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机会逃出去,那他呢。

这边四个人,这么一喊,不知道还会进来多少人,就算施正霖不在,出的了石室她也出不去密道,更别说外面还有多少人等着。

既然打不过这些人,干脆就制造混乱,或许还有机会逃出去。

苏锦绣很快就有了判断,将锦布推回去,转身朝着坛子奔去,趁着那野兽掉转身子不及,踩着边沿拔起匕首,猛的插在了墙上虎脸石像上的嘴里,正中链子和石墙的接缝处。

力道之猛,震的她的手僵疼,跳下来后苏锦绣掉在了坛子内,就在野兽的身后,双脚溅起了许多浑浊的液体。

在野兽撞过来时靠着墙壁跳出了坛子。

一气呵成。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没撞到苏锦绣却撞在墙上的野兽直接怒了,它奋力朝着苏锦绣冲过来,链条狠狠绷直,墙上的虎嘴处,被匕首插着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苏锦绣退至施正霖身旁,这时已经有七八个人追了过来。

“注意我们刚刚进来时那面石墙,等会我把他们引到坛子那边去,你找机会出去。”苏锦绣低声嘱咐,“出去之后遇到人,你就说你是被我胁迫下来的客人,趁乱逃出去的,让他们带你上去,到时就算定北王认出你了,你的人也能救的了你,回上都城之后你要留一份送去将军府给宋司杰。”

施正霖声音一沉:“那你呢。”

苏锦绣朝后退去,从腰后解下链棍,头也不回道:“我当然能自己逃出去,你留在这儿只会拖累我。”

出的去怎么还会需要他送去给宋司杰。

施正霖心里明镜,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她出去,他留在这儿,可她似乎从来都习惯把别人揽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就算是打不过,她还是要把机会留给他。

两个人分散开来的间隙,苏锦绣成功的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看起来很好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施正霖反而没人在意他,这些人见苏锦绣是刺头,纷纷要想先把她拿下。

石室内的打斗不断激怒着坛子内的野兽,它更加激烈的朝着坛子外冲过来,一次一次,用力拉扯着链条,身后石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链条有松掉的迹象。

苏锦绣堪堪躲过一个人后靠到坛子边上,有些狼狈,本意是想再刺激野兽一把,躲闪间只来得及看到一直靠在柱子上的女子动了一下,紧接着,只听见哗啦一声。

嵌在墙内的锁链被野兽直接拖了出来,哗啦一声掉在了坛子内。

后方浓重的气味袭来,苏锦绣反应过来朝一旁躲去,就仅隔着一尺不到的距离,巨大的脑袋引入眼帘,还有的是被它一口咬住的人。

长长的獠牙穿透了这个人的身体,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断气了,松垮垮挂在它的嘴里。

死了的东西对它而言不再有兴趣,它松开嘴将尸体甩到一旁,狠狠抖了下身子,不紧不慢的迈动步伐,盯着石室内的所有人,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第二个,很快就死在了它的獠牙下。

像是玩物一般,它脚踩着尸体,冲着所有人重重哼了鼻息,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几乎是能看到对这些蝼蚁生命的蔑视,这些人太不经打。

看过接连两个人死于这野兽之下,这些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抓人,保命都来不及,苏锦绣在打倒一个后趁乱朝施正霖躲的方向快速跑去。

却不料这野兽是盯紧了苏锦绣这个数次挑衅它的人,对于它而言,猎物逃的越快它就越感兴趣,身手越是矫捷它就越想征服。

链条的拖拽声重重响起,野兽再不管其他人直接朝苏锦绣扑过去,剩下的人哪个有胆子拦,连滚带爬朝两边逃去,混乱之下,原本被他们抓着的小姑娘挣脱了两个人的手跑到女子身旁,焦急的拉着她叫了声达达。

苏锦绣哪肯坐以待毙,估算着仅有的时间,在它扑过来之际,冲到那面墙前用力掰下了灯架。

刚掰下灯架那野兽就近了,粗壮的前肢直接朝苏锦绣挠了过来,石墙轻轻一震,挪开缝隙之际,苏锦绣的后背有人重重压了下来,将她挤在了墙上,伴随着门移开,痛哼声随之响起,很快转过去的门将两个人转到了外面,没了支撑点后,两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挤她到墙上那一下像是被什么推过来,磕的她额头都疼,苏锦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转头,施正霖半趴在地上满头是汗,他后背上的衣襟被野兽抓开,爪子都嵌入了皮肉,血淋淋数到道伤口,触目惊心。

墙的那头传来野兽的暴怒声,狠狠撞击墙面,见无法撞破后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余下那些人身上,惨叫声肆起,苏锦绣忙把他扶起来:“我们要快点出去,等它杀光这里的人就会冲出去。”

往外逃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个追进来的黑披风男子,苏锦绣将人解决后把他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撩起斗篷盖住头,扶着施正霖继续往外走。

在走到台阶口时他们遇到了三个从上面下来的人,苏锦绣忙压低了声音焦急道:“哧兽挣脱锁链了,你们快去找王爷,这时被刺客挟持的客人,刺客还在里面,快去找人!”

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怒吼声证实了苏锦绣的话,哧兽从来没有这样暴怒过,除非是它尝了血腥,今天还是月圆之夜,要是真的挣脱了锁链,他们都得完蛋。

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三个人急忙转身上去找人,苏锦绣扶住施正霖往上走去。

从过道出来后上了岸,苏锦绣没能放松,压低着嗓音呵斥留在原地的人:“快去请大夫过来,客人受了重伤,我先送他回院子。”

这群人刚刚已经被先上来的三个人吓过一回,再听苏锦绣描述了石室内的凶残,注意力都集中那一声声传出来的吼声,当下也没怀疑苏锦绣为什么把头捂的这么严实。

苏锦绣一刻都没有多留,带施正霖出了园子,走了一段路后才松口气:“你的人呢。”

背后的伤奇痛无比,就这段路的距离,施正霖硬是被逼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抬手指了指水榭的方向:“他们牵制了定北王,从那边出去。”

池塘这里闹成这样定北王都没赶过来,那边的牵制不会比这里轻松多少,苏锦绣也没多余的时间去通知陈怀瑾,只要他们还留在院子里就是安全的,这里守着的人都不认识她和施正霖,必须要赶在定北王到来之前离开。

深夜的水榭本就没什么人,加上池塘那儿动静这么大,所有人都赶了过去支援,苏锦绣扶着他边走边躲,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赶去。

比起宴会时的热闹,此时的水榭安静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水面上的过道间荷花灯还亮着,经过中间回廊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轻呢声。

那是女子的声音,似是高兴又似是痛苦,起起伏伏,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醒目。

就是最初没猜到,联想一下此时此刻的环境也能明白那边角落里的人在做什么,可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苏锦绣咬牙,重重咳了声,脱下披风盖到施正霖身上,扶着他走过去。

角落里慌忙的冲出来一个侍女的身影,忙着将松垮到肩下的衣襟往上拉,还要将撩上去的裙摆往下拉,最后手忙脚乱什么都没弄成,露着半边的浑圆,红着脸,像是受了惊的白兔,掖到了一旁。

苏锦绣微眯起眼,视线落在后出来的人身上,呵,赶巧了,陈王世子。

被人扰了好事的陈渊拎着裤子正要呵斥,看到苏锦绣和施正霖这番逃命的架势,下意识朝后躲去:“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唔!”

苏锦绣用链棍擒住了他的脖子,横在他脖子上快梗的他喘不过起来,可又反抗不了,于是他朝着从回廊那儿追出来的两个护卫喊:“救…救命啊,我在这里。”

“你再叫就杀了你。”腰间忽然抵上了个尖锐之物,陈渊吓的连抓着裤子的手都松开了,快哭了,“别,别…”

“放开世子。”榕庄内请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就是放跑了刺客也不能伤及他们性命,见陈王世子被苏锦绣和施正霖这么要挟,两个护卫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锦绣威胁他们:“往后退。”

两个护卫朝后退了两步,就这时,苏锦绣快速松开陈渊,轻道了声‘得罪了’,抬起脚,毫不手软踹向陈渊的后背,将人一脚踹到了水里。

“救命啊,我不会…水…”

掉下去后陈渊开始在水里胡乱扑腾,先抓人还是先救人显而易见,苏锦绣拉起施正霖从刚刚发现陈渊的地方拐过去,朝水榭后方逃去。

整个榕庄临着蓝湖,蓝湖靠着山,水榭后方的墙外是蓝湖的沿岸,走不了多少路就进山了。

这地方是整个水榭最僻静之处,顺着他们潜进来的方向,两个人有惊无险离开庄子,逃到了湖畔。

这时,施正霖的脚步越来越缓。

第48章 048

苏锦绣明显的感觉到压在自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沉, 掀开盖着的斗篷,施正霖微垂着头, 脸色煞白。

“你再坚持一下。”

回头看去,还能望见榕庄的灯火,这里还不够远, 只要他们追出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们,再往里走一些, 只要走出这范围, 蓝湖这么大,至少可以撑到明天。

“你先走。”施正霖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浅, 从他到水榭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 那时是用了全力才握住墨石顶着陈王世子,出了榕庄后那沉重感加剧,他知道自己走不了多少路了,只会拖累到她。

“定北王现在没工夫管我们, 那头哧兽从池塘内跑出来就有他受的。”苏锦绣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二话不说拖着他往里走去, 没好气道:“要丢下早把你丢下了, 现在我花了这么多力气把你带到这儿, 你说不走就不走!”

她的语气像极了那意思: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可别死在路上,好歹撑着回到家,谢恩完了再死也不迟啊。

其实胳膊掐的拿一下根本不疼, 他后背的伤已经将整个人疼麻木了,施正霖浑浑噩噩,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两条腿上,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里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夏夜的林子里虫鸣声肆起,微凉的风徐徐在脸上拂过,经历过那样一场激烈的争斗,此时的宁静显得格外安详。

苏锦绣用尽了全力才扶住他,往回看了眼,扶着下了斜坡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简单清理过枝叶后把披风铺在上面,捡了根木头做枕,扶着他靠下。

施正霖紧闭着眼,已经陷入了半昏迷。

拿掉披风后他背后的伤比在石室里看到时还触目惊心,抓痕周边已经泛黑,淌下来的血也呈黑红色,可周边的皮肤却是凉的,苏锦绣抬手捂了下他的额头,滚烫。

他中毒了。

他的症状和以前关北门那些被驱兽族猛兽抓伤的士兵一样,初始伤口周边的皮肤发黑,伤口内留下的血都会变黑,继而发烧,无力,等毒性蔓延开来渗入骨血后,脸色都会跟着暗黑,死之前那些士兵是全身发黑,割开皮肤,渗出来的血黑如浓浆。

抓伤的士兵一般半日后才会出现发烧的症状,伤的严重的,两日后毒素会蔓延到全身。

他们刚刚从榕庄内逃出来走了这么多路,心血急促,也加快了毒素蔓延,他才会这么快昏迷过去还发起了高烧。

苏锦绣这时才察觉自己的双脚有些火辣辣的疼。

掀起裤腿一看,她当时把匕首插在虎口后跌在坛子内,双脚浸在了那些黑色的浓稠液体上,现在这浸到的地方以下,皮肤都泛了红肿,又疼又痒,火辣辣的烧着,脚踝一下还隐隐有见黑的趋势。

看来那坛子中的液体才是毒的正真来源,她原以为驱兽族是在那些野兽的四肢上浸染了毒,今天在石室内所见,这些野兽是常年浸泡在里面,不说是被它抓伤,沾到一点都会慢慢渗透进皮肤里去。

“施正霖。”苏锦绣喊了他两声都没反应,没有犹豫,推着他侧躺后扯开他背后的衣服,露出整片伤口后用力挤压伤口周围,将黑血往外挤。

过程应该很痛,昏迷中施正霖眉头紧锁,轻哼了声。

挤出黑血后苏锦绣脱下他外套盖在了他身上,朝四周望去,这儿深山林子,说不定能找到点草药。

月光静静泻着,犹如一盏明灯,照亮着林子,苏锦绣翻出火折子,仔细在草丛里寻找,手里的链棍时不时敲打四周,以防有蛇虫鼠蚁。

幸运的是,在关北门极为稀缺的草药,在这里并不难找,快走到蓝湖畔时苏锦绣找到了其中一味半枝莲,树边灌木中密密长着许多,在过去一些还有蛇针草。

绕过这一圈后苏锦绣找到了四种,缓解这燃眉之急足矣,她从一旁折下几片大圆叶,从湖里舀了些水,起身往回走。

前后半个时辰都不到,施正霖的额头更烫,苏锦绣找了石块研磨这些草药,磨碎后敷在他背后的伤口上,扯了断外袍绕紧,拿起石块上余下的草药捏在手心里,凑到他嘴边将汁液挤出喂给他。

可喂不进去。

施正霖没有张嘴的意识,就算是掰开嘴,药汁也都从他的嘴角淌下去了,这样尝试了几回,苏锦绣将这些药泡在水里试图直接给他灌下去,依旧无用。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苏锦绣有些气,也无奈的很,就算是不想自作多情,她也能猜到一些他来榕庄的缘由。

季璟琛也好,季恒硕也好,哪个功夫不比他好?他们已经查到了很多,定北王的宴会是幌子,这池塘下的密道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子不可能派他过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可他还是来了,躲在假山内,像是知道她会过去,一点都不意外。

“你又打不过他们。”苏锦绣顿了顿,看手里的草药,都到这儿了,难道看着他死。

犹豫后苏锦绣抬起手,将草药塞到嘴里,咀嚼着,福下身去。

满口的青草苦涩味道,冲的人很清醒,他的嘴唇滚烫,齿缝紧闭,尤需要她去开启。

药汁顺着齿间的隙缝送往他嘴里,在他吐出来之前封住,直到他下意识吞咽。

如此三回,苏锦绣嘴里满腔的苦味,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她有不得不承认的事,今天没有他在,她连到池塘下去的机会都没有,早在假山内就会被那些人发现。

可就是因为他的出现,苏锦绣耿耿于怀。

想害他性命的人已受处置,那些牵连的也都纷纷落马,现在他顺利在工部任职,太子也能顺理成章派人给他,随着他越往上走,再多的危险也会有足够的人手保护到他。

她不需要再出手帮忙,更不会因此有所牵扯。

“离得远远的不好吗。”他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想要保持距离,就算是她在榕庄出事,与他也没有关系,又何必冒着性命危险前来。

树丛间一阵风吹过,湿淋淋的汗浸湿着衣襟,穿在身上十分的难受,苏锦绣抬手擦去额间的汗水,心里更烦躁了。

在施正霖身旁生起火堆,苏锦绣霍的起身,朝蓝湖走去。

火堆烧的很旺,藏在这山中却也不会被发现。

施正霖躺在那儿满头是汗,眉头紧锁着,时不时神情有变,陷入了梦寐。

他在山林里走着,越来越感觉无力,忽然眼前出现了大雾,将前方整片都掩盖了起来,视线模糊不清。

这时该停下了,前方又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他,施正霖迈腿朝那迷雾中走去,安静的四周里,忽然有哭声传出来。

那悸动不已的哭声,悲悸到听的人都感觉难过,明明是走不动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施正霖朝着哭声来源之处走去,前面的迷雾散开,背后的迷雾又重新掩盖。

走了不知道多久,哭声越来越大,其中似还有僧人的念佛,迷雾渐渐淡了,正有些欣喜终于可以看清楚时,左脚迈出去,落下时忽然林子和迷雾都退散消失不见。

他出现在了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他太熟悉了,就是施府的前院,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院子中央青石板旁的花盆换成了盆栽树木,上面挂满了白色的花,屋檐下也挂满了白绫,许多人穿着白衣跪在前厅外,前厅布置成了灵堂,正对着大门放着一具黑色棺木,刻着奠字。

谁死了?

他前几日才回家去过,没有人出事。

难道是正烨出事了?不可能!母亲才派人送信回家,正烨在胶州很好,除了无法经受长途颠簸回上都城外,比上次去看他身体还好了些。

那会是谁?

施正霖走上台阶,跨入门槛,没有人看他。

一个妇人跪在棺木旁哭的伤心,抬起头时,施正霖狠狠一震,母亲何时回来的?她怎么一下老了许多?

像是感应,施正霖蓦地回过头去,一样的一个‘他’,和母亲一样却老了很多,身着丧服,跪在棺木的正前方,定定看着棺木,双眼无神,施正霖却从他身体里感受到了满腔的悲伤。

绝望,悲悸,还有…怒意。

灵堂外忽然有动静,一声皇上驾到,灵堂内的人纷纷起来朝外跪拜,‘他’却没有动。

施正霖又是一怔:“太子?”

众人口中的皇上走进来,站在他身后人轻轻唤了声子凛,‘他’才有反应,施正霖心中感受的到的满腔悲伤一瞬被抽空,全都汇聚到了‘他’的眼底,‘他’缓缓转过身去,敛着神色,声音沙哑:“臣有罪,不知皇上驾到。”

“无妨,朕知道你心伤,不过逝者已矣,施爱卿还是莫要太过于难过,以免伤了身子,我想苏统领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

“臣的妻子是难以安心。”

皇上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林牧在逃,刑部已经派人倾力抓捕,一旦归案,会还苏统领一个公道。”

“是臣识人不清,将他留在身边,没看出他早有异心,还让他去关北门保护臣妻。”施正霖看到‘他’抬起头,看向的是皇上身后的人,施正霖再度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满腔怒意,一字一句,像是要从他自己的嘴巴中说出去。

“臣必定追查到底,誓揪出将林牧背后指使之人,在所不惜。”

施正霖想要看清楚皇上身后究竟是何人,却怎么都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轰的一声,皇上和他身后的人都化成了浓雾,有个人从浓雾中冲进来,冲到‘他’的面前,用力把他从地上揪起来,腥红着双眼带着哭腔,沙哑的吼道:“施正霖,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蓁蓁她不会死!”

“四哥。”

“不要叫我四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夫!”那人扯着‘他’一路到了棺木旁,将他往还没封棺的棺木内压去,“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到最后她还维护着让我不要怪你,施正霖,你何德何能,你为什么不说。”

施正霖不由自主跟了过去,看清楚棺木内的人之后难掩震撼,苏姑娘。

未等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吸了过去,和‘他’融为一体。

‘他’伸出手朝棺木中的人摸去,她睡的那样恬静,是从未有过的样子。

不断充斥的悲悸太令人难过,施正霖快要承受不住,可身体不受他的控制,那个‘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眼里满是眷念。

施正霖的视线开始晃动,四周变的越来越暗,人也越渐发烫。

小心翼翼带着微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以后我叫你子凛还是相公好?”

“还是叫相公好不好,以后只有我能这么叫你,别人谁都不许。”

“我爹娘都叫我蓁蓁,往后,你也这么叫我,好不好。”

说话声远处,又是满腔的悲悸包围了他,像是要将挤到窒息。

施正霖奋力挣扎,猛的一下睁开眼,跟着梦境里的声音,脱口而出:“蓁蓁!!”

第49章 049

几只鸟雀被这声音惊起, 从林子中飞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恢复安静。

施正霖的周遭还是静悄悄的, 只有一旁火堆中木柴燃烧的哔啵声。

施正霖仰头看着天空,醒来后半刻钟过去依旧没有将情绪平复下来,胸口猛烈起伏着, 浑身是汗,双手还有些发麻,没能缓过来。

回想刚刚梦境中看到的一切, 施正霖犹觉得不可思议, 在触摸到棺木中脸颊那刹那,他觉得那一切都像是真的, 从心底里的升起的悲伤, 令他身临其境,与那个‘他’感同身受。

他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苏姑娘…蓁蓁。

施正霖转过头去,却没在周围看到苏锦绣的身影,火堆旁还留着凿过草药的石块, 他身上盖着的是自己的外套,底下是黑色披风, 火堆旁边还有个坑, 坑内用叶片垫着, 上面蓄着水。

她应该就在附近。

抬起手肘支撑起身子,头还沉沉的有些使不上劲,但比进来时要好很多,施正霖坐了起来, 在一旁抓了根树枝后勉强站起来,扶着一旁的树适应了片刻,慢慢走下小坡。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大概天快亮了,东方渐露灰白,天上的圆月还依然悬挂,林子内虫鸣声此起彼伏,霎是祥宁。

如果没有几个时辰前的争斗,没有榕庄那一切,这样的祥宁之下,什么样都是美好的。

走了一段路都没发现苏锦绣的身影,施正霖靠着一棵树休息了下后朝蓝湖的方向走去,没多久,他听到了水声。

这时节上都城的雨水丰沛,河道湖畔的水都往上溢,施正霖脚下的草已经被溢上来的湖水所渗透,踩在上面已经有些湿泞,那一阵的水声并不像是湖水拍打岸边发出的,他朝下走了几步,踩上几块石头,支撑住后朝不远处声音来源望去。

一幕散开的水花落到了他眼底,月光倾斜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间,少女浸在水中,如瀑的长发飘于身后,她从水里扬起双手,水哗声响起,水花溅起,从她指间漏下去,犹如一颗颗断弦的珍珠,在月光下莹莹发光,跌入水中后轻轻溅起,散开一阵涟漪,碎了粼粼。

忽然,她整个人潜入了水中,水面上平静了下来,涟漪散到了岸边轻轻拍打着青草,施正霖只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下有黑影,久久不见她起来,心跟着一提。

就在施正霖紧张时,“哗啦”一声,她整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水花绕在她的周身,像是月光洒下的碎珍珠,透着亮闪。

任由着水的浮力将她往上带,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后背,习武之人的后背线条尤其的好看,手可盈握的腰上松松的系着一根带子,将她身前的肚兜缚住,往下,淡青色的裤子紧贴着紧俏浑圆的臀部,湿漉漉下隐隐透着些肤色,令人血脉喷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