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起疑很正常,毕竟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掳走她没什么用处。”算来算去,明着看有私人恩怨的就是他和锦绣,太子首先怀疑的就是会武功的锦绣。

可怀疑是一回事,有证据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无需担心。

“我也想不到啊。”南药想不到苏姑娘会宗庙抓人,更想不到子凛还在背后帮她,最想不到的是,那个已经出乎他意料的娉婷郡主,竟还能养暗卫来杀人,“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必须要让太子殿下认清她的真面目。”

“认清又能如何。”施正霖太了解皇家的一些做法,太子知道之后会如何处置他也很清楚。

南药叹了声:“你有主意了?”

施正霖没有回答,而是提了另外的事:“这阵子我行动不便,那个案子你替我去一趟刑部。”

第112章 112

好不容易送走了顾楚楚, 苏锦绣看天色还早,出发去了一趟西市。

七月的上都城, 便是傍晚,也能把人晒晕,苏锦绣在马车内坐了一会儿就冒汗, 清竹掀开小帘子,吹进来的风都夹着热浪。

进了巷子后这情况就好了许多,巷内阴凉袭来,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 之前还没觉得,这天似乎比前世经历的还要来的炎热, 多日来都是傍晚下一阵雨, 根本积不起多少水,这样持续下去,连都城这儿都免不了旱情。

马车绕了一阵路后,在一个狭窄小巷前停下, 前面的路仅二人可过,马车进不去, 苏锦绣下来后带清竹走进去, 绕过了一排的棚户屋子, 到了一间旧屋前。

简单石块垒起来的围墙内,散着两只破旧水缸,两间并着的屋子旁还有一间矮房,看起来是很贫苦的环境, 却也比刚才过来那一排棚户屋子来的好一些,起码有砖瓦遮顶,没有漏雨。

苏锦绣走进院子,屋内走出来两个男子,穿着普通的衣服,见苏锦绣来了,朝她行礼:“表姑娘。”

四哥手底下这些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差使,熟络的很,苏锦绣摆了摆手:“去购置点东西回来,找过大夫没有?”

“找了。”

苏锦绣点头进屋,昏暗的屋子内药味很浓,仅有的一扇窗开着也不够散尽气味,苏锦绣望向角落,新添置的板床上躺着个人,手腕和脚腕都用板子固定着,身上也满是包扎好的伤。

苏锦绣走到床边,见他醒着,目光茫散看着房梁,像是心死了。

脸上是被树枝灌木刮伤的痕迹,肩头上还有咬痕,紫茵他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他被挂在树上,身上全是伤,昏迷不醒,还有气,没死。

“你命大,山里那么多野兽,偏偏你挂在树上它们吃不到,看来老天爷都觉得你还不能死。”苏锦绣在床边坐下来,看了眼那固定的板子,这东西其实没什么用,手筋脚筋挑断后,就算是要走,也只能用膝盖顶着,他的双手也使不上力,等同于废人。

林牧没有作声,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苏锦绣的话。

苏锦绣很清楚如何能刺激到他,于是她把季舒窈回宫后的事说了一遍,没多久,林牧有了反应,他朝苏锦绣看过来,眼神还是茫散的,张口声音嘶哑:“我已无用。”

对苏锦绣而言他现在废人一个,自理能力都没有,不会有任何威胁,对郡主而言他更是无用。

“你如何成为她的暗卫,这些年来为她做过些什么。”苏锦绣拿起一旁的碗,舀动着里面的米汤,“她总不至于只有你一个可差使的,你手底下还有哪些人,这些和对我而言,就是有用。”

林牧微偏了下头,不肯吃苏锦绣喂的米汤,她也不急:“我威胁不到她,却能拿她威胁你,这手段是不光彩了些,不过有用就行,你不肯说,左右我多花点时间去查,就是这其中可能郡主会吃点苦头,你也知道的,你听命于人对我下手,我和你之间的仇怨,可没我和她之间来的大。”

至于苏锦绣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会这么做,林牧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有所体会,她和他一样狠,便是杀人,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林牧知道,这个苏锦绣不好招惹,她手头上能动用的人多过郡主,甚至还能像在宗庙里一样掳走郡主一回,到那时候谁去护。

“你了解你的主子,她这趟回宫之后,等她能活蹦乱跳时,耐不住脾气,说不定还会做什么,我也正愁没机会抓现形,她无父无母,众人皆知她真面目后日子怕是不好过,现在摆在你眼前有两个选择。”

“第一,你什么都不说,自身难保,她做什么你也都拦不住,我做什么你更拦不住;第二,咱们可以聊聊,说不定,下半辈子大家各过各的,相互安生些。”

林牧看着她,苏锦绣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很大的诚意,看着好像随时都能反悔的样子,但这选择权并不在自己这里。

“我不急,你慢慢考虑,左右她那身子骨,没有半年也好不了。”苏锦绣搁下碗朝着门口走去,顿了顿转身,“对了,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也别急着寻死,季世子的人正在到处找你,不论是死是活,从你身上,总是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苏锦绣出去时天色微暗,走了没几步巷子内突然下起了雨。

不似春雨的清凉,暑夏傍晚的这阵雨,是将一天的热气都给化到了雨水里,空气里越发的闷,苏锦绣抬手遮了下往马车那儿快步跑去,正准备上马车,不远处噗通一声像是有人摔水摊上,抬头看去,前面那小巷口,一个人摔倒在那儿,两次都没站起来。

苏锦绣让清竹拿伞,匆匆赶过去把人扶起来,巷子内积水的地方脏兮兮的,这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浑身上下泥泞着,就连脸上都是脏雨水,他万分不好意思的看着苏锦绣:“多谢姑娘。”

站稳后他顾不得自己脏,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雨伞和一个木盒子,盒子已经摔开了,里面几块糕点掉在地上,早就弄脏了,书生满脸可惜着神情把糕点都捡起来了,放回到盒子内,轻轻擦了擦盒子上沾到的脏水,却忘记自己现在还一副狼狈相。

“你的腿受伤了。”赶过来的清竹看着他摔破的袍子,露出的地方,膝盖那儿都摔出血了,走起路来一瘸一瘸。

“不碍事,我还要去接我娘子,这雨越下越大。”苏锦绣的目光落在他一直小心抱着的匣子上,这匣子看起来旧,上面的花纹却还在,虽卖不了好价钱,买回来的时候却不便宜,再看这位公子衣服上的补丁,委实有些差异。

“你要去哪里接人?”

“保安堂后头。”

“你这样怎么去接人,走过去还有不少路,冯叔,你去保安堂把他娘子接过来,这位公子,你娘子叫什么?”

不知想着什么,书生最后道:“她叫如意,劳烦姑娘了。”

苏锦绣跟在他身后朝巷子里面走去,最后到了一间如安置林牧那样的小院,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大的院子里还搭了个很简单的小藤架,屋檐下摆着大小不一各种各样的盆子,有些还破了,上面种了些花草,雨水拍打下正是娇艳。

书生把她们请进堂屋,笑着摸了下脸上的雨水:“这是我娘子闲暇时的爱好,她喜欢种花,这些都是在山上挖来的,姑娘请自便,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否则等娘子回来,看到我这样子,又该担心。”

苏锦绣笑着点头,看他转身进了里面的屋子,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再看这旧院里的装点,倒不像是市井妇人所为。

清竹热心,转而去了厨房烧水,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小脸上带着一抹难言之隐,朝堂屋瞅了下,在苏锦绣耳畔轻轻道:“小姐,他们的米缸快见底了,架子上就盖了几个黄馒头。”她原本想烧水的,看了下灶台后头的柴火,就那么些不知道够他们用几天的,她可不能随便乱动。

苏锦绣转身进了堂屋,天色微暗下,连灯都不舍得点,苏锦绣环顾了一下,正要迈出来,里面的书生换好衣服出来了,他见苏锦绣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走到桌前将油灯点上:“姑娘,你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没等苏锦绣拒绝,他已经出去了,清竹轻轻拉了下她:“小姐,那不是您的袖套么。”

苏锦绣望过去,在一旁的旧柜子上看到了一只袖套。

她其实认不大出来,但清竹记得很牢,小姐这些东西都是她绣的,自己做的东西哪里会没印象:“元宵那日您不是送人了么。”

正好书生端着茶水进来了,放到桌前,见苏锦绣在看柜子上的袖套,一点儿都不掩神色:“娘子说这是别人送她的。”

那她当日帮的那个年轻妇人,就是他的娘子了?

别的不记得,她脸上的伤苏锦绣却记得非常清楚,现在看这书生的年纪,他的娘子应该也不大,这般年纪脸上就留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还记得他们是来这里是为了明年的秋闱。

“你是来上都城备考的?”

苏锦绣借故看了眼摆在那边桌上的书,书生点了点头,显得不卑不吭:“娘子说提早来这儿,可以早早准备起来,就是辛苦她了,还要额外操持我们的生计。”

真心疼还是场面话苏锦绣自然看的明白,冒着雨就是摔成那样还要去给自己妻子送伞,必定是情谊深厚:“公子是城外人氏?”

“是啊,我们的村子距上都城三四十里路,挨着长寿山。”说罢书生担忧的朝外面看去,雨越下越大,娘子怎么还没回来。

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苏锦绣笑道:“你放心,马车过来很快的,不会让你娘子淋着雨。”

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娘子她有些旧伤还没好,到了下雨的时候腿就会疼,伤口也不舒服。”

苏锦绣一怔,他所说的伤,是指他娘子脸上的伤么,腿上也有?

“你娘子以前受过重伤?”

“嗯,两年前入冬的时候,我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她昏倒在地,浑身的伤,我就将她救回来了,也是她命大,我们那山里常有熊拍子出没。”书生说起来尚心有余悸,“救回来之后她昏迷了好多天才醒来,养了半年才好。”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长寿山下的村子,地势很低,从上都城这儿官道过去的话,还要走一长段的下山路才能到,进山采药的话也要走不少路,大冬天能在山里被人发现救回来,运气真是不错,于是苏锦绣由衷道:“那她遇见你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啊,可惜的是,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家人是谁,连名字都不记得,我总想着委屈了她,成亲的时候连她父母亲都不知道,若是能为她找到她的家人,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书生说罢叹了一口气,“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伤的很重,像是从崖上掉下来似的,还有剑伤。”

苏锦绣蓦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第113章 113

书生想了想:“去年十二月中, 十七那天的早上,我上山的时候发现的。”

“俊生。”

话音刚落, 屋外传来了叫喊声,一个妇人冒雨跑了进来,到了书生面前后神情焦急道:“你摔伤了?”

“没事, 就跌了一下,不是给你带了伞,你看你, 就这么跑进来。”李俊生抬起袖子替她擦头上的雨水, 仿佛那张脸在他眼中,和平常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先给我看看你的伤, 不是和你说了, 我自己会回来…”妇人拉住他的手要看他蹭破的地方,低头时才注意到桌子旁还坐着人,顺着裙摆往上看,撞见了一双微微笑着的脸。

对上苏锦绣的视线, 妇人脸色微变,飞快垂下头去:“相公, 家里有客人啊。”

“是啊, 就是这位好心的姑娘派了车夫去接你回来的, 我在巷子口不小心跌了一跤。”李俊生摸着她的手,觉得有些凉,“你快进去换身衣服,今天保安堂那儿是不是活太多了, 竟忙到这么晚?”

“活不多,天色不早,我先送这位姑娘出去,到时候再晚一些西市这儿也不安全。”始终是微垂着头,在旁人看来,像是不忍自己的样子吓坏了别人,显得很拘谨。

李俊生本想留苏锦绣下来用饭的,可看人家这样的打扮,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再者,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客人,于是李俊生跟着起身:“好,是该早点出去,还下着雨。”

“我送就行了。”妇人将他按了回去,“你不是还磕着脚了,就别动了。”

苏锦绣这时已经起身走出屋子,妇人跟着走出来,从屋檐下拿了伞进入雨水,朝院门口走去。

巷子内安静得很,从这儿走去马车还有一小段距离,苏锦绣见她在前面走的很快,刻意放慢了步调,过了会儿前头见她没有跟上去,也稍微放慢了些,但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快走到时,苏锦绣开口问:“你叫如意?”

她回答的很轻:“是。”

“姓什么?”

“没有姓。”

没有姓只有名,这名字还是那书生给她取的,她越是这么躲着,苏锦绣心中就越是猜测那可能性,于是她缓缓道:“我认识一个姑娘,两年前她意外失踪,别人都以为她死了,可却连尸骨都没找到,这两年来她的家人没有放弃寻找她,想将她的尸骨带回去安葬,她的祖母和母亲因为她失踪的事大病了一场,到现在她的家人都不能放下,也很自责,没能把她找回来。”

前面的脚步微有减缓,半响传来了疑问:“她为什么会失踪?”

“她犯了个错,丢了家里人的颜面,为了平息这件事,要将她送出城去一段日子。”

那脚步又恢复了正常:“你是她朋友?”

苏锦绣看着她的背影,微曲着,显得有些卑微,就是在市井中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我想我和她应该算不上是朋友,虽然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已经走到了马车边上,妇人声音如常,就像是听故事一样,问了句为什么。

苏锦绣望向她的手:“因为小的时候,我们一见面就会打架,长大了后见面就是吵架,我从来没和她好好相处过。”

妇人哦了一声,微抬了下头:“今天多谢姑娘帮忙,感激不尽,这边出去就是西市了,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路上小心。”

说完之后妇人转身往回走,那脚步比过来时还要快,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苏锦绣眼前的样子。

忽然,脚步声踢踏的巷子内响起了叫喊声。

“周采薇。”

雨声滴答,只静了那两秒,急促离去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似乎更快了。

苏锦绣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处,走上马车,冯叔很快驾车出了巷子,往西市的出口行驶而去。

马车内,苏锦绣陷入了沉思。

天底下有很多巧合的事,但这不会是巧合的,如果她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之前在巷子里帮她解围的时候也是,原本说的好好的,她抬起头看到自己之后,就一直是垂着头说话,她是认出了自己后才不敢看她。

不是怕她脸上的伤疤吓到她,而是怕她认出她。

两年前周府的宴会是在十二月十六那天举行的,周茗玥说过,那天施正霖出现后说了那番话,周采薇的行为让周家颜面尽失,周老夫人很生气,当天下午就决定要把周采薇送出城去到庵堂里思过,这件事没有拖,为了尽快把事情平息下来不影响周家尚未出嫁的几位小姐,当晚深夜,周家悄悄派人送走了周采薇。

那书生是在十七早上在长寿山救了他的娘子,去东皋的路上是经过长寿山另一边的,要是马车从山上翻下去,就有可能被山脚下的书生发现。

这也能证实为什么周家派人去找的时候连尸骨都没找到,他们都觉得她是被野兽给叼走了,却没想过周采薇可能还活着。

但就算是再大的风雪,好好跑着的马车怎么都不可能冲上坡到山顶去,再从山顶失足掉下山。

那书生所说的,他娘子身上还受着剑伤。

不论她是不是从山上掉下来的,在她出现在那里之前,她与人打斗过,亦或者,遭人追杀才会留下剑伤。

苏锦绣将周采薇的失踪和这个如意的遭遇重叠在一起,周采薇当晚被送离开上都城后,途径长寿山时出事了,之后她被人打伤,掉下山去,被书生所救,谎称自己失忆,隐瞒身份,还嫁为人妇,甘心陪着他吃苦,陪他到上都城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不敢与她对视;为什么对于她这个之前帮助过她的人半点感激都没有,反而急着想让她离开;为什么一个寻常村妇的身份,会在贫苦中仍旧放不下当小姐时的一些喜好追求,干净的院子,养花,藤架下的石桌上还刻着一副简陋无比的棋盘。

听到她说周家事时她不是毫无反应。

那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苏锦绣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些古怪,有机会她还要再过来一趟,找那书生问清楚。

回到苏家已经很晚,再有两日就是烨哥儿的满月宴,苏锦绣也不便再外出,静下心来帮着准备了两日,很快就到了满月宴的这天。

洗三那天就来了不少客人,满月宴时更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邺池的工程顺利结束后他升了官,如今儿子满月,前来道贺的同僚就有不少。

苏锦绣在芳泽院里帮着烨哥儿穿上满月的衣服,小家伙穿了一个月的小肚兜,现在要他穿长袖长裤裹着,十分的不舒服,才刚把帽子戴上就不配合的大哭了起来。

“乖,不哭不哭。”苏锦绣把他抱起来,转头问宋氏,“娘,就不能穿着红肚兜,外头给他罩一件么,天这么热,出去一圈身上就捂痱子了。”

宋氏见儿子实在哭的可怜,替他把衣服脱了,反着盖在他身上:“这是特地去求过的,不穿,盖着出去,回来就脱。”

这一换烨哥儿才舒服点,可怜巴巴在苏锦绣怀里抽着,宋氏从她手里接过来,笑了:“你生的时候是四月里,不冷不热正好,你爹抱你出去的时候,你见谁都瞪大眼睛。”

正说着苏承南进来了,和宋氏一块儿抱着孩子出去见客人,苏锦绣正要坐下,一个小人儿摸着门偷偷朝门内看进来,苏锦绣乐了:“壮哥儿。”

“姑姑~”壮哥儿飞奔进来扑到她怀里,这一声姑姑直接脆到苏锦绣心甜里了,哎呦一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又沉了,你将来可别吃成胖小子,你娘呢。”

壮哥儿指了指外头,苏锦绣抱着他出去,朝前厅走去,意外的在前厅外看到了南药。

苏家和曲家没有什么来往,苏锦绣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代别人过来的,将壮哥儿放下后牵着过去打招呼:“过去坐啊。”

“我替子凛来送礼的,送完我就回去了。”顺便依照某人的吩咐来看看她,“苏姑娘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还不错。”苏锦绣握着的小手挣脱了她,壮哥儿朝着南药走去,特别友好的抱住了他的腿,“壮哥儿,过来。”

“咘咘。”壮哥儿冲着南药喊了声。

“你四叔在里头呢,这个不是。”苏锦绣把他拉过来,壮哥儿这喜新厌旧的性子,不论男女,但凡是长得好看的他都喜欢,冲着南药又喊了两声咘咘,这亲热劲,跟亲叔似的。

“这是宋老师的孩子吧。”

苏锦绣点点头:“你在武学院里呆过?”

“呆过两年。”南药看向苏锦绣,笑意里藏着些什么,却也没说,只道了句,“我还有事,要离开上都城今日,在这儿先恭喜苏姑娘了。”

苏锦绣愣了愣,恭喜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事啊。

但南药似乎急着要走,说完后就告辞离开了,苏锦绣没想明白他后半句话的意思,良久之后她反应过来一件事,他替施正霖来送礼,可施夫人就在啊,哪里需要施家送两份的道理。

傍晚等到送走了所有客人,苏锦绣在芳泽院里见到了施家分两次送来的贺礼。

施夫人送了一对小金镯给烨哥儿,南药送来的那礼盒内,放着的也是送给烨哥儿的东西,还更贵重些。

就连宋氏都觉得奇怪了:“他们不是一家人么,哪还当两家礼来送,施公子又还没成亲。”

听到娘说成亲,苏锦绣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下,再想想南药离开前说的恭喜,苏锦绣顿觉得有些异样。

而苏锦绣这异样感并没有持续很久,第二天一早,一道圣旨下来,直接给她解了惑。

颁旨的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桂公公,一天当中还算凉快的上午,苏家前院内,一家子跪着听他宣读旨意,苏锦绣跪在最前面,却是听的最迷糊的那个。

从她听到说赐婚给施正霖时就已经开始犯懵了,等她回过神,桂公公把圣旨都念完了,正笑眯眯看着她,第三遍重复:“苏姑娘,接旨了。”

苏锦绣伸出手,那旨意交到她手上,其重量压着她手微一沉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桂公公还十分客气的伸手扶了她一把,笑呵呵恭喜:“恭喜苏姑娘,恭喜苏大人苏夫人。”

宋氏忙让如墨将封好的红包交给桂公公:“公公辛苦了,进来喝一碗茶再走吧。”

瞧着这苏大人和苏夫人像是有话要问,桂公公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苏承南陪着桂公公进了前厅,宋氏走过来拉了一下苏锦绣,轻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娘,这不对啊。”苏锦绣扭头看她,很快就意识过来,皇上病着哪有功夫再来给她赐婚,太子也不会主动做这样的媒,她没求,那就是施正霖求的!

“什么对不对的,快进去。”宋氏拉着她到前厅内,笑着与桂公公说起话来。

苏锦绣手里还捧着那圣旨,耳畔灌过的都是他的话,他说要娶她,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第114章 114(捉虫)

直到桂公公离开, 苏锦绣抱着圣旨坐在那儿,就像是中了暑一样懵懵的。

如沁轩上下都在高兴, 小姐终于要成亲了。

清竹见圣旨下来,终于对自家小姐和施家少爷之间的关系放心了,往后再要见面, 可不用再遮遮掩掩,她也不用拦着担心小姐名誉受损。

冬罄心里头高兴呢,施少爷多好, 小姐还救过他, 往后一定会对小姐好。

李妈还要高兴,自己看大的小姐, 行为和别家姑娘迥异的小姐, 没有半点淑女样子,女红可以说直接扔到脑后装作不存在的小姐,终于不用担心她嫁不出去了。

清竹端了杯茶过来:“小姐,您润润嗓子先。”

天热, 闷燥,不知怎么的, 还觉得有那么点点说不清的, 明明圣旨轻的很, 在苏锦绣手里却沉甸甸的,她垂头看了眼,从清竹手里接过杯子一口闷干了茶,舒了一口气, 继续看圣旨。

冬罄轻轻拉了下清竹,眼神示意,小姐莫不是高兴坏了,这么久了一直坐着。

清竹仔细想了下小姐这般神情时的情绪,也不是不高兴,但也没透着很高兴,有些无奈?不太像啊。

于是清竹又给自家小姐递了一杯茶,想不清楚的,多喝茶醒醒脑就好,一大早刚睡醒就来了圣旨,小姐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门外传来豆儿急匆匆的声音,她跑到门口,气喘吁吁:“小姐,外头来了辆马车,说是接您去沂园,施少爷在那儿等您。”豆儿迟疑了那么会儿,是不是该叫未来姑爷了?

苏锦绣终于有反应了,他不是受伤了,怎么会去沂园。

那又不是开玩笑的伤,苏锦绣很清楚这样的伤何时才能下地,清竹这边反应也快,和冬罄一道拿出了一身新衣裳,又拉苏锦绣到了梳妆台前。

“小姐有好些天没见着施大人了,我给您收拾收拾,小姐您看这对儿钗可好,是前几日夫人刚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