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很要紧的时刻,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搜集考题典籍,聘请名师坐镇,给这些考生方便,难道还差这最后一哆嗦不成!

底下的人也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一时间都改了念头,既然主子是纯粹发善心,那就该更做得更好。

茶馆上下,还有罗娘和小严那边的铺子,几乎都变成主要为考生服务了,其他客人来了,连弄出点儿大动静都不允许,好在大部分人通情达理,知道一切都是为了科举,他们也愿意和未来的进士结下善缘,至于那些不着调的,飞扬跋扈的,知道这里是荣安郡主的地盘,自然也不敢太过放肆。

不光如此,大家还帮着准备考试用的东西,笔墨纸砚,各种方便吃食,也收钱,只收一点儿成本。

因为大批量地采买准备,成本还更低些,有些家境贫寒的考生负担不起,也可以通过帮忙抄书,还有干一点儿力所能及的活来换取,反正尽可能地把方方面面都给想到了,特别体贴热心。

这些考生们心里自然感激万分,有几个家里条件不好的,甚至晚上偷偷摸摸哭了好几宿,他们进京之前,都是破釜沉舟,甚至想过也许根本熬不到会试,谁能想到,进了京城竟然没吃多少苦,还能整日整日地看各种书籍。

平时在家里,为了能看到书,他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吃了多少苦头,为了科举,甚至有的一家子跟着吃糠咽菜的,熬得人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个个面黄肌瘦,进京之前,甚至做好了舍命的准备,真是没想到能有今天的际遇…

要是红尘在这儿,说不得会被无数学子考生纳头便拜。

会试就这么一天天临近。

连红尘耳朵里都多多少少听几句关于科举的话题,她们这些贵女在一块儿,也难免要品评一下各方才子的优劣。

都是少女,又到了当嫁之年,平时不想一想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大可能,尤其是这些京城闺秀们,对她们来说,男女大防并不严重,要是瞧见哪个好男儿入眼,只要身份相当,就可以主动和父母提一提,大部分的爹娘都疼爱女儿,女儿喜欢,自然最重要。

每逢会试结束,张榜之时,榜下捉婿的事情就在京城轰轰烈烈地上演,今年也不例外,张榜那几日,连皇后都把红尘叫进宫,说了好一会儿八卦,比如某某官员家中女儿年过二十,尚未婚配,急得他一大早就在榜下等着,一口气捆走了六个长相还端正的进士,结果回去一问,全都有妻子,气得对方差点儿吐血,还有一个,没这份儿闲心,结果下朝回家,发现他闺女自己去榜下捉了一个女婿回来,还要马上拜堂,登时气得一佛出气二佛升天,拿棍子出来把闺女打了一顿。

唔,这第二个,红尘私下以为,肯定是个武将,动不动就打女儿什么的,文臣可做不出来,呃,武将能做出来的也不多见,怪不得有个那么彪悍的闺女。

皇后说了一大堆,一边笑,一边也有点儿羡慕:“我也想去捉一个试试,可惜啊。”

红尘哭笑不得,估计娘娘只是觉得好玩,不过,要是皇后真去榜下捉婿,被捉到的无论是哪个,估计都会受宠若惊的。

“对了,娘娘,于少将军还没有来当值?他的伤不要紧吧。”

红尘一转念,赶紧转移话题。

皇后轻轻一笑,拢了拢红尘的头发,低声道:“那孩子受伤不重,是我不要他来,眼下宫里也不太平,万岁爷精神紧绷,近身伺候是个危险差事,他既然受了伤,就多休息几日养养,没什么不好的。”

红尘也没说什么。

所谓伴君如伴虎,在皇帝眼皮底下当差,稍微心理素质差一点儿,那真是度日如年,不过,于逸大约不会高兴。

正说话,素娘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娘娘,宁侯夫人来了。”

“嗯?”

皇后怔了一下,半晌才道,“请她到偏殿等一等。”

红尘也有些意外,宁侯那一家子都很规矩,按说不该冒然打搅皇后才是,命妇们请见,都要提前递牌子,宗室也一样,不过像宁侯夫人这样,和皇家关系比较亲近的,一般要是有急事,亲自过来递牌子求见,到也不是不行。

但很少有人这么做,因为显得恃宠而骄,宁侯夫人更不是这样的人,此次居然急成这般,看来是出大事了。

红尘随即回神,一笑道:“大概真是薛柏桥那小子闯了祸,娘娘别担心。”

宁侯夫人也算和红尘相熟,皇后干脆就没让她回避,直接让对方进来。

夫人进了甘泉宫,看起来到并没有失礼之处,言行举止也还镇定,但谈吐之间,却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忧心忡忡。

请过安,皇后也没客气,让素娘上了茶就直接问:“慧娟你向来不爱到我这儿,今天忽然过来,肯定是有事,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宁侯夫人的神态终于露出几分疲惫,叹了口气,小声道:“本不该来搅扰娘娘,我们家侯爷也不肯让我来,可是,可是…柏儿那孩子是我的心头肉,他出了事,臣妇这个当娘的,怎能安心在家等着。”

皇后拿出耐心来,认认真真听她说,听着听着,神色也不觉变得严肃,连红尘都吓了一跳。

薛柏桥这回还真惹上了官司,而且还不是小事。

有人告他高价贩卖考题!

科场舞弊从来都是皇帝深恶痛绝的,但凡发生,无不严惩,其中固然有不少犯事的官员受到惩罚,但每一次无辜被牵连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实在怪不得宁侯夫人听到自家儿子,居然牵连到这种事情中,也不觉花容失色。

皇后都吓到了:“怎么会?”她可没听说今年发生舞弊案了。

宁侯夫人咬着嘴唇不说话。

皇后一下子就回过神,确实,这是件大事,真发生了前朝那边也是尽量低调处置,要知道,无数考生可还在京城未曾离开,明年殿试更要紧,这种时候出现舞弊案,那是要天下大乱的。

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这种消息,流传起来一向特别的快,往年就算无事,还有不少落地的考生要怀疑一下。

“不对,小侯爷怎么会牵扯进去?”皇后按了按眉心,“你先别急,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薛柏桥现在的确是天子近臣,而且最近出过事,万岁爷身边很多人都没了,薛柏桥深得信任,一直被带在身边,但他和科举应该没多大关系才是。

宁侯夫人苦笑:“连我都是满头雾水,可,可我家柏儿这回确实被牵连进去,许大人今天上午刚把他带走,我家侯爷不要我管,但是,臣妇又怎么可能不管!”

第三百九十九章 女色

科场舞弊乃是十分要紧的大案,哪怕是宫里的皇后,在此事还没清楚之前也很难插手进去。

到是太子没一会儿就过来,简单说了几句。

他也不清楚详细情况,只知道就在昨日,有人拦住今年主考官翰林大学士许大人的车轿,状告山东士子提前得到了考题,有舞弊之举。

这种事,许大学士一听就傻了眼,犹记得十几年前那场科场舞弊的大案,简直把朝中大臣们给坑苦了,砍头的不知有多少个,到现在当时的主考官和两位副主考还在岭南那边受苦,遇赦不赦,里面两个副主考那都很冤枉,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搀和这种事,最后认罪伏法,不过是无奈罢了,当时朝中几个王爷相争,在抡才大典上动手脚,皇帝舍不得儿子,只能拿他们这帮臣子来安抚考生,顺便出出气。他们要是不认下,自己清白不了,家里人也要受牵连。

朝廷的官不好做,主考官也是难上艰难。

这一次事情还没有闹开,太子只知道那个被举告的山东士子丘越,被许大人带人抓起来之后就自尽身亡,从他借宿的屋子里果然找到了考题,居然就是今科考题,而且看墨迹,不是近期的,应该有一段儿时间了。

要是丘越不死,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不一定会弄成大案子,但他这一死,可把许大人给吓得差点儿昏过去。

审讯自然有手段,但大部分犯人,别管熬多少刑,只要不想让他死,那犯人就绝对死不了,现在可好,丘越这家伙忽然死了,许大人坐蜡,本来没打算严查,也要严查,毕竟万岁爷那儿很重视,还给了他明旨。

“此事为何会牵连到小侯爷身上?”

红尘皱眉问道。

“那丘越很是刻苦认真,从山东远道至京城,每日只知温书,性情略有些闷,很少和外面的人接触,就连文会之类也罕有参加,许大人查来查去,唯一查到的,和他有关,又有可能接触考题的,只有小侯爷,他和小侯爷算是有点儿交情,两个人经常一起去蝶楼一类的地方逛逛。”

太子耸耸肩,苦笑道。

宁侯夫人登时就变了脸色,气道:“就因为这个?他敢抓我们家…”话音未落,便知自己失态,脸上一红,忙向皇后娘娘赔罪。

“无妨。”皇后点了点儿子的头,“说清楚些,若柏桥那孩子只是和那丘越有些来往许学士绝不会直接把他带走,不是说有人连他一起告了?”

太子阴沉着脸点头。

“是,丘越身边的女婢状告小侯爷,说是他把考题卖给丘越的。”

一看自家母后还有郡主的神色,就知道她们想问什么,太子叹气道,“那女婢说她是小侯爷向丘越强索回去,亲眼看到小侯爷拿了考题给丘越,还逼迫他帮忙高价贩卖,她说了好些话,听起来都不假,手中还有证据,是小侯爷贴身的玉佩,且很多人都认出来,知道小侯爷曾经要那女婢陪酒,还赞她花容月貌,说是自己的红粉知己,倾慕之情尽显…”

皇后都哑口无言。

至于宁侯夫人,更是接连叹气,苦笑道:“…那孩子只是贪玩…”

这话却没再说下去,在座的谁又不知道薛柏桥的为人?本来就不信那小子会去贩卖什么考题,他自己手头的银钱有多少都不知道,从来不是个看重钱财的,恐怕连皇帝也知他的性子。

太子叹了口气,随即又宽慰:“夫人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问过许大人,虽然从丘越那里搜出了考题,但他这人性情孤僻,似乎并没有和其他考生单独接触,虽然时间有限,但许大人也仔细调查过,应该没有大规模的考生牵涉其中,此次科举的名次,大体上还是和平日里考生们的才名对的上,至少三甲绝无问题。”

“至于举告的那个考生,也自言是无意中听见丘越女婢的哭诉,这才起了疑心,他这人又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一听此事便义愤填膺,不管不顾地去告了,他告了之后回过神也很害怕,说话不清不楚的,一看就是个糊涂人。”

“这件事…有点儿蹊跷。”

皇后沉默半晌,仔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想不通,这件事里无不透着古怪,科考弊案不稀奇,可是这么长时间,只丘越一人涉案,也不知考题都有什么人买去,随随便便竟然牵扯进一个小侯爷。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皇后安慰了宁侯夫人半天,要她好好回去歇着,不用着急,想必过不了几日薛柏桥就能回去。

“就区区一个女婢的口供,也想攀诬小侯爷,怎么可能!万岁爷英明,不会信这个,你也别乱,不要随便去求人,安安生生地在家等消息就是。”

红尘也道:“夫人放心,我早为小侯爷看过,他确实有此一劫,但有惊无险,不会伤筋动骨,最多也就是丢点儿脸罢了。”

她这么一说,宁侯夫人登时松了口气。

红尘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

“只要人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宁侯夫人眼泪滚滚而落,甚至顾不上失礼不失礼的,显见是真的很害怕。

薛柏桥是她的幼子,从小就疼之入骨,对于长子,他们夫妻自然是很看重,但对幼子,却是宠溺无度。

若非如此,当年薛柏桥也不会那般骄纵了。

让皇后和红尘轮番安慰了半天,宁侯夫人才出宫回去,红尘亲自送她,路上叮咛了两句:“务必要查一查那个女婢。”

这事看着一点儿都不复杂,其中以丘越女婢最可疑。

丘越死得也蹊跷,就算他真参与舞弊,如今事情败露,身边搜出考题,完全可以说是考完之后马上记录下来,想要再做几遍云云,至于墨迹陈旧,那也不是什么确凿的证据,何苦自杀?

一个敢参与这般大案的人,怎么可能心理脆弱至此?

而且考题这种东西,看过之后记在脑子里便是,为什么非要放在手边上,要是换了别人,扫一眼记住了,赶紧就焚毁,留着当证据不成?

宁侯夫人默默点头,她这会儿乱得很,但想起那个女婢,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无论哪个当母亲的,碰上敢乱咬自家宝贝儿子的疯狗,也一准儿要大发雷霆之怒,一棒子打死都不解恨。

红尘也出了宫,一出来就和林旭通了信。

她到不怎么担心薛柏桥的安危,好歹也是宁侯的爱子,皇帝的宠臣,总不能随意一个什么女人告他,就能告下来,但这事儿还是很有趣儿。

红尘和林旭碰头,一说这个,林旭就失笑道:“我知道了,刚才刚去看过他,那小子还真被吓到了,回头他出来,得给他收收惊。”

薛柏桥其实胆子不小,身手也很好,连战场都想上,但他可没进过大牢,这一回大牢里走一圈,看到那些可怕的刑具,嘴里不说,还很嘴硬,可林旭是什么人,一见他就察觉到这小子心虚气短,真有点儿害怕。

“我看他那模样,都没好意思再逗他。”

林旭叹气,到仿佛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

红尘都忍不住白了自家林师兄一眼,十分怀疑当年自己遇见的那个成熟稳重,细心体贴,最会照顾人,总是落落寡合让人心疼的林旭,和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一个人,大约当年那个是掉了包的。

果然如红尘所言,连晚上都没到,薛柏桥就被送回家。

宁侯去宫里坐了大半天,许大学士也架不住宁侯的官威,当然,还是证据不足,就一个女婢的话,定堂堂侯爷的罪,怎么也说不过去。

皇帝那边说查了,小侯爷不曾窃取考题,那他就没有,陛下金口玉言嘛。

奈何此事虽然发生不久,但外面已经开始有风声,而且风言风语渐起,不少落地的考生都开始有闹事的迹象,薛柏桥自然也被牵涉其中,而且不只是被波及,好多考生几乎都给他定了罪,现在不过碍着宁侯的身份,只在私下里传言,再过一阵子,要是不给这帮考生一个交代,那可就不好说了。

薛柏桥一回侯府,宁侯夫人连声念佛,赶紧催着他洗去一身的霉气,又催促下人们赶紧准备各种滋补美食。

被塞了一大碗参汤,薛柏桥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就是山珍海味这会儿吃起来也是味如嚼蜡。

他家夫人到是没他母亲那般紧张,可也眼眶微微湿润,亲自帮薛柏桥提着热水从头浇下去,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一身清爽,薛柏桥连看都不敢看自家夫人一眼,拔腿就逃跑,云淑君惊得瞪眼,最后也只是摇头失笑,没拦着他。

薛柏桥一路冲到红尘这儿,抓住她就问:“我头上还有乌云没?舍财到没事儿,这官司不会真落我身上吧?”

他显然确实被吓到,心惊胆战。

红尘咳嗽了声,也没好意思笑他,让罗娘去煮一碗安神茶,轻声道:“我们小侯爷又没当真做出贩卖考题的事,怕什么?我看你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不过,你还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吧,若是不寻根溯源,难免有下一回。”

薛柏桥顿时苦了脸,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先说那女婢,你怎么招惹的那个女人。”

“这…”

薛柏桥绞尽脑汁,苦笑道,“那女婢叫青莲,以前是个歌女,还是我把她介绍给丘越的,青莲身形纤细,体态风流,还有一口好嗓子,声如黄莺。”

“咳咳。”

罗娘和小严一起咳嗽。

薛柏桥猛地闭嘴,半晌又道:“你们也知道,我平日里爱玩,对女色什么的,肯定不看重,可是平日里应酬,也难免要叫几个女人助兴,大家都是如此,要是身边没几个相熟的,玩得好的女人,我也觉得没脸。”

红尘:“…”

好吧,京城的公子哥儿近来的确有这般习惯。

“我也是最近一年才认识的青莲,觉得她性子还好,挺有意思,就时常点她陪我一起玩。”眼看红尘脸色不对,薛柏桥几乎要赌咒发誓,“我敢保证,就是逢场作戏,而且我有分寸,外头的女人肯定不会碰,事实上我也从来没有碰过,最多就是一起喝喝酒,送她点儿金银首饰,保证秋毫无犯,绝对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来我有了夫人,就再也没在外面胡混过,连去喝酒,也没点过女人作陪,这可是给我家夫人脸面,让他们骂我畏妻如虎我也认了。”

红尘失笑,她也知道,薛柏桥不是个会被女人哄骗。

薛柏桥想了想:“说起来我对青莲已经很不错了,没少给她钱物,也给她脸面,只要点了她,肯定是温柔体贴,从无不规矩的时候,后来她父亲故去,还是我帮着操办的,她说自己无依无靠,恐怕活不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沦落到那等见不得人的地处,正好丘越那人身边缺少个端茶送水的丫鬟,我问过青莲,青莲也说愿意与人为婢,只要能有个落脚之处,庇护之所,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还特意把青莲介绍给丘越,让她去给丘越当婢女,甚至还给了她不少银钱傍身,我这么热心,她不感激我便罢,怎么还污蔑我?”

红尘无语。

小严笑道:“但人家青莲姑娘可是说,人家宁愿给丘越丘公子为婢,也不乐意委身做你的妻妾,你恼羞成怒,还专门找到丘公子那儿去讨要,甚至威胁丘公子,丘公子品性高洁,奈何你堂堂侯爷,威严万分,威胁他要他为你做事,贩卖考题,他想推辞都推辞不了,每日苦受煎熬…”

薛柏桥猛地抱住脑袋:“冤枉啊!”

林旭进来,正好听见他喊冤,也不搭理他,直接把那个女婢的资料拿来给大家伙看。

因为时间短暂,也查不出太久远的,只有对方在京城的资料,那女婢叫于青莲,早年随父亲进京讨生活,卖唱为生,在秦楼楚馆那等地处流转了有两年多,惹来许多公子哥儿垂青,还有人为了她大动干戈,不过,她每次都全身而退,没吃什么亏,也不曾被哪个公子收入后院。

第四百章 寻人

这个于青莲还真有点儿意思。

资料极简单,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对,自从年初于青莲的父亲病死了之后,她除了陪相熟的客人,到也很少抛头露面了。

不过,红尘扫了一遍但凡和这女子有牵扯的公子哥儿们,数一数居然很是不少。

从宗室贵胄,官宦人家的公子,到寻常商户子弟,平民秀才,不过两年,加起来也有十几个,遇见她之后,都没少给她好处,银钱是最次等,去年还有一个大盐商想办法给她整了一张盐引,她把盐引给了一个泉州那边的商人。

这么混乱,她这个女孩子居然没让人说出什么不是,安安稳稳地到了今日,可真是不太简单。

红尘不由一笑:“我到想见见这位。”

可惜见不着了。

没片刻,小严就打探到消息,从薛柏桥被放回来,几乎算是平安无事之后,那个于青莲就瞬间见不到人。

她一开始又不是犯人,也不可能被关在牢里,只不过许大人一开始还是派人看守来着,后来听说上面发了话,不许对这个小姑娘无礼,许大人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一时疏忽,人就消失不见。

如今再想说人家诬告朝廷命官,想治人家的罪,但连人都找不见,还能有什么法子?

宁侯这边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大,甚至没让官府插手去找,如今外头风言风语的,多做多错。

薛柏桥一听就气得差点儿吐血。

他被人陷害冤枉了半天,正想着要好好出一口气,甚至都在心里琢磨了好几遍,要怎么抓住那个该死的女人好生教训一通,非要逼她说出为什么要害自己不可,结果想好的事,一样也做不了。

薛柏桥急得破口大骂。

红尘到没那么担心,让小严把那个女子的画像拿出来,摊开放在桌上。

是鬼谷的人专门绘出来的,用上了红尘教的技巧,十分传神,栩栩如生,于青莲有一张相当出色的脸。

林旭扫了一眼就笑道:“不错。”

“不错,很美丽。”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略有些谙哑的声音。

薛柏桥一回头,怔了下,一下子低下头去,耳朵根通红,脸上也浮出羞愤,闭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红尘连忙起身过去,迎着云淑君云夫人进门。

这位和薛柏桥新婚不久,虽然已经换了妇人的头饰,但还是老样子,身上的英武和温柔混合在一处,特别有魅力。

红尘一直觉得,云夫人这样的女人是最让她羡慕的那种女人。

现在她的丈夫闹出这等事来,外面传闻简直不堪入耳,几乎把她这个新入侯府大门的女子当做被丈夫冷落的可怜弃妇,换了旁人,柔弱些的直接哭死,彪悍的先把薛柏桥弄死再说,但云淑君却潇洒自在地很,这会儿看了那个传言中红颜祸水的画像,也没表现得怎么激烈,不过,话语中还是带出几分调侃和气怒。

“这女人也有气质,不像是个普通的歌女。”

云淑君叹气。

红尘拉着她坐下,也笑道:“值得研究一下。”说着看薛柏桥的脸色,更是好笑,“别担心,在京城她可跑不了,要是让这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跑了,那我这个灵师,还是不要做了。”

薛柏桥鼓着脸还是没敢说话。

从出了这事儿,他回家在自家夫人面前就好像矮了一头似的,他在外面,在朋友面前,可以赌咒发誓说他跟那个女人没什么,绝对没有做任何丑事,最多了,坐在一块儿喝杯酒,调戏那姑娘几句,都是他们这帮公子哥儿在外面应酬做惯了的,以前也没觉得口中花花几句有哪里不对,他算洁身自好了,就是去青楼喝花酒,也从来不过夜,最多就是叫上几个相熟的女妓来助助兴,还想怎么的!

问题是,他在自家夫人面前,就很难这般理直气壮。

云淑君面上到平平静静,轻声道:“这件事说大不算大,但也不小,对侯爷的声誉有影响,郡主若有办法,还是先找到那个于青莲问清楚为好。”

红尘点头,转头看薛柏桥。

薛柏桥愕然:“干什么?”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寻人术法,有没有她身上的物件,无论什么,拿一个过来,最好是贴身的物件。”

薛柏桥又闭上嘴。

红尘先不逼他,转头看罗娘和小严。

小严皱眉摇头:“咱们已经去于青莲暂住的地方搜过,她很小心什么都没留下,我连她的梳妆台都仔细查过,纤尘不染,连根儿头发丝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空空荡荡的。”

“到是挺谨慎。”

红尘叹气,转头看薛柏桥,“你和人家也算是交情深厚了,有什么线索吗?”

“什么交情深厚,哪儿跟哪儿,有深仇大恨还差不多。”

“你要想报仇,就好好想想。”红尘挑眉,“我和那人又不认识,也来不及查她的底细,不知道人家的生辰八字,甚至连名字也不知真假,你要是什么都没有,我也无法平白无故地做法寻人。”

薛柏桥偷看了自家媳妇一眼,才期期艾艾地靠过来,小声跟红尘咬耳朵:“以前收过她一块儿手帕。”

红尘:“…”

薛柏桥连忙急赤白咧地辩解:“我没想保存,就是喝醉了借用一下,这不出了事儿才让人翻出来,要是不出事,这东西也许没两天就扔了。”

“好吧,我们小侯爷从来怜香惜玉,不让女孩子伤心,这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不过,你这习惯挺有用。”

薛柏桥耷拉着脑袋,听而不闻,老老实实交出手帕。

那帕子有些皱,看样子被他攥了好久,红尘接过来一闻,登时就蹙眉,上面藏了一股暗香。

红尘抬手递给林旭。

林旭本来优哉游哉地坐在一边喝茶,好像对薛小侯爷的事儿半点儿不上心,这会儿接过来闻了闻,脸色顿时一变:“是五迷散。”

红尘觉得也很像。

五迷散这东西不出名,那是鬼谷早年一个弃徒自己研制出来的,因为他心术不正,被鬼谷先生逐出门墙,从此不知所踪,听说还从鬼谷偷走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当然,他怎么个心术不正,因为是丑闻,鬼谷的人,知道的从来都不说,红尘自己也不清楚。

林旭这下子来了精神:“有意思呢,红尘赶紧查查,我也想知道这个于青莲的下落。”

红尘应了声,拿了薛柏桥提供的帕子,随手就画了一张符,折叠成纸鹤。

薛柏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欲言又止,她以前用过很多种寻人方法,更多的还是设坛,需要的道具不少,也比较复杂,还有好几次都用到法器,这回却显得十分轻松自如,似乎还有点儿心不在焉。

“郡主,您可别敷衍了事。”

红尘白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毛笔,沾了点儿朱砂,点了两个点儿,纸鹤就多出一双眼睛,伸出手在上面一拍一按,下一刻,纸鹤振翅,凭空而起,穿过窗户就飞了出去。

“啊!”

薛柏桥吓了一跳,跳起来就去追。

红尘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手边的东西,交代罗娘把她的笔墨朱砂都收好,别让旁人碰到。

这东西都是特别炼制过的,家里的小孩子们碰了也许会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