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直直看着季舒窈:“不是。”

苏锦绣低低哦了声,扯住季舒窈的头发要往火堆靠近,林牧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过来,这时四面八方窜出了十来个人围住了林牧,苏锦绣低头看季舒窈,她面如死灰看着自己,眼底不住闪烁着,就是没有要杀了她的那股子恨意。

真能忍。

到底是林牧,这么多人也制服不了他,苏锦绣举起匕首,冲着林牧喊了声:“你说我是先划左脸还是先划右脸好,从左到右吧,这样看起来整齐些。”

林牧急切朝这边看过来,手腕顿时受了一刀,手中的剑跟着脱落在地,他的脖子上即刻多了四五把刀。

苏锦绣蹲下来,凉凉的匕首贴着季舒窈的脸颊:“你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怕太子追查。”季舒窈失了声,她颤抖着身子不敢动,就算是刚才确信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此时看着她,季舒窈心里没底了,就算是不杀她,自己恐怕也不会好过。

“杀人呐!”苏锦绣用匕首拍了拍她的脸,“你以为我请你们上山来赏夜景的。”

第110章 110(捉虫)

料不准苏锦绣会怎么做, 匕首拍过来的时候,季舒窈下意识要躲, 但头发被她狠狠揪着,一动就疼,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看来他对你忠诚的很, 知道你有危险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还绝口不提是你叫他杀的人。”苏锦绣见过很多人哭,当初她跟着四哥刚去关北门时, 那边乱的很, 塔坨人进城抢掠,什么都不放过, 哭惨连天时, 这些人可比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人儿要来的更惹人同情。

季舒窈紧咬着嘴唇看着她,泪眼婆娑,疼皱了眉:“苏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你别这样看着我, 没用,你看他去。”苏锦绣用匕首指着她的脸朝林牧看去, 在她耳畔轻轻道, “你看着他, 越可怜越好,这样他才不会把你供出来,否则,他要将你指使他杀我的事告诉太子殿下, 当日可是定北王谋反啊,你说你是不是犯了谋逆罪。”

季舒窈瞳孔猛的张大,看着林牧被他们拿下,桎梏在地上动弹不得,嘴唇颤着,面色越发的苍白。

“就算你父王过去救驾有功,死了之后把这功劳给你,也不足以抵你这条罪,季舒窈,你说是发配充军好,还是贬为庶民,我看太子他们是不会舍得把你砍头,毕竟都是皇家人,诛你族人不等于自己往脖子上架刀么。”苏锦绣看她在自己手下瑟瑟发抖的样子,真觉得自己上辈子死的冤,败在谁手里都不会觉得这么憋屈,就算是死在拓英手中,她苏锦绣好歹是战死。

手劲一重,季舒窈痛出了声,她深吸了口气:“就算是你这么说,我也不曾叫人对你暗下杀手,苏姑娘,我身在宗庙内,对外面发生的事都不太清楚,你劝你还是早点把我送回去,否则宗庙里发生端倪,光是你潜入宗庙这条罪名就有的受了。”

“你不肯承认是么。”苏锦绣将匕首从她脸上挪开,眼底闪过一抹锐利,在季舒窈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握着刀子的手朝她的腿快速的刺了下去。

钻心的疼,骨子里透出来难忍的疼痛,叫人克制不住哀出声。

季舒窈狠狠抓住一旁的乱枝杈,额头上的汗水如瀑,她难以置信的瞪着苏锦绣:“你,你怎么敢!”她怎么敢真的弄伤她!她就不怕回去之后太子追究此事!

她是郡主,她把自己抓到这里来,无凭无据怎么可以对她动手!

“我有何不敢,你要是有能耐,我这就放开你,你一路从这儿爬回上都城去告状。”苏锦绣用力将匕首从她大腿里拔出,血一瞬渗透了她的素衣裙子,季舒窈疼的浑身颤栗不止,可偏偏这点疼还晕不过去,她靠在树边,眼睁睁看着苏锦绣拿着匕首在她衣襟上擦过,眼底闪过一抹惧意。

苏锦绣真的放开了她,可季舒窈哪里有力气逃,她捂住自己的腿伤深呼吸着,眼泪挂在脸颊上,看着她朝林牧走去,生了怨念。

“你放了她。”

苏锦绣拿来塞在林牧嘴里的布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苏锦绣蹲下身子,还沾着点血的匕首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语气甚淡:“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她指使,你动手,一个主谋一个帮凶,你们俩应该一起死。”

苏锦绣咬字的清晰,季舒窈都听见了,她直直看着那方向,心里一面想着苏锦绣不敢杀她,杀了她苏家全家都不会好,一面心里也害怕着她真的会把自己杀掉,抛尸在这深山野林中。

血流的多了,季舒窈觉得有点儿冷,那种感觉像极了那年在宫中,三公主推了她之后她摔倒在雪地里,疼的浑身不能动的感觉,她蜷缩起身子,很想林牧带她走。

从林牧的角度看到郡主这样,他想要冲过去,但根本动弹不得。

“你喜欢她。”耳畔传来苏锦绣的声音,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半点都没有刚才拿匕首刺人时的狠辣,“我见犹怜的模样,在皇家这么多宗室之女中,她算不上最漂亮的,却是一眼能够看得到的,是个男的见了都想保护她,你是她的暗卫,最接近她的人,喜欢她也很正常。”

“苏姑娘,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是我动的手伤了你和施大人,和她无关。”林牧抬起头,镇定的看着她,“你可以杀了我,郡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了我,你也报仇了。”

“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了你,她还可以去找人来杀我,上都城中多得是愿意收钱办事的人。”

林牧看着她,一字一句:“你不会杀她。”

苏锦绣笑了,林牧越加笃定:“郡主失踪,太子很快就会派人追查,没见到尸骨绝不会罢休,你能把人从宗庙带出来却不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下,一旦查到,你包括苏家在内,全都活不了,你将郡主带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引我过来,现在我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锦绣笑的越发灿烂:“我们来做个试验如何。”

苏锦绣让人将他绑到柱子上,双手张开,面朝着季舒窈。

“你宁愿死都要护着她,我们来看看,你在她心目中是否也重要,看看她会不会为了你说些什么。”苏锦绣说罢,抬起匕首朝他左手腕那儿伸去,用力一挑,林牧脸色微变,手腕处忍不住颤抖了下。

苏锦绣看向季舒窈:“是不是你指使他来杀我。”

那潺潺的血从手腕上滴落下来,触目惊心,季舒窈下意识朝树掖去,退无可退了,瞪大着眼睛看着苏锦绣,不语。

苏锦绣挑断了林牧右手腕的手筋,换来的是季舒窈身子一颤,惊恐的看着苏锦绣,仿佛是看一个魔鬼。

“看来你在她心中,算不上多重要的人。”苏锦绣回头看林牧,轻啧了声,“要知道手筋全断,你今后这双手也就废了,不能拿剑,你这身好功夫可就浪费了。”

林牧从苏锦绣的语气里听出了一抹可惜,都是习武之人,这比直接杀了更加残忍,林牧看向郡主,语气却冷淡的很:“杀了我。”

苏锦绣示意紫茵蹲下去,对准了他的脚筋,苏锦绣继而走向季舒窈,这回是真怕了她了,季舒窈想要躲,挪了半步就让苏锦绣给揪住了,季舒窈战战兢兢望着她,可怜极了。

“废了脚筋,他就是废物一个,季舒窈,他可一心护着你,你就没有半点心疼。”

季舒窈咽了口唾沫:“苏姑娘,你太残忍了。”

苏锦绣抬起手,那边传来林牧的闷哼声,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紫茵已经在他嘴里塞了布,苏锦绣笑看着她:“你的心肠的确够硬,难怪下的起决心做的了那些事。”

季舒窈看向林牧轻轻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就算是杀了我,今后还是会有人嫁给他,你是不是都要赶尽杀绝,可惜了,你就算是杀尽全天下的女子,他依旧不会娶你,林牧那一剑刺中了他,险些让他没命,到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季舒窈,你没想到他会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吧。”

季舒窈脸色一变,终究是没忍住,闪过了一抹恨意,对上苏锦绣的视线,她很快又撇过头去,强忍着,五官都跟着颤抖。

“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你,派林牧动的手。”

紫茵手中的刀已经靠在了林牧的另一只脚上,季舒窈身子不自觉绷直了几分,她看着林牧,眼底蓄着泪,却依旧紧抿着嘴,什么都不肯说。

紫茵落刀很快,等割断柱子上的绳子后,林牧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失了支撑点,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丢了尊严的狼狈。

“看来她不在乎你。”苏锦绣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这幅样子,和当初与她一起在关北门并肩作战时的林牧完全是两个样子。

那时的林牧意气风发,上了战场更甚过她的左膀右臂,他与她一起打过两场仗,在战场上他们相互协作,精彩无比。

当时她还特别热心的为他保媒过,年过二十还不说亲,连她都为他着急。

她曾以为他们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战友,他不俗的身手,甚至在打仗上还有些天赋,可就是这样的信任,她把着急的后背交给他,他却给了她一刀。

苏锦绣其实可以让他死的更干脆点,抹过脖子,两世加起来大仇得报。

可苏锦绣恨就恨在这里,对她而言除了仇之外,还有背叛,所以她不会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

林牧看着苏锦绣不啃声,那眼神,像是再说,就算是再折磨他,他也不会说。

这时山里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牧挪动了下身子,眼底闪过一抹情绪,苏锦绣抬起头,呵,天快亮了。

下一刻她就出现在了季舒窈身旁,随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季舒窈死灰一样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抹希冀,苏锦绣不急不躁用着衣服擦着匕首。

季舒窈看了她一眼,见到她手里的匕首后眼神微缩了缩,继而又生了些胆量,一定是来救她的人,林牧知道她不见了,来的路上一定会通知宫里,不管是太子哥哥还是璟琛哥哥,她都不会有事了。

季舒窈垂眸,眼底迸射出怨恨来,苏锦绣把她绑到这里,她逃不了罪责,她刺伤了她,太子哥哥不会饶过她!

“是不是在猜谁来救你。”耳畔忽然传来苏锦绣轻飘飘的声音,季舒窈扭头看她,来不及掩去眼底的神色。

苏锦绣咧嘴一笑:“恭喜你,猜对了。”

在她瞪大的眼眸里,苏锦绣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举着匕首,在她另一条腿上又扎了一刀。

季舒窈猛的绷直了身体,喊都喊不出声音来,只能恨恨瞪着苏锦绣。

不远处的林牧更是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想到苏锦绣这么狠,明知有人来救她还敢再动手。

“你欠我的,这两刀还只是个零头。”苏锦绣用力一转,拔出匕首,缓缓松开手,季舒窈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她歪靠在那儿,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

这时那马蹄声已经在木屋下面了,当那马匹快露面时,苏锦绣将匕首往林牧那边一扔,大叫了声:“郡主您没事吧!”双手用力的扶住了季舒窈,满眼的焦急,直接惊诧了季舒窈。

季璟琛出现了,带着十几个人冲上平地,眼前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五六个人制住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苏锦绣扶着娇娇满是焦急的靠在另一边,娇娇的双腿,血淋淋的。

季璟琛即刻下马朝着季舒窈冲过去,正要去扶她,苏锦绣一声呵斥:“世子不要动,郡主的腿受伤了,你有没有带大夫过来!”

“我接到消息后急匆匆赶过来的。”季璟琛听了苏锦绣的话没去扶,看娇娇变成这幅样子,心疼不已,“这究竟出了什么事!”

“哥哥,是她…”季舒窈强撑着要开口,腰上忽然一阵拧疼,她没有力气挣扎,被中途打断,只能扭头看苏锦绣,“你!”

苏锦绣松了手,甚是体贴道:“郡主伤的这么重,还是不要说话了。”

季璟琛点点头:“是啊娇娇,还是让苏姑娘来说。”

“世子,那边那个人叫林牧,当日就是他混在叛军堆里,刺伤了施大人,之后他逃走,我一直在追查他,昨天有消息说他在上都城里出现,我即刻带人追捕,出城之后发现他往邙山这边逃,还带着人,我叫人留了线索后,跟着他追上山,追到这里才发现他挟持了郡主,还伤了她。”苏锦绣余惊未了,“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真不知道他会对郡主做什么。”

“不是这样…啊!”季舒窈一口气上不来,身子想动一下,牵扯到了腿,又疼的冷汗直冒,她挣脱不开苏锦绣扶着她的手,只能用力向季璟琛靠去,眼里闪着都是一个意思,哥哥不要信她,她才是掳走我的那个人,可季璟琛在听了苏锦绣的话之后已经转过身去看林牧了。

“他就是林牧。”

季璟琛对林牧很熟悉,不是因为见过他,而是听子凛问起过,问过他宫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侍卫,还未有没有可能是宫里的暗卫,他还帮子凛查过,可就石沉大海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还一度以为子凛胡想,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

季璟琛抬脚踢了他一下,手筋脚筋都给挑断了,于是他转头看苏锦绣:“你做的?”

“他功夫很好,我们好不容易制服了他,当然不能让他逃走,还活着就行,带回去也能审问。”

季璟琛点点头,没觉得苏锦绣做的有什么不妥,伤害娇娇的人就该如此:“你竟敢在宗庙里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茵拿掉他嘴里的破布,林牧朝郡主看去,没有出声,他太清楚了,此时他说什么世子都不会信,苏锦绣狡猾到连这个都算计到了,想到他会搬救兵,用这招来蒙蔽世子,他说不赢她。

“他都敢在宫中行刺人,想必后头指使他的人来路也不小,世子何必这么急,带回刑部慢慢审便是,紫茵,把布塞上,别让他有机会咬舌自尽。”

苏锦绣命紫茵把破布塞回去,转而将娉婷郡主扶了起来,温和安抚:“郡主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此人胆大包天敢把你掳到这里来,不论是我也好,还是世子也好,一定会尽全力把她背后的人给揪出来,不管他来自哪里,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你放心,他犯了这么多罪,还刺伤朝廷命官,他和他背后的人都不会被饶恕!”

季璟琛命人把林牧架起来,深觉得苏锦绣说的有道理:“这次多亏了苏姑娘。”要不然他真不知道娇娇会出什么事。

苏锦绣诚恳道:“世子不必谢我,我也是想抓到这个人,抓到了他就能审问出他背后的人,上都城中不能有这样不安定的人存在,藏的如此深,不知道还会做什么,不抓出来我难以安心。”

季舒窈的身子一颤,停在了那儿,苏锦绣转过头关切:“我背郡主吧。”

季舒窈看的却是林牧那方向,目光死死看着他。

感受到郡主的目光,林牧颓然抬起头与她对视,季舒窈泪眼朦胧,紧紧咬着嘴唇,在别人看来,她这是恨极了这个把她掳到这里又刺伤她的人。

“我来背。”季璟琛走过来福下身子,让季舒窈趴上来,“娇娇不要怕,我一定会把人揪出来。”

季舒窈的身子一颤,嘴角微动,趴到季璟琛的背上后再也没作声。

两个侍卫架着林牧,快走到马匹边上时,林牧忽然转头咬住了一个侍卫的耳朵,那侍卫一脱手,林牧直接跪在了地上,脚筋被挑断的他无法站起来,他就有膝盖顶着朝旁边挪去。

几个侍卫冲上前去抓他,很快将人抓到,但此时林牧已经在峭坡边上,他挡不住他们的攻击,还是要硬迎上去,只见他整个人被推撞在了树上,借着这力道,身子一歪,朝峭坡摔了下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找!”

季璟琛就不信一个手筋脚筋都挑断的人还能活下来,可就是死了也要找到尸体,这群侍卫忙往山下找缓和的坡,苏锦绣朝紫茵他们使了个眼色,帮着季璟琛扶了把季舒窈:“世子,我们还是赶快把郡主先送回去,她失了这么多的血,身体又这么差,可拖不得。”

“你说的对。”季璟琛感觉自己衣领处湿了一片,赶忙背着娇娇往山下走,苏锦绣特地走慢了点,跟在他们后面,等紫茵赶上来。

“小姐。”

“他这么护着郡主,就是带回刑部他也不会吐半个字,你带人去找,早他们一步把人找到,死活都先留着。”

“是。”

回城的马车上,苏锦绣和季舒窈同坐一辆,季舒窈的脸色比之前更不好了,随时像会晕过去,半个时辰前开始苏锦绣就知道她在假装昏睡,眯着眼,就是不想和她有所交流。

“回到上都城后,你可以和太子哭诉是我掳走的你,这伤也是我造成的。”苏锦绣懒懒靠在那儿,脸上笑意从容,“你还可以说,是我指使林牧,让他对你下的手。”

季舒窈眼帘微动,良久,她开口:“他们会查到是你动的手。”

苏锦绣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手里把玩着:“你猜我现在把这个刺到你脖子上,再和世子说,你被人掳走一夜,觉得名声尽毁,自己不想活了,他会不会信?”

季舒窈睁开眼,半响,她无比沉静:“你没死。”

苏锦绣轻轻拨弄了一下珠子:“所以你也没死。”

季舒窈瞪向她,苏锦绣莞儿:“你要是想死,可以再找人对我下手,我能掳走你一次,就能掳走你第二次,第三次,我能杀了林牧,就能把你派来的人都杀掉,我甚至还能把你丢到那些流放女眷去的地方,你是郡主,皇家的处罚手段你最清楚不过,那些地方,你一天都不会想呆。”

苏锦绣笑眯眯看着她,季舒窈响起她在邙山上说过的,再听她说了这些,心中再度泛起愤恨,她用力撑起身子想要起来,正好马车在下山路上,颠簸了一阵。

季舒窈没撑稳,人朝一边撞去,腿上的伤碰到了硬物,直接将她疼晕了过去。

第111章 111

季舒窈回去之后就病了, 一连病了数日,断断续续发着高烧, 腿上又受了伤,怎么都好不了。

于是她被太子从宗庙内接回了皇宫,重新安置回了缀锦阁。

太子去看她的时候, 她昏迷中一直喊着是苏锦绣害了她,醒来后又沉默不语,像是受了莫大的威胁, 令太子生了疑, 派人把季璟琛叫过来,问了救人时的情形。

季璟琛将看到的场景如实说了一遍, 在他看来, 苏锦绣追林牧这件事没什么疑问,在邙山上她救了娇娇,这也没什么疑问,唯独是那个林牧的身份, 到最后还能在手筋脚筋都被挑断的情况下坠下峭坡去,到现在都没找到尸首, 其背后指使他这么做的人, 令人不得不防。

“你说你到的时候, 娇娇已经受了伤,林牧也被制服在地。”太子眸色微凝,“这个林牧就是在宫道内蒙混为叛军,刺伤子凛之人?”

季璟琛点点头:“没错, 就是此人,当时他想杀的人其实是苏姑娘,是子凛替她挡的那一剑。”

“换言之,此人冲着苏锦绣而去,本意不是想杀子凛,在刺伤子凛后他也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弃剑而逃,那他就不是与我们为敌了,你说他将娇娇掳走是为何意。”娇娇虽身为郡主,父母都不在世,她身上没什么牵绊的,若是想要以此对皇家提什么要求,将人掳走的时候,就该送来威胁的消息。

季璟琛怔了下:“这人能混入宫中,他背后必定还有别人,宗庙守卫不如宫中森严,说不定就是如此,他才会决定掳走娇娇,如今大牢里还关着这么多人,尚未全部抓捕,若不是苏锦绣及时赶到,恐怕娇娇早遭了不测,她平日里都不出宫,就算是出去也有人作陪,不会与人结怨的。”

太子朝内屋看了眼:“也不是没有结怨。”

季璟琛初始没听明白,想了会儿后理解过来,眼眸微瞪:“不会吧,子凛不会做这样的事。”

太子瞥了他一眼,这个堂弟什么都好,比起宗室内别的弟兄也更出色,唯独是对女人,没什么眼力,以前娇娇说什么他都觉得好,现在到了婚嫁的年纪,还是如此,女子说的话他就是不会去细分真假。

“你不觉得苏家小姐出现在哪里太过于巧合。”

季璟琛想了下,不觉得巧合啊:“殿下,那林牧原本要杀的就是苏锦绣,换做是我,也会尽全力去追查他,若是没有这巧合,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前一天娇娇被掳走,她追的那么紧,之后难道他们在邙山上打斗了一整夜?”太子始终对这件事抱有迟疑,“你派人去宗庙查一查,看看最近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变动。”

“殿下,您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林牧这个人…”比起苏家大小姐,林牧的身份才是最应该关注的,还有他背后的人,“他能做出那样的人,其背后的指使者绝对不简单,必须要将此人查出来。”

掳走郡主,还将其伤的这么重,皇家颜面何存,谋反之事才刚刚平定,太子微沉着脸:“再派人手去找,郡主失踪的事,不许任何人提起。”

尽管季璟琛及时派人压制,但在娉婷郡主失踪那天,在找人时已经引起了一些动静,等人找回来之后,暗地里早已传开了郡主失踪的消息,如今再将这些压下去,虽然没人提起,许多人却是已经知晓。

皇家的事不允议论,尤其事关郡主名声,可就如当初这些人议论苏锦绣和薛定奕的事一样,总拦不住有些人私下聚会时说起,也拦不住谁家举行宴会时,夫人们悄悄说起,不指名道姓,却都明白。

事情过去有四五日后,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沈家那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借着入宫去探望了一回,都当郡主是生病了,包括靖西王府在内,都送了些慰问之物,到最后便是顾楚楚直接来苏家找上了苏锦绣。

因为之前在靖西王府和娉婷郡主有过照面,顾楚楚想着,关于季舒窈的事就一定要来和锦绣分享一下,到了苏家后,两个姑娘坐在如沁轩院子内的葡萄藤架下,一面吃着葡萄一面说,顾楚楚还说的特别小声:“你可别说出去,要是让我父王知道,我肯定会挨罚。”

“那天我也在。”苏锦绣往她嘴里塞了颗葡萄,“这事儿别再往外说了,宫里知道的话,对你影响不好。”

“我险些忘了,是你救了她,话说这么大的恩情,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宫中就没有赏赐你什么?”顾楚楚没见过季舒窈,也不知道她惨成什么样,只听说到现在都还病着起不来,接连发着高烧,显然是吓的不轻,原本就病怏怏的,这下可别一病不起。

“赏了,要是兴师动众的赏,岂不是整个上都城都知道郡主被人掳走的事。”

说起宫中的赏赐,苏锦绣觉得有些好笑,是季璟琛亲自过来的,东西很多,来了之后又详尽的问了一遍她是如何追踪到林牧的消息,又是如何追着去了邙山,将她的人制服林牧的过程问的特别详细,还问了她这些人的身份,等她耐心解释完,还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苏锦绣抬头看顾楚楚,忍不住道:“楚楚啊,季世子那人,我觉得不是什么良配,你往后也别惦记他了。”

顾楚楚捏着葡萄,脸上满是纠结:“为什么这么说。”他一直都很出色啊。

苏锦绣斟酌的语言:“我觉得他太好骗了。”

顾楚楚看着她,苏锦绣想了想:“太容易被女人骗,你说他家世这么好,喜欢他的女子也不在少数,若是处理不好这些,将来即便是成亲了,也有的头疼。”

想到季世子对娉婷郡主的一味信任和对她的不怀疑,不能说季璟琛这个人蠢,而是他本质里就觉得女子不会比男子更出色聪明,以他的聪明才智是不可能看不出来女人撒谎骗人,加上他从小到大没在女人堆里受过什么挫折,更有着迷一样的自信。

这样的人只专注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季璟琛喜欢受女子的追捧,也享受惯了这些,尽管他为人出色,做事也牢靠,今后肯定大有前途,可就专看嫁娶这点,楚楚与他不合适。

顾楚楚还是不吭声,苏锦绣看她这幅样子,失笑:“你是非他不可啊。”

“倒也不是。”顾楚楚嘟囔着,就是想争口气,他这几年这么躲着他,好像显得是她配不上他似的,“他不愿娶,我还不想嫁呢,当初也是两家人口头说的。”

苏锦绣笑而不语,顾楚楚不愿多提这个,又说起了季舒窈:“她原本身体就不好,这场大病过后,大家私底下还都知道她被掳走了一整夜,都没人想娶她了。”

“或许她自己就没想嫁人呢。”苏锦绣将葡萄拼凑了个圆圈,这事儿可还不算完。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顾楚楚又不愿提她了,倒是一脸暧昧的看着苏锦绣,伸手推了她一下:“哎,你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不去施家看看施正霖么,我听大哥说,他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要再养上半个月才可以。”

一颗葡萄从苏锦绣的手里漏了出来,滚下桌吧嗒一下摔在了地上,苏锦绣有些可惜:“这可是我院子里长的最好的一株了,今年就结了这么几串。”

顾楚楚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她对锦绣和施正霖的事知道的不多,前几日才从大哥口中略有耳闻了一些,虽然不详尽,却也能推算出一些,女儿家总怀着些浪漫,英雄救美这样的事又不是经常能遇到,小激动了一把后,不免就把两个人的以后给想全了:“等你们成亲后,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将来我们可以做亲家啊。”

“咳咳咳咳!”苏锦绣抬手猛捶了几下胸口,憋红着脸,被她的话吓到直接让葡萄噎到了。

“你没事吧。”顾楚楚赶紧给她递了水。

苏锦绣冲着她虚笑着:“你想的可真远啊。”

顾楚楚嘿嘿笑着,拉着她真就讨论起来了…

就此时,顾楚楚口中英雄救美的‘英雄’,这会儿躺在床上,后背垫了个枕头,勉强撑起一些,正与前来探望他的南药说着话。

只不过大都是南药在说,他负责听。

“太子殿下宣我入宫,还问了些我们去漠北时的事,额外提了苏姑娘的身手,我想他是对这件事起了疑。”南药当时心中有了警惕后,对他们从驱兽族逃出来时的事就做了保留,将功劳归到他和子凛两个人身上,弱化了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