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才和云淑君一起,随着林旭和小荷一起出门。

薛柏桥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见他们不着急不着慌的,顿时不满:“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最讨厌的就是那个林旭,自家兄弟的事一点儿不关心,此时上心也不是为了他!

林旭懒得搭理他。

云淑君到是安抚地拍了拍自家男人的胳膊,自己的男人,有点儿小脾气很可爱,值得娇惯。

红尘也笑了:“别担心,要是这么短的时间,人又在京城,还能从我手头上跑了,唔,那我以后赔你几个大美女。”

薛柏桥:“…”全部是好人!!

一路说话,一路跟着纸鹤慢吞吞地走。

那纸鹤身姿轻盈,飞得也不快,若不注意,还以为是一只活得的小昆虫,特别的小巧玲珑,到不算引人注目。

走着走着就上了街。

街上人不算多,这会儿有风又冷,就是有行人也步履匆匆。

红尘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神色到不见紧张,薛柏桥却紧张得不行,也不敢再多话,生怕打搅了人家作法,那倒霉的就是自己。

步行大约一刻钟左右,红尘停住脚步,哎呀了声。

薛柏桥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林旭看了一眼,失笑道:“术法受干扰了?”

“唔,看来还不成熟。”

红尘小声嘀咕了两声,一伸手,半空中飞的纸鹤就落下来,落在她的指尖上,双翅微微颤动个不停,眼睛居然也颇有灵性,几乎不像是死物,红尘侧耳听了半天,一边听一边点头:“好,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都怪他不好,意念影响生灵,我们重新开始。”

说着,红尘就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街边一颗大树上。

大树枝繁叶茂,在这条街上已经生长了有百年之久。

红尘走过去把手放在它的身上,闭上眼,又将纸鹤搁在它的树枝之上。

这些花草树木在此历经风雨,产生些微灵智的不知有多少,他们虽然和那些在深山老林中成长的灵植不能比,询问一些简单的讯息,却也足够了。

红尘要找人,找物,最好,最方便的法子,其实是借助它们的力量,但她近来已经很少用,总是忍不住想出别的花样来锻炼自己的能力。

不多时,纸鹤又高高兴兴地振翅而飞。

红尘满意地点头,走了几步,想了想,伸手招呼墙角的一个小乞儿过来,蹲下身小声道:“你去告诉前面那个穿灰色袄子的老妇人,她要找的人就在她以前住的老房子里,长了荷叶的湖水中。”

小乞儿满脸惊讶。

红尘叹气:“她会给你钱的。”

那小乞儿半信半疑,但他们这种人,平时大概也没少做这种报信儿讨报酬的活儿,也就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过去。

红尘没再多说,继续向前走。

薛柏桥到很好奇,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就见那老妇人发了疯似的,嗷嗷大哭,拔腿就跑,踉踉跄跄地,十分可怜。

红尘看他好奇,叹了口气道:“我这术法还是不太稳定,刚才纸鹤受到那老妇人的意志影响,她身上大概也带着一些灵玉一类的东西,让我的纸鹤接收到很多垃圾信息,这种信息已多,就会影响它本身的目标。”

薛柏桥听得似懂非懂的。

红尘的脸色有点儿凝重:“那老妇人的孙儿丢了,她找了有五年之久,如今她大概寿数要尽了,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是不肯死心,意念特别的强烈,要是不能让她在生前如愿,等她死后很有可能因为执念不能投胎转世。”

闻言,薛柏桥浮躁的情绪也顿时消散了好些。

“哎。”

世间有无数人在受苦,他是受了冤枉,是觉得委屈难过,还受到惊吓,但他是堂堂的小侯爷,别说是冤枉,他有自信,自己就是当真一时糊涂做了犯法的事,自己的父母还有朋友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他,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危险,又何必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人看了也不开心。

林旭飞了薛柏桥一眼,笑道:“其实你愁眉苦脸的,我很开心。”这么多年,他都做了官,可还是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搁在脸上。

薛柏桥:“…”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随即,他又忍不住问红尘:“那个老妇人的孙子…”

“死了有五年,被投入她们自家的湖中,至于为什么没被发现,那可不得而知。”

薛柏桥一下子沉默,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虽然已经看不到那老妇人的身影,但可以想象得到,也许对这个老妇人来说,知道这样的消息,比不知道还要难过。

“她大概早有预料。”

红尘摇头,“否则也不会那小乞儿一说,她便信了。”

走着走着,居然看到了皇宫,眼看着纸鹤飞入皇宫,红尘连忙伸手把它召回,这东西可不能在宫里飞。

第四百零一章 下咒

一行人面面相觑,薛柏桥的脸色尤其古怪。

红尘瞟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这脑子里还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禁失笑:“你放心,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些阴谋诡计,要真如你所想,宫里的人要算计你,那就不是今天这样简单局面了。”

薛柏桥吐出口气,心里也稍稍放松些。

“走吧。”

那人要真进了皇宫到容易找,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皇宫可是红尘他们的主场。

林旭在宫门口等,红尘和薛柏桥身上都有令牌,可以直接出入宫禁,进了宫就先直奔皇后的甘泉宫。

皇后也觉得意外。

“咱们红尘今儿怎么得空儿过来了?”

至于薛柏桥,直接被忽略不计。

红尘失笑:“今天御花园的菊都开了,我想让娘娘办个赏菊小宴,也好请宫里的各位热闹热闹。”

皇后愕然,心中更是惊讶。

平日里她家红尘也时常进宫探望,但大部分都是提前先递个消息,宫里事情多,红尘也是担心娘娘忙乱,如今的甘泉宫可不像以前那般清净,她也不大乐意和其他宫中贵人打交道,今天到好,不光来得突兀,连这要求也新鲜的很。

薛柏桥垂着脑袋坐在一边,红尘四下看了看,见周围都是娘娘的身边人,就笑着把前因后果分说一遍。

等说到那纸鹤飞入皇宫,很有可能那个于青莲就在宫内的话时,连素娘都变了脸色。

皇宫是什么地方?要进皇宫为奴为婢,那要经过不知道多少手续,必须身家清白,就于青莲一个歌女,除非是打响了名气,受万岁爷邀请进宫献艺,否则绝不可能入宫门半步。

“素娘你也别急。”

红尘看素娘脸色都要发黑,连忙道,“这里面或许有别的缘故,也不一定真是那女人进了宫,不过,宫里肯定有人和她接触过,而且接触的很深便是,就请娘娘找个借口,把现如今在宫中的主子们都叫到一处,让我看一眼。”

素娘勉强镇定下来,不用皇后多吩咐,连忙下去准备。

如今是皇后执掌后宫,若是宫里出了心怀叵测的家伙,但凡出了差错,那都是皇后的错,再说,宫里要真进了陌生人,她还要担心娘娘的安危。

皇后开口举办赏菊小宴,宫里的公主皇子,其他主子,谁也不好不给面子,便是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的陆美人,也老老实实过来参加。

御花园的菊花,都是今年刚从宫外来的精品,妍丽多姿,形如美人,皆是上品,宫里除了争奇斗艳地讨万岁爷的欢心,其他娱乐活动不算多,那些宫妃们,位高的还好,好歹能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找个乐子,其他人就寂寞无聊了,像这样的小宴,众人还是很愿意参加,哪怕过去和人斗斗嘴,也比闷在屋里强些。

就是那些未成年的小皇子小皇孙,比起在御书房被逼着读书,同样更喜欢出来玩。

不多时,整个御花园就热闹起来。

红尘坐在皇后身边,还真觉得有点儿意思,笑眯眯地请素娘拿来纸笔,简简单单地把眼前的场景描绘出来。

她更精于工笔,而且学的画法比较新鲜,注重写实,简简单单勾勒,连五官都没有画得很清晰,但每一个人的形貌特色都跃然纸上,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画得是谁,旁边凑过来看的几个小宫妃不由啧啧称奇,奉承话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说出口,逗得皇后都笑了,连忙让素娘给这帮小宫妃拿了头花首饰还有布料,说是让她们打扮漂亮了也好入画。

一群小宫妃,做皇后的孙女都没问题了,虽说看着她们,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但一群姑娘身上的鲜活气,也让人喜欢。

红尘扫了一眼,忽然有些惆怅。

怪不得皇帝如今爱宠幸年轻的小妃子,他怕是也觉得老了。

他对皇后是敬是爱,放开手让皇后给他掌管后宫,让皇后随意出入勤政殿,甚至让皇后介入政事,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妻子充满爱意,宫里宫外人也都这么看,无数人说皇后熬出头了,如今帝后恩爱和睦,皇后是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女人,就算她所出的嫡子被小人用奸计陷害,离宫多年,但如今她这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儿子成了太子,而且还不知道当年皇帝让那孩子出宫是因为什么,说不定就是为了保护,身为一个皇帝,能这么对待她这个皇后,她还有什么好愁的?好抱怨的?天底下最好命的女人,就是皇后了。

红尘只得笑了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后到底好不好,快活不快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想什么都没用。

皇后可不知自家的小姑娘想什么,目光很随意地在人群中逡巡,红尘回过神,咳嗽了声,小声道:“十三公主看起来有些疲惫。”

十三公主身为公主,还是成年的公主,陪着愉贵妃坐在皇后附近,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去看菊花,她则动也没动,就是宫人捧着菊花到她眼前,她也连点头都懒得点一下,显得精神不振。

皇后也懂一些相面术,伸手招呼十三过来,仔细一瞧,她眉眼晦暗,额头乌青,到像是晦气缠身的模样,可是又有些不同,皇后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红尘却皱眉。

十三公主晦气缠身,但同时脸颊粉红,眉眼含春,到有些犯了桃花的模样。

“十三这是怎么了?”

“劳母后动问,女儿只是昨夜没怎么睡好,有些精神不济,并无大碍,只是惊扰了母后,女儿实在惶恐。”

十三公主如今也差不多要到选择驸马的年纪,愉贵妃时不时地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让她去给皇后请安,也顾不上自己泛酸不泛酸,别看她是贵妃,可公主的婚事,她自己根本不能决定,还是要看万岁爷和皇后的。

这段时日,皇后到是对十三比以前熟悉多了。

“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太医来看看,这几日都是谁给公主诊的平安脉?”

素娘小声道:“是黄太医。”

宫里的规矩,每五日请一次平安脉,每一次都有记录,若是哪个主子生了大病,皇帝和皇后想调阅的话,就能把他们从小到大的平安脉记录都找出来,若是哪个主子去了,平安脉也会呈上去让万岁爷预览,预览完没问题才会封存。

红尘也很清楚宫里的规矩,所以她偶尔在外面看了那些话本,有些讲宫里的事儿,什么这个娘娘怀孕好几个月了,还是瞒着不让外人知道云云,一看就有些假,宫里的太医就是谨慎些,一个月诊断不出来,两个月还诊断不出来,过了两个月,宫妃再想隐瞒,那都绝无可能,你要是收买太医,收买一个还行,你还能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给收买了不成?

负责请平安脉的太医们可不是固定的,当天点到谁谁就得去。

当然,装病邀宠之类的事儿,还是时不时有发生,可那也多是看不出来的毛病,什么头晕啊,头疼啊等等,而且能不能成功,全看万岁爷愿不愿意让她成功,要是万岁爷喜欢,就是知道她是装的也乐意给脸面,万岁爷不喜欢,你病入膏肓也无用。

但凡能做出装病邀宠举动的,那都是得宠的宫妃。

这会儿大家正高兴,皇后也没有大动干戈,只是让人悄悄去问了黄太医几句,得知公主近来有些体虚,已经开了固本培元的养生汤给她喝,到没有别的大毛病,皇后才罢了。

皇后这般关切,别管用得着用不着,十三公主还是要高高兴兴地谢恩,还顺手坐在皇后身边打叠精神陪着说笑。

就算是公主,在宫里也很难随心所欲。

红尘叹了口气,轻轻啜了口茶,就觉得十三公主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带着一点儿说不出的感觉,很古怪,尚未来得及回味,便听十三公主轻启朱唇,笑道:“听说郡主和林公子是至交好友?”

嗯?

红尘眯了眯眼,言简意赅地道:“的确投契。”

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京城风气开放,贵族男女结交的比比皆是,她这样未出阁的贵女,和什么人交好都没有大妨碍。

十三公主却沉默了下,轻声道:“林公子性子温柔体贴,为人也好,不怎么会拒绝别人,有时候可能会…给别人一种错觉,他这样不好,我该劝劝他的。”

红尘:“…”

怎么好像听起来,十三公主和林师兄很熟悉?难道说的不是一个人?

别人也就罢了,红尘可是很清楚,林旭根本不认识十三公主,而且,温柔体贴什么的…呃,她以前好像也觉得林师兄很温柔很体贴,但如今看他整治薛柏桥,‘欺负’小荷的模样,到真和温柔体贴沾不上边,还有,误会之类,林旭到没有冷若冰山,不近女色,看到美人他也欣赏,还会和红尘聊上几句,但绝不会给人任何误会的空间,那就是个人精,从不做没用的,自讨苦吃的事。

红尘抬头看了看十三公主,只觉得她脸上朦朦胧胧的,仿佛进入了幻想中,嘴角含笑,如梦似幻。

“咳咳。”

咳嗽了声,十三公主猛地回神,脸上一红,却是不敢再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地观赏起菊花,不一会儿便起身凑过去近距离观看。

皇后这才问:“和十三有关?”

红尘点头:“十三公主身上沾染了于青莲的气息,而且很浓烈。”因为皇宫这边气场重,她施的术法被这边的气场牵引到不奇怪。

“公主近期,就在最近这一两日,肯定和那个于青莲接触过,我看她身上沾的气息,可能接触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也有几个月。”

红尘一边说,一边蹙眉。

皇后也大为奇怪:“怎么可能?”

这两个人完全不该有交集,一个是公主,一个可是个歌女。

红尘的神色有点儿凝重:“现在找那个于青莲到不是要紧事了,咱们这位公主中了人家的咒。”

“什么?”

皇后更是大惊。

旁边素娘听见了,比皇后还要吃惊,甚至带着几分惧怕,“咒?什么咒?”在皇宫提这个字眼,未免太敏感了些,不得不让人担忧。

红尘摇头:“世上的咒那么多,我也不可能全知道,不过,十三公主中的应该是迷魂咒的一种,现在已经很严重了,最多再过七日,要是不解咒,人就可能无疾而终。”

这下子连皇后脸上都有了怒气。

红尘摇了摇头:“我想,公主自己应该有察觉才对,尤其是夜里,公主肯定有不寻常的举动,照顾公主的宫女侍婢们有没有说什么?”

这事儿皇后还真不清楚,皇宫这么大,她也不能盯着每一个人。

接下来的赏菊小宴,大家就不免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散了,她便叫住十三,顺便把十三身边的大宫女们都叫了来。

愉贵妃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走,十三怎么也是她养的女儿,如今皇后召见,她不可能不管不问。

皇后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道:“十三,你最近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处?晚上可有异样?”

话音落下,旁边的大宫女就变了脸。

十三公主到是满头雾水,疑惑摇头:“母后何意?女儿很好啊?”

皇后一看那个大宫女,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冷冷地瞪过去,那大宫女吓得一哆嗦,却是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平常,低着头不说话。

愉贵妃也是神色不变,忽然开口插言:“十三这几天确实受了点儿风寒,有些不舒坦,已经请了太医给她看,就请皇后娘娘放心吧,我们十三自幼就身体健康,前几天去打猎,还给我猎了只狐狸回来,没有大碍的。”

皇后看了她一眼,愉贵妃镇定自若,只能叹了口气,冲着十三公主很严肃地道:“十三,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不对,母后实话告诉你,荣安郡主乃是非常优秀的灵师,她看出来了,你身上中了咒,若是不解除,你就七日的寿命了。”

十三脸色一变,充满怀疑地瞥了红尘一眼,随即露出气愤不悦来。

愉贵妃也变了脸色,轻轻笑道:“皇后娘娘,郡主的本事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但这不可能,咱们家十三住在宫里,出外也有侍卫随行,再说,她一小小公主,与人无冤无仇,谁会给她下咒呢,这回一定是十三气色不好,所以郡主看错了。”

第四百零二章 暗结

愉贵妃瞧着满心戒备,就像皇后和红尘联手要害了十三公主似的,没坐多一会儿就连忙告辞。

皇后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在甘泉宫扣押一个贵妃。

就是寻常大户人家,正室夫人没事儿也不能随便扣着家里的良妾和庶女,又不是普通奴婢什么的。

红尘更是事不关己,丝毫不在意,她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既然遇见了便提醒两句,人家不当回事儿,她更不用在乎。

薛柏桥到是一时着急,差点儿伸手拦住十三公主高声道:“公主莫要粗心大意,这不是闹着玩的。”

说了半天,十三公主心不在焉,愉贵妃也满是敷衍了事,也只能任他们走人。

红尘一摊手,“别看我,和我没关系,也别问,等着看就知道了。”

很快暮色降临,秋日日渐短夜渐长,宫里早早点亮了灯火,十三对着贴花铜镜慢慢梳理自己一头如云乌发,脸上带着一丝恍惚,一丝醉人的红晕,照例把周围的宫人们都打发下去,她的贴身婢女如燕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一离开寝室,脸色立时变了变,咬着嘴唇立在窗边,不肯离去。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抹烛光,把十三公主的身影映在床上,只见她一点一点地褪去身上的衣衫,动作越来越暧昧古怪,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种让人…受不了的动静。

如燕的脸上通红一片,心里却怦怦乱跳。

宫里的规矩森严,对公主的束缚虽然不像前朝那么严重,但是也需要公主端庄守礼,可他们这位公主这两个多月来,忽然得了这等怪病,偏偏自己还不自知,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更是不敢乱说。

一代这等事让外人知道,不光公主要丢脸,他们这些伺候的,恐怕都别想活命。

如燕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宫人都是浮萍,没有根基,让人弄死,比踩死一只蚂蚁也难不到哪里去,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人,他们公主这么多年也没得过怪病,或许如今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等到找了驸马,高高兴兴地出嫁,一切都会好,就如愉贵妃娘娘所言,公主好好的,她们就好好的,公主出一点儿差错,她们都要陪葬!

夜茫茫,一整夜过去,日头红艳艳的。

如燕听见屋里发出一声呻吟,犹豫了下,轻轻推门而入,就见十三公主靠在床上,香肩裸露,身上衣衫凌乱不堪,满脸的迷蒙。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到也不惊讶,像以前一般手脚伶俐地把一切收拾好,扶着公主坐在梳妆镜前面,看着她一脸羞涩地拿胭脂水粉覆盖住脖子上,肩膀上的淤青。

如燕一时都不敢看,满心疑惑——公主这病,真是越发地严重了。

“公主,一会儿要去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请安了。”

见自家主子又对着镜子发呆,一副做梦的模样,如燕急忙道。十三公主这才回神,嗯了声,懒洋洋地起来让人帮着收拾。

皇后以前都不许人请安,如今虽不同,各位公主却也不必太早,十三先到了愉贵妃这儿,愉贵妃已经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着和一群小嫔妃说话。

当年皇后不管事时,她执掌后宫多年,就是这两年略有些过气的迹象,依靠她过活的小嫔妃还是很多。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散了,愉贵妃才拉过十三公主的手,轻声叹息:“好孩子,你现今也大了,母妃有些话算老生常谈,可你要记在心里,你不光是我的女儿,还是你三哥和你五哥的妹妹,你的声誉,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待皇后,你要敬畏,也要有三分戒心,万不能让她抓住什么把柄。”

十三公主面无表情,低着头,只冷冷地听。

愉贵妃也习惯女儿的样子,到并不怎么生气,只是脸上露出几分忧虑,女儿最近有点儿不正常,她不是不知道,她私底下也找算是自己人的太医看过,没看出什么身体上的毛病,那太医甚至怀疑有点儿类似一种怪病,由父母传与儿女,愉贵妃一听心里就沸腾了,这绝对不行,十三绝对没有得这等病,她怎么能患这种怪病!

为了两个儿子,十三也要好好的才行。

心中闪过各种奇怪的念头,愉贵妃想起皇后的话…下咒?堂堂公主,能被下什么咒,这等话,也是能在宫里随便提的,莫不是皇后察觉到什么,想要拿十三当由头对付他们?

即便脑海中杂念无数,愉贵妃面上还是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陪着女儿做了会儿针线,估摸时间差不多,其他宫妃也该到了,便带她去给皇后请安,一套程序下来,毫无差错,愉贵妃也没从皇后面上看出什么不妥,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些许。

从愉贵妃那出来,十三公主也松了口气,换了身常服就要出宫去,大周的公主,自由度多多少少要有一些,至少公主出个宫门不是难事。

如燕到有些担忧,不过她家公主肯出去散散心,其实也是好的,反正出去自然有侍卫随行,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早些时候,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宫女还很担心公主在外头遇见什么人,私相授受,最近到希望公主能赶紧添个意中人才好,反正就她们公主的脾气性子,寻常一般的男子她也看不上,能看上眼的,必然有过人之处,绝不会不相配。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她们家公主平平安安,早日找到出类拔萃的好夫婿,其他妖魔鬼怪通通退避。

如燕默默祈祷。

十三公主出去了一上午,中午回宫陪愉贵妃吃饭。

愉贵妃难得也高兴,虽然两个儿子都没进宫,可有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陪在身边,她也不寂寞。

自从宫务都重新交由皇后处理,她的事儿是一日比一日少,可精神却一日比一日差,今天梳妆,身边的宫女还偷藏了几根白头发,生怕愉贵妃看见了再心里不痛快。

这种时候,有个孩子陪伴左右,便是不怎么重视的那个,也比没有好。

“来,尝尝这鱼,是万岁爷钓上来的,专门送了一条给你母妃。”

愉贵妃心情极好,鱼只是很小的一条,还是普通的草鱼,但这是万岁爷亲手钓的,那就比什么珍馐美食都更妙。

万岁爷一个人能钓多少?这一条鱼,就代表他还想着自己。

身为宫妃,一辈子在宫里,只为着一个男人,喜怒哀乐都在那一个男人身上,愉贵妃有时候都想,她其实可能根本就不是个真人,只是那个男人的影子,要不然,为什么她爱吃的,爱用的,都是那个男人爱的,她从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偏偏那个人浑不在意,其中的滋味,恐怕很难跟不知情的人说明白了。

“呕,呕!”

一股子鱼腥味扑鼻而来,十三公主一下子忍不住,胸口翻涌。

愉贵妃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快,快叫太医。”

十三的脸上发白,难受的要命,不停地呕吐,愉贵妃忽然顿了顿,叫住就要飞奔而去的小太监:“请…薛太医过来。”

薛太医刚进宫的时候,愉贵妃就保过他一次,后来又救了他妻儿老小的命,算得上是宫里的自己人。

很快,薛太医就到了,公主生病,太医自然不敢怠慢。

认认真真给十三公主把脉,左右手都把过,薛太医的脸色越来越白,那么冷的天,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愉贵妃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