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呢?让她进来。”叶予章见状,心烦地一拍桌子。

叶琢抹着眼泪,摇摇头:“不会是秋月,她跟我情同姐妹,而且一直都盼望我嫁到谢家去,这消息,绝不会是秋月说出去的。再说,能仁大师当时只是叹了一声气,摇了摇头,并没有说我克夫,现在,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此时秋月已进了门,朝叶予章施了一礼,然后看着叶琢,又看看叶予章,欲言又止。

叶予章见状,一拍桌子,怒道:“贱婢,从实招来,你可有把二姑娘的事说出去?”

秋月“咚”地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老太爷明鉴,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万不会把这话说出去的。姑娘能嫁到谢家去,奴婢也能跟着过去享福,奴婢是傻了才会毁了这门亲事。只是”她又偷眼看了看叶琢。

“只是什么?赶紧说。”叶予章又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只是昨日姑娘从正院出来,心情很不好,就跟奴婢聊了几句。说完之后,奴婢看到…看到大姑娘的裙摆露在树丛里。当时话已出口,奴婢生怕姑娘知道徒生担心,就没说出这事。”

“叶琳?”叶予章眉头一皱,看向了姜氏,“叶琳这两天,可有异状?”

姜氏不敢隐瞒,道:“昨天下午,琳儿来跟我说,要去林家找她的小姐妹。我想着她心情不好,散散心也好,便同意了。”

叶予章一闭眼,无力地一摆手:“将叶琳带到正院去。”不用再查下去,他就可以肯定,消息一定是叶琳传出去的。因为林家虽然家境跟叶家差不多,却是谢家的姻亲。那谢云霆的母亲文氏的庶妹,就是现在林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叶琳那小姐妹的母亲。叶琳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王姨娘被重打又关到小跨院时,还有心情去林家。可见她去的目的,并不是玩耍,而是另有企图。

“老头子,这并不能说明这事就是琳儿做的。”姜氏向来心疼叶琳,一见叶予章这样子,赶紧辨别道。说完,还狠狠地瞪了秋月一眼。

“是不是她做的,一查便知。”叶予章站起来,走了出去。

不知叶予章是如何审问叶琳的,据哑巴嫂子传来的消息,叶琢只知道那事确实是叶琳传出去的。但叶琳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只被关在院子里,不许出来。

“姑娘,老太爷怎么能这样?大姑娘做错了事,却连个惩罚都没有。”秋月愤愤不平。

叶琢笑了笑:“估计老太爷还想着跟谢家结亲,将叶琳嫁过去呢。”

“啊?那…那不是便宜她了吗?”

“如果你是谢家,你还会娶叶家的姑娘吗?哪怕是做妾。”

秋月一撇嘴:“当然不会。消息可是大姑娘捅出去的,像这种不顾手足、不顾家族利益的败德女人,谁敢娶啊?更何况,大姑娘又不漂亮。”

第四十九章 发动

想了想,秋月终还是不放心,又问:“姑娘,大姑娘因为王姨娘的事,所以会这么做,奴婢能猜想得到。但您觉得,在王姨娘和大姑娘被惩罚之后,太太她还敢出手吗?要是她不敢出手的话,您过继的事,不就黄了吗?”

如果说,猜想到叶家梅会用生米煮成熟饭的做法来逼迫叶琢嫁给姜兴,叶琢利用这一点进行反击,借叶予章的手把叶家梅和王姨娘给打下去,这是根据事情的发生和发展而借力打力,那么接下来叶琳的做法,一丝不差地在叶琢的算计当中,便让秋月百思不解了。姑娘怎么会知道叶琳接下来会怎么做呢?要是叶琳忍下这口气,她跟谢家的亲事,不就没办法退掉了吗?而接下来,如果龚氏也不照着姑娘所算计的步骤去走,那姑娘过继一事,怕是也不能保障吧?可看姑娘这稳操胜券的样子,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秋月不知道,对于这两步,叶琢哪来的信心!

叶琢端着茶杯,看着窗外摇动的树叶,微微一笑:“谋略布局,就像下棋,你得认真分析你手里的这些棋子,每一颗棋子,都有她的特性,利用得好,你就能赢。你看,大姑娘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因为从小受宠,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她稍微受点委曲,就忍不住想要马上要报复。王姨娘受了这么大的惩罚,她不能让老太爷改变决定,那么只能把气散到其他人身上。姑太太她惹不起,太太她也不敢动,那么以前一贯受她欺负的我,就成了她报复的对象。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把柄落在她手上,她的性格又向来冲动而任性,凡事不会深思,再加上这门亲事她又嫉又恨,自然就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把谣言散布出去,搅黄这门亲事,就成了她一定会做的事。”

“这么多年的相处,姑娘自然了解大姑娘的脾气。可太太”叶琢的分析,秋月觉得很有道理。但龚氏的事,她终是不放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姑娘不能过继,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不知会有多难过。老太爷缓过神来,必然会恨叶琢给叶府带来的这场灾难,到时随便选个下三滥的人家把她嫁过去,那姑娘这一辈子就完了。

“太太的脾性,窥一斑而知全豹,上次敬茶时你就可以看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比叶琳有心机,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任性,受不得一点儿委曲。上次敬茶的事,她很憋屈,也恨极了我,一直想再找机会掰回一局。可还没等她发作,姜兴的事就发生在了馨宁院,这让她再一次被老太爷压着惩罚,还派了一尊大神和两个狐媚子到她那里去,你想,她忍得住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给我致命一击,把老太爷打到泥土里去,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最多到明天,就可见分晓!”叶琢立在窗前,微仰着下巴,眼睛微微眯缝,清丽脱俗的脸上显露出自信的光芒。

“姑娘,大姑娘被老太爷打板子了。”秋菊一脸欢喜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秋月转过身去,惊喜地问。虽然她们巴不得叶琳把亲事搅黄掉,但叶琳并未因此而受到惩罚,还是很不让人开心的事。

“我刚才在正院帮着打绦子,就看到老太爷从外面回来,怒气冲冲地叫人把大姑娘捉来,下令说要打她板子。”

秋月瞅瞅叶琢,道:“看来,亲事没有谈成啊!”估计不但没有谈成,反而受了辱。否则,也不会这么不顾脸面地当着下人的面要打十五岁的大姑娘。

叶琢听得这脸却没什么惊喜的神色,面色平静地吩咐秋菊:“你到湖边去,装着给我折花,盯着馨宁院。大姑娘被打,馨宁院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了。”

“是。”秋菊心思单纯,根本不知道叶琢的计谋,不过她也不问,照着叶琢的吩咐乐呵呵地出去了。

秋月一听紧张起来:“姑娘,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没什么可准备的。”叶琢摇摇头,又皱眉道,“只是,秋菊的家人,怎么还不过来赎她?现在碰上老太爷心情不好,要说这事恐怕就比较难了。”

“她哥哥说,今天下了工就过来。不过姑娘别担心,就算是姑娘出了府,我们也能出去的。”秋月安慰道。

叶琢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她放下茶杯,拿起案上的一块石头和刻刀,开始认真地雕刻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秋菊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里嚷嚷道:“姑娘,姑娘,不好了。我听厨房的人说,太太刚才一直喊肚子痛,嚷嚷着要回娘家去,再不敢在叶府呆着了,否则”她压低了声音,“否则她肚子里的小小少爷就会被姑娘克着”

听得这话,秋月“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看向叶琢的目光充满敬畏。事情,果然按着姑娘所预料的那样发生了,而且,丝毫不差。

叶琢转过头来,不慌不忙,对秋月道:“你现在,到大房去,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跟伯祖父说一遍,求他过来谈过继的事。当然,如果他不愿意,不必强求,我到庵堂里住一阵,再使个计摆脱叶二姑娘这个名头,租一个小院过自己的生活。”

“是。”秋月此时再不会置疑叶琢的任何安排,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朝角门直奔而去。

“秋菊,叫你昨天出府,你看,你非犟着不去,这会出了事,大概得等我出府之后,你才能出府了。”叶琢看着秋菊,歉意道。

叶琢的计划,因要用秋月做事,便只跟她一人略提了提,至于秋菊,却是不大清楚。所以见叶琢此时还有闲心管她出府的事,秋菊就急得不得了,连连摆手:“姑娘,我没事,我真没事。倒是您,真的要过继到大房或到庵堂做尼姑呀?大房那可去不得,不是说,那个伯太太她那个…那个吗?做尼姑,那是绝对不行的呀!”

叶琢看着秋菊着急的样子,心下感动,拍拍她安慰道:“放心,这些事,我自有主意。”

秋菊见叶琢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话。反正姑娘和秋月都比她聪明得多,她们既然不慌,想来应该不会出大事。

叶琢也不管她,转身去收拾东西。她现在既有克夫的名声,在叶予章心里便已一文不值。而龚氏用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利器,所以只要这手段一发动,接下来她就不可能再在这府里呆下去。以叶予章的行事风格,她出府时估计还得让婆子来搜她的身。所以现在趁着这点功夫,她得把银票和龚氏给她的金簪收好,以便能带出府去。

为妨叶予章不顾脸面地让她把身上的好衣服脱下来,叶琢换了一件半旧的浅蓝花裙子,头上只插了一枝银簪子,再加两朵不值钱的珠花。银票卷成了小卷,跟金簪一起,藏到了她特意为了这一天而做的底下空心的鞋底里。就这样,就算收拾停当了。鞋底的空心其实还可以再藏几件首饰,但她根本不屑于这样做。以叶予章的吝啬,就算她出了府也会去追讨,她可不想为了那点钱平白受辱。以她赌石的本事,想赚钱还不容易?

她刚收拾停当,春芽便走了进来,在门口叫道:“二姑娘,老太爷叫你过正院去。”

“来了。”叶琢看了秋菊一眼,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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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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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叶琳被打的痕迹已看不见了。叶予章坐在厅堂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得出水来。看着叶琢走进来,他就像看到仇人一般,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叶琢再也不能在亲事上给叶家带来好处,所以前一段时间他所戴上的慈祥的面具,被彻底撕了下来。

而姜氏的目光,比叶予章还要阴鹜。要不是叶琢,叶家何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叶家梅、王姨娘和叶琳又怎么会受到种种责罚?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叶琢,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这怎叫她不恨恼?

尽管叶琢心里丝毫不慌张,但为防节外生枝,她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胆怯地样子,轻轻施了一礼,小声地叫了一声:“祖父、祖母。”就低着头站在那里绞自己的衣角。那样子,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

“跪下。”叶予章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叶琢好像被他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地看着叶予章,愣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算着时间,叶予期也应该就到了。他是叶府的大老太爷,他要进来,那角门的婆子可不敢拦他。只要撑一撑,这下跪的事就可以不做了。她可不想给叶予章和姜氏下跪。

叶予章看叶琢那样子,心火更旺了,也不嫌手痛,又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比刚才更响:“我叫你跪下,听到没有?”

“可…可是祖父,琢儿…琢儿犯了什么事啊?”叶琢抖动着声音,战战兢兢地道。

见叶琢还不跪下。叶予章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正要扬声叫婆子进来伺候叶琢,门外忽然进来一个丫鬟,禀道:“老太爷、老太太,大老太爷来了。”

叶琢听了,心里一喜。转头望向了门口。果然。那丫鬟话声刚落,叶予期就大踏步走了进来,眼角扫到叶琢站在那里,并没有被打的痕迹。他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虽然叶予章跟叶予期一直不大来往,心里对这个哥哥也没有半分尊敬。但两个毕竟血脉相连。这大面上的礼节还得过得去。见叶予期进来,他跟姜氏只得放下叶琢的事,站起来叫了一声:“大哥。”

见叶予期坐下。丫鬟上了茶,叶予章又问:“大哥今日怎么有空亲来坐坐?”

“我听说,你府上这几日发生了不少的事。虽说你嫌我这大哥穷,不认我这大哥。但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弟弟。你府上有事,我自然不能装着不知道。今儿便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听得叶予期这话。叶琢心里倒有些好笑。她没想到耿直的叶予期,也有狡猾精明的一面。他明明是来求叶予章把孙女过继给大房的。却说得好像他是来帮叶予章大忙一样。

叶予章强笑道:“哪里有什么事?大哥你听谁说的?哪个跑到你面前乱嚼舌根了?”说完,眼睛看向了叶琢。在他看来,叶琢跟叶予期走得近,这事情,指定是叶琢跟叶予章说的。

叶琢感觉到他这目光,身体畏惧地往后缩了缩,不过心里却一片平静。秋月去请叶予期来的事,只要一问角门守门的婆子就知道,这事自然是瞒不过的。但叶予期来了,她也不怕叶予章知道。一会儿过继的事谈妥,她会求叶予期把秋月和秋菊一块买过去的。

叶予期一摆手:“你别看琢丫头。你府上的事,动静闹得不小,我想不知道都难。”说完这话,他也看向了叶琢,“听说,琢儿的亲事被谢家给退了?”

“嗯。”叶予章鼻子里应了一声。一提起这事他心里就极度不爽。

“倒底是为何事?他谢家虽然生意做得大,却也不能说求亲就求亲,说退亲就退亲吧?”叶予期露出极为气愤的样子,然后站了起来,“不行,我叶家可不能这么被人欺负。我上谢家找他说理去。”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

“大哥、大哥。”叶予章忙拉住叶予期。

“阿章你怕他,我可不怕。我叶予期一穷二白,也不需要跟他做生意,怕他怎的?你别拦着我,我找他老太爷说说去。”叶予期把叶予章的手一甩,又要往外走。

“大哥,其实这事,不怪谢家。”叶予章一把拉住他,吞吞吐吐道。

叶予期停下脚步,转头惊讶地看着叶予章:“不怪谢家?”转而脸色一沉,“你又做了什么让人家看不过眼的事了?”

“哪是我做了什么?”叶予章被说急了,转过头来恶狠狠地指着叶琢道,“却是这死丫头做的好事。”

叶予期将脸一沉:“琢儿能做什么坏事?这一阵她经常到我那儿去,我看她知书达理?p>郧槲氯幔歉龊霉媚铩6ㄊ悄阕约鹤隽耸裁词拢亲帕诵患野桑俊?p>

“大哥,你不知道,她”叶予章指着叶琢,“她自己跑到广能寺去,被能仁大师说她命不好。你说说,这样的人,人家敢要吗?”此时他也不怕说这事了。有谢家的人宣传,再加上龚氏这一闹,估计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而且他虽然跟叶予期不对付,但对于叶予期的为人,他还是很放心的。他这哥哥,绝不会是到处乱嚼舌根的人。

“命不好?”叶予期怔了一怔。

“还不止这些呢,你那侄儿媳妇,现在正闹腾着,说琢儿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要躲回娘家去。大哥你也知道,我盼孙子都盼了十几年了,再如何也不能让他有个好歹。所以,我准备把琢儿送到庵堂里去。”

叶予期毕竟是叶家最年长的男丁,他脾气又正直,所以要把叶琢赶出家门的事,叶予章总是要跟他说一声。而且这一次可不是他的错,将叶琢赶出叶家,他说得理直气壮。

“送到庵堂啊?”叶予期沉吟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这样吧。我呢,也不准备过继别人了,免得被人嫌弃。如果琢儿愿意,就让我过继给我当孙女吧。到时让她招婿上门,我后半辈子也有靠了。”

“这”叶予章一愣,继而面露欢喜之色,拱手道,“如果大哥能过继琢儿,那我们再愿意不过。”

叶予期得了那几百两银子的赔偿,他可觊觎很久了。现在叶琢就是个瘟神,送到庵堂去,还要每月给她送花销,而且容易被人说嫌话;如果再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还得连累叶府的名声。可大房肯让她过继,那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到时候,到底是她克了赵氏,还是赵氏克她,那就不关二房的事了。要是她能干一些,能把大房的人都克死,只留她一个,那么大房那些家产,可不就是二房的了吗?

叶琢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她不光能把握得住王姨娘、叶琳、龚氏的性格,对叶予章的脾性更是了解得极为透彻。她知道,只要她命不好的传言流传出去,那么只要叶予期提出过继,叶予章是一定会非常乐意答应的。不过那终究是猜测,是预计。此时见他一口答应下来,她这心才算是真的落了地。不过戏还是要演的,连叶予期这么耿直的老人都来为她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了,她怎么又能不卖力?

所以一听到叶予章的话,她便上前拉住叶予章的袖子,哭着摇头道:“祖父,我是您的亲孙女啊,您怎么忍心把我赶出去?祖父,就让孙女儿留在您身边伺候您一辈子吧。”

叶予章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连忙把袖子抽回来,喝道:“能去大房孝敬伯祖父,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去庵堂落发修行吧!”

叶琢像是被吓着了似的,缩了回去。

“还不赶紧跪下拜见你的祖父?”叶予章急于想要把叶予期与叶琢的名份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可此时看叶琢那呆呆的样子,更为嫌弃。

“孙女儿拜见祖父。”叶琢这一回不再犹豫,很听话地跪到地上,给叶予期行了一个大礼。

“好,好!乖孙女,快快起来。来,跟祖父回去吧。”叶予期哈哈大笑,一把将叶琢扶了起来。

叶予章看了看叶琢身上的打扮,见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便没有阻拦。

“祖父。”叶琢见叶予期就要往外走,赶紧拉了他一下。

“怎么了?”叶予期转过头来。

“祖父,秋月跟秋菊跟了我这么多年,而且她们的活契还有一年半了,您能不能…能不能把她们给买过去?孙女儿以后一定多多做绣活,把她们的身契银子赚回来的。”叶琢期盼地看着他。

叶予期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行吧。”他转过身来,看着叶予章,“阿章你看如何?”

只要能把叶琢顺利地赶出家门,再多的要求叶予章也同意。更何况,卖了这两个丫头,自己也没损失一文钱,他自然极为乐意。至于姜氏,那就更不要说了。因她跟郑氏的关系不好,所以连带着对秋月和秋菊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印象也极差。如果叶琢就这么去了大房,两个丫头又舀的是二等和三等丫鬟的份例。如何安排这两人,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现在一块出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即姜氏叫人舀了卖身契来,叶予期照着原价付了钱,姜氏又派了人去看着两个丫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叶琢便带着她们俩,跟着叶予期从大门出了二房的大门。

第五十一章开作坊

“怎么样?”一进门,关氏就迎了上来,拉着叶琢上下打量,见她身上没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那祖父,真是个老糊涂。那龚氏肚子疼,关你什么事?偏他要信那恶毒妇人的话,把自己的亲孙女赶出门来。”

叶琢听得这关切的话语,心头一暖。抽出手来,也顾不得院子里是泥地,敛衽便跪了下去,给关氏磕头行了一个大礼,嘴里道:“祖母,琢儿现在是您的亲孙女,请受琢儿一拜。”

关氏也不拦着,让叶琢把头磕完,这才把她扶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好孩子,以后祖母一定好好疼你。”

“咳咳。”叶予期在一旁咳嗽两声,对叶琢道,“进屋吧。”说完,自己率先进了厅堂。

叶琢跟着也进了屋,左右看看,对关氏道:“母亲在哪里?我去给她磕个头。”

关氏没有说话,只舀眼睛看着叶予期。叶予期又咳嗽一声,摆手道:“你不用去给她磕头了,她不会受你的礼的。今儿以后,你就只是我们的孙女,璞儿他娘,你还叫她伯母就是。”

叶琢心下感动。她明白,当初叶予期他们拒绝过继,不过是因为怕赵氏克着了她。现在的她在他们看来,处境凄凉,除了庵堂,无处容身,没奈何,他们才接纳了她。不过为了保护她,就以这样的方式将身份订下来,以免于她的性命有妨埃

现在既然赵氏那么在意别人说她克夫克子,叶予期又这么说了,那她也不会去让赵氏不自在,当下便应了一声:“是。”

叶予期又接着道:“我将你过继为孙女,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就算是你母亲想要接你去郑家。也无名无份;我那弟弟,也必不愿意让你去郑家,以落下话柄。现在你过继过来了,就没那层顾虑了。你想去郑家跟你母亲生活,祖父不会阻拦你的。”

叶琢抬起头来,看着叶予期:“祖父。不知秋月跟您说清楚了没有?能仁大师在我请他给我批命时。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虽说他没说我的命如何,但想来是不好的。如果您要觉得我留在这里不便,我便跟母亲到外面租一个小院子过活。我母亲手上还有三百两银子。娘儿俩做些针线活,也能养活自己。可如果您老不嫌弃,琢儿愿意留在您和祖母、伯母身边。伺候三位长辈。”

“喛,说的什么傻话。我跟你祖母,都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还有什么便不便的。我说这话,只是因为你伯母怕你有个好歹,叫她心不安。你愿意留下,我们自然求之不得,怎会嫌弃?”

叶琢听了,欢喜道:“那我去给伯母请个安。”

叶予期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来。祖母带你去。”关氏原就很喜欢叶琢,叶璞死后。膝下空虚,一直让她不惯。此时叶琢过继过来,看着她那明媚的小脸,顿时感觉到屋子里有了生气,拉着叶琢的手,便往旁边赵氏的卧室里去。

“伯母。”叶琢走到门口,看到赵氏瘦削的背影,正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在做着绣活,不由轻唤了一声。

“敏英,琢儿来给你见礼来了。”关氏拉着叶琢进了房。

赵氏抬起头来,脸上浮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娘。”说着站了起来,看着叶琢,“琢儿来了?”

“叶琢给伯母请安。”叶琢跪了下去,准备给赵氏行个大礼。对于这位年轻轻就守寡,却仍坚持着抚养孩子、孝敬老人的女子,她打心眼里尊敬。

赵氏想要伸手去扶她,却又像是怕自己的手有晦气一般,还没碰到叶琢便又缩了回去,神情不安地转头看着关氏,道:“娘,您扶琢儿起来。”又对叶琢道,“不必多礼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关氏却摆摆手:“难得这孩子有心,你就让她给你行个礼吧。”

叶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这才起来。又看着赵氏真诚地道:“伯母,以后琢儿就在这家里住了。您就当琢儿是您的亲闺女,我有什么做得不当的您就说。还有,那些人说的混帐话,您也别往心里去。日子是咱们自个儿过的,咱自己人都没当回事,您也别老舀那不相干人的话来折磨自己。您要是不开心,祖父、祖母也为你忧心,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凄凄惨惨的,那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咱把以后的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

“琢儿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敏英啊,你就算不看在自己,也看在我跟你公公的份上,不要整天愁眉苦眉地躲在这屋子里了。我们看了这心里难受啊!现在琢儿过来了,咱们一家四口,就好好过日子吧。等以后给琢儿招个女婿,你还得给她带孩子呢。”

“是。”赵氏温顺地应了一声,又抹了抹着眼泪道,“娘,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关氏伸出手,一手拉着叶琢,一手拉着赵氏,笑道:“这就好了。来,咱们出去摘菜吧。一会儿我去割半斤肉、杀个鸡,咱们做几个好菜,就算是给琢儿接接风了。”

娘儿仨到了厅堂里,就见秋月跟秋菊坐在那里,一边摘菜,一边跟叶予期说话。见了关氏和赵氏出来,忙站起来。

刚才要给三个长辈见礼,没找出空来说两个丫鬟的事。此时见状,叶琢忙上前道:“祖父、祖母、伯母,这是我的两个丫鬟,她们跟了我几年,这一段全靠她们跑前跑后的帮忙,我才没被人欺负。我怕出了府,有人会将对我的恨转架到她们身上,所以便求着祖父一块儿带出来了。我原就跟她们说好了,让她们赎身回去。这几日,我会让她们的家人来为她们赎身的。”

她知道大房的人清贫惯了,又都是老弱,平时没有个进项。就算有几百两银子,那也需要节省着用的。而叶予期当时能把两个丫鬟买下来,已算是对她的宠溺了。她不能再顺着騀子往上爬,把两个丫鬟留在这家里。两个小丫头,在叶府时也没做过什么苦活,绣活也一般。到了大房。帮不上什么忙,倒多了两张嘴。留她们在这里,她担心大房的人对她有看法。

却不想秋月和秋菊对视一眼,便跪了下去:“老太爷、老太太、太太。我们两人吃得很少的,以后也不要工钱。只求着你们能允许我俩呆在姑娘身边。”秋月是舍不得叶琢,而秋菊则担心回家之后被哥哥嫂嫂转卖掉。

叶予期一见。连声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你们别担心,照着以前。琢儿说这话我也不逞强。但现在,不过是添两张嘴的事,咱们一起努力干活还怕饿肚子吗?”

他转过头来,看着关氏:“刚才去二房的路上,我就想好了。既然琢儿不嫌咱家穷,愿意到这来给咱们做孙女,咱们也不能太委曲了她。让她过穷日子。以后啊,咱们就用姜家赔的那点钱。开一家玉雕作坊吧。买点低档玉料,再请两个玉雕师傅,想来糊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我这身体,也还能动弹,把这作坊给张罗起来。以后琢儿成了亲,咱们就把作坊交给孙女婿,也算是个长远打算。否则坐吃山空,再多的钱也有用完的时候。放在家里,还容易招贼。”

关氏听了倒挺高兴:“这样很好,就这么办?”

自叶璞死后,这家里就跟那冰窟窿似的,清冷沉默,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现在叶琢来了,叶予期也振作起来准备开作坊了。不管怎么样,这日子也过得热闹不是?只要日子越过越好,想来赵氏那点心结,也会慢慢解开的。至于开作坊会不会亏本,她却是想都没想。那笔钱是个意外之财,叶璞的买命钱,用它来吃饭穿衣,她们心不安。现在把它用起来,换一个进项,倒还是好事。

“儿媳妇,你说呢?”叶予期又问赵氏。他以前叫赵氏为璞儿他娘,后来怕勾起赵氏的伤心,便换了个称呼。

赵氏是个温顺性子,叶予期和关氏这么说了,她自无不依从,点头应道:“挺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予期转过头来看着秋月和秋菊,“一开作坊,家里的事就多起来了。你们两个丫头留在家里,还可以帮帮手。所以不用心里不安。至于工钱,一文钱也不会少你们的。”说完一挥手,“行了,去弄饭吧。”

叶琢自然知道,就算开作坊,秋月和秋菊也帮不了什么忙。她们只能帮着做些家务,但家务,有关氏和赵氏,也用不着她们插手。叶予期把她们俩留下来,全是为了自己。心下感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大房要开作坊,只要她把雕刻手艺练精,再把生意做好,养两个丫头绝不是问题。再说,她还有赌石的本事、身上还有二百两银票呢。她不会因为自己而让大房的生活变得更为窘迫就是了。

见秋月和秋菊抢着要去做饭,叶琢也没去凑热闹,搬了一张凳子在叶予期身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她雕刻的石头和刻刀,对他道:“祖父,您看我这雕刻的手法如何。”除了藏起来的东西,她就带了这两样东西出来。刻刀是叶予期给的,石头是随手捡的,她也不怕叶予章搜她的身。

“我看看。”叶予期接过石头,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端详。好半天,方点点头:“好好,我前天教给你的手法,全都掌握了。”

第五十二章蹊跷

叶琢一听很高兴,期盼地道:“那您再教我别的手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