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皇后娘娘也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袍子。

“看什么,我这袍子只在寝宫穿,不穿给外人看的,反正在这个宫里,轮不到我来装穷。”

红尘老老实实答应,以后一定永远穿新衣服,换季就拿新料子做,不穿旧的碍娘娘的眼睛。

皇后这才舒心:“这就对了,你是郡主,是小辈,又这么年轻,不趁着年轻把好东西都享用了,等到有了年纪,想穿也穿不出效果,别学那些矫情的人,非穿个旧衣服四处走,显得自己怎么简朴,她们就是简朴了,也没见把节省下来的银子给别人使。”

那是去年万岁爷哭穷来着,国库库银见了底,万岁爷在朝堂上哭穷,转天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个跟着喊穷,官服都穿的旧的,诰命进宫,头上的首饰戴根破簪子,穿身半新不旧的衣裳,表现得好像家里有多么困难似的。

那阵子,皇后都看得牙疼,也幸好她见人少,眼不见心不烦,随她们折腾去。

可要是红尘也这般,皇后就不是牙疼的问题。

娘娘逮住她这么一絮叨,红尘也是无语,她其实也很爱穿旧衣服的,尤其是旧鞋,衣服穿着舒服不舒服,鞋子合不合脚,那只有自己知道。

新衣服上身,那得穿一阵才能穿得合意,好在皇后娘娘也不是逼着她一套衣服上过身就要丢,只是喜欢她一直穿得鲜亮罢了。

长辈们也不容易,这点儿小事,很容易做到,没必要跟老人家逆着来。

红尘就高高兴兴地把家里的旧料子都收拾出来,按时赏下去,旧衣也只在家里穿穿,出门都换成新的。

满郡主府的人都跟着开心,说是旧料子,但每一年除了红尘自己的份例,光是宫里赏的那些料子,简直数都数不清,红尘一天换八套衣服,也绝对穿不完十分之一,有好多也是江南贡料,只因为颜色不讨主子喜欢,连封都没拆开,直接就赏给了女官。

这些女官也拿俸禄,一年四季的衣服也不少,可谁会嫌弃好东西呢?

那些料子有不少都是皇后娘娘给红尘的,自然是上上等,她们拿来或者做衣服,或者送礼,再体面不过,今年中秋,就有不少人提前准备好,大包小包地拿回去,好在家里人面前显摆显摆。

一连数日,郡主府的气氛都特别活泼热闹,红尘坐在书房,偶尔都能听见小姑娘们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的声音。

今日阳光不错。

红尘翻了翻大毛的料子,狐狸毛的居多,还有一张熊皮,熊皮可以留给小荷,林旭是不大肯穿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不穿熊皮狼皮一类的衣裳,狐皮的和兔皮的到还能穿。

干脆拿出笔墨纸砚,勾勒一番,男式的衣袍都一个模样,最多在花纹上动动心思,林旭又爱简洁,大花的他也不要,还是小荷好伺候,给什么穿什么。

正玩着,薛柏桥就来了。

薛柏桥来郡主府,也算是熟门熟路,都不用罗娘招呼,不喝茶,直接拿了红尘藏的果酒自斟自饮。

红尘一看见他就笑了:“这是胖了一圈儿啊?”

薛柏桥:“…没有多少吧。”天气转凉,人吃得就多,长点儿肉也正常。

白乎乎的小模样还挺招人喜欢,红尘笑眯眯地坐下:“你不在家陪淑君,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薛柏桥还没说话,红尘随即恍然:“是了,淑君姐今天不在家,去兵部和工部核查新一批的军器了。”

“…”薛柏桥皱眉,“我说郡主,你也别说的好像我整天只有媳妇不在家才肯出门啊。”

他最近是懒了点儿,可那和妻子没关系,只是自己不愿意动而已。

“不跟你逗咳嗽了,红尘,你得帮我个忙,我在我兄弟面前保证了的,你这回要是不帮我,我可没脸见人了。”

“林先生有事儿?”

红尘愕然,林师兄要是有事找她,自己来就行,干嘛还让这小侯爷跑一趟。

薛柏桥:“…说的我好像就林旭那个混蛋一个兄弟似的!是别人,别人好吗?”

小侯爷几乎要炸毛。

红尘莞尔:“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林旭,还有别的兄弟?哦,总不会是你大哥吧?”

薛柏桥一下子跳起来:“谁和林旭是兄弟来着?他是我敌人,最大的敌人!”

气喘吁吁地灌了口酒,一抹脸,“…算了,都让你给带跑了题,我最近结识了个兄弟,他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好像中了邪似的,老是喊饿,一直喊饿,拼命吃东西,什么都吃,生肉也要吃,家里人都怕把他撑死了,只能捆着他,偏偏这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力,最近一不注意,连绳子都捆不住,挣脱了就要跑。”

红尘的脸色也严肃起来:“这到是有点儿意思?行,那我跟你去看看。”

薛柏桥顿时笑了:“就知道我们郡主娘娘最够朋友。”

红尘由着他恭维,反正最近得闲,叫下人备车,就和薛柏桥一起出门。

光是听这家伙描述,自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红尘也有点儿猜测,既然是拼命吃东西,那或许是给饿死鬼附身了,这可有点儿危险。

遇见饿死鬼的,能活下来的是少数。

“要一个还好,可别是饿鬼道的鬼跑出来一批。”红尘心中多少也有几分不安,没耽误时间,很快随着薛柏桥到了地方。

是一处普通的民宅,应该是一般的乡绅人家,两进的院子,七八间大瓦房,下人有那么五六个。

薛柏桥很随意地道:“金家是做古董生意,我那个兄弟挺有本事,眼力好,我上一次买古董,靠着他才没打眼…咦?今天到安静。”

因为金家出了事儿,昨天他过来的时候,家里闹腾得不行,薛柏桥下了车,刚想过去敲门,大门洞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家正好送一身穿法袍的年轻女子出来。

那女子相貌清秀,身上也有些气势,看起来颇有点儿不俗之处。

薛柏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红尘,你不知道,自从你成名之后,咱们京城的女性灵师可是骤增,我前几天去看王半仙,他还说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不光要和老油条们抢生意,现在连小姑娘也一个个地活跃的不行了。”

老人家冲着那个身穿法袍的女子点头哈腰:“齐大师,您不再休息一日了?昨晚您救小儿损耗了元气,不如再多谢谢。”

那女子一摇头,姿态高冷。

“金老爹,鑫哥儿怎么样了?”

老人家扭头看到薛柏桥,登时露出一脸笑:“好了,已经好了,昨晚我盯着他睡下,一晚上都没闹出动静,多谢薛公子挂念。”

薛柏桥有些意外,不过这是好事,不由回头笑道:“看来我们郡主娘娘算白跑一趟。”

那到无妨,可惜…

红尘举目看去,脸色越发凝重,冷声道:“老丈,你有多久没见到你儿子?”

金老爹一愣:“啊?”

“你儿子恐怕出事了,马上去看看,要是他不在屋里,那就真出了大事。”

红尘蹙眉。

金老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身边的女子也皱眉,目光锐利,落在红尘的身上,带出几分不悦,轻声道:“不用担心,令公子被一只饿死鬼附身,那是只小的,应该才被打入饿鬼道不久,并不难对付,我已经超度了它,没什么大碍了。”

金老爹连忙道:“我当然信得过大师。”

随即转头冲红尘道,“谢姑娘关心,昨天我儿一整日都清醒得很,病已然好了,应该没事的。”

那年轻女子也冷哼一声:“你才多大年纪,就学会了危言耸听,不要以为人家家里出了事,就能由着你这等人招摇撞骗,我看,京城的风气真是越来越坏,就是有你这等人搅混水,才让百姓请灵师时慎之又慎,不敢轻易相信…”

红尘懒得理会,给薛柏桥使了个眼色。

薛柏桥扶着红尘下车,抢了一步进门:“好吧,他就是好着,我也该去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也不能睡到现在。”

金老爹无奈,也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向院子里走。

不知道那个年轻女大师想什么,竟同样不曾离开,也跟了进去。

一路走到金家公子的房门前。

薛柏桥上去拼拼乓乓一敲门,半晌没动静。

“金鑫,金鑫啊,开门!”

红尘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不用叫了,马上跟我走…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可别祸害了旁人才好。”

说着,她转头就出去,快步如飞。

薛柏桥已经一脚踹开门。

房间里的情形吓得他连连后退了三步——一个女子倒卧在地,浑身鲜血,右胳膊不见了,只剩下累累白骨。

“啊,啊”

金老爹显然也看到,嗓子里传出风车一般的呼哧声,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一看薛柏桥飞奔而去,他也本能地拔腿就走,一路追上红尘,上了车急奔。

至于那个年轻的女子,早就变了脸,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半晌回神,这才急急忙忙追过去,坠在一行人后头,迟疑地跟上去,这人心里还是不怎么信那金鑫没有好,喃喃道:“许是,许是遇见了闯空门的歹人?”

虽说丫鬟的模样恐怖,但也不能说明就是金鑫做的。

前面狂奔的那些,听不见她的话,估计金老爹听到了,还是很愿意相信,谁会乐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事?

第三百七十七章 没死

红尘这一走,就出了城门。

薛柏桥还好,他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人,对她很是信任,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但身后跟着的金家的人,还有那个年轻女灵师,就都气喘吁吁地很不满意。

要不是薛柏桥在,金老爹已经不肯跟着,想赶紧回去找找自家儿子。

“我儿子身体不太好,又没骑马又没坐车,怎么可能走这么远出了京城去?”

金老爹一点儿都不信。

红尘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实在没心思跟这位老人家讲道理,就是怕一会儿再把老头儿给吓病了,便低声交代了薛柏桥几句,让他拿着药跟着金老爹,万一不好,赶紧给他塞两颗安神定气的药丸。

薛柏桥听完,一时也忐忑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诸多恐怖画面。

前面就是郭家屯。

红尘一抬头看到村子前的石碑,还有上面的字,不免意外——好像那个白小芸就是郭家屯的人,这都什么缘分?

又走了几步,还没有深入,便听见前方吵吵嚷嚷,哭声震天,远远看去还有几个官差模样的站在一边。

“呜,我可怜的女儿,你让娘可怎么活!你哥病得厉害,家里全靠你了,你也去了,我们怎么办!”

地上放着一张草席,草席上面躺着人,一个中年妇女跪地嚎啕大哭,哭得人浑身发毛。

“红尘?”

薛柏桥靠得红尘近些,低声道,“怎么回事儿?”

红尘叹了口气,示意了下:“看看,是他吗?你那个朋友。”

薛柏桥这才发现,有个人被捆着压在地上,两个官差看守,乍一眼看去,那人蓬头乌面,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是伤口,脸上也肿起来,睁着眼,眼睛直愣愣的吓人。

“这…金鑫!?”

居然真是金鑫,薛柏桥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着急,还是应该放心,要知道,刚才在路上,他都做好了自家这个朋友被人扒皮抽筋的准备了,毕竟红尘说得那么恐怖。

金老爹呼哧呼哧地赶过来,到底是亲爹,一眼就认出了儿子,大吃一惊,抬腿就要扑过去。

两个官差冷着脸拦住。

金老爹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抓我儿子?放了他!”

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冷声道:“你是他爹?”

金老爹连连点头。

“那正好,省得还得辛苦找人,告诉你,你儿子犯了事,他杀了人,把人家家的姑娘给弄死了,现在我们带他回衙门。”

金老爹整个人都愣住。

几个官差从四面八方回来,大约是去了解情况的,碰头说了几句,抓起金鑫便要走人。

郭家屯那边一群人乌拉拉一拥而上,手里还拎着棍子,铁锹,朝着金鑫就打,连官差一时间都拦不住,金老爹急得大哭,整个人扑过去护着,自己背上也挨了好几下,还是有官差在,怕闹出人命不好看,大声呵斥了几句,众人才怒气稍稍平复,却还是难受的厉害。

“小芸多好的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结果让这个畜生给害死,今天活剐了他都应该。”

“小芸,我的小芸!”

草席旁边蹲着的中年汉子,此时才哭出声,捶胸顿足,“是爹对不起你,爹没保护好你!”

金老爹愣愣地看着这一切,陡然大惊,抱住儿子大声道:“怎么可能?我儿子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一定是弄错了,肯定弄错了。”

“放屁!”

白小芸的爹猛地跳起来,冲着金老爹就是一拳头,“我,我亲眼看着自己的闺女,自己的闺女…”

说着,他猛地掀开草席上的粗布,睚眦目裂地冲金老爹怒吼,“你看清楚,哼,他是你儿子,你等着,我会让他血债血偿,不会放过他的!”

众人一眼扫过去,一时间都转了头不忍看。

那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满脸的血,五官扭曲,一见便知是忍受过巨大的痛苦,衣服到还齐整,可脖子上全是抓痕,咬痕,皮肉翻起,狰狞无比,伤口还在流血。

简直惨不忍睹!

村民们一见,更加愤怒,瞪着金鑫的眼神,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他给撕碎了。

金老爹也不敢看,双目淌泪,看着儿子哭道:“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话,你告诉爹!”

金鑫却不言不动,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再念叨什么。

红尘眯着眼,神色凝重,她身后站着的另外那个女灵师,脸色简直灰败,满脸大汗,轻声呢喃:“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好了,我已经超度了那个饿死鬼,他身上没有脏东西了,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她看起来也要疯了的模样。

眼看着金鑫就要被官差抓走,金老爹扑通一声,就给红尘跪下:“高人,大师,我知道,您,您肯定有办法的,救救我儿子,救救他吧。”

红尘无语。

薛柏桥也皱眉:“金老爹,要是金鑫真杀了人,那说什么没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杀人!”

“你还敢抵赖!”那边白小芸的继母横眉怒目,“哼,告诉你,我女儿本来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人家彩礼都送了来,现在一切都让你儿子那个畜生给毁了,我要你赔我女儿,今天你要不给我们家一个交代,就别想走!”

她越想越气,尤其是想起家里还病得人事不知的儿子,心中就更怒。

现在白小芸死了,那家肯定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不能给儿子冲喜,她儿子的病要怎么办!

不能便宜了这混蛋!

一时间,就像死得是亲闺女一般,她嚎啕大哭,声音凄厉,更是扑过去冲着金老爹又抓又挠,大声吼道:“赔我儿子的命来,赔我儿子…你今天要是不出银子给我儿治病,我,我要你死!”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有点儿不自在。

村民们有的就叹气。

“小芸真是个好姑娘,又孝顺,又有本事,哎,现在小芸都去了,看看她那个样儿,哪里是心疼女儿,我看根本是没办法把小芸卖了给她那儿子续命,才这么生气。”

“我听说当时那个疯子来的时候,力大无穷,这老女人吓得只知道跑,任由那疯子把小芸给,给…哎。”

“最可怜的,还是小芸,小小年纪就没了。”

话虽如此,可小芸的继母打金老爹,他们这些村民也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怎么说,金老爹的儿子杀了人家闺女,今天被弄死在这儿,也没人同情。

还是薛柏桥看不过去,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侍卫出面把那女人拎到一边。

说起来,小芸这个继母也实在是欺软怕硬,不敢去打金鑫,看见薛柏桥侯府的侍卫人高马大的,也不敢捣乱了,只是愤愤不平地瞪着金老爹。

金老爹被挠得满脸血,却顾不上自己,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冲着红尘磕头。

红尘却没注意他,注意力全在白小芸的身上,半晌,忽然开口:“白小芸还没死。”

说着,她就向前走了几步,打算仔细看看。

众人都愣住。

尤其是白小芸的继母,都顾不上害怕,跳起来拦住红尘的路,大叫:“你们别以为胡说八道,就能让这个混蛋脱罪,我女儿死了多长时间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看看她的样子,她还活得了吗?”

其他人的目光也有点儿古怪。

薛柏桥也拉了拉红尘的袖子,低声道:“别管金家这事儿了,无论如何,金鑫杀了人,咱们这会儿不能干仗势欺人的事。”

仗势欺人那也得看时候,眼下不是什么好时机,而且金鑫虽然是他的朋友,他却不能为了一个朋友害了红尘。

“要是让你出点儿什么事儿,林旭撕了我我都没脸找他报仇雪恨。”

红尘瞪了他一眼。

薛柏桥登时住嘴:“…真没死?”

他不是不信任红尘,从来都是信任有加,可白小芸的样子实在太凄惨,看脸上的血和伤,再看伤口翻开的模样,连看一眼,都觉得难受的不行,说她没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大可能。

薛柏桥有点儿信,郭家屯的人却是根本不信的,个个都以为他们在耍花招,想让金鑫脱罪,气愤非常,脸色不善地瞪着红尘。

红尘看着白小芸,叹了口气:“她做饭一定很好吃。”

“啊?”

薛柏桥满头雾水,怎么又说到做饭上来了?一个乡下丫头,做东西能有多好吃?连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美食,红尘也要挑剔味道不正,配料太多。

“她应该有天赋,天生就会做好吃的东西,现在年纪还小,等过几年,成长了,说不定能成为世上最厉害的厨娘。”

红尘笑了笑,扭头看薛柏桥,“你想想,饿死鬼隔着那么远,冲到她身边来,她能没点儿特殊之处?”

“呃。”

薛柏桥到觉得,人家小芸姑娘一点儿也不想要这种特殊。

“现在的问题,红尘你说她没死,那就赶紧救人,可别一会儿…”

没死也变成死的。

红尘点点头,就想走过去。

白小芸的继母整个人护在小芸的身前,怒瞪着红尘:“别靠近我女儿,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其他人也拿着家伙过来阻拦。

白小芸属于枉死,都这么惨了,大家乡里乡亲的,决不能让一个外人再来碰她的身体。

万一这家伙使坏,毁坏了小芸的遗体,看着这帮人又有权有势,没准儿还真能给那个疯子脱罪,那小芸不是白死了。

白家现如今家徒四壁,小芸一去,更是雪上加霜,日子眼看着过不下去了。

就是乡亲们看不上白家女主人的为人,也要同情白小芸和她爹爹的。

一群人虎视眈眈,红尘根本过不去,只能苦笑。

薛柏桥也没办法,这么多人,起码有几十口子,总不能让他带的那几个侍卫动手打人。

至于金老爹,他这会儿懵懵懂懂,好半晌回过神,眼睛登时大亮,如果白小芸…没死…

他也顾不上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为了儿子,那简直什么都能做,整个人冲着人群扑过去,涕泪横流:“让大师看看吧,大师是高人,能起死回生也说不定,你们要是不信,把我的命拿去,拿我的命做抵押,要是大师救不活白小芸,我跟儿子一起死,反正我只有这一个命根子,他没了,我也活不下去。”

几乎短短时间,金老爹就变得苍老憔悴,连续赶路,衣服早就凌乱不堪,脸上也被抓伤,一头花白的发随风乱舞,让人看着都不忍心。

郭家屯位于京城附近,也不是那等穷山恶水,自然少出刁民,还算民风淳朴,大家看着一个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颤抖,整个人都要虚脱的样子,也不禁心软。

就有几个德高望重地叹了口气:“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既然这个姑娘说小芸,小芸还有救,就让人家看看吧,咱们这么多人在呢,不怕她使坏。”

“不行!”

白小芸的继母咬牙切齿,“这帮骗子说的话,哪里能信?我女儿是生是死,我还不知道,用得着她指手画脚,什么都别说了,先赔钱,赔钱!”

金老爹一愣,连忙道:“赔,我赔。”说着,他伸手摸了半天,结果出来的匆忙,没带钱袋,只有几两碎银子,都拿出来搁在那女人面前,又把手上的玉扳指,腰上的玉佩,还有一切零碎都撸下来。

那女人脸色还是阴沉一片。

金老爹求救般地看向薛柏桥。

薛柏桥:“…”他身上也没钱,小侯爷出门,下人们自然备上铜钱供他用,要是有大笔的开销,直接记账,难道小侯爷连这点儿脸面都没有?

“哎。”金老爹的模样太可怜,他也只好把自己身上的配饰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