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琢没有解释,转头吩咐秋菊:“你去唤秋桔进来收拾书案。然后告诉春苗,我刚才写字把衣服弄脏了,换了衣服就走。”

“是。”秋菊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秋桔就进来了。

“你去上房去帮忙,顺便告诉春雨我被太太叫去馨宁院了。”叶琢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老太爷回来,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说完,这才慢条斯理地换了一身衣服,见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秋月和秋菊,缓步往馨宁院走去。

第四十四章 有人要倒霉

因叶家明有时候要处理一些事务,所以馨宁院旁边的小跨院就改成了叶家明的内书房。贴身小厮在叶家明回馨宁院时,就呆在这内书房里随时听命。叶琢在走到馨宁院门口时,就见一陌生的丫鬟迎了出来,对她笑道:“二姑娘您来了?老爷有话要跟您说,让您到内书房去见他。”说完,就要引叶琢往内书房去。

叶琢见这丫头根本没有见过,应该是谢家梅的丫鬟而不是龚氏院子的,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却也不抗拒,顺从地跟着那丫鬟进了右边的院子。

而秋月和秋菊在路上得了叶琢的吩咐,此时各就各位,秋菊站在大门内侧,好随时能看到外面是否有人来。而秋月紧紧地跟着叶琢,准备到时护着自家姑娘。

那丫鬟将叶琢带到一间屋子前,将门推开,作了个手势:“二姑娘请。”

叶琢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忽然开口道:“秋月,我怎么记得老爷今天出门去了?”

秋月装着胆怯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小声地开口道:“姑娘,刚才奴婢正要跟您说呢,奴婢早上在路上就遇见了老爷出门。”

叶琢就看着那丫鬟,将脸一沉:“说吧,你是谁的丫头?把我骗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

那丫鬟眼里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嚅嗫道:“奴…奴婢不知姑娘说的是什么,奴婢只是奉老爷的命令来请姑娘。”

“是么?你确定?你可想知道假传老爷的命令,骗我到这地方来,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那丫鬟似乎鼓起了勇气,高声道:“奴婢…奴婢没骗姑娘。要是不信,姑娘一进去就知道了。”

叶琢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弹。她在等,等姜氏的到来,更等姜兴在屋子里坐不住,出来跟她说话。她之所以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要来这么一趟,就是想让那些人自已跳出来。她要借这件事,让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受到惩罚。至于那间屋子,她是绝对不会进去的。一进去,她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那丫鬟见叶琢不进屋,咬着唇看看屋子,又看看叶琢,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而屋子的姜兴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对叶琢笑道:“琢表妹,舅舅在屋子里等着你呢,为何不进屋?”

叶琢站在那里只管盯着那丫鬟,理都没理他。而那丫鬟被叶琢盯得心里发毛,见姜兴出来,就跟那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连连往姜兴身后退去。

“表妹,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真比那仙女长得还要好看。这是哥哥前儿在街上买的一支簪子,配你最合适不过了。来,你戴戴看喜不喜欢?”姜兴见叶琢不理他,便使出那哄青楼女子百试百灵的招数,从怀里掏出一支镶有宝石的金簪,递到叶琢面前。

而叶琢此时看到一直站在大门口的秋菊,急急地往里面闪了过来,还给她使了个眼色,便知道姜氏已往这边来了。在姜兴凑过来时,便装着怯懦的样子,直往后躲着,嘴里叫道:“表哥,你要干什么?”

姜兴别的喜好没有,就是喜欢欺负那些青楼女子和戏子。欺负她们时看她们躲闪和哀求,那种高高在上和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让他极为喜欢。此时见叶琢就跟那些戏子被欺负时一样娇弱无力,他的心情顿时快活起来,完全忘了此时是在叶府,面对的是叶琢,伸手就要来拉扯叶琢,嘴里“哈哈”笑道:“表妹别怕,哥哥可疼你了。来,快过来,哥哥给你把簪子插上!”

秋月上前一步,拦住姜兴:“表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以老爷和太太的名义,骗我们姑娘到这里来,是想要干什么?我们姑娘就要跟谢公子订亲了,你要是毁了我们姑娘的清白,老太爷和老太太绝不饶你。”

“滚开。”姜兴在家里横行惯了,哪里能让一个丫鬟教训自己?再加上听到叶琢要跟谢公子订亲,顿时怒火中烧,伸腿一脚踢向秋月,嘴里道,“什么谢公子狗公子?你家姑娘可是我早早看中的,我娘早就来提过亲了。”又向叶琢笑道,“表妹,你不知道,哥哥自从见了你,吃不下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你要是嫁给哥哥,哥哥一定像心肝一样的疼你,决不叫你受半点委曲。那谢公子是那么好嫁的么?咱们门户比他低,嫁进去只有受气的份。要是嫁给我就不同了,有哥哥疼着你,吃香喝辣,在姜府你就可以横着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来吧,琢儿妹妹,咱们进屋去,好好说说话。”

叶琢见秋月被踢,眼里冒火。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还没等姜兴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姜兴一见就急了。要是让叶琢就这么走掉,今天这个局就白布了,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屋里的桌上放着一杯渗了春药的茶水,只要哄叶琢喝了,保管好事得成。所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急步上前又来拉叶琢。而秋月虽然被姜兴踢得腿疼,却仍是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叶琢。见姜兴还想来动手动脚,急忙又拦在前面,嘴里哭叫道:“表公子,这里可是叶府,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站在门口想要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姜兴,听得秋月的哭叫,哪里还忍得住,急急走了进来,大声喝道:“姜兴,你给我住手。”

“祖母”姜兴一见姜氏进来,便知事已不成。不过仗着姜氏向来疼他,一下就跪到姜氏面前,哀求道:“外祖母,外祖母,您最疼兴儿了。兴儿喜欢琢儿表妹,您就把她嫁给我吧。”

因叶家没有孙儿,所以对于这个外孙,姜氏一向是疼爱有加的。但她受叶予章几十年的影响,思想早已相同。这种疼爱在叶府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饶是姜兴这个亲外孙,叶琢与谢家的亲事也是绝不容破坏的。因此姜兴的哀求不但没引起她的怜惜,更触发了她的怒火,指着姜兴的鼻子就骂道:“这门亲事,早在谢家来提亲前,我就告诉你娘说不行。现在琢儿就要跟谢家订亲了,你们母子俩还想来百般算计,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败坏琢儿的名声。你娘还是不是我叶家的女儿,你还是不是我叶家的外孙?你们损坏我叶家的利益,还想要我疼你,你当我脑子糊涂了不成?”

“喂,你别走。”门口传来了秋菊的声音和撕打声。却是那引叶琢进来的丫鬟想要偷偷溜出去,被秋菊一把揪住。

“给我绑了她。”门外传来了叶予章的怒声。

听得这声音,叶琢彻底放下心来。叶予章没来,姜氏看在女儿和外孙的面上,或者会选择把这事给包起来,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虽然自己可以到叶予章面前哭诉,但效果总没现场抓住来得好。此时叶予章来了,那么那些算计她的人,就一个个要倒大霉了。

第四十五章 处罚(一)

姜兴在姜氏骂他时还不是很慌张,但听到叶予章的声音,脸色顿时煞白,急急地跑到姜氏身边,摇摇她的胳膊,小声道:“外祖母,一会儿您可得帮我说话呀!”

此时叶予章已大踏步进来了。他看着姜兴,脸色一片铁青。不过他没有说话,直接进了房间,坐到椅子上。而姜兴刚地姜氏的提示下,也跟进了房间,“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两个头,哀求道:“外祖父,兴儿是真的喜欢琢儿妹妹,想要娶她为妻,外祖父您就答应兴儿吧。”

“啪”地一声,叶予章一个用力的耳光打在了姜兴脸上。这耳光不但将姜兴打懵了,便是不放心跟着进来的姜氏也傻了眼。不过她对姜兴的做法也很气愤,并没有开口求情。

叶予章一个耳光似乎还不解气,“啪”地一声,又是一个耳光。他虽然是叶家的老太爷,但今年也不过四十八、九年,再加上年轻时曾是玉雕师,手劲极大,这两个耳光下去,姜兴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

“干嘛打我?干嘛打我?不答应就不答应嘛,呜呜呜”姜兴之所以能在外面胡作非为,就是因为他是姜家唯一的嫡孙,也是姜老太爷最宠的孙子。前一阵打死叶璞闯了那么大的祸,姜老太爷也不过是打了他一顿,再禁足半个月。所以此时在他看来,他只不过是跟叶琢说了几句话而已,连手脚都没动,这算什么大事嘛?一向对他和言悦色的外祖父竟然动手打他,这让他不由得满心委曲,大叫起来。

打了姜兴两个耳光,叶予章尤不解气,见他捂住了脸,又用力打了他的肩膀几下,这才喘了一口气,叫道:“去,给我把家梅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叶家梅就进了屋,后面还跟着龚氏。

叶予章对姜氏一摆手:“你跟儿媳妇到外面等着。”他现在要先审问叶家梅,看看骗叶琢到这儿来,是谁的主意。如果是龚氏,哪怕她是龚书办的女儿,哪怕她肚子里怀着叶家的孙子,他也是要惩罚的。

“是。”姜氏见老头子这样子,也不敢多说,示意龚氏跟她出了门。

龚氏看了叶予章和叶家梅一眼,转身跟着姜氏出去。

“你也先出去。”叶予章又对站在门口的叶琢道。叶琢只好也退了出去。

“说吧,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又是谁把琢儿骗到这里来的?”叶予章冷冷地看着叶家梅,“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老老实实说出来呢,我还可以网开一面,否则,那就只能把你逐出叶家了。”

“爹!”叶家梅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予章。她知道破坏叶琢与谢家的婚事,父亲一定会大牛但为了姜兴,她还是做了。在她想来,她终究是叶予章和姜氏的女儿,就算父亲为了这事生气,但总不会不认她这个女儿。可没想到,这事还没做成呢,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虽然已出嫁,成了姜家的媳妇儿,但她跟姜兴在姜家的地位之所以比较高,全是因为有叶家撑腰的缘故。如果被逐出叶家,那她就是个没有娘家的人,往后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

“怎么?不想说?那好”叶予章可不给叶家梅犹豫思考的机会,抬起头就要朝外面叫人。

“说,我说。”叶家梅跟王姨娘本来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哪里会为了帮她遮掩而自己受那么严重的惩罚?叶予章话声刚起,她便连声道:“是王丽云,王丽云出的主意,说叫我带兴儿来,跟琢儿好好处处,没准琢儿喜欢兴儿也说不定。而去琢儿也是她派人去叫来的。”

“这个败家娘们!”叶予章恨恨的骂了一声。然后对叶家梅道:“这两年,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叶家梅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急上几步爬到叶予章面前,哭求道:“爹,我是您女儿啊!您怎么忍心不让我回家?我要是在姜家被人欺负了,我找谁去啊?”

叶予章却根本不理她,对姜氏带来的婆子一摆手:“把她拉出去,让她跟她儿子滚出我叶家。那个丫头,打二十板子扔出去。”在叶家梅损害叶家利益的时候,他在心里就已不当她是女儿了。

“娘,娘,您帮我在爹爹面前说说话啊”叶家梅在被婆子拉出院子的时候,望着站在外面的姜氏呼喊道。

姜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屋里,嘴巴嚅动了两下,却没有作声。几十年的夫妻,她最是知道叶予章的个性。叶家梅做出这样的事,就算她再怎么求情,也是没用的。到时候老头子还要反过来责怪她以前纵容女儿。

待叶家梅母子的声音远了,叶予章这才又对立在屋子里的婆子道:“把春苗绑进来。”

早在外面时,叶予章就问了秋菊,知道是春苗叫叶琢到这儿来的,早已派人去捉她。虽然这个审问可以回到正院再进行,但叶予章却想拿住龚氏的把柄,故意要先审问春苗。

看到春苗被人推了进来,叶予章一拍桌子,喝道:“谁让你去叫二姑娘的?从实招来。”

春苗“咚咚咚”地猛磕头:“老太爷饶命啊,奴婢…奴婢今天出来在花园里搬花,太太屋里的丽儿姐姐说她不熟悉路,叫我去碧玉居将二姑娘叫来,还给了奴婢十文钱,奴婢贪钱,所以就去了。”

“哦?”叶予章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冷笑一声,朝立在门口婆子叫道,“叫老太太和太太进来。”公公儿媳共处一屋,终是不妥,所以这姜氏也是要进屋的。刚才叫她出去,不过是不想让叶家梅感觉有依靠而死撑,也怕姜氏胡乱为女儿求情。

龚氏倒挺镇定,扶着腰在丽儿的搀扶下,跟在姜氏后面走了进来。一进来就主动道:“大姐带着姜兴到我这儿来,说要看看我,顺便让姜兴给我见个礼。见完礼后,她便打发姜兴到这书房来了。至于琢儿,可不是我叫她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事。

当然,这不是真话。今天谢家梅上门,还把姜兴带来了,她便感觉不正常。这里是内院,就在名义上她是姜兴的舅母,但两个根本没相差几岁。按理说,谢家梅把这么大一个男子带到她这院子来,本身就不合礼数。再联想起前几天谢家梅来求亲的事,她心里便起了防犯之心。内书房里,虽然叶家明不在府内,但里面也有婆子打扫卫生、伺候茶水的。叶琢前脚进了内书房,后脚龚氏便得到了婆子的禀报,知道了叶家梅的打算。她暗恨叶家梅选择馨宁院做这件事,把自己也害进去。但偏她对叶琢恨之入骨,如果能让叶琢嫁给姜兴,毁了跟谢家的那门好亲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思量再三,她便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根本不去阻止此事。

第四十六章 处罚(二)

“这么说,琢儿被领到内书房的事,你真不知道?”叶予章面无表情地看了龚氏一眼,“刚才,春苗可是说,琢儿是你派人去叫的。”

“什么?”龚氏大惊失色,转头诧异地看了春苗一眼,转身朝叶予章福了一福,“公公,这是血口喷人。儿媳才进门几日,又足不出户,根本就不认得叶府其他的下人。而且儿媳跟大姐也不过是见过一面,连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可能为了姜公子就损害咱们叶府的利益,做那触怒公公婆婆的事呢?那样做,儿媳能有什么好处?还请公公明查。”

“春苗,太太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有什么话可说的?”叶予章只问春苗。

在做这件事之前,春苗的家人就已被王姨娘控制在手里了。为了家人的性命,她只能一口咬死这事是龚氏所做。所以见问,又磕了一个头道:“就是丽儿姐姐叫我去的,她还给了我十文钱。”说完,还从怀里掏出十文钱来。

丽儿一听急了,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我今天一直呆在太太身边伺候她,哪里去过外面?更不要说找你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是耍”

“公公。”龚氏是个极有心机的人,听春苗这么一说,她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慌不忙地道,“公公细想,如果我要破坏这门亲事,让姜兴达成心愿,我会蠢到在自己院子里让这事发生,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出面去叫人吗?这事,必然有人栽赃。公公只要想想我嫁进叶府,谁最不高兴,又是谁最恨琢儿;琢儿嫁不成谢家,又有谁能得到好处,就能猜得到这幕后指使者是谁了。”

说完,她看了春苗一眼,又道:“至于这春苗,想来她的家人已被人控制。只要老太爷把她的家里人接进府来,想来想听她嘴里的实话,也是极容易的事。”

叶予章在听了叶家梅的话,还让龚氏跟春苗对质,并不是想把这事栽到她头上,不过是想压一压她的气焰。此时听得她的话,越发的觉得这女人不简单,便也不敢太触怒她,否则她一气回了娘家,倒麻烦了。当即抚着胡子,点头道:“你说的事,我自会去查。不过,明知道兴儿呆在内书房里,琢儿被领进去,难道就没有下人去禀报于你?家明的内书房,就没人守着吗?”

这事,龚氏早有主意,当即对丽儿道:“你去叫余婆来,问问她,二姑娘被人领到内书房,为何没来报我!”

丽儿应声出去。过了一会儿,就领来一个婆子。那婆子一进门就跪下道:“禀老太爷、老太太、太太,因当时内书房只有老奴一人,姜公子要茶要点心,指使得老奴忙得团团转,这才没有注意到二姑娘的到来。”

“后来姜兴调戏二姑娘,你又在哪里?”叶予章冷冷地问道。

余婆嚅嚅道:“老奴…老奴被姜公子吓住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叶予章今天就是想借此打压龚氏的气焰,此时既拿住了理由,自然不肯放过这婆子,喝道:“玩忽职守,迟钝误事,给我拉下去,打十板子。”

马上有人进来,将那婆子拉了出去。而龚氏在让那婆子进来时,就已将她舍出去了,想着大不了到后面再拿钱安抚她一下就行了。因此并不作声。

叶予章又看着龚氏道:“看来你这院子,下人还真是少了,我儿子的内书房,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派个又老又蠢的婆子伺候。”他转过头去,对姜氏道,“老婆子,你送几个得用的下人来,给儿子使唤。”

龚氏脸色一变,看向叶予章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这馨宁院是她的院子,里里外外用的是她从龚家带来的人。只有这样,她才放心。否则要是有那心怀叵测的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哭都没眼泪哭去。可现在,这老不死的明显就想往馨宁院塞人。那么以后,她的所作所为就会在第一时间里被汇报给这两个老东西听。这怎么不叫她恼火?

“不必了。”她可不怕驳了叶予章的面子,“婆婆的院子也就那么几个人,再给了我,她老人家也就不方便了。如果老太爷觉得下人少了,叫人伢子进来我再挑几个好了,可不敢用婆婆用熟了的老人。”

叶予章却不容她拒绝,冷着脸道:“你婆婆那里人多的很,一会儿就叫周嬷嬷和春雨、春草进来伺候,就这么的吧。”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王姨娘的事,还是回正院去发落吧。在这里发落,一个是不便,另一个他也不想让龚氏看叶府的笑话。

周嬷嬷、春雨、春草?龚氏一听,差点把一口银牙咬断。周嬷嬷虽说是个下人,但谁不知道她是伺候了姜氏几十年的老人?有她进驻馨宁院,那不就等于姜氏住在馨宁院一样?而且她怀有身孕,自进门起就从未伺候过叶家明。虽然丽儿就是为了给叶家明准备的,但她还在新婚期,为了面子,就一直拘着叶家明不许他碰别的女人。这春雨和春草姿色不在丽儿之下,保不住叶家明就会被她们勾了去。

可今天这事,还真被叶予章拿住了理。龚氏只得咬着牙,只得等叶家明回来再跟他闹腾。

一行人回到正院,叶予章叫人把王姨娘拿了来,还未开口就先打了十几板子。叶家梅的事姜氏就不敢开口求情,王姨娘这里她就更不敢了。开始王姨娘还嘴硬,死不承认,待叶予章派的人把春苗的家人找到,春苗把口一改,又被打了十板子之后,她终于招认,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她让春苗去叫的叶琢。

“念你为叶家生了两个女儿的份上,就不逐你出府。从今日起,你就到东角的小跨院去生活,半年内不得出院子,不许人探视,也不许带下人。”

本来,这样的女人,就应该逐出府去,或是把她降为贱妾。但叶琳马上就要议亲,如果她的母亲被逐或被贬,终会有影响,故而叶予章作出如许宣判。那东角的小跨院一向是关罪人的地方,阴冷潮湿。现在深秋已至,冬天即将来临,又不许带下人进去。这王姨娘一向养尊处优,那样的日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活过这半年。

第四十七章 批命

为了让叶琢满意,所以处罚王姨娘的过程,叶予章让叶琢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王姨娘被婆子拖出去了,他这才转向叶琢,和言悦色的道:“琢儿,你受委曲了。今天这事,我会下令让府里人不乱嚼舌根的,谢家的亲事,不会受影响,你放心吧。”

叶琢巴不得谢家的亲事受影响呢。今天龚氏吃了瘪,王姨娘受到了这样重的惩罚,也算得让她十分的满意。她福了一福道:“多谢祖父为琢儿作主。”

叶予章点点头,看了她一眼:“你上次去广能寺,可是见着了能仁大师?他可有帮你批命?”虽然谢家的亲事不错,但如果能仁大师能帮叶琢批出贵命来,那这门亲事,还是不够的,叶予章绝不介意悔了谢家的亲事。

叶琢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手指用力地绞着手帕,低下头去,没有作声。

叶予章见状不妙,赶紧将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赶了出去,问道:“怎么了?难道能仁大师批出来的命不好?”

叶琢看了姜氏一眼,小声道:“能仁大师说他不再帮人批命。不过我求他时,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说,叶琢的命不好了?

叶予章微张着嘴,看着叶琢,半天没说话。好半天才安慰道:“这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你也别太当真。能嫁到谢家去作妻,就是好命。行了,你先回去吧。”

叶琢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姜氏看着叶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担忧地唤了一声:“老头子”

叶予章摆了摆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放下道:“管她命好不好,只要能嫁到谢家去,就是我叶府的好命。这门亲事,还得赶紧办才行。我明天就去商量婚期,你也马上把嫁妆张罗起来。”

叶琢出了正院,穿过花园正要回碧玉居,忽听秋月上前在她耳边轻唤一声:“姑娘,大姑娘从那边过来了。”

叶琢眉毛一动,眸子里闪过一抹喜色。正是要什么来什么,这叶琳,自己还想找机会到她面前演一场戏呢,却不想这会儿就见着了。来得正好!

她转过头来,吩咐秋月:“照我说的做。”

秋月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装着什么也没看见,慢慢地往那拐角方向走。而秋月满脸忧愁地道:“姑娘,您别担心,刚才老太爷不是说了吗?这东西,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现在您马上就要跟谢公子结亲了,成亲之后,您就是谢家少奶奶,有享不完的福,这不是意味着您的命好吗?我看能仁大师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叶琢蹙着眉,在那拐角处停了下来,凄然地摇了摇头:“能仁大师既然能帮贵妃批命,想来我这命,也不会有错的。唉,想想我以后要过跟大房的伯母一样的日子,我就害怕。你说,如果一嫁进谢家就守寡,那哪里享福?恐怕日子过得比丫头都不如。要是谢家知道能仁大师帮我批了这样的命,我还嫁进去,他们生吃了我的心都有。秋月啊,你说,祖父和祖母不会把我今天的话说出去吧?”

“不会不会,放心吧。这事,你知我知,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咱们俩不说,老太爷和老太太可是您的亲祖父、祖母,他们也盼着您过得好,自然不会说。而能仁大师说过不给人批命,也绝对不会对人说。所以姑娘,您就放心吧。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秋月都会一直陪着您。”

“秋月”叶琢哽咽地扑到秋月的怀里。

“好了姑娘,咱们回去吧。要是让人看见,就不好了。”秋月拍拍叶琢的背,安抚道。

“嗯。”叶琢抹了抹眼泪,由秋月扶着,慢慢往碧玉居方向走去。

叶琳本是得了消息跑来,却看到王姨娘被人拖着到了小跨院,她只得满腔悲愤地掏钱让那两个婆子手脚轻些,又命她的丫头回去拿金创药,给王姨娘抹上,这才再转回来,想要去正院求情,却不想正遇上叶琢。看到叶琢,新仇旧恨一切涌上心头,正要冲上前去,打她两耳光泄愤,不料还没行动,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她心潮起伏地在那丛花木后面站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脸狠厉地往正院走去。

一切布局就绪,接下来就等着叶琳的推波助澜了。叶琢安下心来,第二天就去了大房。她已能把那块石头悬在手腕上写字了,现在过去,就是请求叶予期教她雕刻。至于过继一事,她现在绝口不提。

而叶琢与谢家的亲事大房的人已听说了,见了她来,便也没把那过继的话当真。既然叶琢能做到自己提的要求,叶予期也没推辞,开始教叶琢雕刻。

“姑娘,今天大姑娘出门去了,去了镇东的林家。”叶琢从大房一回来,秋菊就禀报道。

“很好。”叶琢精神一振。她还担心叶琳被王姨娘的事给吓住了,不敢再有行动呢。如果真那样,她就还得去触怒叶琳,引来她的报复。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叶琳的一切行动都照着她的预料进行。

“秋桔已出府去了,接下来,你们哪位先出去?”她转头看着秋月和秋菊。

秋月跪了下去:“姑娘,现在王姨娘已被关;太太有周嬷嬷看着,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而大姑娘的好日子也不远了。就算您出了府,也没人会特意为难奴婢。就让奴婢陪在您身边吧。如果老太爷能让奴婢陪着姑娘到大房去,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到时奴婢再叫家里人来赎身就是了。反正一年半后奴婢也是要出去的,现在违反了契约,比卖身价多出几倍的价钱,想来老太爷也不会强留奴婢在府上的。”

秋菊也跪了下去:“奴婢也请求跟秋月姐姐一起留下,伺候姑娘。”

“起来,快快起来。”叶琢把她们扶了起来,“老太爷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万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去大房的。这府,早出晚出也是出,不如早点出去让我放心。明儿秋菊先赎身吧,秋月再陪我几日。”见秋菊还要再说,她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她看看秋月,又看看秋菊,叹了一口气道,“我过继到大房,也不能再把你们马上再买回来,毕竟那边的日子并不宽裕。而且做下人终不是好事,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有好人家,就各奔前程去吧。”

“姑娘”秋月和秋菊拉着叶琢的手,哽咽难语。

“二姑娘。”院子里响起了正院新买的丫头春芽的声音。至于碧玉居,秋桔走后也补了一个新买的丫头,唤作秋叶。老实胆小,平时不唤,就躲在房里绣花,并不往叶琢面前凑。

“春芽妹妹,可是有事?”秋月掀了帘子,迎了出去。

(谢谢秦慕瑾打赏的平安符和曦曦BB的葱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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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退亲

“老太爷让奴婢来恭喜二姑娘,姑娘的婚期,今儿已定下来了,是下个月的二十六。老太爷吩咐,让姑娘明儿跟老太太去挑布料,好准备嫁衣。”

叶琢脸上露出喜色,吩咐秋月:“拿个大封,赏给春芽。”

“多谢二姑娘。”春芽大喜,上前磕头,接了封赏,退了出去。

秋月看着叶琢那立刻沉静下来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谢家这门亲,她一直觉得挺好。可姑娘却一意孤行,要破釜沉舟,把自己过继到大房去,怎么劝都劝不住。现在事情一步一步都在姑娘的算计当中,秋月却丝毫不觉得欢喜。

“叶琳,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叶琢望着窗外一片一片掉落的叶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去,提起笔,继续练字。

满腔仇恨的叶琳,果然没叫叶琢失望。就在叶琢跟着姜氏出门挑选布料的当口,谢继祖亲自上了门,要求退亲。

叶予章气得脸色铁青,两眼锐利地盯着谢继祖,口气刚硬地道:“谢老爷,我们叶家虽然门第不高,却也不是那随意让人欺负的主儿!昨日才定下婚期,你今天就来退亲,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谢继祖冷笑一声,“我亲自上门来退亲,是给你面子,否则,我要是让媒人传话,你这叶家,怕是以后就不要嫁娶了。”

叶予章听得这话,想起叶琢那日在上房里所说的话,心下生出极为不妙的感觉来,也不敢再以强硬的态度对谢继祖,拱手道:“还请谢老爷把话说清楚。”

“我问你,你这二姑娘,是不是个克夫的命?”谢继祖将茶卑当啷”地一声放到桌上,“你明知道你家二姑娘是这样的命,也明知道我是肩祧两房,传嗣艰难,你还要把她嫁到我谢家去,我谢家,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断我谢家的香火?”

叶予章骤然变色。他没料到,前日才在上房里说的话,当场只有他、姜氏和叶琢三个人,怎么这话就传到谢继祖耳里去了?而且还比叶琢当时还说得明白,她的命是克夫命!

“哼,难怪你那么着急想要把婚期定下,都不待我们去合八字,原来原因就在这里。我说叶老太爷,你们也太不地道了吧?喏,这是叶姑娘的庚帖,现在,赶紧把霆儿的庚帖还给我。”

现在,叶予章极为后悔让叶琢再去广能寺,见那位能仁大师。就算此时自己百般狡辩,凭谢家与能仁大师的交情,到时谢家到广能寺一问就知,这事是抵赖不掉的。他只得拿出谢云霆的庚帖,交给谢继祖,正想说说软话,缓和缓和跟谢家的关系,却不想谢继祖拿到庚帖,起身将袖子一拂:“以后,我们谢家店铺,再不做你叶家的生意!”说完,转身离去。

叶予章像是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直到姜氏进来,问他谢家人来干什么,他才如梦初醒,大喊:“来人,把二姑娘给我带过来。”喊完后他马上又站起身来,一摆手,“我自己过去。”

叶予章到碧玉居时,叶琢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到叶予章和姜氏来,忙迎了上去。

叶予章此时心急火燎,直接进屋里坐了下来,把秋月等人打发出去,面色阴沉地盯着叶琢问道:“你可是不想跟谢家结亲?”

叶琢布了这个局,自然能料到从未涉足碧玉居的叶予章今天为何而来,所以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只诧异地看着叶予章:“祖父为何这样问?这么好的亲事,我为什么会不愿意?”

叶予章这样问也不过是试探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叶琢会想办法抗拒这门亲事。见叶琢这样说,他又问:“那日能仁大师帮你批命,可还有别的人在场?”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否则,谢家人又怎么会说出比叶琢所说还有详尽的说辞?

“没有。”叶琢摇了摇头,“因男女不能单独共处一室,我便叫秋月陪我进去。当时室内只有我们三人。”

“秋月?”叶予章一挑眉,目光犀利地看向门外。

“祖父。”叶琢忙叫住他,“您刚才这样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哼,谢家来退亲了,说你是克夫命。”

“啊!”叶琢惊叫一声,目光既惊恐又慌张。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哽咽道:“祖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