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催眠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事实却让她不能不清醒着。

她要向他说清事实吗?

泪珠沿颊而下,她用力拭去,但下一波泪又滑了下来。

她恨起这穿越来,不管是不是上千年的轮回,还是老天的戏弄。姬宛白不美,也木纳,但她还是愿意做自己。这样顶着云映绿的一张皮囊,得来的一切都象是偷的。

唯有进宫做太医,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可那却是他不喜欢的。

她要继续喜欢他吗?

云映绿哭得直抽气,情感不是自来水,想开就开,想关就关。一旦动了心,又怎么轻易收得回呢?

可这样的爱,让她好委屈。

“怎么哭了?”杜子彬俊朗的脸绷了起来,大感迷惑。

云映绿吸了口气,“杜大哥,我……有可能一直这样的笨下去,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她也有她的尊严。

“什么话?”杜子彬嗔怪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这种话可不象是映绿口中说出来的。好了,好了,杜大哥不是早说过,不管映绿变成什么样,杜大哥都很喜欢。所以你也不可以嫌弃杜大哥的不解风情和小心眼。”

“既然和秦公子准备退婚,就不要太过热情。对皇上要保持距离,”他充满了妒意,溢然于外的神情有种特别的光芒,教人看得发呆。

她对自己低低叹了口气,或者,她不知不觉已经喜欢他很多了,不然怎么说不出事实呢?

是怕失去他吗?

“你不听我的话?”他紧迫地问,“那个秦公子和齐王府的人来往密切,朝庭已经在监视着他了。”

“他一个商人,和齐王府的人来往密切又怎么了?”云映绿不解地问。

“齐王现在气焰越来越盛,你别管太多,离远一点,是明智的。朝中最近事多,后宫是非更不少,你是个太医,做好本职的事,不要渗和进去。唉,挺不放心你的。”杜子彬忧心忡忡地说。

“杜大哥,你很关心我吗?”云映绿怯怯地问。

爱情为什么会把一个自信满满的人变得卑微了?

“小傻瓜,我巴不得把刑部搬进皇宫,你就在我眼皮底下转悠着,我才能放心。映绿,答应杜大哥,等齐王对你的注意力弱一点后,辞职吧!”

云映绿仰起脸,长睫缓缓地扑闪了几下,什么也没说。

竹青在房中把春天的衣衫整理好,放进樟木箱中,耳朵竖着,听着楼梯上的声响。

门“吱”地一声,云映绿带着一阵风走进屋中。

竹青一扭头,看到云映绿的神情有点失落,不象是幽会之后,满脸神采奕奕。

“杜公子因为秦公子来看你,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竹青小心地探过头,问道。

云映绿在床沿上坐下,对着一盏烛火发呆。

“竹青,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自杀前的我?”她突然发问道。

竹青眨巴眨巴眼,“这是什么神经话,从前、现在不都是小姐你吗?”

“那你是喜欢做医生的我还是会做诗的我?”

竹青嘿嘿一笑,挨着她坐下,替她按抚着肩膀,“我喜欢做医生的小姐,呵,感觉很厉害的,而且小姐做了医生后,脾气好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

她温柔?云映绿忍不住笑了,但一会,笑意变冻结在脸上,“可是有人不喜欢做医生的我。”

“谁?谁?谁这么没眼光,说这种话?杜公子吗?哦,他当然喜欢是做诗的小姐,文人臭气相投么。以前听小姐吟诗,他就站在院子里,半天都不动弹一下,笑得眯眯的。小姐,秦公子可是很喜欢做医生的你。你看每次义诊,他开心得就象是过节一般。”竹青不放过任何替秦论游说的机会。

云映绿倾倾嘴角,“不说话了,我睡了,明早还有人来接我出去有事。”她拉拢帐幔,把身子缩进床中,遮住了她黯然神伤的面容。

“明早是谁来接小姐?那个侍卫?”

“不是,你见过的。”

竹青“喔”了一声,吹灭了灯,也去外屋睡下了。

她睡得不太沉,听着里屋的小姐在床上象烙饼似的,整整翻了一夜。

第79章 话说逼供(一)

东方刚发白,一片乌云自西方飘来,天色蓦地昏暗起来,不一会,天际间,便细雨纷飞。

一辆褐色的薄纱马车悠悠地停在云府门前,驾车的两位青壮男子警觉地巡睃了下四周,恭敬地从车中挽出一位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

他面色沉郁地对车夫挥了挥手,示意敲门。

天色暗暗的,云府的门倌还当半夜在睡着。睡意惺忪地下床开门,瞧瞧公子,揉揉眼,“公子,你找谁呀?”

公子摇了摇折扇,扇去身上沾湿的雨丝,沉声道:“我和云小姐约好的,今日一起去送位友人。她起床了吗?”

“那公子请先进来避会雨,我去后园看看。喔,竹青,”门倌一扭头,看到竹青到院中的井边汲水,忙唤道,“有位小姐的朋友来了,小姐醒了没?”

“谁这么早呀?”竹青慢慢地拉着井绳,咬咬牙,提上一桶水,甩甩手上的水渍,走了过来。

“啊……”竹青一看到在门外站着的公子,吓得捂住嘴,转身就往绣楼跑去。

整个云府都充溢着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小姐,快,快……是那个皇……”声音突地象被什么吞了下去,她紧紧地闭上嘴。

被她声音叫醒的一只只耳朵正竖着,只见上文,下文不知何意,一个个面面相觑。

云映绿系着丝绦,从楼上“咚咚”下来,竹青那一声,她就知是谁来了。

那个人可是不能让他久等的。

“小姐,他……亲自来接你进宫?”竹青结结巴巴地问。

“不是!”云映绿脚下步履加快,“别大惊小怪的,嚷得满世界都听见。他可不是普通人,安全很重要。”

“哦哦!”竹青点着头,突地停下脚步,“小姐,我只送你到这里,不往前了。”她刚刚只顾得惊讶,都没向皇上施礼。

皇上不会怪罪她吧?

云映绿怪异地瞟了她一眼,点点头。

刘煊宸站在门厅中,懒洋洋而又漫不经心,优雅地把玩着折扇。

云映绿进来,看到门倌在一边,没有招呼他,只是微微一笑,“等很久了吗?”那神情自如又亲切。

有一点雨,斜斜沁入门内。

刘煊宸黑眉轩起,“又不是第一次等云太医。想见你,总得等的。”

云映绿晶亮的眼睛饱含笑意,“怎么可能的事,你一声令下,我都是用跑的,第一时间赶到你面前。”

刘煊宸耸耸肩,象听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侍卫扮成的车夫掀起轿帘,两人坐到车中。云映绿瞧瞧前面,瞧瞧后面,“罗公公没跟来吗?侍卫就这几个?”

“你以为御驾亲征,鸣旗擂鼓,招摇过街呀?”刘煊宸白了她一眼,“都是你做的好事,朕能声张吗?”

“这世上还有刘皇上不能声张的事吗?”云映绿打趣道,神态娇柔温婉。

马车在拐弯,身子有些前倾,她紧紧抓住车座的椅柄。

“经云太医之手做过的事,十件有九件不能声张。”

“我有那么恐怖?”云映绿托着下巴斜脸望他。

刘煊宸一脸“还能说”的愤慨。“不过,朕是个不太容人的皇帝,迟早会从你身上要回代价的。”

云映绿轻笑,“只要刘皇上吩咐的,我一定不辱使命。”

“敢击掌为证吗?”刘煊宸挑衅地竖起手掌。

云映绿“啪”地小手拍了上去,“有何不可!”

刘煊宸五指一合拢,把她的手包在掌心,笑得有些诡异。

马车出了城,又走了一会,在城外的十里亭边停了下来。

亭子里,已经站着一男一女了,远处一辆四驾马车在路边的树下静静地等候着。

云映绿顶着小雨,跑进十里亭。

“云太医!”还没站稳,突听到一声惊喜的轻唤,身子猛地被头戴纱帽的女子紧紧拥住。

云映绿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娘娘?”她小心翼翼地喊道。

“是元帅夫人!”虞晋轩满脸的疤痕抽搐了下,温柔地拍着妻子的肩膀,让她不要太激动,看看另一个走进亭子中的人。

虞曼菱松开云映绿,扭过头,正对刘煊宸温和的眸光。

泪瞬刻如大雨急泄,“皇上!”她盈盈下跪,向刘煊宸施了下君臣之礼。

“曼菱,怎么一成亲,反到和朕见外了。”刘煊宸含笑扶起虞曼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