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挪到亭子侧边的树丛中,抬头一看,没出息的陈怀瑾,眼睛都看直了。

杜佩漪走到亭子下,抬头看他,笑的温婉:“陈公子。”

“…”陈怀瑾有些看呆。

苏锦绣恨不得再去给他一脚,杜佩漪身后的小丫头抿嘴笑着,声音很俏:“陈少爷,您是打算就站在这儿和我们家小姐说话呢。”

“对,对,杜小姐里面请。”陈怀瑾急忙让开位置请杜佩漪进来,怎么都掩不去紧张,还抽空朝树丛这儿望,像是能看到苏锦绣,吃一颗定心丸。

杜佩漪走上亭子,看陈怀瑾还站在那儿,笑着提醒:“陈公子。”

陈怀瑾一个激灵,脑袋里只记起了苏锦绣要他还绣包的事,伸手从怀里将绣包拿了出来往杜佩漪那里递,脸红到了耳根子后头:“这个…是我之前捡到的,是你之前掉的。”

看到他这么快把绣包还给了杜小姐,苏锦绣哭笑不得,还真就只记得那一句,别的全抛脑后去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苏锦绣一扭头,看到施正霖站在她身后,想都没想,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旁要他也蹲下,抬手靠在嘴边嘘了声:“别说话。”

随后转过头注意亭子那边,发现两个人绣包还在陈怀瑾手里,杜小姐在笑。

苏锦绣微松了一口气,还没还给她就好,难怪上辈子他追了这么久才抱得美人归,笨死了。

“陈少爷。”施正霖认出了亭子内的两个人,再看苏锦绣一副听墙角的架势,“这是你安排的?”

苏锦绣反问他:“你认识杜小姐?”

“我认识他的兄长。”施正霖对陈怀瑾的印象更深刻一些,知道他与苏锦绣在一个训堂内念书,关系十分不错,还帮过她不少忙,连火药作坊内的雷弹都敢拿出来给她用,“你想撮合他们?”

“算不上撮合。”她就是帮陈怀瑾创造点机会,免得他这一追大半年的,到时候浑身挂满彩,瞧着都不忍心。

“他们看过来了!”苏锦绣拉住他忙低下头去,砰的一声,两个人的头撞到了一起,苏锦绣没蹲稳,扑一下坐在了地上,身子撞到了树,发出了一阵哗哗声。

“什么声音?”杜佩漪的丫鬟朝着那边看去,见树丛内有沙沙声,就想过去瞧瞧。

陈怀瑾急的额头要冒汗了,杜佩漪阻止了丫鬟过去,声音柔柔的特别好听:“清风园里养了些小东西,兴许是它们跑窜的。”

“小姐养的兔儿也是这边抱去的呢,陈少爷可喜欢?”丫鬟没再走下去,转头看陈怀瑾,实在是觉得这位陈少爷很有趣,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欢喜的紧张的,之前他从树上掉下来那模样她至今还记得,用这法子来引起小姐注意,他也是独一份。

“喜…喜欢。”陈怀瑾半响才意识过来她说的是兔子,登时想起了锦绣的吩咐,话也流畅了些,“我妹妹也喜欢养这些,家中还养了一对松鼠。”

杜佩漪有些惊讶他会喜欢这些:“我听说训堂和书院内都有狩猎。”狩猎后难道不是分着吃了么。

苏锦绣心里咯噔了一下,要坏事了。

陈怀瑾挠了下头:“也不是,狩猎来的有些带回家了,兔子都是活的,我就送给苏锦绣她们。”以前训堂里有不少姑娘,每回大家出去打猎,兔子都是活捉的,带回来送给她们。

杜佩漪笑问:“你说的可是宋老将军的外孙女,苏家大小姐?”

“对啊。”

“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的样子。”

苏锦绣心都给悬起来了,默念着可千万别说错话,陈怀瑾笑的憨憨的:“她很讲义气,是我的好兄弟。”

杜佩漪微怔了下:“她是位姑娘。”

“就看着是姑娘。”不知怎么的,陈怀瑾忽然话就利索了,“她比我还能打,训堂里没谁打得过她,哪有姑娘是这样的,她还特别凶,两年前西市那儿的街霸被她打了个遍,之后看到她就跑。”

说了一半,陈怀瑾脸上的笑意一滞,下意识朝平静的树丛那儿看去,声音不由亮了两分:“但她特别重情义,是我最铁的兄弟。”

杜佩漪耳闻过不少苏家大小姐的事,但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形容,抿嘴轻笑:“你这么一说,她更像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士。”

陈怀瑾的“铁兄弟”这会儿微沉着脸坐在树旁,怕再引起动静,还不敢动,好你个陈怀瑾,拿我开唰,暂且忍你这半天。

施正霖从那儿收回视线,看她人都陷到树丛里去了,伸手拉了她一下:“你喜欢养兔子?”

苏锦绣慢慢挪了下,控制着轻重,这才没发出声音,拍了拍手后她探出了些身子看亭子那儿,自顾着回答:“养着多麻烦,吃了干脆。”

“那你喜欢什么。”

“养蜘蛛。”苏锦绣听他们聊的都是自己,杜家小姐脸上又都是笑意,这才满意了些,牺牲她做了他们的话题,好歹也有点成效。

“你若喜欢这些,靖西王府的小郡主能与你交好。”

靖西王府的小郡主啊,不就是之前在西市买走那条金蛇的人,苏锦绣眼眸一亮,虽没回头,施正霖却瞧出了她感兴趣:“有机会引荐你们认识。”

苏锦绣没吭声,注意力都在亭子那边了,特别想冲出去提醒一下陈怀瑾,这会儿该邀请杜小姐坐船游湖去了。

也许是陈怀瑾感受到了苏锦绣的情绪,说完苏锦绣在旗赛上的丰功伟绩后,他终于记起来了一件苏锦绣拎着耳朵要他记住的事,于是他试探着开口:“杜姑娘,清风园里这月份湖景很不错,入秋湖里的鱼儿也多,今天游船空着,要不我们去湖心看看,运气好的话还能钓上来几条。”

杜佩漪看向那边已经安排妥当的游船,轻点了点头:“好啊。”

陈怀瑾这下利索了,没再呆呆看着,忙出了亭子去喊船夫,苏锦绣见他们走远上了船,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从树丛中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叶子,这才空下来去想:“你怎么会在这儿?”应该很忙才对,怎么有空来清风园。

施正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阁楼:“太子殿下在这儿。”

苏锦绣神情一僵,缓缓抬起头朝上看去,看到了南药和季璟琛,还看到了太子殿下。

第79章 079

南药的神情还是如此, 笑看着他们,眼神里一抹揶揄, 季璟琛有些错愕,他刚刚看背影时还没认出来,瞧见正脸时才发现是苏家小姐, 子凛竟然陪着她就在那儿蹲着。

太子殿下看起来神色温和,嘴角噙着些笑意,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样子, 见到苏锦绣抬头看他们, 便开了口:“子凛,蹲了这么久也累了, 请苏小姐上来坐坐。”

苏锦绣忙垂下头去, 还没缓过劲来,开什么玩笑,他们在这儿看多久了,若说施正霖下来前就在了, 岂不看了个全?

跟着他往阁楼门前走,苏锦绣扭头看他, 眼神里全是一个意思: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让我别出声。”

施正霖在阁楼上看到她后本想打招呼, 但看亭子内有人, 便走下阁楼到她身后,没来得及说她就把他拉着蹲下,当时那情形,怕是说了她都听不进去, 注意力全在亭子内。

苏锦绣站在阁楼门口踟蹰:“那我上去打个招呼就走。”怪丢人的,还让太子殿下看到。

“嗯。”施正霖带她上阁楼,苏锦绣发现守在这儿的人并不多,看来太子是悄悄出宫的。

快走到楼上了,苏锦绣也不便问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上了楼梯后,靠窗那儿,南药他们还站着。

太子和施正霖他们年纪相仿,又自小认识,相处起来便少了些威严,显得十分平易近人,见苏锦绣要行大礼,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苏锦绣便规矩的行了个小礼:“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失礼了。”

这与刚刚在阁楼上瞧见的狡黠机灵可不一样,太子看了眼施正霖,笑的随和:“苏姑娘今日好兴致,可是来做媒的?”

这一提又说到刚刚阁楼下发生的事,苏锦绣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看都看见了,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只是这还涉及到杜姑娘的名声,哪能说成是私会:“杜姑娘今日来清风园游园,恰巧碰见。”

“原来如此。”太子微微颔首,也没追问下去,就是有意提了下施正霖,“之前听子凛说起过苏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要说她蹲在树丛后头听墙角,苏锦绣还听出了点别的意思,漠北一行太子肯定也知情,回来之后就算是施正霖不说,南药也会将漠北发生的一些事回禀给太子,就是不知他还知道些什么,苏锦绣垂了垂眸:“太子殿下说笑了。”

“宋老将军一身武艺,孤听说苏姑娘也学了一身的功夫,璟琛啊,你与她谁更胜一筹?”

太子转头问季璟琛,季璟琛笑道:“输赢我都不光彩,殿下这么问,我可不比。”输了丢人,要说赢的话,她一个姑娘家,他也没什么好自豪的啊。

太子笑了,又问南药,南药神情里泛了一抹苦笑:“殿下,我怕是要输。”论力气他胜过她,可论打斗的技巧,他不如她。

太子这才看向施正霖:“子凛,那你看呢。”

“女子学一些防身之术未尝不可,还可以强身健体。”

太子深看了他们一眼,半响,笑盈盈让施正霖送她下去:“湖光正好,看来苏姑娘还有要事。”

“多谢太子殿下。”苏锦绣欠了欠身子,跟着施正霖下了阁楼,走出门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扭头看施正霖,“殿下怎么会来这儿?”

施正霖送她去湖畔:“殿下安排了些人去西平府,等会儿要在此接见他们。”

苏锦绣点点头,那倒是解释的通了,宫中多有不便。就是刚刚夸她身手好,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是不是和太子说了什么?”

施正霖反问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苏锦绣朝湖中央看去,忽然脸颊一湿,仰起头往上看,雨水滴落下来,又掉在了她的额头上。

“下雨了。”苏锦绣快一步走入刚刚陈怀瑾和杜姑娘他们呆的亭子,施正霖慢了一步走上台阶,那雨变下大了,如紧密串联的珠串,从天空倾斜而下,随着风,朝湖中央那儿弥漫过去,打湿了整个世界。

四角亭边上护栏并不高,风一吹雨水便往里面打,淋湿护栏后,苏锦绣的裙子上也湿了一片,施正霖朝着她侧身挪了一步,挡住了风吹带进来的雨水。

“这阵雨来的真是时候。”苏锦绣望向湖中央,那游船在水面上轻轻晃动着,舱内架出着两根鱼竿,船夫船上蓑衣后坐在船头,船舱内的人出不来,好山好水好景,自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施正霖垂眸看她,见她由衷高兴,嘴角一抿:“嗯。”

雨水将陈怀瑾和杜佩漪关在了船舱内,也将苏锦绣和施正霖关在了亭子里,等苏锦绣看够了湖中央回过神,转头时,看到他湿了一片的衣袖。

“快进来。”意识到他在替自己挡吹进来的雨水,苏锦绣忙叫他往里走,拿出帕子往他衣袖上擦了下,雨水早就渗入了衣服,怎么擦都干不了。

于是苏锦绣往他肩膀上溅的雨水擦去,抬的高了些,碰到了他的脖子。

正对上他的视线,苏锦绣手一松,帕子从肩上滑落,掉在了施正霖的手上,紧接着,她看到他拿着帕子,轻轻掖了脸上的雨水。

苏锦绣手微抖,调转了视线,又看向了湖中央,这时雨水下的多了,已经有了雾蒙蒙的感觉,空气里凉丝丝的透着寒意,往后退一步,亭子中外延都打湿了一圈。

这场雨过后,十一月迈入后,初冬很快就来了。

初冬到来后,关北门开始下雪,每年到了十一月底就已经是白雪皑皑,那时关北门一带的物资更为稀缺,若是遇上雪崩,可能还会挨上一阵子,每年也是这时候,塔坨人不断来犯。

许多事情和原来不一样,她插手了驱兽族的事,也不知道那场仗最后会不会来临,她一面信心满满着,一面又对因为她的改变而不知道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的未来充满担忧。

施正霖顺着她方向看去:“杜家大小姐的亲事刚刚定下。”

“嗯。”所以她才想抓紧,否则要是等那亲事定下,她还得提防陈怀瑾血气上来跑去抢亲。

“下月十八靖西王府有宴,杜家小姐应该会去。”

苏锦绣心念一动,靖西王府的宴会啊,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考虑安排些什么,让杜家二小姐多注意些陈怀瑾。

这边阁楼上,看着雨不止,太子从那亭落中收回了视线,笑着吩咐南药:“看来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你取伞来,把子凛接回来。”

南药走去亭子时,两个人都望着湖站着,谁也没说话,气氛看着倒是不错,就是这爱好,也挺特别。

将一把伞留给苏锦绣,南药接了施正霖回阁楼。

这边季璟琛看他上楼后忍不住发问:“子凛,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药反问他:“什么怎么一回事。”

“子凛和那苏姑娘啊,之前她不是对子凛避之不及。”确切的说,之前去榕庄救子凛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太对了,加上今日子凛的反应,这要是没什么,他这么些年的花丛岂不白趟。

“你问这些做什么。”南药取笑他,“下月靖西王府的宴会,你不准备去了?”

“你和他一起去的漠北,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问半天施正霖那边都问不出半句来,季璟琛就将南药拉了过来,“他那榆木疙瘩,怎么可能对姑娘上心。”娇娇做了这么多他都没反应,今天他主动从阁楼走下去时,把季璟琛惊的不轻。

“枯木尚能逢春,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南药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低声提醒,“那是他的事,你着什么急,也不用多问,他自己心里有数。”

“可这也太突然了。”季璟琛闷闷道,看样子南药是早就发现了,但不过时隔一年,榆木疙瘩就开窍了?

“你们在说什么。”

窗边传来太子的声音,两个人转过身,季璟琛恢复了一贯调笑的神色:“我说今日清风园里景致好,远近看着,竟像是开春。”

说完之后还要看施正霖一眼,语带揶揄。

太子笑了,意有所指道:“这春虽来迟了,风光却不错。”

南药也笑了:“太子殿下说的是,今日雨蒙蒙,这远山近水,亭屿添景,风光好赏。”

听他们这般调侃,施正霖端的一脸正色,不为所动,掌心里却还捏着一方帕子,带着雨水的微湿润,还有淡淡的沁香,扰着他的心神。

下午从清风园离开后雨已经停了,回宫时天色微暗。

季璟琛跟着太子去了太子宫,上台阶后看到了等在殿外的季舒窈,下过雨后温度骤降了些,太子见她连件披风都没穿,让宫女把她扶进殿去,不忍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外面风大,可以去偏殿内等着。”

季舒窈捧着暖炉缩到貂裘披风内,冲着太子和季璟琛笑,惹人怜爱:“之前就是在偏殿内等着的,见太子哥哥快回来了才出来的,是我执意要来,别怪问琴她们。”

季璟琛给她端了一杯热茶:“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今天还下了这么大的雨,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原本想跟着太子哥哥一起出宫去的,心想你们应该有要事,就没开口。”季舒窈捧着杯子笑的甜甜,央求道,“下回太子哥哥带我一块儿去吧,我在宫里都闷坏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快入冬了,你还是乖乖留在宫里,免得受寒。”太子说罢,季璟琛点点头,每到冬天她的咳嗽就会加剧,这时最不适合出宫,还是留在宫里的好,有御医照料。

“我听说南药和子凛都在,子凛这次出城这么久,他的伤不要紧吗?”到底还是为了施正霖,季璟琛听她这么说,嘴角微动了下,看向太子。

太子微笑:“娇娇,你若真想出宫去走走,不如去趟沈家,你也有两年没回去了,沈夫人前阵子入宫与母后提起过,说是沈老夫人很挂念你。”

沈家是季舒窈的外祖家,她母妃是沈老夫人唯一的女儿,是沈大人唯一的妹妹,按理说她与沈家是很亲厚的,对这个外孙女,沈老夫人也是很挂念,但因她常住宫中,不常回去,就是亲近着,也隔了些疏离。

如今听太子哥哥提起来,季舒窈倒是乖的很:“下月靖西王府有宴会,我正打算回去一趟,还想回一趟王府。”

“你回王府做什么?”

季舒窈轻轻放下杯子,眼眸垂了下后很快敛去,又是笑颜:“阿沫她们都出嫁了,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前阵子就派人把王府收拾了一下。”

只当她还是小时候那个病弱的妹妹,皇祖父嘱咐着他们兄弟这群要好好照顾她,不可以欺负她,听她这么一说太子才意识到她也长大了:“缀锦阁本就是为你留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即便是你将来出嫁了,也能随时回来住。”

提到出嫁,季舒窈脸上有一抹红晕,扑闪着眼帘声音都跟着轻了很多:“我还没想嫁人。”

季璟琛与太子对看了眼,均笑了:“一晃眼你就十五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该向皇祖父提起为你选一门亲事。”

太子想了下:“沈家二少爷倒是不错的人选,与你是表亲,知根知底,也不会亏待你。”

季舒窈一愣,登时脸色有些白:“太子哥哥,我…”

“天色不早,等会儿怕是又要下雨,让问琴送你回去,我与璟琛还有事说。”

季舒窈紧抿着嘴,眼神微闪,最后乖乖站了起来行礼道别:“太子哥哥,璟琛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走去殿门口的身影有些瘦弱,瞧着便惹人疼惜,太子坐了下来叹了声:“皇祖父前几日有提起过,我想来想去,沈家是最合适的,她爹娘都已经过世,除了我们之外,沈家是她最亲近的了,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沈家二少爷也是有担当的人。”

“可娇娇她心里。”季璟琛欲言又止,那丫头心里一直以来藏的都是子凛,要她嫁给别人,恐怕她不会答应。

“施尚书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常年在胶州,那样的身子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子凛就等于是施家独子,娇娇这身子骨嫁去施家,若是不能生养,你想让施家绝了香火不成。”太子怎么会不知道娇娇的心,子凛还是太子伴读的时候,她就时常往这里跑,“再者如今子凛心中有意,就更不能提这事。”

“沈家嫡长子如今已经成亲了,去年才生下一子,倒是没有那些担心的事。”太子衡量着合适的人选,“还有卫国公家的小公子,之前我看卫国公也有那意思。”

两个人商量好了事,太子见天色已晚:“你去看看她,别又生了病,还有,子凛的事不要和她提起,免得听了伤心。”

季璟琛点点头离开了太子宫。

过了一会儿,李舜华带了几个宫人走到了殿外。

守在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殿下,李良娣来了。”

太子从书案中抬起头,原本还微锁着的眉宇瞬间化开了,起身朝进来的李舜华走过去,直接牵住了她拉到自己身旁,摸着她有些凉的手,柔声:“这么晚还过来。”

“外面下了小雨,我听小芙说你傍晚才回来,又召世子说了那么久,肯定忘了进膳。”李舜华将手抽出,示意宫人去里面布桌,笑看着他,“给你顿了粥,吃一些再看也不迟。”

太子又牵回她的手,一起朝内殿走去,想到今日在阁楼上看到子凛和那苏家小姐蹲在一块儿的画面,忽然笑出了声。

李舜华转头看他:“殿下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我今日见到你说的那个苏家小姐了。”太子拉着她坐下,低头闻了闻粥,冲着她笑,“确实是有些饿了。”

李舜华失笑,为他舀了一碗,将他爱吃的几道点心摆上,饶有兴致问:“你见到锦绣了?”

“是个特别的女子。”太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胃里充盈了暖意,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手里轻轻揉着,眉头微皱,“怎么还是冷的,来人,去拿暖炉来。”

“不必麻烦,妾身过会就回去了,这样殿下您也好早些忙完休息。”李舜华就是知道他一忙起来就会忘了进膳,这才给他送些粥食来,若是一直呆在这儿,他恐怕又得忙到后半夜。

将第二碗粥喝下,太子命人将桌子撤下,把暖炉放到她怀里,轻抚了下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夜深了,外面还下着小雨,你现在这儿歇会儿,等我忙完,和你一起回兰香院去。”

李舜华红着脸点头,看他去了前殿,这才想起他话没有说完,见了锦绣之后呢。

这厢缀锦阁中,季璟琛到的时候季舒窈并没有睡,靠坐在窗边,身上盖着毯子,怀里藏着一只精巧的小暖炉,季璟琛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的院子,走着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璟琛哥哥。”

“别起来了。”季璟琛阻止她起身,在坐塌另一边坐下,见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的样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心里藏着事呢?”

“没有。”季舒窈敛下神色,抱紧怀里的暖炉,冲着他笑,“这么晚你才忙完,一定累坏了。”说罢让宫女给他端上来一碗药茶。

“这药茶可以养气,回去的时候你带一些,给王爷也送一些去。”季舒窈搁下暖炉,接过齐嬷嬷端来的姜茶,小口抿着。

“母妃说了,你才是她女儿,我呢就是个捡来的。”季璟琛笑着逗她,“不如这样,王府你也别回去了,直接搬去我家,那边的院子还给你留着呢,一直派人打扫,你不是觉得宫里无聊么,我娘呢就想要个贴心的小棉袄,在我家肯定不会无聊。”

“偶尔去住一阵子陪陪王妃,可不能长住。”季舒窈笑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缀锦阁我也不能长住,总有一天要回王府去的。”

“不嫁人了?要在王府住一辈子啊。”

季舒窈脸一红,气鼓鼓瞪他:“太子哥哥逗我,你也来逗我。”

“怎么逗你了,你放心,将来谁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季璟琛见她情绪好了,放心了不少,“皇祖父和你太子哥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季舒窈明亮的眼底闪过一抹郁色,飞快略去,随即望着季璟琛,好奇道:“这回怎么是南药跟着子凛出城去,不该是哥哥你么。”

“那是子凛钦点的,正好我也有事,就没随他们一起去。”季璟琛没说是去哪里,这样的事本就不能外传,就连娇娇也是不能说的。

“就只有他们二人么?”

“自然还有随行的护卫。”季璟琛笑了,“衣食住行还得人照料,去了这么久,若只有他们二人,回来怕是不成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