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去……”尹局扬扬下巴,示意他收起桌上的证件和配枪,“快点收回去!”

项浩然迟疑着收起证件和配枪,尹局才缓和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说实话,这件绯闻不管是真是假,影响都很坏,尤其这时候,市里领导和全市百姓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咱们,局里的压力很大,如果不做任何处理的话,有些说不不过去,所以当郭氏叔侄在会上提出让你们停职,得到了局里大部分人的响应。其实从道理上说,因为这件事让你们停职,不算过份。不过丁局心里也很清楚,这是郭氏叔侄在借机整你们,而且他也不甘心让这两人耍弄,所以最后的决定,是让你们两撤出案子。”尹局特意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听清楚了吗?只是让你们俩撤出案子,并没有说要停你们的职,你们还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和队长助理,虽然连环杀人案你们不能碰,但是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案发现场,你们仍然有权利进入。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和丁局的一番苦心了吧?”

尹局的一番话,让项浩然和韩冷感激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尹局瞪了项浩然一眼,很恨地说:“明白了,就别浪费了,你不是满相信小韩老师的分析吗?那你们俩就顺着那个思路去查啊!”尹局顿了顿,叮嘱道,“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发现情况要及时上报,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解决案子。”

“知道了。放心,我一定按您说的办。”项浩然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痴痴”地望着尹局。

“这一关算是挺过来了,你小子别再给我惹事,知道吗?好了,赶快回去,老老实实去做移交。”见项浩然没动地方,尹局没好气的问,“你还有什么事?”

“我、我现在特别想亲您一个。”

“赶紧滚蛋!”

从尹局那儿出来,项浩然赶着跟省专家组移交案子。有了尹局的一番嘱咐,他心里平和多了,临分手前还叮嘱韩冷回办公间别乱说话,还说晚上会和他一起监视林欢的住处。

望着项浩然急匆匆的背影,韩冷表情复杂,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挪动步子。他没有回办公间,而是踏梯而上来到六楼阅览室。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思考一些问题。

那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现在不得不认真考虑,因为“那个人”,嫌疑越来越大。如果先前在他脑海里怀疑那个人只是瞬间的一个闪念,那么现在它愈加的清晰了——项浩然会是一个在暗夜中执行私刑的警察吗?

韩冷第一次怀疑项浩然,是在他编造不在“柳纯案”现场证据的那一刻,虽然随后在老徐那儿找到了答案,也听老徐说了他的苦衷,但韩冷还是在心里对他暗暗审视一番。

——长年累月面对那些贪婪堕落的灵魂,他会不会感到压抑?他竭尽全力、奋不顾身,铲除一切罪恶,是在尽一名警察的责任,还是在发泄心底的怒气?他让这座城市的罪犯闻风丧胆,他扫尽一切能看的见的阴霾,他帮所有的老百姓洗清冤屈、还原真相,这份职业让他成为这座城市的保护神,他无尽的自豪和满足,但是最后却没能保护好离他最近的爱人。他会怀疑自己吗?会怀疑这份事业吗?他的自豪会不会变成沮丧?他的信仰会不会崩塌?他会不会厌倦那些遵循证据的繁文缛节,转而以自己的一套标准去惩恶,找不到伤害柳纯的罪人,那就杀死所有的罪人!

这只是韩冷当时带有些职业病的臆想,没有任何证据支持,韩冷也从未刻意的去搜集证据。但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摆在眼前,曾经的臆想好像正在转变成可能。

——柳纯的死一定深深刺痛了项浩然,颠覆了他对这份职业的热诚,他的冷漠就是疲倦与痛苦的凝结;而同时柳纯的死也深刻触动了他道德的神经,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内疚与负罪,于是曾经那段新鲜刺激的婚外恋,便成为他道德信仰上的一道瑕疵,他不敢面对林欢,其实是害怕面对自己的阴暗面。他一定会厌恶自己,而这种厌恶会不会转化成对林欢的怨恨,于是他用骚扰电话的方式来惩罚林欢?

还有一个问题,韩冷一直在思考,但未有答案。凶手为什么会放过他?难道是因为他最后那句“我是警察”?韩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为难之时会说出那句话,总之那句话的确救了他一命。会不会是因为凶手自认为和警察属于同类,都是惩恶扬善、正义之士,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或者是因为他下不去手,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警察”?

还有,项浩然为什么要调查他?是真的怀疑他,还是想转移警方的视线,还是处心积虑要找一个替罪羊?

另外,眼下围绕连环杀人案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差不多要将项浩然压垮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逐渐开始显露。从林欢口中得知,项浩然在工作中向来都是恪守成规,办案时从未有过越界行为,而这一次他知法犯法,竟然动用有前科的劳教释放人员去破解省公安厅的数据库。这种超常规的办案手法,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本性呢?

尤其那句“对付恶人,要用恶人的办法”!当时便听的韩冷一身冰凉,这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警察的话,这是一个愤世嫉俗的杀手的话!

将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项浩然的确有心理畸变进而变态杀人的潜质。韩冷觉得自己不能再干坐着了,解决问题要靠行动、靠证据。

时间紧迫,韩冷无法从容的去审视项浩然的成长过程,只能先从柳纯案入手。林欢的话不一定靠谱,身处感情旋窝的人,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酒店的记录还在吗?通常酒店为了便于统计,对客史资料可能会多保留一些时间,但监控视频就不好说了。

果然,在项浩然和林欢开房的那间酒店的客史资料中,查到了他们的入住记录,但监控视频早被抹掉了。这只能证实当晚他们确实入住过,中间项浩然有没有离开,还是无法证实。

好吧,姑且以林欢的话为准吧!那么接下来要查什么?韩冷感到茫然。这大概就是理论家与实践者的区别,说起理论总是洋洋洒洒,真抓实干便会有力不从心、无处下手之感。尤其是面对警界偶像级的人物,你要怎么查?

回到支队大院,从车上下来,韩冷冷不丁发现支队办公楼门口原来一直架着摄像头,再往大院门口望,竟然也看见一个摄像头,韩冷顿时来了灵感。

项队自从连环杀人案发生后,基本上白天夜里都待在队里,只是偶尔回家换换衣服。项队确实挺在意个人仪表的,不管脸色多么苍白,神情多么疲乏,他身上总有一股干净清爽的香味,衣服也总是利利整整的,尤其是皮鞋什么时候都锃明瓦亮。像是一种强迫症。总之,不管他是回家换衣服也好,还是出去办事也好,正门以及院门口的摄像头都会记录下他进出的时间。

韩冷来到保卫处监控室,谎称自己的车子在院里被划了,想看看正门以及大院门口的监控录像。保卫处的同志先是表示同情,然后一脸歉意的说那一段区域的监控坏了。

“什么时候坏的?”韩冷问。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保卫稍微回忆了一下说,“有一天下雨打雷,把线路烧坏了,连着摄像头也烧毁了。

“怎么不修啊?”

“修啊!听领导说,正好咱这监控设备老化了,赶着这个机会就一并全换掉,报告早打到项队那了,可一直没批。”保卫说完又补充,“可能是这段太忙,他没功夫管这档子事儿吧。”

韩冷出了监控室,在走廊里边走边琢磨。项浩然工作太忙,无暇顾及更换监控设备的事儿,倒也说的通。只是怎么会这么凑巧,偏偏发生在连环杀人案发生前不久?这里面会不会有人为的因素……

今天晚上,凶手一定会作案,他是会惩罚“淫”的那个,还是“两舍”的?如果项队是凶手,他会如何绕过自己作案?他会不会将自己和林欢一起杀掉?

从与项浩然分手到现在,韩冷脑海里迸发了无数个问号,而答案的揭晓也许就在今晚!

项浩然与省厅专家组交接完案子后,便回到办公室一直呆坐着,桌上放着一份报告,项浩然盯着他,表情有些复杂。

桌上的报告其实也与连环杀人案有关,但项浩然并未移交给省厅专家组,因为那是一份调查韩冷的报告。

是的,他“曾经”怀疑过韩冷!韩冷在只有一起案例之时,主动找到他,提出凶手有可能是一个变态连环杀手的推论,并且很快就应验了,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首先从时间上。案发在韩冷回到春海工作的两个月后,而在此之前数年间这座城市从来未发生过诸如此类的变态案件。那么韩冷有作案动机吗?

项浩然浏览了省警官学校的官网,又在搜索引擎上搜了一番,上面有关韩冷的信息不多,但却让他意外了解到诸如韩冷这样的应用犯罪心理学家的窘困境遇。

中国是一个有死刑制度的国家,大多可研究犯罪人从被抓获到执行枪决间隔的时间并不长。而在这段时间里,案发地警方又始终处于各方的高度关注之下,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的。一旦出现意外,对当地警方乃至整个地区的形象都会产生不良的影响,种种压力之下警方也就无暇配合专家去做什么心理研究了。

接触不到实质案例,缺乏与犯罪人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对案例以及犯罪人的分析研究不够彻底、不够连贯,以致于这么多年国内在犯罪心理学的应用方面,基本上还是以借鉴西方的理论为主,严重缺乏本土化的研究总结。这也就导致了公安基层单位,在与该领域研究人员合作时,总是抱着审视、鄙夷、不信任的态度。

由此项浩然不禁想到,这对于一个自信满满、满腔抱负的年轻犯罪心理学家,应该会是一个不小的困惑吧?那么韩冷会不会产生逆反心理,想要证明自己,进而挑战警方呢?

当然,这个动机看起来有点想当然了,也太过牵强,那么有没有可能因为受到某种刺激,让他心里产生畸变,进而靠犯罪来发泄困惑呢?

“怀疑每一个人”,是每个警察时刻都要保持的警惕性。但是怀疑你的同行,怀疑同样是警察身份人,那就要谨慎了。警察这份职业与其他职业相比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更要讲究团队合作精神,彼此不信任又怎么能够放心把命交到彼此手上。项浩然心里清楚,作为警察当你必须要怀疑你的同伴时,最好还是低调些,要有充足的证据,别到最后尴尬收场,让自己威信扫地,所以他便尽量回避与韩冷正面交锋,转而在暗地里收集证据。

项浩然不是韩冷,说不出太多的理论,但是他有他的总结,而那些总结大多来源于实践,以及在实践中靠经验累积的直觉。它们与韩冷的理论是想通的。正如韩冷说过的,变态人格的形成具有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中必定伴随着种种磨难。于是项浩然便想要在韩冷的生活经历中,去寻找有可能对他心理带来畸变的因素。不过,当时这只是个模糊的想法,真正促使他去行动的,是因为曲志刚的一个电话。

曲志刚给他打电话是想褒扬一下韩冷,因为韩冷帮他解决了一次解救轻生者的任务。曲志刚还特别提到,韩冷用自己坎坷的故事,最终打动了轻生者。当项浩然听完曲志刚复述韩冷的故事时,突然觉着好像嗅到了某种异样气息,于是便委任曲志刚在暗地里全方位的调查韩冷,而曲志刚也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曲志刚这份调查韩冷的报告做的非常详尽:

韩冷出生在一个父母长年分居两地的家庭,爸爸曾经也是一名警察,在外省工作,母亲是春海当年唯一一家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由于爸爸的工作性质,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韩冷的幼年生活大多是跟母亲待在一起,母亲事实上便成为他唯一的精神导师,所以韩冷自小便养成细腻、敏感、矜持,略偏向于女孩子的性格。经验告诉项浩然,高智商有组织能力的犯罪人,细腻、敏感的性格是必不可少的。

项浩然特别关注了报告中对他妈妈的描述,因为假设韩冷心理会产生畸变的话,她很可能是一个重要因素。韩冷的妈妈容貌漂亮,气质出众,这一点周围的人直到现在提起还会赞叹不已。但是他的妈妈也是个极度虚荣的人,对于昂贵的穿衣打扮有着近乎于病态的迷恋,而且由于在星级酒店工作常年接触外国人的原因,她对国外奢侈的生活无比向往。在她一再的要求之下,韩冷六岁那年,爸爸辞掉警察工作回到本市做起了生意。在此之前,他毫无做生意的经验,结果不到两年便赔光了家里的积蓄,甚至连房子也搭了进去。韩冷全家从楼房搬到平房,生活急转直下,而雪上加霜的是,妈妈此时向爸爸提出了离婚,并且很快随一个大她三十多岁的老头子去了日本。

项浩然能够想象的到,这几乎于转瞬之间的连续打击,对一个幼小的心灵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伤害。随后,韩冷变得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往,走路总是低着头,对邻居的搭讪也是置之不理,偶尔有人向他问起妈妈的消息时,他总是以仇视的目光对待。这一切直到他的继母沈晓敏出现,才有所缓和。

沈晓敏和韩冷爸爸是小学同学,在结束了同样一段不幸的婚姻之后,带着一个长他一岁的女孩与他爸爸结合了。沈晓敏是个非常好的人,她心地善良,辛勤贤惠,对韩冷视如己出。无法详细了解她到底为了这个家付出多少辛劳,总之一段时间之后,韩冷和爸爸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邻居们也时常能够看到四口之家一起散步的温馨场景。也许有了沈晓敏这个强力后勤,韩冷爸爸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开始越做越大,韩冷也一步步顺利的考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直至大学。

据当年周围的邻居说,在填报大学志愿时,韩冷曾和爸爸有过一番争执。爸爸坚决反对他报考公安院校,而且还是冷门的犯罪心理学专业。做过警察的爸爸深知这份职业的辛苦,他不想儿子再遭这个罪,而且学犯罪心理学的在基层单位很难找到对口的岗位。不过最终韩冷还是在家人不理解的目光下,执拗的报考了公安大学的犯罪心理分析和研究专业。

家人不能理解,项浩然却能够理解韩冷的选择。虽然沈晓敏的出现,缓解了韩冷压抑和焦虑的情绪。但并未从根上治愈他心理上的顽疾。这一点在他选择女朋友的标准上就能看的出来。

在大学期间,他拒绝了众多貌美如花的女生追求,却选中了素面朝天相貌平平的王曼。个中原因其实很简单,他讨厌浓妆艳抹漂亮的女孩,她们身上都有妈妈的影子,妈妈的背叛始终是他心口上的一道疤痕。他选择犯罪心理学这个专业,其实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存在心理方面的问题,甚至有可能他当时已经有过暴力幻想了,他想通过学习来治愈自己。

可惜这段灰姑娘和王子的恋情,并没有给韩冷带来好运,反而对他心理造成了更大的冲击。那一次,他的精神殿堂彻底的坍塌了——韩冷的初恋女友王曼,在遭到强奸之后跳楼自杀了。他的同学说,当时他彻底的崩溃了,甚至多次产生轻生的念头。在家人的呵护之下,韩冷才勉强完成了学业,拒绝了校方让他留校的邀请,应聘到省警官学校任教。

当项浩然接到报告反复读过之后,心深深的沉了下去。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对韩冷产生一种不自觉的欣赏,他欣赏他的隐忍、耐心和看似真诚的态度。对韩冷了解的越多,越觉得其实他们是同一路人。不管是韩冷的笑容,还是他的冷漠,都是隐藏痛苦的面具,他有一种逢遇知己的感觉。

而曲志刚的这份调查报告,却分明显示出韩冷在心理上的确存在缺陷——天才和疯子只一线之隔,那么心理变态的和研究心理变态的又能差着多远呢?尼采说过,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回望你。总是站在变态者的角度去揣摩心理,时间久了会不会难以抽离,会不会被同化?尤其对一个本身心理就不够健康的人。

还有,一直以来,对凶手的解读全部来自韩冷的分析,而凶手的行为又是那么的复杂、专业、和怪诞,韩冷都能逐渐破解,究竟是因为他业务出众,还是他跟本就是要借着专家身份,将自己(凶手)的理论一点一点宣扬给世人呢?

甚至,就连那场所谓的与凶手相遇,都好像是韩冷一手策划的。凶手杀死那么多人,为什么会放过他?为什么被高速行驶的车撞过,却只伤到了一点筋骨?

当然,现在回过头看,项浩然怀疑韩冷进而全面调查,还是有必要的,但事实上也确实浪费了不少时间。当时,在他看过曲志刚的报告后,又暗中派人跟踪了韩冷相当长的时间,直到杜善牛被杀之时,跟踪人员证实了韩冷的不在场证据,他的嫌疑才彻底解除掉。

此时,这份报告摆在桌上,项浩然想着要怎么处理。不交给省厅专家组,就是不想让郭德清知道,否则被他利用上,有可能对韩冷造成不好的影响;再者说,如果让韩冷知道这份报告的存在,他会有什么反应也是未知,案子到了关键时刻,这时候节外生枝恐怕会对查案不利。

“到底应不应该告诉韩冷呢?”项浩然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第九章潜行流星

九月十七日,阴历七月二十九,晚二十二点零五分。

经过报纸渲染,林欢自认为被凶手选中的可能性更大了。用她的话说,她现在是春海市最着名的小三。韩冷和项浩然现在都撤出案子,不用参加联合行动,眼下正好可以把心思全部放到林欢身上。此时,两人已经在林欢家对面,监视了几个小时。

项浩然担心林欢认出他的车会有别的想法,临时向朋友借了一辆车。车是进口的,空间很大,坐着也舒服,还有车载电视可以解闷。

车子好是好,但没有警车的对讲设备,听不到那边道路安检的进展,项浩然心里空唠唠的。

项浩然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刚欲点上,又反应过来,监控的时候不能抽烟,便又揣了回去,然后冲韩冷问道:“你觉得道路安检有没有用?”

韩冷摇摇头,答的很干脆,“没用!咱们在明,凶手在暗,以他的智商逃避检查很容易。”可能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又紧跟着说,“当然,也不能说百分之百的没用,没有完美的犯罪,凶手大意了也不一定。”

“唉,起码到现在他的犯罪都是完美的。”项浩然心有不甘的发出一声感叹,“这次的凶手恐怕只能用“神奇”二字来形容了!作了那么多起案子,除了他故意要展示的,竟未留下任何破绽。他好像对每一个作案区域都特别熟悉,甚至连监控设置都一清二楚,而且他想杀谁,想什么时间杀,都能达成目标。而那些被害人,也好像故意配合他似的,总会如期的出现。简直是如有神助!”

“也许是因为他心思足够的细腻、行动足够缜密吧,也许那根本就是那些人的宿命,也许正如你说的有老天爷在帮他!”韩冷带着一丝惆怅,说了一连串的也许。

“老天爷?宿命?没想到身为一名警察,一名教育工作者,也会说出这种‘唯心’的话,这可不像你,太不严肃了。”这个晚上项浩然总觉的韩冷情绪有些低落,便随口开了句玩笑想让他精神点。

韩冷敷衍的笑笑,随即一脸深沉状:“以前对于因果轮回、善恶报应没有太多的思考,可是有了这不到一个月的经历,让我真的很希望冥冥中存在那样一种力量。有些人混在人群中,和我们没有两样,但他们是伤害这个世界的恶魔,如果有某种力量能识出他们,能在他们无畏宗教信仰、无视行业规范、漠视法律之时,适时地出手警告或者惩罚一下他们,也许这个世界会更有秩序。”韩冷顿了顿,郑重的说,“答应我,如果有一天面对凶手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项浩然没表态,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在案件调查中,越来越同情犯罪人,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一种?”

“不,他是个很好的心理研究对象,我希望有机会和他面对面谈一次话,而且我也希望他能站在法庭上接受公正的审判。”

“好吧,我答应你一定让他有接受公正审判的机会,我也可以答应你,找机会让你和他深谈一次。”项浩然应承完韩冷,又叹了口气道,“在这件案子上,我们好像陷入到某种瓶颈,总是等着凶手作案,然后再去寻找他的破绽,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了?我们能不能利用你们心理学中所谓的“前摄”,制定某种策略,来引出凶手。”

“恐怕没多大用处。”韩冷咬了咬嘴唇,脸色略显痛楚地说,“说实话,关于前摄我也考虑过,但这起连环案实在太特殊了,心理剖绘和轮廓描述在其中的作用,更多的是体现在对凶手的解读方面,很难在制定抓捕策略中起到更大作用。因为,首先,凶手作案的时间和选择的目标都是一开始便制定好的,以他偏执的人格,他一定会坚定不移地执行自己的计划,不会轻易因为干扰而发生改变。其次,虽然我们洞悉了凶手选择目标的范围,而且我们现在也作出了轮廓描述,但通过一系列调查,我想您也能发现,符合这两者的人群,在现如今的社会中要远比我们想象的多的多。稍有权势之人,便鸡鸣狗盗、弄权作势、淫乱不堪;而又有哪一天你听不到那些愤世嫉俗、满腔怒火、寻求公正的“呐喊”,这里面也不乏名人和成功人士。所以这件案子没有捷径,即使洞悉凶手的作案时间、作案动机、要侵害的对象,但我们仍然无法占得先机,只能继续深入研究被害人、以及在他们周围排查符合轮廓描述的人群。当然我们也可以等待他犯错,我刚刚说了,没有完美的犯罪,他一定也会露出破绽的。”

韩冷语毕,项浩然好像很失望,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项浩然不说话,韩冷也不啃声,项浩然突然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有种不信任的情绪正在滋长,莫非他知道自己被调查了?

“你知道我们调查过你吧?”

“知道!”

“怎么,心里不舒服了?”

“不,我能够理解,那是你们的工作需要。”

几句轻描淡写的对话,便将项浩然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话说完了,项浩然松了口气,但仍觉得气氛不对。

韩冷这时,大概也觉着自己今晚太不淡定了,便随手打开车载电视,想转移一下项浩然的注意力。

随意的转了几次台,韩冷将频道锁定在娱乐频道。此时里面正播放一个访谈节目。女主持人很年轻,样子嗲嗲的;嘉宾也是个女的,穿着非常性感,一条暗红色的抹胸裙紧贴着身体,酥胸半露,屁股鼓鼓。虽说身处北方,但两人都操着纯正的台北腔,一问一答,听的很让人别扭。

看了一小会儿,韩冷觉得有些无聊,刚想再转台,突然觉得女嘉宾有些眼熟,仔细再看,原来是靠日记门走红的贾冰冰。他有了一丝兴趣,想看看这种人走红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项浩然见韩冷边看边带有鄙夷之色,随口问道:“这女的谁啊?”

“日记门主角贾冰冰!”

“日记门?贾冰冰?”项浩然是那种平时忙的连电视都没空看一眼的人,更别提这样的八卦新闻了。

见项浩然不解,韩冷便大概讲了下贾冰冰的“光辉事迹”,项浩然听完,皱着眉,厌厌的说:“这娱乐圈还有没有底线了?这种人也能成明星?”

韩冷无奈笑笑,继续看节目。

……

主持人:“你有想过自己会红吗?”

贾冰冰:“当然,我对自己的容貌和气质还是非常自信的,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受人瞩目的女孩,我一直相信自己会成功。”

主持人:“可是有好多报纸爆料说您整容了,对此您有什么解释?”

贾冰冰:“没有啦,我五官一向很精致,只是大家以前没注意而已。我的身材本来就是个大S型,还有我的胸部本来就很大。我可以负责人的对观众朋友们说,我身上的东西都是原装的,如果大家觉得有变化,那都是化妆师和造型师的功劳。”

主持人:“噢,看来您是天生丽质了,那您现在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贾冰冰:“还好啦,只是有一些成功人士想和我做朋友而已,不过我现在是以工作为主,感情的事情要先放到一边,而且我是个比较简单的女孩,喜欢平平淡淡的感情生活。”

主持人:“您觉得您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贾冰冰:“我觉得是坚持。人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然后为了梦想去努力付出,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主持人:“现如今有很多年轻人想进入这个圈子,作为前辈你想对他们说些什么?”

贾冰冰:“我觉得坚持很重要,但还要踏踏实实的,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样即使有一天出名了,也不会长久。”

主持人终于注意到贾冰冰手上那枚明晃晃的钻戒,“您刚刚还说现在没有男友,可是这枚钻戒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定情信物?”

贾冰冰:“不是啦,这是我干爸送的,干爸很疼我……”

“干爸,我看是干你的爸。”项浩然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少有的说了句粗口,抬手把电视关掉。但是怔了一下,随即又扭开电视,略作思考,他像是想到什么了对韩冷说,“如果你是凶手,想惩罚犯“邪淫”的,会不会选这种女人?”

韩冷凝了凝神,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给电视台挂个电话,让她下节目和我们联系一下?”项浩然说。

“不、不,这是放的录影,上次我去电视台找佐勤思的时候,正好碰见到她在录影,估计就是今天放的这个。她这阵子正红,工作肯定应接不暇,这会儿不知道还在不在本市……”

韩冷话音未落,只见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一个急刹车在林欢家门口停下。紧接着,小楼的院门开了,林欢从里面出来迅速的上了车,警车又一溜烟的急驶而去。

两人面面相窥,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正待发动车子跟上去,项浩然的手机接到一个短信。短信是老徐发的,写着:美苑小区四十号楼402室,凶手又作案了,死者贾冰冰。

项浩然将手机递给韩冷让他自己看,然后恨恨地说:“又被凶手抢了先。”说完便发动起车子冲了出去。

电视上,贾冰冰接受访问的节目仍在继续,画面中不时穿插她在舞台上表演的片断——绚烂的舞台,镁光灯迷幻闪耀,贾冰冰劲歌热舞,媚光四射。

而现实,镁光灯被红蓝闪烁的警灯取代,劲爆音乐换作警笛凄婉的哀唱,激情澎湃的表演还历历在目,而人生的舞台却悄然谢幕。贾冰冰,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践踏自尊、奉献肉体、赌掉青春,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只为那虚荣的一刻,岂知,地狱之门也在向你敞开。

当晚10点半左右,美苑小区一名保安边溜达边过烟瘾,偶然抬头,发现楼上有住户家的窗户上泛着火光,他立刻警觉到失火了,于是拨打了火警电话。

由于小区附近驻扎着一支消防分队,所以仅两三分钟后消防人员便赶到了。

失火的是四十号楼402室,由于发现及时,火势还未及漫延,主要集中在南卧室。火先有窗帘烧起,在屋内扩散,消防人员冲进屋子的时候,火刚刚烧至床边,床尾和朝向窗户一侧的床罩被烧着了,火苗正噌噌上窜。

这种火势对经验丰富的消防人员来说扑救起来很容易,只几个回合,明火和暗火便全部扑灭,可是此后他们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在被熏得乌漆抹黑、又被水和干冰覆满的床上,躺着一个裸体女人。女人已经没了脉搏,身上绑着绳索,头向右侧卧,呈现出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消防人员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试图毁尸灭迹的杀人现场,立刻上报到刑警队。

项浩然韩冷与林欢脚前脚后赶到现场,林欢掀起拦在门口的警戒线进了屋子,项浩然正欲掀起之时,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郭德清呵斥住了。“不好意思,项队,案子现在已经不归您管了,麻烦您马上离开,不要干扰我们办案好吧?”

项浩然不恼反到一脸笑意,“你刚刚也称我项队了,即是说我还是这个支队的负责人,那么我到一个谋杀案现场看看不过分吧?”

“你……”郭德清被噎住,一时找不到驳辞,既而便恼羞成怒,他狠狠瞪了项浩然和韩冷一眼,转身冲着周围的人嚷道:“谁要是胆敢将案子的情况泄露给无关的人,就等着下岗吧!”

老徐和方宇当然清楚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两人对视一眼,方宇小声嘀咕,“这还没怎么着,便要咱们下岗,真要是让他得了势,那还得了!”老徐瞥瞥嘴,附和着极为不屑的笑了笑。

项浩然和韩冷走进屋子,稍微打量了一下。

这是个两室两厅的房子。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边是个小饭厅连着厨房;对面是大客厅,挑着南北两个卧室。屋子里一股焦味,家私大都被白布蒙着,客厅中沙发和茶几的白布被掀在一旁,看来是为了方便临时会客。沙发脚边放着一个女士的皮包,是一个国际品牌;茶几上摞着几件女士衣物,虽稍有破损但码放的很整齐。衣物的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U盘,勘察现场的警员正用小毛刷在提取指纹。指纹提取结束后,项浩然示意他把U盘插入勘察警员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电脑上立刻显示出不堪入目的情色照片。

南卧室中,窗帘被烧尽只剩下窗帘杆了,两边墙壁黑漆漆的,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死者果然是贾冰冰,她躺在床上,双眼一片惨白朝上面瞪着,脸上好像还糊着泪水,除了身子右侧有轻微的烧伤,其余部位完好。不过,由于灭火的原因,现场被破坏的很厉害,勘察起来难度很大。

韩冷只扫了一眼,便对着项浩然肯定的点点头,小声说:“经书有云:犯邪淫罪,男报铜柱,女卧火床。这很明显是凶手对犯‘淫’业之人,所作的称之为‘火床地狱’的地狱惩罚。”

再看其余细节:死者裸着的身体上,被象征性的捆了几道绳子;头向右上方伸卧——这是一个活人达不到的扭度,应该是死后被凶手硬扭到这个角度,其目的无非就是让她的脸能够冲向床边梳妆桌的镜子;再加上叠放整齐的衣物;以及示罪的U盘,这些都进一步证实着韩冷的判断。

可是随着尸体的现场检验,问题来了。

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小时之前,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死者脖子上的痕迹为扼痕;背部有瘀伤,两侧手臂有划痕,指甲破损,下体撕裂。现场试纸化验,阴道残留物中发现精液成份,但被灭火的化学物污染,恐怕无法进行DNA检验。不过在指甲中发现了肉体纤维,而且技术科也在客厅中采集到几枚指纹,沙发上还发现残留精斑,都可以进行鉴证……

面对这样的结果,项浩然和韩冷都陷入到深深地沉思之中。

扼死:说明凶手与被害人面对面,通常是熟人行凶的方式;衣服被撕碎、手臂指甲划伤、阴道受损、阴道沙发上遗留有精斑,意味着被害人死前被暴力性侵过。那么还原案发情景:凶手很可能因索爱不成,愤而将贾冰冰按倒在沙发上强行性交,在强奸过程中失手、或者事后企图灭口,将她掐死。这是典型的激情杀人,与前八起精心预谋的连环杀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可是,为什么后面会出现相同的仪式?

是模仿吗?局面失衡,情绪失控,临时起意强奸杀人,之后为干扰警方,模仿连环杀手布置现场,企图模糊警方视线。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会留下指纹、精液等一大堆可查的证据?是原本以为大火会毁灭所有证据吗?这就又绕回来,既然想借助火灾将证据消灭,又何必模仿呢?

还有两个问题难以解释:第一,仪式的具体细节警方从未对外公布过,凶手从何而知;第二,如果临时模仿,又怎能做到如此贴切?还有绳子和示罪用的U盘,难道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吗?

难道是内部人所为?案发时项浩然与韩冷一直在一起未分开过,可以排除嫌疑,可是就算是别的警察,怎么可能没有反侦查意识留下一堆证据呢?对了,大火可以烧毁证据……

绕来绕去,矛盾重重,一头雾水,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韩冷第一次感觉大脑无法独立思考了,只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项浩然。

项浩然毕竟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关键时刻能沉得住气。就现场的证据他反复推敲之后,冷静说道:“别着急,证据有自相矛盾的地方,确实很乱。我们先别急着下结论,把有可能的情况罗列出来,慢慢的屡出头绪。”他停顿一下,眼睛扫过尸体,“就现场证据来看,比较直观地分析是,凶手受到贾冰冰的刺激,冲动之下强奸杀人,之后为逃避追捕,便模仿连环杀手布置现场;第二种可能,贾冰冰被杀就是连环杀手所为,是连环杀人的延续。可能是出于某些原因,或者出了意外,他改变了杀人方式。只是改变的有些大……”

“对,改变的确实很大。”韩冷接过话,“行凶方式改变了,还附带了强奸,而且留下可查的证据。这在他先前的作案中从来没有过。但是从心理的角度去分析也能够说的通,强奸主要关乎性和控制,而对于变态者主要追求的是控制,凶手突然改变杀人方式,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里面参杂了某种特殊情感,也许贾冰冰和石倩一样,都是致使凶手形成变态人格的因素之一。而凶手抛去了先前的谨慎,留下一大堆证据,也许是因为他的杀人计划已经接近尾声,他已经不在乎暴露自己,而且对最后一次杀人信心十足。”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韩冷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连环杀手一早就将贾冰冰锁定为目标,跟踪她到此,伺机寻找作案时机,不过没想到贾冰冰却被别人奸杀了。他目睹了奸杀的整个过程,在施暴者仓皇逃窜之后,按自己计划布置了仪式现场。这样的好处是,即按照既定完成自己的杀人计划,又可以扰乱警方视线。”韩冷长叹一口气,眯着眼睛注视远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凶手必定会从中得到愚弄警方的满足感,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更加难以预测了。”

韩冷的后一种假设,让项浩然眼睛一亮,他思索一会儿点点头,“嗯”了一声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也能解释为什么杀人和布置现场会呈现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态,一种慌乱,一种冷静。”

“那贾冰冰是谁杀的?她大晚上的在这里和谁见面?”方宇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两人身后听两人谈话,突然插话进来。

是啊?会是谁呢?项浩然回头瞅了他一眼,又冲屋外搜寻郭德清的位置。

方宇摆了摆手,“没事儿,他在外面专心致志地打电话呢,估计是在向领导打小报告。再说,在乎他干嘛?大不了停职呗,让老子下岗,他有那个……”

“别说没用的”项浩然打断他,压低声音道,“快说说具体情况。”

方宇正襟道:“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沙发边上有一个女士背包了吧?”

两人点头,表示看到了。

方宇压低声音说:“老徐故意让兄弟们勘查现场时放慢速度,就是想让你们俩看到完整的现场情况。我们在那个背包里找到贾冰冰的身份证,比照之后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在包的夹层里又找到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卡,通过酒店联系到了她的经纪人,经济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希望他能说清楚贾冰冰为何来此。询问对门的住户,说这屋子很久都没有人住过。对了……”方宇观察了一下郭德清的位置,声音压得更低些说,“在包里还发现了十万块钱的现钞。”

“十万块钱?!大半夜的贾冰冰出门背那么多钱干嘛?而凶手竟然也未带走这十万块钱?”项浩然皱眉说道。

韩冷紧跟着问:“据说目击者很及时发现了火情,那他就没留意到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没有。据消防人员根据灰烬分析,点火者是将窗帘堆积到窗台上,在上面放了一捆香,就是寺庙拜神用的那种功德香,当香燃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才会点着窗帘。这样他就有充分的时间逃离现场。”

“这么说放火是有所预谋的。”项浩然看了韩冷一眼道,“看来你最后一种假设的确成立,激情杀人不会有此准备,杀人和布置现场也许真的是两个人。”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嘈杂声。原来是贾冰冰的经纪人到了。看样子像是个男的,但打扮和说话都有些女里女气。他硬闯着非要先看看贾冰冰的尸体,争执了一会儿,郭德清见经纪人开始撒泼,无奈,冲手下扬扬手,示意让他进去看吧。

经纪人婀娜的操着小碎步走进南卧室,翘着指头拿手帕掩着鼻孔冲床上打量一眼,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冰冰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害成这样啊?……你让我怎么向公司交啊?……哭了一会儿,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站起身子,冲贾冰冰右手边望去,接着便转身拽着郭德清尖着嗓子嚷道,“肯定是图财害命!冰冰的钻戒不见了!那值一百多万呢!”

“你能确定她带着钻戒出来的。”郭德清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