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遍体生寒,正因为这人不是不信,她才觉得毛骨悚然,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

她忽然沉默,没了力气。刚才做戏那么半天,唱作俱佳,都要出汗,全是无用功。

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默默地坐了片刻,她就慢吞吞地站起身,走了。

出了自家的花厅,陶欣眼泪落下来,对身边的小兔子道:“他不是人,我们这种法子能吓死人,却吓不到魔鬼。”

“我杀了他!”

杀了他一了百了,可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陶欣怔怔地站在花园内,明明没有风,却是寒凉刺骨,忽然想起卢家那位秋娘最后跟她说的话,像乔俊那样的人,不用仔细想都知道,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他的名声,他的未来,求的是功名利禄,除此之外,百无禁忌,也就百邪不侵。

也罢,就真让他下一回地狱,知道知道什么叫阴司报应,哪怕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那也比将来一辈子难受要好!

陶欣觉得,若是不能解决了乔俊这个混蛋,她后半辈子也就别想有一天快活时光。

伸手抱住小兔子,她的力量再薄弱,还有周家的保家仙在。

一晃眼,深冬已至。

几场大雪,弄得整个凤城的好木炭分外紧张,价格直线飙升,就连普通的炭也不容易购买,不知道多少老百姓受寒受冻,这些人能不能挨过这个冬日尤未可知。

陶欣拎着点心盒子过来,瑶姐儿左看右看,故意长长地吐出口气:“陶姐姐可算是恢复正常了!”

其他人也纷纷应是。

前阵子这位小姐的变化之大,让一帮同窗密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瑶姐儿就差点儿要去找个跳大神的神婆过来给她看看。

陶欣一笑:“我也不知是怎么的,前些日子迷迷糊糊,老像是做梦似的,我都觉得我已经不是我。”

瑶姐儿莞尔:“这几日我们俊哥儿也心不在焉呢!听说食不下咽,连酒宴也不去了,收心不少。”

一群富家千金窃笑不已。

她们这些女孩子凑在一处,也常常有春情萌动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年纪,憧憬一下未来夫婿很正常。

陶欣扬了扬眉,看了瑶姐儿一眼,那个乔俊向来看重自己的名声,在书院里也是乐善好施,爱交朋友,对女孩子温柔体贴,若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谁能想得到,他害了周晶,还能轻描淡写地随手利用一把。

正说着话,外面一小厮匆匆过来,和瑶姐儿身边的大丫鬟说了几句话,那丫鬟惊得失手砸了茶壶,一回神连忙过来与瑶姐儿咬了半天耳朵。

瑶姐儿到还镇定,也是脸色微白,看了陶欣一眼,咬了下嘴唇,勉强道:“诸位,抱歉,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先去见母亲。”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闻言纷纷告辞,陶欣也很善解人意,满脸温和地拍了拍瑶姐儿的手臂:“既然有事就快去吧,也不必着急,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瑶姐儿眼睛一红,几乎要哭出来,强撑着送走了小姐妹们,冲回正房,就看她母亲也是六神无主。

乔氏见女儿进来,一把搂住。

瑶姐儿急道:“什么叫,什么叫…俊哥儿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很严重?”

说着,她便要去乔家,乔氏的脑子还没糊涂,忙抓住咬牙切齿:“俊哥儿做出那等丑事,你去做什么,这几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也别去。”

完全不用瑶姐儿去细问,一夕之间,乔家公子乔俊,欺辱东街上卖豆腐的俏寡妇,那小寡妇忍受不了,一手拧断了他的子孙根,这事儿还让一走方郎中当街揭破,甚至暴出他和家中父亲小妾都做下丑事。

那俏寡妇自己去县衙投了案,说是自己得了绝症,已经魂归黄泉,只是不甘心恶人逍遥法外,求了大仙续命,只为报仇雪恨,现在恩怨已消,她可以赴死。

当日就在大堂上一命呜呼。

好多老百姓都看得真真的。

这下子,就是一开始觉得乔俊可能无辜的人,也都对那小寡妇说的话深信不疑。

此类八卦最容易传播,几乎一日不到,全凤城的人都听到乔俊乔公子的大名。

乔氏简直愁得头发都一把一把的掉:“哎,怎么就闹到这等地步,俊哥儿以后可如何是好!”

瑶姐儿也是懵懵懂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书院不可能再收乔俊,他也不能再读书,身体…有残疾,无法科考,名声又污了,将来真的是一片黑暗。

乔家一片混乱,到是企图压制过流言蜚语,他们家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儿子‘不行’,但这种事儿,实在是说不清楚。

“俊哥儿的亲事可怎么办!”

乔氏叹气。

陶家这门亲不用再想,还敢妄想人家陶欣,那就不是结亲,纯粹是结仇。

甚至正经的名门闺秀,都不可能再和乔俊扯上一丝半点儿的关系,那些曾经和他交好的女孩子们,个个恨不得装不认识他,和他擦着点儿边,也怕沾上脏东西。

陶欣却是笑得很开心,抱着小兔子写了一封信,烧给周晶:“你说,这叫不叫恶有恶报?”

小兔子有气无力地趴在她怀里,一言不发。

“回头我给春华姐姐多烧点儿纸,让她在九泉之下过得好些。”

春华就是那个小寡妇,她青年守寡,本来还有一个弟弟可以依靠,但她的弟弟因为在书院对对子上,赢了乔俊一筹,竟然让乔俊找人给挑断了手筋,还毒哑了喉咙。

那一天,她那只有十七岁的弟弟,疼哭了三天三夜,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后来受不了打击,郁郁而终。

她本也不知道是乔俊干的,可走得夜路多了,总会遇见鬼,乔俊贪花好色,无意中见到春华,一眼就相中她,某日喝醉了酒,借酒装疯,非要向她讨杯水喝,许是当真醉得厉害,竟然无意中露出一点儿口风。

春华想尽办法,查了很久,后来保家仙带陶欣来见她,才真正确定自家弟弟是乔俊害的。

死很容易,可两个女人都不甘心,死了就一了百了,就算是死,也得让这个人死得痛苦绝望。

“原来他一点儿都不强大,他那日痛哭流涕,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真让人痛快!”

春华去时,大笑了好几声,痛痛快快地撒手人寰,含笑而终。

乔家怕是还要乱些时候,卢家到不至于被波及太多。

整个卢家,也只有乔氏多关心乔俊几分,其他人连提都不乐意多提一句。

这世道,本就是墙倒众人推,那乔俊做出来的事让人不耻,自然更没有人愿意和他多扯上几分关系,两家的来往和往日比,也少了很多,不过到底是亲戚,想要完全不打交道,根本不可能。

陈氏在家也整日心烦,这日来见她的小姑子,姑嫂二人坐在软塌上,相对无言,半晌,陈氏才叹了口气,小声道:“妹妹,你好好考虑一下,俊哥儿可是你的亲侄儿。”

乔氏无奈。

她这个嫂嫂简直是疯了,为了俊哥儿,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们卢家,想让俊哥儿娶一个卢家的女儿。

“嫂嫂,孩子们的婚事,除了瑶姐儿的,我能做全主,别人的,都要听老太太的意见才是。”

乔氏不傻,以前的俊哥儿,要是娶家里一个庶女,那是自家高攀,当然要是嫂嫂不介意,也不是不成,可现在却大不一样,把任何一个好女孩儿给了他,那都是浪费。

家里的女儿们,哪怕是庶女,也不能让人这般作践,她便是同意,老太太也绝不会愿意。

“再说了,姑女还家不祥啊。”

陈氏摇了摇头:“妹妹,我也不敢求瑶姐儿,别的女孩儿都是庶女,没什么好不祥,你也别急着回绝我,好好考虑下,俊哥儿虽说是…但我们家绝不会亏待孩子。”

乔氏无言。

“不说别人,就是你家刚来的那个庶长女秋娘,年纪都那么大了,许给别人,不是填房,就是做妾,哪里有给俊哥儿来得体面,又是你的女儿,我们家怎么会不疼爱!”

“…嫂嫂别说了,这事儿我真不能做主。”

乔氏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不心疼俊哥儿,但有些事情,做出来亏心。

她也不是疼爱秋娘,多过俊哥儿,但俊哥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绝不能让秋娘去受那份儿罪,真要做出这等事来,卢家就先不能饶过她。

她那嫂嫂,本也是通情达理的,今天怎么糊涂起来,或许每一个母亲,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都会变糊涂。

乔俊的事儿,虽说传得沸沸扬扬,人所共知,但这等事,别人可以传,他们自己却不能承认,要是认了,那才是逼着儿子去死,俊哥儿便到了今天这地步,还是要娶妻的,将来没儿子,大不了过继一个,总不能让他没有子孙奉养。

陈氏从乔家出来,脚下一踉跄,还是身边的嬷嬷扶住,这才站稳,慢慢上了马车。

齐嬷嬷看着夫人几日工夫就长了好些皱纹的脸,心里也难受的厉害:“夫人保重身体,您要是不撑住了,咱们少爷可更没人管了。”

他们家俊哥儿,以前在乔家那就是全家的心头肉,老太爷,老太太宠着,老爷更是视若珍宝,其他儿女加起来,也没自家俊哥儿要紧,现在可好,谁还把俊哥儿当回事儿?

老爷前几日气急败坏,甚至发话说,以后再也不让他出家门半步!

“夫人别担心,其实老爷就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他也疼俊哥儿,那是他亲儿子。”

齐嬷嬷一看自家夫人色变,就知道她必然又想起家里的事儿,轻声劝道。

陈氏吸了口气,“我知道!回去我就求老爷想办法,卢家的女儿,不会辱没了我儿。”

乔家和卢家是姻亲,也是世交,陈氏知道自家那个小姑子,为人最为守规矩,她在家里教养庶出的女儿,即便不那么上心,也是认认真真教导出来的,卢家的女孩儿们,哪个拿出去都很能拿得出手,只看看她们家所有女孩儿都在女学读书就知道了,个顶个不简单,单单论品貌,配她的儿子绰绰有余。

虽说小姑子拒绝,但她还是有些把握,卢家大老爷那是个耳根子软的,应该能说得通。

第二百八十一章 陌生美男子

乔家

荣阳堂

乔俊平平地躺在床上,脸颊凹陷,睁着一双像死鱼一样,毫无生气的眼睛,身上散发出一股子奇怪的恶臭味,两个丫鬟畏畏缩缩地立在床边,低着头,谁都不敢说话。

地上碎裂的碗,滚滚流动的黑色汤汁,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恶心欲呕。

陈氏满怀心思进了屋,一看儿子的模样,眼泪登时飙出来,嚎啕大哭:“儿啊,你要心疼死娘!咱不怕,不怕,娘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总能消散下去,到时候给你娶一房好亲,再送你去京城,咱们去外头,该读书还读书,该习武还习武…”

絮絮叨叨,陈氏小心地摸儿子的脸,乔俊的眼珠子转动了下,终于流下泪来。

陈氏更为心疼,猛地一咬牙,出门就去见她的丈夫。

乔家这位大老爷也满面愁容,看到妻子,同样目露绝望,要不是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他非要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无论如何,你想想办法,送儿子出去吧。”

陈氏哭道。

乔老爷缓缓点了点头,半晌小声道:“我会去和卢兄说说,卢家大姑娘也到了年纪,她嫁给我们俊儿,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待她,视如己出,俊儿高高兴兴娶妻,别人也就不信外面的流言了。”

陈氏面上麻木,闭着眼,点了点头。

她总要想个法子,想个法子…

……

外面有风,很冷,一点儿都不舒服。

屋子里的炭盆也比不上以前在京城用的香炭,可出门在外,只好将就。

红尘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略有些陈旧的书本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她到不是没钱出去买新书,凤城地处江南,文风昌盛,书籍到也不少,可终究是不如在京城方便,一声令下无数不能在市面上流传的书籍也齐聚郡主府。

罗娘气哼哼地坐着。

小严到一点儿都不气。

“你这气生得并不妥当,你可别忘了,咱们家小姐又不是他卢家真正的小姐,婚姻大事,皇后娘娘尚且允了咱们家自己做主,他卢家何德何能,能打小姐的主意?”

小严很随意地练字,写出来的字儿到和红尘有九分的形似,可惜神韵上实在把握不好,过于僵硬。

她们这些姑娘,自从来到红尘身边,每日练字,勤练不辍,个个都写得一手好字,小严一直用红尘自己写的字帖,和她的字最像,平日里回帖子,多是小严代劳,根本没人能看出差别,毕竟能看出差别的,那都是红尘亲回。

罗娘叹气:“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

这几日家里有小道消息,说是卢家欲与乔家再次联姻,选一女嫁乔俊。

美芳都给吓得得了病,好几日躺在床上起不来,姐妹之间的亲昵也荡然无存。

红尘也很是不可思议,尤其是她比别人知道的还多些,想要嫁女儿过去的是陈家大老爷,不是大太太乔氏。

乔氏为此扑到老太太面前哭了半天,老太太提溜着儿子的耳朵过去一通痛骂。

那些庶女,可不是乔氏的血脉,再说是她女儿,她也不会有多心疼,即便这般,乔氏都没作践那帮孩子,他这个当亲爹的到是大方,随意吧孩子拿出去做人情,半点儿不顾忌。

大老爷让自家娘亲给骂了一顿,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在他看来,他又不缺女儿,嫁一个庶女到自家夫人的娘家,那是给夫人面子,和正经的姻亲比,一个庶女算什么!

“卢家这大老爷真不像是读圣贤书的男人,气度心胸,连女儿家都比不上。”

红尘把书本合好,冷笑。

不过乔氏不傻,老太太也不傻,大老爷和乔家打的这主意,不大容易实现。

“走吧,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扔下书,红尘站起身,小严有气无力地帮她整理好衣服,罗娘也叹气。

这****请安的事儿,可真是一百个不习惯。

“秋姐儿来了?”

红尘到正房的时候,高嬷嬷正收拾东西。乔氏正给瑶姐儿梳妆打扮。

好多漂亮小巧的首饰被拿出来,大部分很素雅可爱,一个个佩戴在瑶姐儿的发上,又换鲜亮的衣服。

乔氏显然玩的很开心。

“秋姐儿也来看,看看喜欢哪个。”

乔氏一脸慈爱,“等会儿带你们去云水观玩。”

高嬷嬷一下子就笑了。

红尘愕然,她来凤城时间不长,不过和女孩子们一块儿说说笑笑的时候也有,一般凤城男女相亲,都是在云水观,乔氏更信佛,如果是为了玩,或者求神拜佛,肯定去的是寺庙,现在要去云水观,大约还是为了给女孩子们相看人选。

罗娘她们也想到了,对视一眼,不觉失笑,别管怎么说,乔氏对自家小姐是真心挺好,做了一个嫡母该做的一切。

红尘也不说破,和瑶姐儿一块儿试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乔氏目送她们出去,这才叹了口气,高嬷嬷不由劝道:“夫人千万别多想,老太太都说了,我们卢家没穷到要卖女儿的地步,老爷孝顺,不会不听老太太的。”

要说她们有多关心红尘,那是胡说,最多只能算是不大讨厌,难道还真把一个庶女当成女儿对待?可乔氏还要脸面呢,她在乔家努力做一个好主母,在外头得了慈善的名声,怎么能莫名其妙就这么给毁了。

卢大老爷把女儿坑害掉,别人可不会以为是当爹的害亲闺女,肯定要把账记在乔氏头上,到时候若真如此,老太太都会把责任往儿媳妇身上推,儿子再不好,再讨厌,再恨不得捏死,那也是儿子,儿媳妇到底隔着一层。

“行了,咱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在凤城,无论道观还是佛寺,都喜欢建在山上。

这日别看天气挺冷,可上山的人居然很是不少,卢家的车马到山下时,连停车的地方都显得很拥挤,幸好卢家的牌子还是很硬,很快就有人帮忙。

好些少男少女都带着小厮,丫鬟,被一群仆人簇拥着登山,尤其是女孩子们,乘坐的小轿子都争奇斗艳,甚至有人在寒冬腊月拿鲜花来装点。

不过,山不算很高,即便是千金小姐徒步走上去,也只是香汗微微,到更有几分风情,这些女孩子此次更多到是步行,红尘干脆也慢悠悠爬起山来。

云水观顾名思义,建在云水之间,从观内向下看去,就是一片玉湖,尤其是阳光初升,整个湖面宛如一块儿完整的玉璧,红尘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湖水清凉,连风也带着清爽的气息。

罗娘把垫子铺在凉亭的石墩上,扶着红尘坐下,小严连忙烹茶。

玉湖边上的凉亭附近,树木掩映下,好多千金小姐或者独自围炉而坐,或者三五成群,不远处,则是各位世家公子。

每年玉湖上结缘的青年男女,都数不胜数。

旁边有些卖花姑娘,卖各种小零嘴的婆婆,拎着篮子叫卖,生意总比在山下好很多。

有女人在的时候,男人总是特别大方的。

“哎哟!”

红尘刚端起茶杯喝水,就听见一声惊呼,罗娘似乎和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婆婆撞在一块儿,栗子撒了一地,那婆婆连忙蹲下去拣拾,罗娘也赶紧帮忙。

小严抬头看了一眼,红尘点点头,她也匆匆过去。

红尘站起身眺望,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时,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向着她的腰抱过来。

这一抱带着一点儿凶悍,毫不迟疑,力气特别大,红尘反应算快,迅速向前一步转身,一巴掌甩过去,打在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的脸上。

那人挨了一巴掌,脸都肿了,却还是不管不顾要抱红尘,嘴里嘿嘿一乐:“打是亲,骂是爱,美人,多日不见,我可想死你了,你难道就不想我!”

周围好些人都侧目。

女孩子们捂住眼睛,不忍直视,那些少年公子到是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显然都以为这边是认识的。

罗娘和小严猛地站起身就往这边跑,她们距离到不算远,可一脚踩在栗子上,踉跄了下,有点儿站立不稳,就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工夫,那个登徒子拉拉扯扯地又去摸红尘的脸蛋。

红尘皱眉,难得也怒了,冷哼一声,抬脚就踹,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

她用的力气不小,这小和打巴掌不同,一下子就踹得那人变了脸,暴怒:“奶奶的,你还敢打我,明明是你约我私会,这会儿到装起贞洁烈女了?我看你还烈不烈!”

这登徒子一怒,整个身体猛地扑过去。

红尘也吓了一跳,她的身手还行,可是忽然碰到突发状况,也难免不知所措。

“住手!”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喊!

红尘倒退了两步侧目看了眼,眉头更紧,竟然是乔俊,他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一脸的阴骘,哪怕努力做出正气凛然的样子,也没让红尘觉得他样子稍好一些。

那登徒子目光闪了闪,动作不停,伸手几乎要抱住红尘,口中笑道:“原来是找到了姘头,怪不得…”

嗖!

一句话没说完,远处飞来一支长箭,正射中这登徒子的耳朵,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鲜血流了满脸,红尘冷笑,袖中青锋一侧,只拿侧背横扫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登徒子的手臂顿时放下去,满头鲜血,迷迷瞪瞪,半晌才长嚎一声,恶狠狠地冲着乔俊怒吼:“你过河拆桥,说好的只是玩一出英雄救美,你赔我耳朵!哎呀,哎哟,我的胳膊,疼死我了!”

他这一嗓子,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目不暇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看这出好戏。

“老子跟你们没完!”

乔俊愣了下,脸上又红又白,随即恼羞成怒,忽然眯了眯眼,朝着红尘过去,朗声道:“抱歉,只是你我二人婚约已定,我才想提前讨好******!”

周围的人们一听就明白了,男人们哈哈大笑,女孩子们纷纷翻白眼。

还有个小白脸一样的少年起哄道:“喂,老兄,虽然你这做法不着调,不过,我们喜欢!”

红尘无语,这帮人也不想想,哪个未婚夫会让别人来调戏自己的未婚妻!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众人扭头,就见一个白衣白马的年轻人立在旁边,眉眼本来冰冷,这一笑,到显得可爱起来。

他身体颀长,大长腿,五官看起来只是普通清秀,可不知为何,长在他的身上,却让任何女人都移不开眼睛。

这人手中还拿着弓,显然刚才那一箭出自他的手,明明大周朝只有庶民才穿白衣,他穿着,却偏偏贵气十足。

红尘经常看的话本里,动不动就有江湖豪侠,一身白衣,说的潇洒自在,她却怎么也想象不出,白衣跟孝服似的,哪里来的潇洒,今日一见才知,话本中也非胡言乱语。

“这位兄台,你面向发黑,恐怕天不假年,不只如此,肾阳亏损,几近于无,还想和女孩子有婚约,不行不行,别祸害人,听说最近宫里的太监不太够用,你去补个缺,指不定能平步青云。”

白衣的年轻人这话很轻佻,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儿都不轻佻了,还满满诚恳,周围围观的都不觉失笑。

红尘也莞尔。

乔俊脸上顿时漆黑,一颗心仿佛被一条毒蛇缠绕,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乔家的小厮这才过来,脸色也不太好,一把扶住自家少爷,乔俊也能忍耐,都到了这份上,也只是冷冷冰冰地抬头看那年轻人,目光阴毒至极,并未冲过来动手。

估计他也知道,他不是对手。

刚才那一箭,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正好带走那登徒子的耳朵,入地直接没入箭柄,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而且,这年轻人身边还有十多个护卫,个个都不像是好惹的。

乔俊到了今天这地步,已经快要疯了,到底还没有彻底疯。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