接一个的出事,死亡,家中灾难频繁,如今也就靠先辈们的威望撑着世家的面子了。

很多人都觉得,应该是齐家世代不入朝堂造成的,所谓世家,不就是世卿世禄吗,和朝廷脱离了关系,短时间还无妨,那叫隐世,可要长此以往,不衰落才有鬼。

红尘看齐家的情况,却觉得或许有点儿这方面的原因,但齐家既然百年下来都是如此,也没道理最近才开始糟糕,还是应该有别的缘故才对。

罗娘和小严她们那几个,也对此十分好奇。

最近一帮姑娘正研究那些世家的兴衰,主要是生门的势力也逐渐扩张,内部出现一些争论,虽然不那么严重,罗娘她们却是无比重视,比红尘可要重视得多。

对于‘生门’,红尘一开始,还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多些,身为女子,想要在世上安身立命那么难,有点儿势力攥在手心里,自然要安心得多,而且京城险恶,若手头无人,她怕是会一直提心吊胆,想做的事大部分都做不好。

罗娘她们却不同,她们的初衷是怜悯慈爱,收容下那些孩子,教养他们成才,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在这个世上能生存下去,且生存的有尊严,都是出于本心,她们自然更重视‘生门’的发展。

一群姑娘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外面就有人送来帖子。

红尘打开看了看,失笑:“有意思,我还以为齐家要退避三舍,不肯再和我扯上半点儿关系了。”

帖子是齐家人送来的,在上面言辞恳切地表示歉意,又邀请荣安郡主参加三天后的寿宴——齐公七十大寿。

“遣词用句都很殷切。”

红尘叹了口气,“既然林师兄没消息,薛柏桥的婚宴又还有一段儿日子,去齐家看看也好。”

百年世家,别管哪一个,落魄还是兴盛,都有可看之处,而且齐家的风水其实不错,灵气也浓郁,养出来的灵物虽然不是正经的有灵智,却也是只差临门一脚了。

红尘在家养小茉莉养得经心,爱屋及乌,对于别人家有灵的花木,也照样喜爱。

生出灵的植物,总要比动物多一些。

或许是它们寿命更长,也或许是它们杀生少,罪孽少,上天眷顾,要是能养一园的有灵智的植物,那感觉一定好。

齐家园子里的那些,她就极为喜爱。

红尘这一次去齐家,还是没摆架子,轻车简从,除了带了罗娘一个女官,还有一个车夫铁牛之外,其他人都没跟着。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齐家上下都极为热忱,从齐公,齐绪,还有十多个齐家嫡系旁系的子弟,都在山底迎接,还备了专门的抬轿。

齐公一脸和善,看见红尘,远远便抱拳:“郡主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快,绪儿还不赶紧的给郡主赔罪,你这孩子如此无礼,人家都宽宏大量没给你难堪,快给郡主磕头赔罪。”

齐绪立在道边,脸上覆盖了一层青灰色,背上还背负荆条,显然是打算玩一出负荆请罪。

不过,他的表情却带了点儿麻木,好像是想着敷衍了事,可眼角眉梢,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内疚。

红尘目光闪了闪,看着他头顶的黑气,脸上就露出几分叹息。

还没说话,后面就冒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冲着她横眉怒目:“叔公,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大哥做错了什么,你要他请罪,我可不管这家伙是什么郡主还是县主,她跑到咱们家折腾,闹得鸡犬不宁,到现在护山大阵还没恢复呢,不骂她就算我们性子好,还好意思受大哥的礼…”

“我说,小姑娘,我看你和你哥都乌云罩顶,还是少逞口舌之力,多注意注意自己,小心天降横祸。”

红尘摇了摇头。

“瞧瞧,叔公你听听,这都什么人,出口就诅咒人,就她这种不知道来历,只会坑蒙拐骗的东西,朝廷都封个郡主,我看,这朝廷也是糊涂…”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

“哎哟!”

一声巨响,齐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把那小姑娘从地上拖起来。

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嘘寒问暖,检查伤口,小姑娘一模脑袋,一头的鲜血,吓得惊叫一声,抱着脸哭,“毁容了没?毁容了没?”

“没有,没有,囡囡别怕。”

齐公小声哄她,“没事,没事。”

红尘一脸悲悯地摇了摇头:“我都说过,小心天降横祸,我看你接下来还是别乱走了,老老实实回房间待着,否则恐怕就不只是头破血流这点儿事儿。”

那小姑娘一脸戒备地躲开红尘,目中露出几分恐惧,小声咕哝:“乌鸦嘴!”

看那惊惧的样子,竟像是怕红尘给她下个咒什么的,猛地扭头就跑,远远躲开红尘,结果跑了两步,脚下一空,只听一声惨叫,这孩子跌跌撞撞地滚进了旁边的山沟子里面。

齐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