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准备战斗

待秋月追到院门外面,就看见叶琢正拉着钱嬷嬷的手说着什么,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就更面无血色了;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来就能被吹去;尤其是脸上那哀求而惶恐的目光,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人看了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揉碎了一般,酸楚怜悯不自觉地涌上心头,只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

而钱嬷嬷似乎被叶琢弄得越发的烦躁,高喝一声:“你住嘴!你再这么纠缠不休,我今儿就劝夫人把你撵出去”嘴里说着话,手上则用力地往回抽,想把手从叶琢的手里抽回来。也不知她在推搡中是如何用的力,只听见“啊”地一声,叶琢被她推倒了,摔倒在地上。

“姑娘”秋月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扶起叶琢,看她身上穿的白裙全是泥土,手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竟然冒出血来。秋月被刚才那情形所引起的心酸、悲愤、不平、痛楚一切涌上了心头,不管不顾地对钱嬷嬷嚷道:“你做什么?不就是一碗参汤吗?我家姑娘手没劲,一下没拿稳,弄撒了,这算得什么大事,就由得你这么一个奴仆把我家姑娘踩在脚下?不是说接我家姑娘来做聂大师亲传弟子的吗?现在这算什么?一个奴才都能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有这么羞辱欺负人的吗?看不上我们,我们走就是了,用不着这样拐着弯撵人走。”说到后面。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番动静,就在迎风院门口,不但早就惊动了二门上的婆子,就是附近路过的丫鬟婆子都闻声跑过来看热闹。见钱嬷嬷做茶壶状站在那里,而叶琢却楚楚可怜地匍倒在地,秋月泪流满面,哽咽不已,一个个都唏嘘不已。这场面,不用问,就知道是豪门奴仆欺负外来弱女。这些管事嬷嬷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时厉害得很,威严有余,亲和不足,所以即便同是聂家奴仆,旁观者都几乎没有不同情叶琢而憎恶钱嬷嬷的。

钱嬷嬷前头就被叶琢几句话气得心口疼,后来又感觉她是故意把参汤弄撒的,更是火冒三丈。这会儿被主仆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还口口声声说她欺负人,气得更是没有了理智。叶琢她不敢打,但秋月同样是奴仆,而且还是个小户人家的奴仆,就算打了也不打紧。秋月话声刚落,“啪”地一声,钱嬷嬷就一个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道:“这是一碗参汤吗?那是夫人的一片好意。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弄撒的。装什么无辜?你也不用拿走不走的来威胁老娘。咱们聂家的门槛高着呐,那些人打破了脑袋都想进来,我家老爷更不会招不到徒弟,你以为缺了你聂家就过不下去了吗?呸,自以为是的东西!”说完转身就走,完了还鄙夷地丢下一句,“真是不知所谓!”

“唉,这么漂亮能干的一个女孩子。在家里不知怎样被家里人疼爱呢。到了咱们府里,昨天就被下药,差点丢了命,今天又被下人欺负,当众羞辱。真是作孽哟!”二门上的婆子摇头叹息。她虽然去给聂微月通风报信,但不这妨碍她适时地同情弱者。

大宅子里住着上百个热衷于八卦事业的丫鬟婆子,就算聂夫人御下甚严,也挡不住小道消息的流传。昨天的动静又闹得那样大,所以聂微月给叶琢下药的事,还是被一些消息灵通的下人知道了。这一会儿看到叶琢这副惨样,同情心一盛,也一个个小声议论起来。

而这边叶琢早就被秋月扶了起来,看到围观的下人不下十个,她目光闪了闪,对秋月道:“回去吧。”

秋月看着那些下人们同情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扶着叶琢回到屋子,伺候她换了衣服躺了下去,这才低声问:“姑娘,我刚才那些话,没坏您的事吧?”

叶琢竖起拇指,悄声道:“干得好。”

秋月开心地笑了起来,拿着叶琢的脏衣服出去。

而聂夫人这里,听着汤嬷嬷添油加醋地把叶琢的言行叙述了一遍,又有婆子匆匆进来跟她耳语了一番,告之刚才下人们私下的议论,“当啷”一声,她就把茶杯摔了个粉碎。

“不知好歹的东西!进门没两天就搅得我聂府不得安宁。月儿说她是搅事精,我看一点儿也没错。”她咬着牙骂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朱嬷嬷,“去告诉钱嬷嬷,姑娘想做什么,就由得她做去,不必拦着了。再告诉她,姑娘十五了,我跟老爷很快就要帮她议亲,那些后宅的自保手段,该教的就得教了,半年内我要看到成效。”

原来聂微月从竹院门口回去,就按捺不住想要再使手段。但聂夫人不知丈夫回来会如何处理叶琢,如果是真要收她做亲传弟子,甚至决定收她为义女,把她嫁给杜浩然以谋家族大利,那就得好好将她收伏过来,不宜把关系弄僵。所以她一方面派了汤嬷嬷去炖补品,以示安抚施恩;一方面又让钱嬷嬷把聂微月牢牢看紧,不让她再生事。这正是两天了仍没见聂微月有什么动静的原因。

而今天这场闹剧,彻底惹恼了聂夫人。尤其是府里的舆论风向竟然开始同情叶琢,影响了聂府的声誉,这是聂夫人最不能忍受的。所以她决定不再阻拦聂微月,要给叶琢吃点苦头。对于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人,或许需要吃点苦头才会心生敬畏,知道轻重。与安抚示好相比,这个可能更见成效。

“是。”朱嬷嬷躬身应道,转身出去传送命令。同时心里叹息,看来那位叶姑娘,又要吃苦头了。

聂府的暗潮涌动,都是叶琢搅起来的,叶琢自己心里自然不会不清楚。待秋月回屋,她吩咐道:“想来那根人参汤嬷嬷没有用完,她们炖汤的一任家什也还没搬走,你现在去厨房给我炖一碗参汤来。”她要喝碗参汤,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战斗作准备。

秋月应了一声,去了厨房。刚才汤嬷嬷吩咐那小媳妇炖补品时,她也在旁边听了,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以前虽没炖过参汤,过了一盏茶功夫她还是捧了一碗不逊于刚才那碗的参汤来。

叶琢慢慢饮了,然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好好睡了一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紫荷就来禀报:“叶姑娘,章公子和赵公子来了,说来探望一下您的病。”

秋月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了叶琢一眼。如果她没记错,昨日遇见章子青与赵松的时候,两人都比较冷淡,跟她们进府时的热情全然不同。而且要探病,也应该在昨天就来了,为何要等到今天?

而叶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璨若星辰。不过下一刻,她便敛了锋芒,对紫荷道:“你领他们到厅里坐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见紫荷出了门,她又转头吩咐秋月:“咱们有什么贵重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好。大概今天,咱们就能回家去了。”确定了聂夫人对她的蔑视与不在意,叶琢现在说话就没有开始时那么有顾忌了。她这种小人物,聂家人还看不到眼里。自然不会派高手来窥探偷听于她。

“真的?”秋月惊喜地叫了起来。她也不问究竟,手下飞快地把叶琢的首饰盒与好衣服都收回到包袱里去。姑娘说能回家,就一定能回家。她对叶琢有着莫大的信心。

叶琢见那些洗漱用具和旧衣秋月都没有动,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道:“走吧。”

秋月收拾完东西,也回过味来了。态度冷淡的章子青和赵松顾忌聂夫人和聂微月对叶琢的嫌恶,竟然主动上门,这本身就有问题。很显然他们是聂微月派来的,目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但一定不怀好意。想到这里,秋月虽然决定一会儿一步也不离开叶琢,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姑娘,您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叶琢冲她一笑,主仆两人相扶着出了门。

“叶姑娘,身体可好了?”章子青和赵松正坐在厅里喝茶,见秋月扶着叶琢进来,忙站起来,拱手问候。

“还好,今天走路没那么乏力了。”叶琢笑着福了一福,“多谢两位兄长掂记,还特意来探望叶琢。”

章子青干干地笑了一下,客气了几句,然后道:“想着到今天你身体已大好了,一直呆在屋里闷得慌,便想邀请你去看看师父的玉雕作品。不远,就在璞院,几步路就到。”

“好啊,我正想看看聂大师的作品呢。”叶琢欢喜地叫道,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呢?走啊!”

章子青看了赵松一眼,率先出了门。

璞院很大,很大很大。进了门,叶琢便发现这不是一个院子,而是一个院落,则十几个小院子组成,章子青和赵松都分别有自己的院子。那些出了师到外地去各管一方生意的弟子,他们人虽然走了,但院子却仍给他们留着,时不时地还会回来住上一住——这里已成为了他们的家,只是不许带家眷进来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奏

叶琢站在院子的大门口,并没有往里走,一面好奇地向章子青这里的布局情况,一面打量里面的情行。只见里面不光是有男仆走动,也有丫鬟和婆子,心里才稍稍安稳。

“那个院子,是师父给我们传授手艺的地方。”章子青指着中间一座气势非凡的院子道,“师父的作品,就摆在里面。叶姑娘里面请。”

“难怪,那座院子建得真气派。”叶琢看着那院子,笑道。跟着章子青和赵松走了几步,然后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转头对扶着她的秋月耳语道:“去找杜公子。”即便又用正常的声音道,“秋月,我忽然感觉有点冷,你回去帮我拿一件披风来。”

“是。”秋月脸上顿时放松下来,对叶琢笑了笑,转身飞快地往院外跑去。她刚才进了院子,就一直紧绷着,担心一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事,她们两个女子应付不过来。现在好了,如果杜公子来,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怕了。

只是,杜公子来了,那些阴谋诡计还能施展出来吗?这一次被杜公子搅和了,施展不出来,那岂不是坏了姑娘的布局?

秋月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唉,不管它,先了杜公子来再说吧。”秋月觉得叶琢既然这样吩咐,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当下也不回迎风院取披风,而是直接去了竹院。

杜浩然的院子似乎就两个下人。杜忘专管看门,而那叫杜念的则伺候杜浩然饮食起居。以往只要敲门,就能看到杜忘。所以她并不担心杜忘会不在。

谁知道这门敲了半天,就是没有人答应,显然杜浩然等人都不在家。

“糟了,这下怎么办?”秋月急得掉下泪来。

她不甘心,再次用力地拍打着院门。这竹院恁地大,如果人在里面或是山上,她在这里敲门,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因此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希望能传得更远,让里面的人都能听见。

就在秋月快要绝望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声响,一个声音在里面响起:“谁?干什么?”

这声音比较陌生,很显然不是杜忘的。但秋月顾不得细想是谁了,听得有人便激动万分,叫道:“我是叶姑娘的丫鬟秋月。我家姑娘有急事,叫我来找杜公子。”

门“呀”地一声开了,露出一张脸来。这张脸比起杜忘来,要显得年轻英俊得多。不过秋月倒是认得,这人正是杜浩然的另一个下人:杜念。

“我家公子不在,他跟杜忘出门去了。”杜念道。

“不在?”这消息听在秋月耳里如同晴天霹雳。

“嗯,不在。”杜念重复一声。就要关门。

“杜念大哥。求你帮个忙。”秋月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然后把叶琢此时的处境说了一遍。这段时间她跟叶琢形影不离,叶琢跟杜浩然说的话,她都知道。自然知道叶琢在杜浩然面前很是坦然的,什么都不隐瞒。而这杜念又是杜浩然的下属,想来就算知道这些事也不打紧。

杜念听了,也觉得事情紧急,如果自家公子在。不会不管的。他稍一沉吟,便道。“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多谢杜念大哥。”秋月大喜。

“你先回去,我去给公子留个纸条,一会儿再过去。到时我会隐在暗处,如果你家姑娘有什么危险,我会在暗中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你家姑娘叫你来找我家公子,估计也就是这个意思。”杜念道。

“谢谢,谢谢,这样再好不过了。”这话让秋月大喜过望,感激得不知怎么才好。蹲身福了一福,这才转身急急地离去。叶琢叫她去拿披风,她还得回迎风院一趟。耽误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姑娘那里怎么样了。

而璞院那里,叶琢已跟着章子青来到了那座放了聂仲昆玉雕的院子。跟秋月相反,她倒是心情平静,没有丝毫的紧张。因为有些事情,她能预想得到,所以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聂微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害她,这个问题她细细想过。让她身体上吃些亏,甚至害她的性命,这两种做法可能性不大。前者除了出一口气,对聂微月并没有好处;后者因为顾尘在镇上帮她造了势,要是她死了,叶家大闹之下,聂家的声誉一定会受损,这种杀一损百的做法聂夫人是绝对要阻止的。那么剩下的,便是让她清誉受损,甚至失去清白了。如此一来,她除了嫁给那个辱她清白的男人,别无他法。这样既把她留在了聂家,又能杜绝她再跟杜浩然有什么瓜葛,于聂微月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处理办法。

而要辱她清白,又有两种方法,一种引她到无人之处,让一男人来强了她;二来是给她下药,让她神智不清,做出丑事来。这两种方法,前者的可能者又不大,因为在这过程中她一定会大喊大叫,就算最后阴谋得逞,聂家也是理亏——让男人在自家院子里强了一个老爷要收的亲传弟子,聂家一定会声名狼藉,从而影响未婚子女的亲事,而聂夫人的管家能力也会受到质疑。所以,她们采取的只能是后者。而下药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下在她吃喝的食物里,一种是焚香。这种方式能让她主动露出丑态,是聂微月羞辱惩罚她的最佳的选择。

当然,还有一计,就是让她撞坏聂仲昆的玉雕作品。

所以叶琢打定主意,进了这里绝不吃任何东西,也会注意周围环境,看看是否点了香炉。至于玉雕作品,也不必看了。反正只要她小心谨慎,以她练习劈香时练出来的敏锐,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而叫秋月去找杜浩然,一来她是想看看杜浩然愿不愿意再助她一臂之力,在事发之后当她大闹之时,站出来声援她一把;二来也是双保险的意思。有武功高强的人隐在暗处保护,她就更放心了。三来,也是安秋月的心。秋月太过紧张,她担心事情还没怎么样秋月因紧张过度做错事,坏了她的大事。

“这是大堂,我们拜师及门下子弟参拜祖师就在这里。”章子青跟赵松、叶琢上了台阶,停在院子正中建着重檐歇山顶、五进七开间的一幢屋子前,推开了一扇大门。

入眼就是两块牌位,高高的摆放在堂屋中央的案台之上。牌位之下是一张条案,再前面则摆放着八仙桌,两侧放着五、六张椅子。屋子里一片庄严肃穆。

章子青没有进去,只是让叶琢看了一眼,便又把门关上。

“章公子,我能进去看一看吗?”叶琢问道。她根本就没想着拜在聂仲昆门下,所以对这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提这个要求,就是想拖延时间,等秋月回来。顺便也观察一下章子青和赵松的反应。

“这个”章子青犹豫了一下,又推开那扇门道,“你就在门外看看吧。这地方,除了师父接待贵客或拜师、逢年过节祭拜,很少有人进去。”

叶琢就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章子青和赵松见叶琢站在那里看得仔细,半晌都没动,不由得好奇,也伸着头朝里面看去:“这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叶琢便指着那两块牌位问了一些问题。见这两人不急不躁,并不催促她快走,暗自点头。

章子青见叶琢终于缩回头来,还顺手带上了门,便指着旁边的厢房道:“这里面摆放的就是师父的玉雕作品。”

那厢房的门倒是打开的,里面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在打扫卫生。见了章子青他们来,他躬身施了一礼,便退了出来。

在门口就可以看得见,里面全是红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件件玉雕作品,看样子大概有一百多件。站在门口可以看得见的,都是大件的玉雕摆件,用的都是极好的玉料,而且一件件造型不凡,雕工精湛。

“进去看看吧。”章子青见她站在门口,开口道。

“算了。我还没拜师,要是给聂博易公子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生气呢。而且,这要不小心撞坏了一件,把我的命拿去都赔不起。”叶琢笑道,不光不进去,反而还后退了几步,离那门远远的。

章子青怔了一怔,然后便笑了起来:“没关系的,其实今天邀你来看玉雕,还是五师兄提议的呢。五师兄人并不坏,那天他也是气愤了些,说了些气话。过了就没事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今天让我邀你来,他大概也就有赔罪的意思。你进去看玉雕,他不但不会怪你,反正会很高兴。至于撞坏什么的,你小心些就是了。”

叶琢却仍是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不看了。以后聂大师回来,我拜了师再来看吧。”

“那也好。”章子青也不坚持。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得赵松在后面叫了一声“五师兄”。两人转过头去,看到聂博易正从台阶下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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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小富安家》,作者:云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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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乎意料

聂博易走了过来,先是扫了大家一眼,目光在叶琢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章子青:“怎么不进去?”

章子青笑道:“叶姑娘说等行了拜师礼再进去也不迟。”

聂博易的目光转向了叶琢,淡淡道:“昨天大公子跟我说了,那件事与你无关,是顾大师那里透露出去的,我那天也算是错怪了你。今天让你来看师父的玉雕,是我吩咐的,就算是跟你赔礼道歉。大公子既接你进了府,想来行拜师礼也是迟早的事情,你也不必拘束,想看就进去看吧。”

“不必了。”明知这是个陷阱,叶琢自然没有往里跳的必要。虽然她自恃凭她在劈香时所练出来的反应能力,完全可以避开撞击,让那害她的人自己撞到玉雕上,受到惩罚。但这件事,对于她出府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在场的都是聂家的人,到时候众说一辞,就算是别人撞的,也可以赖到她身上,她又何必去招这麻烦呢?虽然,她很想很想去看一看大师之作,学习领悟一些玉雕手法。

她抬起眼来看着聂博易,脸上的表情也同样是淡淡的:“等我有资格进去的那一天,再正大光明的来看吧。没必要现在就借几位公子的光进去观摩。”

聂博易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意,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装着不在意的样子,点点道:“也好。”说完他转头吩咐章子青和赵松。“那两位师弟就带小师妹去参加一下这座院子吧。”说着转过身去,踱着步就要离开这里。

章子青目光清正,赵松似乎除了学习玉雕,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即便是陪在一旁,也很少说话。据叶琢上辈子看人的经验来看,他们完全没有害人的心思。而且刚才章子青也说了,是聂博易的吩咐他们叫她来璞院看玉雕。很显然,章子青和赵松只是聂博易手里的棋子,而且完全不知情。到时候出了事。她闹起来时,他们就得背黑锅。聂家人可以将责任全推到这两人身上,还可以以第三方的身份,出来主持公正,进行居中调停,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叶琢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豪门大户。王公贵族,看似身份尊贵,一个个跟圣洁得什么似的,可不管是哪一家,总是有一堆子的龌龊事。

想明白这些,她哪里肯让聂博易离开?不过她并没有叫住聂博易,而是对章子青和赵松道:“章公子、赵公子。既然不看玉雕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们这院子,我拜师之后总是要来学玉雕的,到时候再看也不迟。今天有劳两位公子相邀,再改再谢。”说完,便也跟在聂博易身后,往台阶下走去。

聂博易一听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今天既然把什么都布局好了,又岂容叶琢就这么回去?整治叶琢这件事。只能在聂仲昆回来之前做。聂夫人对叶琢心里有气,又心疼女儿,还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聂仲昆却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即便是他再疼爱聂微月,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做这种事的。再说,一旦叶琢成了聂仲昆的弟子,他们再这样做,就是同门相轧,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聂仲昆和聂夫人有心包庇,还是会很麻烦的。

不过,精明于他,可不想就这么赤膊上阵,给聂微月当枪使。到时候不管这计划得不得逞,总会让聂仲昆责怪于他。他虽是聂家人,却也不过是旁支子弟,这黑锅要是放不到章子青和赵松身上,那就得由他来背。

这么想着,他也没阻拦,由得叶琢离开。

今天的局都已布置好了,以聂微月那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叶琢离开的。只要他不作声,她就会沉不住气,主动跑出来。

叶琢一步步下了台阶,见身后毫无动静,心里倒有些纳闷。她眉头微皱地沉吟片刻,便已想明白了,步子迈得越发的大了。

“五哥。”叶琢刚要往外走去,一个声音便从旁边的廊子里传来,不一会儿,聂微月穿着红色衣裙从树丛里转了出来。看到叶琢,她装着愣了一下,然后沉下脸来,对聂博易道:“五哥,你不是说要再跟她比试玉雕的吗?怎么这就放她走了?”

章子青和赵松一怔,看向聂博易:“比试玉雕?”叶琢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聂博易。

“正是。”聂微月抬起下巴,走到台阶前,俯视着叶琢,“那一次比试,我五哥感觉很是古怪。一柱香的时间要雕刻一样东西,凭我五哥的本事都很不容易。你既只学玉雕一年不到,又岂能做那么短时间完成?而且我五哥还记得,你开始并没有雕刻,直到后来才动手。一柱香的时间尚且不易,更不要说半柱香了。因此我们怀疑顾大师跟你一起搞了鬼,拿了一块现成的玉牌给你来跟我比试。所以今天,我五哥要再跟你比试一场。”

叶琢将脸一沉:“聂姑娘,祸从口出,我劝你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玉妃娘娘是什么人?她不光是皇上的妃子,更是北派的顾大师。以她的身份地位,她岂会做这种事?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不怕为聂家招来大祸吗?”

“在这里的,不过是我们几人。我跟章师弟、赵师弟自然不会传出去,便是我们的下人也不会。如果你不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聂博易接口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提,我想要再跟你比试一次。本来想等师父回来再比试的,但今天你既不给我面子,那便先把你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再说。”

这倒跟叶琢想像的不一样。她盯着聂博易,脑子里正想着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时,就听见听见秋月的声音响起:“姑娘,我回来了。”紧接着,她的身影就从树丛里转了出来。

叶琢将目光移到了秋月身上:“披风拿来了?”

“嗯,拿来了,来,姑娘您披上,小心着凉。”秋月发现聂微月在场,而聂博易也站在台阶上,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心里“咯噔”一下,急急走到叶琢身边,一面将披风披到叶琢身上,一面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似乎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对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叶琢便知道杜浩然那里应该没问题了,必然会派杜忘或杜念暗中保护她的,当下心更安定了。伸手系上披风的带子,对聂博易淡淡道:“真金不怕火炼。既然聂公子不服,那我们就再比试一次好了。”

“如此,请吧。大姑娘和章师弟、赵师弟一起来做个见证。”聂博易说完,便率先朝后面的屋舍走去。

叶琢见章子青和赵松的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暗自摇了摇头,跟在聂博易后面走向了屋舍。

后面的屋舍并不像前面一幢屋子里有正屋有厢房,而是单独一间间的,而且并不挨着,每一间之是都相隔着足有两丈距离的树木花草,彼此之间即便是用砣机也听不见,保证每个房间不受干扰,有利于大家创作精品玉雕。

聂博易先把叶琢带到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走到里面打开一扇门,对叶琢道:“为了公平起见,我让你先挑玉料。”

叶琢走过去一看,只见那足有十丈宽的屋子里,并排摆放着一个个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玉料。这聂家不亏是开采玉矿的,架子上什么样的好玉料都有。平时只听到见不到的一些精品玉料,都这么随意地放在架子上。

“我数十声,你挑一块玉料。”聂博易道。

“不必了,就它吧。”叶琢抬手朝架子上一块玉料上一指。

大家一看,愣住了。这不过是一块质地一般、模样一般的金丝种,是这架子上最差的一块。大家都想不明白,叶琢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块玉料。赵松是个对玉雕比较痴迷的人,听说了叶琢的事迹之后,一直想见识见识她的玉雕水平。这会儿见她挑一块最没特色的玉料,忍不住开口道:“叶姑娘,这架子上的玉料多的是,你先看看再选也不迟啊。”

“不必了,就它吧。”叶琢却不领情。她知道这场比试,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许根本就不会让她进行雕刻。既如此,她又何必去选那些极品玉料,以至于到后面出了什么事,聂家跟她算玉料的账呢?

“那我就要那一块吧。”聂博易见叶琢这么干脆,他也不挑选,随手指了一块玉料,然后叫跟着的下人,“你们一人抱一块,跟着我们走。”

“是。”两个小厮各自上前抱了一块。

聂博易领着大家退出了房间,亲自锁上了门,这才朝旁边的一间屋子走去。

“叶姑娘,你就在这间屋子雕刻,里面的工具都是齐全的。今天这玉料比较大,可不是上次的一柱香能雕刻好的,咱们就以一柱时香为准。”聂博易道。时香,顾名思义,就是一柱燃烧得很慢的香,正好一支香燃烧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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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三驳回

叶琢一听“香”之一字,眼里冷意一闪。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环顾了屋子一眼,问道:“这屋里砣机只有一架,工具似乎也只有一套,你我两人,如何够使?”

聂博易一笑,傲然道:“叶姑娘不知,这样的屋子这里一共有十间,都是师父建造给我们专心练习雕刻所用。而平时师兄弟相邀比试,也都是点燃时香,把门一锁,时间到了便拿所雕刻的作品出门,到休憩厅去让大家评判。叶姑娘放心,我今天所选的,都是平时很少有人用的两间,并不是我惯用的那间屋子,我不会占你地利上的便宜。这次比试,有章师弟和赵师弟作证。一会儿都是只身进入这些屋子,时间到了便出来,中途不许人打扰,你我都一样。”

“那不行。”叶琢断然拒绝,“章公子和赵公子都是你的师兄弟,这里又是你熟悉的地方,这样比试,于我来说很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聂微月最见不得叶琢对聂家丝毫不知敬畏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我五哥在我爹众弟子中,本事排在第三,手艺精湛又岂是你能比的?他用得着靠作弊来赢你?上一次还不知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来赢的他呢,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我不跟做这种口舌之争。”叶琢不屑地看了聂微月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直定定地看着聂博易:“如果聂五公子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比试,那便恕我不能奉陪了。等聂大师回来。我行了拜师礼,再来向聂五公子发出邀请,与聂五公子一决高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那次凭本事赢的聂五公子。告辞!”说完。竟然转身离去。

“等等。”聂微月一见叶琢要走就急了,也不顾不上计较叶琢那不屑的一眼,一边跟聂博易使眼色。嘴里一边道,“刚才你已经答应比试了,现在又说不比,这是拿我们来小耍呢?说什么公平不公平,我看你就是心虚,不敢跟我五哥比试。”

“算了算了,大姑娘。且听听叶姑娘怎么说吧。”聂博易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叶琢走,赶紧和稀泥,“叶姑娘,你既说这样比试不公,那你说说。如何才叫做公平?”

叶琢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道:“互相派人监视,方是正理。我派我的侍女跟你们过去,看着你雕刻;聂姑娘也可以在这里监视我,看我雕刻。否则一会儿我赢了你,你又说我身上带了一块跟那玉料质地颜色一样的玉器来作假。”

“让本姑娘给你做评判,你面子很大吗?”聂微月终于有机会报复叶琢刚才那不屑的一眼了,抬着下颌鄙夷地看着叶琢。“你既然派个下人去监视我五哥,我自然也要派下人去监视你。”说完唤了一声,“刘明。”

“小人在。”她身后跑出一个男仆来,对她躬身行了一礼。只见这人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魁梧,小眼睛塌鼻梁。模样略有些丑陋。而且一面对聂微月行礼,一面还不停地偷眼看叶琢。那滴溜溜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太安份的人。

“你在这里监视叶姑娘,时香燃完之前,别让她离开,也别让其他人进去打扰她。”聂微月吩咐道。

“是。”刘明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向叶琢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秋月,走吧,咱们回去,不比了。”叶琢唤了秋月一声,转身就走。这一次,不像上次一样正常迈步,而是走得飞快,似乎心里有一种愤恨难以平复。

叶琢此时,心里确实很愤牛

聂微月的计划,她现在大概上能猜得出来。不过是想把她关在这屋子里,然后点燃下了春药的时香。待药效发作时,让人进屋去,夺她清白之身。

只是让她没想到聂微月的心肠如此狠毒,连章子青、赵松这样的人选都不要,而是选了刘明这样的中年猥琐大叔,甚至还是个聂家的仆人!

如果她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今天一旦中了计,**于刘明,要不愤恨难当,一头撞死;要不就只能满怀羞辱嫁给刘明为妻,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聂家的仆妇。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与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聂微月竟然要羞辱她到如此地步!

聂博易看到刘明,微微一愕之后,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赞同地看了聂微月一眼,不过并没有出声。

“叶琢,你站住!”聂微月见叶琢不一会儿功夫就走了一丈远,忙大叫道。见叶琢浑然不闻,脚下丝毫未停,她转眼一瞪身边的丫鬟婆子,“你们死人啊,还不赶紧拦住叶姑娘。”

两个健妇连忙追上前去,把叶琢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叶琢转过身来,两眼快要喷出火来。

“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这场比试,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今天做了缩头乌龟,以后就别拜我爹为师。”聂微月典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叶琢态度强硬,她仰起下巴,两眼威逼地看着叶琢。

“不拜就不拜,我回家还不行吗?到了这里,就由得你们这样羞辱人?前天给我下药,没把我药死;你今天又准备把我跟一个男仆关在一起,羞辱于我。聂姑娘,我跟你有深仇大恨吗?你想要我死,直接拿绳子把我勒死得了,何必玩这一套?”叶琢确实是出离愤怒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聂微月给人下药,这事虽然在府里下人中悄悄流传,但迫于聂夫人的强势,大家都不敢说出来。而章子青和赵松两人更不知道此事,只以为叶琢水土不服,或吃坏了肚子。现在叶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旁边还有许多在璞院里当差的下人,聂微月的恶毒名声就传播得更广了。再加上她要把叶琢跟男仆关在一起,这恶毒的名声就更上了一层楼,下人们还不知如何议论她、同情叶琢呢。

“你…你”聂微月没想到叶琢竟然有这样的胆量。竟然什么都敢往外说,气了个半死,却不知如何驳斥她才好。抖动着手指指着叶琢,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姑娘,你胡说些什么?”聂博易得知聂微月要把叶琢配给刘明时就不想再搅和此事。但再不想搅和此事,此时他也不得不出来说话了:“你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哪有什么人给你下药?你也说了,我们跟你无怨无仇,就是要你死也不过是一根绳子的事。何至于给你下药?至于比赛的事,你要不满意,直说就是,何必东扯西拉的?让人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吧?这样吧。你既提出了那个要求,那让赵松去监视你好了,再派大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跟着,这样总没问题了吧?咱们做雕刻的,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真要去参加比赛,就是女人也得跟一大群男人呆在一个屋子里,这是规矩,可讲不来大家闺秀那一套。”

叶琢浅浅一笑,笑里迟是讥讽:“要是这样。我倒没意见。不过聂五公子说的话,能作数吗?”

聂微易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怒色。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转过头去看了聂微月一眼。虽然叶琢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却是事实。他说的话,还真作不得数,得聂微月点了头才能算。

要是照聂微月平常的脾气。就凭刚才叶琢说的那番话,她铁定得不依不饶,不把叶琢扇上几个耳光打上几个板子,她就没完。不过再如何扇耳光打板子,也不如看到叶琢不得不忍着羞辱嫁给男仆爽快。所以她生生忍下了气,板着一张脸对聂博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