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璟琛一愣,渐渐回味过来娇娇出现在这儿说这番话是何意思,神情严肃了几分:“你在这儿就为了等子凛出来,说这件事是不是。”

季舒窈蓦地抬起头,季璟琛知道她还放不下子凛,刚才来的时候还笑靥着,没说几句神情就不对了,说她关切苏家小姐,不如说她在意的是子凛对苏家小姐的态度,她是不是知道子凛的意中人就是苏家小姐。

“连哥哥你都怀疑我。”季舒窈的眼中一下逼出了眼泪,“难道她都定亲了他还念着她。”

“我不是怀疑你。”季璟琛自然不会怀疑是她找人说这件事的,可娇娇这么做未免太刻意了些,“这是子凛自己的事,不论他念着谁不念着谁,那都与别人无关,娇娇,你早就该放下他了,不要再在意这些。”

季舒窈紧抿着嘴,半响才轻轻道:“你们都这么说,难道这件事不是真的么。”

“娇娇,你答应过我什么。”季璟琛定定看着她,季舒窈身子微颤,泪眼滢在了眼中,没有往下掉。

“你忘了镇西王府的事了?”但凡是子凛对娇娇有些心意在,季璟琛说什么也要给妹妹争上一争,可有些事儿已经摆的很清楚,连太子都开口了,娇娇这儿一定是要快刀斩乱麻才可以,“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不管苏家小姐嫁给谁,你和子凛之间都不会有结果,娇娇,不要再让这些事缠住你,天底下好男儿多的事,你又何必总念着他。”

“我记得哥哥说过的话。”季舒窈垂着眼眸,看起来难过极了,“问琴,我们走。”

看着她转身离开,季璟琛朝前迈了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娇娇从哪儿听来这些闲言碎语,这样的事竟都往宫里传了,不行,他得和太子殿下说一声,好好查一查,谁把这些事儿往娇娇耳边带,非要查清楚不可。

这厢施正霖出宫的路上,途径昭仁宫,在昭仁宫外的宫廊内遇见了薛定奕。

薛定奕刚刚给昭仁宫内的小公主请过脉,两个人遇见后颔首打了下招呼,施正霖就要走过去,薛定奕叫住了他。

“施大人请留步。”

施正霖转身:“薛大人有何事?”

薛定奕让身后跟着的药侍先行回去,走到施正霖面前,微笑着:“施大人可听说了那件事,说苏家小姐与我定下亲事。”

施正霖抬眼看他,没作声。

“此事有些误会,薛家并没有和苏家谈及此事。”

“我知道。”

薛定奕一怔,随即笑意里多了一抹别样意味,苏姑娘是不是就欣赏施大人这般,即便是外面有这样的传言,他都能如此确信。

“之前我娘的确托人去苏家提起过这件事,但并未往下谈。”这样的事薛定奕也必须坦诚,再怎么传苏姑娘也不会嫁入薛家,又何必去影响苏姑娘的名声,“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有了这样的传言,薛家倒是无碍,但苏姑娘一介女子,怕是对她不好。”

“冒昧问一下薛大人,薛夫人可有将此事告诉过其他人?”

薛定奕摇了摇头,本来这件事娘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拜托宋大夫人的,之后宋大夫人婉言回绝,娘就没再说起过,本来就还没影的事,不可能告诉别人:“施大人可是知道些什么?”

“暂时还没查清楚,不过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我与苏姑娘关系不错,也不想看着她受此非议,如今有解决的办法便是最好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与薛家有关,我理当帮忙。”

施正霖看了他一眼,薛定奕回以从容,两个人站在宫廊内,四处悄然。

过了一会儿,施正霖拱手:“告辞。”

薛定奕站在那儿看着他走远,脸上的笑意渐渐转成了无奈,若这能成真。

“薛太医,公主说她又闹起胸闷了,您快去看看。”

背后追出来两个宫女,气喘吁吁跑到了他面前:“公主她又不舒服了。”

薛定奕神情一变:“走。”

施正霖回了施府,施夫人在前厅等着他,见儿子回来,神情焦急的很:“正霖啊,都怪娘,这事儿娘早该去苏家的,怎么这么快就定下了呢,去年十二月还没影的事,薛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我的意思。”

“娘,不是真的。”

施夫人一愣,不是真的:“苏家没和薛家定亲?”那她昨天说起来的时候他怎么就黑了脸,什么都没说就出门去了,大半夜才回来,今早她还想找他呢,结果大清早就进了宫。

可把她急死了。

“嗯,外头乱传的。”

施夫人脸上一喜,随即又有些生气:“这种事能乱传,事关别人名声,安的什么心这是,连我都晓得了,一定还有别的夫人知晓,那苏夫人如今身子重,都没见出门,她可晓得?”

听到施夫人说“安的什么心”,施正霖脸色一黯,轻描淡写道:“娘您不用管。”

“那这事儿可别再传开去了,我得挑个时间去一趟苏家。”为了金家那些事,她连儿子的终身大事险些都给耽搁了,说起来施夫人心中就有气,“金家那边由他们闹去。”

“娘,苏夫人如今身子重,您要是现在去提,怕是她也没那心思应。”施正霖顿了顿,建议道,“不过您去苏家,与她聊聊天倒是可以。”

施夫人算了算,怕是得有七八个月的身子,确实没那精力,又觉得儿子的建议很不错,这么久没出门肯定闷得慌,她去看看总是不会错的。

随后施夫人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又问了一遍:“正霖啊,那苏家和薛家,真的没事?”

“两家连婚事都没谈及,娘,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都,哎!”施夫人看着他跨出前厅,都也不回的,转头吩咐钱妈妈,“让厨房给他留些饭菜,不知又要忙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少爷肯定是为了苏家小姐的事。”钱妈妈扶她坐下,也挺高兴,“夫人不用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之前施夫人就觉得这事儿不能拖,如今更是这样认为的,“安排着,过几天就去苏家。”

————————————————————

这厢苏锦绣还没怎么查,过了四五日后,关于苏家和薛家定下亲事忽然就这么销声匿迹下去,没人再说起。

原本街头巷尾还有几个人提及,现在他们说的全是金家那个被关在刑部判了十五年牢狱的小少爷的事。

除了他在画舫内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件事,这回揭出来的是他当初看上了一个良家小姑娘,逼着人家和相好的男子分开,非要把人抬回家做妾,最后把人家小情人逼的双双跳了河,捞上来时都气息奄奄了还不肯罢休。

最后他硬是把那良家小姑娘带回了家,把那男子赶出城去,如今两年过去,人家大难不死回来了,要讨说法,这就又引起了一波热议。

这样的事可比苏锦绣这种谁和谁定亲要来的吸引人,上都城里每隔几天都有这样的喜事,可金家那种戏码却不是天天有的。

于是乎,苏锦绣这事儿,顷刻就被淹没下去了,连个水花都没弹起来。

苏锦绣听冬罄说的绘声绘色,心里犯起了嘀咕,谁出的手,拿金家小少爷压了这件事。

昨天楚楚派人给她送了信,她去宝相侯府问了,问来的消息十分奇怪,竟然没一个承认说过这件事,说她顾楚楚是幻听了,后来又改口说她们也只是猜测,谁也没斩钉截铁的说,说她自己听岔了,把顾楚楚气得不轻。

苏锦绣更确定是有人在背后将这些事压下来的,宝相侯府那些小姐改口也好,金家少爷的事也好,等这件事过去,上都城里还会有别的消息,谁还会在意这个。

“会是谁呢。”苏锦绣抬起头看向窗外,忽然靠墙边的树上有什么扑腾下来,停在了墙沿上,定眼一眼,是一直浑身漆黑的乌鸦。

那乌鸦在墙沿上来回踱步,冲着苏锦绣这方向“呀——呀——”叫了几声。

站在院子里的李妈即刻冲出去抡起扫帚拍向墙沿,那乌鸦冲上了天,还呀——呀——叫着,李妈蹬足痛骂,吐了一口唾沫。

“百无禁忌,诸邪回避,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李妈双手合十朝着四面八方一面念叨一面拜着,“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苏锦绣当下还没觉得什么,直到入夜,芳泽院那儿如墨出来倒水时发现屋檐下多了一只死乌鸦,苏锦绣赶到芳泽院,看到被扔在角落里的死乌鸦,沉了脸。

俗话说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傍晚才有乌鸦在自己院子里呀呀乱叫,入夜就有乌鸦死在娘的院子里,再有两个月娘就要临盆了,这时来个凶兆,将她整颗心都吊起来了。

不行,她得再找个稳婆。

第93章 093

苏锦绣记得宫中有不少既懂医理又有经验的接生婆子, 于是她亲自去了一趟李家,拜托李舜英送了口讯入宫, 隔天她入宫拜见李舜华。

太子宫这边的兰香院,是除了太子妃寝院外最热闹的一处,不是因为李舜华多好客, 而是因为她深受太子宠爱的缘故,太子宫里其余的良人都喜欢来这儿,万一遇见太子了呢。

苏锦绣到的时候兰香院里还有个良人留着, 看到苏锦绣来了也不肯走, 还是一旁的嬷嬷开口送她出去才离开,离开之后还在兰香院门口踟蹰了一下。

“让你看笑话了。”李舜华拉苏锦绣坐下, “快别行礼, 本来宫里的规矩就够多了,咱们就别要这些了。”

“苏姑娘您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那王良人还不肯走了,小姐您都说了殿下今天不会过来, 她还不信,好像多留一会儿就能等到太子殿下似的。”一旁宫女端了茶上来, 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

“萝儿。”李舜华轻喊了她一声, “不要说这些。”

“小姐, 要是偶尔来奴婢也不说了,可连着快半月了,您中午都没法好好睡觉,您看您都瘦了。”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夜里又睡不踏实, 得伺候着,这样长时间下去,小姐自己的身体都给拖垮了。

李舜华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何不直截了当的拒绝她,或者让她换个时辰来。”苏锦绣刚才也注意到这个王良人了,再听萝儿这么说,不就是在兰香院这儿守株待兔么。

“宫里的事,哪能都说的那么直接,凡事都留几分,之后才好相处。”

苏锦绣笑了:“我看你就是太好相处太好说话了,太子妃那儿殿下去的次数也不少吧,宝相侯府的顾四小姐,太子殿下也会去,你这儿虽说来的勤快些,却不是专宠,为什么偏偏挑你这儿呢,还不是觉得你好说话,下回来了直接说你已经睡了,或者身体不利爽,都是有眼力劲的人,几回过后也就不会过来。”

“苏姑娘说的没错,小姐您哪能为了她们折损自己。”萝儿给苏锦绣换了杯茶,深觉得苏姑娘说的有道理。

李舜华失笑:“都是太子身边的人。”

“舜华,你这么想,别人可未必这么想。”苏锦绣想起过去种种,忍不住现在就要给她敲警钟,“若是她们都这么想,也就不会来这兰香院,借此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你也说了这是宫里,只有比谁心思更多,没有比谁心思少的。”

李舜华愣了愣,锦绣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有时候看着她们,一个月都见不到殿下一面,想到自己若是如此,肯定很难受。殿下又不喜欢她提别人,也只能这样帮着些,若是她们有本事,自然入的去殿下的眼。

“要按你这么说,那我该如何?”

“简单啊,太子来你这儿过夜后,第二天她们要过来,就让萝儿她们说你乏了在休息,殿下不过来,你就见见她们,几次过去见不着,她们自然会打消些念头,要是还不肯的,她们来的时候你就带她们出去逛园子,总之别留在院里。再者,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去顺着她们,你是太子良娣,该有自己的威严,在宫里哪个贵人不端着些架子,端着些,别人离你远一些,你这边才能太平些。”苏锦绣咽下没说的,将来她们谁想害你,也不会这么的轻易,宫里真不是个可以轻信人的地方。

“行,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李舜华看她说的一板一眼,不由发笑。

苏锦绣拉住她,认真的望着她:“舜华,在这宫里,谁都想有帝皇的宠爱,所以对人对事堤防些总没错,太子殿下再喜欢你,也无法时时刻刻都顾着你,你不能总对她们那么客气,有些人是豺狼,你退她就进,你凶了她才不敢来招惹你。”

“锦绣,你怎么了?”李舜华发现她情绪有些激动,握紧她的手。

“舜华,那先你答应我。”

苏锦绣执着的看着她,李舜华愣了愣,见她不是开玩笑,心底里涌动了一股暖意,握着她的手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改变一个人不在朝夕之间,要长久潜移默化,她身在宫外消息很不灵通,还是应该让四哥去寻个可靠的人送进宫来陪着舜华才放心。

李舜华软了语气:“不说这些,舜英传了口讯说了你的事,你想找个妥当些的接生婆子是不是,我替你寻了两个,都是宫里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让她们早些去苏府候着,你也不用太担心。”

提到这个,苏锦绣心情又有些阴郁:“我娘生我的时候就不太顺利,正是因为如此,这回家里都特别的小心,宋家那儿已经备了下了一个稳婆,大夫也找了,可那天发生那样的事,实在是晦气的很,我心里越想越不安。”

在关北门的时候,苏锦绣见过很多乌鸦,说乌鸦报丧,不如说乌鸦喜欢腐烂之食,每每战事过后,关北门外就会有很多乌鸦飞来飞去,营帐内若有重伤难治愈的士兵,外头也会有乌鸦叫。

可如今娘的身子越来越重,身子骨也不如当年生她的时候那样好,苏锦绣不得不担心。

“没事的,苏夫人身体硬朗,我娘当时生舜英前还染了风寒,病了好几日,生的时候都没力气了,也顺利将舜英生下来了,你娘一定会没事的。”李舜华想到了个人,“宫里的接生婆子是不错,不过有个人你倒是可以去请看看,我也是听我娘说起来的,住在城外有个叫关阿婆的人,听说那边附近村子里谁家生孩子都是她去接生的,不过她这人脾气很怪,除了城外的人,城里的她都不乐意来,尤其是官家的,出重金她都不去,你也晓得的,生孩子这种事,也不能硬绑着她去啊,人家不情愿,谁敢把她往产房里送。”

“城外的关阿婆?”苏锦绣之前派人去打听的时候也没听到这么号人物,“她住在哪儿,我亲自去找找。”

“城外坝坡那儿,有几个村子,她替那么多人接生过,我想只要打听下就能知道。”李舜华给她出主意,“你先去找,我这儿也给你备着,她若不答应,我就让这边两个嬷嬷过去,她若肯,这边就去一个,你看如何?”

苏锦绣点点头,舅母也找了一个,有三个稳婆在就更稳妥些,到时把张大夫请过来候着,随时也能有应变。

“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这个。”李舜华让萝儿将备好的匣子拿上来,从中抽出来,里面放了一截人参。

看模样就知道这是老参,苏锦绣忙推回去:“你留着,家里有的,我爹年前就托人买好了。”

“这是去年我病下时殿下赐的,说是千年人参,我想是夸大了,不过年岁肯定不少,还剩这些,你拿去,若是没你爹托人买的好,你再还我也不迟啊。”李舜华往她手里推,坚持要她收下,“好东西谁也不嫌多,你多备些心里也踏实。”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不论是对太子,还是对苏锦绣,都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心地善良的她在这宫中很容易遭人伤害,苏锦绣当初还因为舜华的死责备过皇上,可看着憔悴下来的皇上,苏锦绣那些话也说不出口,当时皇上那样告诉她,他身为帝皇家的人,有责任也必须担负起责任,所以他不能随舜华而去。

许多事苏锦绣评断不了对错,她拦不住她要入宫陪他,不过她可以努力帮她。

“好,我收下。”苏锦绣将匣子收下,再度嘱咐,“不过你也不能忘了答应我的,可不能再为了那些人让自己累着,若是陪殿下也就罢了,那些多不值得。”

“好~”李舜华点点头答应。

“还有啊,等太子妃生下子嗣,你得抓紧着怀上孩子。”算算时间,若是能在太子登基前有身孕,到时封妃时她就有更多的筹码,在这宫里,份位高一些也是保障。

“你还没嫁人呢!”李舜华被她这直白的话闹了个脸红,姑娘家一本正经和她说这些。

“这与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就是李夫人来了也是这么说的。”苏锦绣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往后太医院那儿再派人来,你就让薛太医替你请脉,有什么病痛也找他。”

“去年新来的薛太医?”

“嗯,他是薛太傅的儿子,从小跟着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学医,别看他年轻,已经学了十来年了,不比太医院内那些差。”让薛定奕来替她请脉主诊,苏锦绣倒不怕别人在这上面下黑手,还能时常留意。

“好,下回月例诊脉,我就让他来。”李舜华有些哭笑不得,调侃着问她,“苏大小姐,您可还有别的吩咐?”

苏锦绣抬起手托住下巴,沉思状:“嗯,再让本姑娘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漏下的。”

苏锦绣离开皇宫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四月里太阳下山的迟,这会儿已经申时过半,不在闹市区里,街上都没什么人。

马车快行至县角西街时忽然停了一下,苏锦绣掀开帘子,外头车夫跳下去检查了一下,发现车轱辘里滚进去了一段细枝,卡在了齿轮里,这才跑不快。

紫茵下去帮忙,苏锦绣觉得马车里闷得慌,便走下来在一旁等着。

就着昏暗的路灯,将卡在里面的细枝都拨干净了,苏锦绣正要上马车,朝四周无意识看去时,发现后头那边巷弄口有人的影子。

那边巷子口正好有个灯柱子,灯光照进了巷子里,就贴着那墙壁,往外些有个人形的影子,苏锦绣当即起了警惕。

“小姐。”紫茵走过来,见她神色微凝,朝她刚刚看的那处飞快看了眼,“巷子口有人。”

“上马车。”苏锦绣扶着上了马车,让车夫慢慢往前行驶,紫茵坐在车夫旁边,佯装看前面,偶尔瞥向后头,过了会儿,她转过身对马车内的苏锦绣点了点头。

真的是跟踪她的。

“冯叔,等会儿在那个路口后你就快些跑,跑一段路,甩开他们后把我和紫苏放下,你下马车查看车身。”

车夫点点头,过了那巷子口后高喊了声驾,马车飞快的朝前面跑去。

后面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刚才还慢悠悠的怎么忽然就加快速度了,反应过来后他们赶忙跟了上去,一段路后却发现马车停在前面那个路口,那车夫又下来检查马车了。

于是他们在后面的巷弄内躲了起来,时刻观察着。

巷弄上墙沿屋顶有瓦片的轻微响声传来,他们朝上看了眼,听到巷子里有猫叫,也就没在意。

忽然,他们背后多出两个人朝他们飞快袭来。

两个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中一个被紫茵抓住手臂强压在了墙上,还有一个想往巷子内逃,苏锦绣直接捡起棍子朝他腿上打去,看到她就跑,还溜的这么快,生怕被她抓住,肯定不是派来保护她的人。

很快把两个人拿下后,苏锦绣喊清竹拿绳子来,将两个人五花大绑,让车夫出发去西市十里铺。

第94章 094

入夜, 未到宵禁,西市那儿人声鼎沸, 热闹得很。

这边小巷内的十里铺中,院子里的藤架上挂了几盏灯,风掌柜拿着烟杆子靠在门边, 看着被绑在院子里满口塞着布只会呜呜呜呜的两个人,抬起烟杆子吸了一口,又叹气声, 打哪儿来的毛贼撞上了表姑娘, 倒霉了。

苏锦绣让紫茵去将两个石槽端来,石槽中间塞了煤球, 石槽上面又倒了碎石, 将两个人的脚固定在上面,命紫茵点火,随着底下的火烧起来,石槽渐渐热了, 上面的碎石也跟着发烫,两个人的脚被赤脚固定在那儿, 又烫又疼却挣扎不开, 呜呜呜叫的越发惨烈。

关键是这样没法将人烫晕过去, 就是疼着煎熬,这会儿清竹已经端了一大盆煮好的辣椒水,苏锦绣在关北门时用这审问犯人用的极为顺手,如今对付这两个功夫不怎么地的人, 更是得心应手,待他们的脚底都起了泡烫破了,撤了煤球,哗啦一下把辣椒水石槽里倒下去。

风掌柜是看着那两个人险些从凳子上要蹦起来,整个人抽直了,翻着白眼,愣是没晕过去。

苏锦绣这才让清竹把他们嘴里的布拿掉。

可这会儿,给机会大喊大叫,他们也没力气了,满头是汗神情痛苦,看苏锦绣的眼神像看魔鬼。

“疼久了就麻木了,这个刑具我管它叫做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等会儿呢再在你们这脚上涂些蜜,准备一盆子的蚁虫,它们最喜欢这些,连着你们那些烫坏的肉都会咬走,倒也省了大夫替你们剃掉。”苏锦绣笑眯眯的指了下放在屋檐下一个缸,她不说也罢了,说起来仿佛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在爬行的声音,苏锦绣轻啧了声,“不过有个坏处,就怕啃久了连好肉都给啃掉。”

这两个人只负责跟踪,轻功好,身手却一般,看着也不像是经过多严苛训练的人,先被折腾一番后再听苏锦绣这么说,早怕了,哆嗦着不敢去看,脚下又疼到想晕过去。

苏锦绣坐到他们对面,看着他们挨了一刻钟后实在受不住后问道:“是你们自己说,还是熬过这一夜再说。”

两个人喘着气,委实没力气大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耐心,你们也犯不着为跟踪这点事丢了性命,我看这荷包绣的挺好看的。”苏锦绣勾起放在桌上的一只荷包,看着他们,“妻子?女儿?还是意中人?”

两个人闭口不肯说。

“这些只是皮外伤,不过拖着不治就会感染,到时候伤及内腑,神仙都救不了。”苏锦绣不爱用那些大刑具,动不动斩手斩脚,要是没招,还得想办法保住他们性命,更麻烦,“你们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事情过了之后我就会放了你们,要是你们骨头够硬就忍着,左右不是我的性命,死了我也不会心疼,跟踪我的人应该不止你们两个,到时候抓到了再审,总能审出苗头。”

院子内安静了会儿,清竹见石槽内的水凉了,又将煤球塞了过去,底下火一冒,那辣椒水就开始逐渐冒热气,两个人才刚维持起来的理智线一瞬崩断:“我们说,我们说!”

苏锦绣把玩着手里的荷包:“说快点,还有命。”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把你的行踪报上去。”

苏锦绣抬眸:“奉谁的命。”

“老大,奉我们老大的命!”感觉双脚要被烫熟了,两个人啊啊着哀嚎,“是刀老大,刀老大!”

清竹利索的把煤球撤去,苏锦绣抬脚,将绑着两个人的椅子踹倒在地,起身对风掌柜道:“四哥还留了多少人手?”

上都城通宵热闹的地方,除了画舫之外就是花乌巷,这儿是上都城中三教九流的集聚地,赌坊,酒肆,花楼,艺馆,此处又因距离东市较近的缘故,到了深夜,东市那儿时常也不太平。

别人都熄灯就寝的时辰,花乌巷内正热闹,其中有一间酒肆里,后院这儿一间屋内一个人正在里面掌灯数钱,忽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他的不耐烦喊了声滚开,那敲门声还不停歇,于是他将桌上的钱都塞到床上的柜子中去,上了锁后将钥匙藏到怀里,骂骂咧咧过去开门:“不是叫你们别来烦我。”

用力拉开门,屋外一柄刀子横到了他脖子上,他的身后还站了十来个身穿劲服之人,蒙着面就只露出一双眼,齐齐森冷的看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闹事。”也是舔着刀剑过来的,又不是没见过这阵仗,刀老大怒瞪着为首的,亲自将脖子给送上去了,“你们要敢在这里动手,我保证你们连花乌巷都出不去。”

风掌柜直接将他打进了屋子里,桎梏住他后将他按倒在桌上,刀紧贴着脖子架住,把油灯挪过来,在他面前摊开一张画像:“这一笔你收了多少银子。”

“怎么,你们抢生意来的,还懂不懂行规了。”刀老大挣扎着要起来,风掌柜下着死手,那刀便直接往他皮肤里欠,觉得疼了那刀老大审时度势,也不动了,就是不再看那画像,也不吭声。

苏锦绣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刀老大神色微变,不是来抢生意的,这是发现他派人跟踪他,来要说法来了。

“你的人呢也只是跟踪我,没做过什么,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罪,我也犯不着找刀老大的麻烦,你也是要做生意的,砸人饭碗这事儿,我们也不能干,是吧。”

进门就这么压着他,还不算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