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姑娘答应你的请求了,就这么办吧。”聂博易道。谁也没有想着去问问赵松是个什么意见。

能被聂仲昆收为亲传弟子的,无不是心思灵巧、聪明绝顶之人。但章子青和赵松的聪明又有不同。章子青虽然喜欢玉雕,但平时放在外面的心思多一些,人情上也通透;而赵松则几乎整个人都痴迷到了玉雕里,外界的事情很少能让他动心思。所以聂博易、聂微月和叶琢这番谈话,尤其是叶琢提到聂微月下药,而聂微月竟然忍了下来的事,让章子青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法,他倒是想不出;而赵松虽然知道叶琢跟聂微月、聂博易相交很不愉快,但他觉得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关心的是这两人到底谁的玉雕水平最高。叫他当评判监视叶琢,倒是正合他的意——如果叶琢真是凭平事把聂博易比下去的,那她的玉雕水平一定很高。能亲眼看到她的雕刻过程,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至于其他,他根本都没有去考虑。

所以这个决定出来,赵松根本就没提出异议。

“钱嬷嬷,你留下陪着叶姑娘吧。”聂微月开口道。

钱嬷嬷眼里一片黯然。聂微月一心要对付叶琢的事,她拦不住,又怕聂微月闯祸,便将事情禀报给了聂夫人。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就被聂微月知道了,这两天对自己越发的冷担现在又叫她留下来,这是对她的惩罚了吧?要知道叶琢这件事是一定会闹起来的。到时候受责罚的,就是执行聂微月的命令去害叶琢的下人。而她,奶大了聂微月,又一心为聂微月好,这会儿却落得个被遗弃的下场。

罢了,帮她做完这件事,就回乡下养老去吧。

钱嬷嬷心灰意冷。

“我要这个丫头留下。”叶琢却指着一个穿蓝色衣裙的丫鬟道。

大家都一愣,看向那个丫鬟,直看得那丫鬟满脸惊慌,连连后退。

“不行。”聂微月的脸一沉,“就钱嬷嬷。”叶琢选的那个丫鬟,是她院里的三等丫鬟,平时就在外院做些粗活;这次跟来,不过是捧了两件衣物,是钱嬷嬷怕她冷,特意吩咐带来给她随时添加的。这样的丫鬟,根本就不知道她今天的计划。这要是因为她而出了差错。自己不得被母亲笑话,连个整治一个出身寒微女人的事都做不好么?

“我就要她!下药的事聂姑娘可能忘了,我可是没忘呢。钱嬷嬷是聂姑娘的心腹,我可不放心把她放在身边。还是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鬟吧。”叶琢道。

“你”聂微月这一回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叶琢叫道,“来人,给我掌这贱人的嘴。看她还敢胡说八道。”

“打吧,打死我算了。”叶琢却是不怕。与其一会儿还要防着被人下药,不如被打一顿的好。被打一顿,照样可以闹着出府。势不如人,没办法,这种苦,总要吃一吃的。

聂微月不过是一时生气。并不想真打叶琢。打一顿的话,接下来的比赛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她还是更喜欢叶琢嫁给聂府的中年男仆。所以两人一吵,她就等着聂博易来和稀泥,却不想等了一会儿聂博易都不见动静,而心思灵透的钱嬷嬷也被刚才的事凉透了心。也懒得说话。聂微月就这么被尴尬地晾在半空中下不来台。

“且先把你这顿打记下,免得你以有伤为名不跟我五哥比试。”她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本想让钱嬷嬷悄悄交待那叫青竹的丫鬟几句,无奈钱嬷嬷一直低着头不看她,而叶琢则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只得作罢。

见聂微月再不说话,聂博易便交待一句:“既然你这边留两人监视,我那边就由章师弟和你这丫头监视。一会儿我那边准备妥当,便会有人来这边给你们点香。”

“行。”这回叶琢回答得很干脆,没有讨价还价。

聂博易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群人哗啦啦的走了,唯恐走迟了叶琢又提出什么要求似的。秋月极不放心地看了叶琢一眼,见叶琢对她微微点点头,再想起答应过要暗中保护叶琢的杜念,她只得咬了咬牙,转过身跟着聂博易离开了。

叶琢走进那间屋子。从里到外地看了一遍。只见这间屋子是并不大,里面放了一架砣机和一些玉雕工具;而外面靠门的地方则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架屏风将它们分成了两个区域。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而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好在外面春光明媚,阳光透过极薄的窗户纸照射进屋内,让屋里的光线并不黯担

叶琢推了推窗户,却是没有推动,她转头对赵松道:“赵公子,我雕刻的时候喜欢光线充足,我要把这窗户打开。你到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东西顶着,我要把它打开,只打开一扇就可以了。”

赵松闻言,二话不说就出了门,绕到窗子外面,将顶住窗户的一个小拴拔开了。叶琢在里面稍一用力,窗户就被打开了。

“行了,先关上,一会儿我想打开的时候再打开。”叶琢道。

赵松也不问,顺手又把窗户关上,这才绕圈进了屋。

而那叫青竹的丫头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赵公子在这里学了几年玉雕了?聂大师每天都指点你们练习吗?”一切都极妥当,叶琢便跟赵松聊天。

她这心里,对赵松是有些内疚的。毕竟一会儿还要用他和青竹试药,用事实来证明聂微月在香里做了手脚,想要害她。但她也没办法。这是聂微月害的他们,不是她叶琢。这个时候,她自保都不易,完全没有资格去同情别人。再说,经过这件事,赵松可以纳一美妾,而看青竹望向赵松的眼神,似乎对他也有意。这件事,没准对他们两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学了七年了,师父平时很忙的,一个月指点那么几次。如果有师兄们回来,就由师兄们代劳传授,检查我们的功课。平时都是自己练习。”赵松老老实实回答。

叶琢点点头,正要问青竹两句,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便闭了嘴,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不一会儿,钱嬷嬷便走了进来,先是扫视了屋里一眼,看着窗户都关着的,便掏出一炷香,递给青竹,吩咐道:“把它点上,放到里屋叶姑娘看得见的地方。”

“是。”青竹接过香,把它点燃,插在了香炉里,放到了砣机旁边的一个小几上。

“叶姑娘,可以开始了。”钱嬷嬷见叶琢还站在那里没有跟着青竹进去,又道。

“嗯,我先看着钱嬷嬷离开了再进去。当然,如果你有什么事要吩咐青竹的,也可以,不过要当着我的面讲。”叶琢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嬷嬷。

钱嬷嬷的脸色变了变,不过终是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看了青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心灰意冷,所以什么都没吩咐青竹这件事,她回去并没有对聂微月说。

“把门掩上吧。”叶琢对赵松点点头,转身准备进里面去。

(谢谢暗叶破月、秦慕瑾、丢失指环、康小坏、禾熙、广寒宫主a的打打赏,谢谢夜钰轩、极地鱼、小魔女0106、开心玉鱼儿、宁宁71、优优喵、天氺伊濇、magicHan、ZJY2012、无天o、Akichen、王强的小邓邓、书友110114081248254、炎一乱、丢失指环、纠缠三世、不大不小刚刚好、冰皖凝岚、碧海凝波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不放心你

赵松却期期艾艾地问:“叶姑娘,我能看看你雕刻吗?我只把屏风拿开坐在这里,不会打扰你的。”

“以后吧。等咱们成了同门师兄妹,你想看我都会让你看。”叶琢道。

现在不能看虽然有些失望,但有叶琢这句话,赵松仍十分的高兴。

叶琢看看门已掩好,正在吩咐青竹去把香拿出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她赶紧转过了屏风,往屋子里面走了几步。

脚步声到了门口处停了下来,“哚哚哚”门上传来了敲击声。赵松去把门打开,唤了一声:“碧波姑娘。”

“因在要在这里呆一个时辰,姑娘便吩咐厨房送了一些茶水点心来,这一份是给你们的。”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紧接着一张清秀的脸从屏风处伸了进来,看向屋子里面:“叶姑娘,您要不要先吃些点心?”眼睛则往香炉上瞟。

叶琢此时已坐到了砣机旁边,转过头来看了碧波一眼,摇了摇头:“不了,谢谢。”表情冷担

叶琢对聂微月积怨很深,态度冷淡再正常不过,碧波并不在意。她见那香炉就在叶琢边上,也不再多话,缩回身子去,吩咐厨房里婆子把东西放下,便转身出去,还主动帮着关了门。

“碧波姑娘。”赵松听到锁门声,赶紧道,“门就不要锁了,有我看着,叶姑娘不会出去的。”

碧波在外面说了几句话,不外乎比赛规矩什么的。赵松还没说话,叶琢便出来了。用手撑着门,不让碧波关上,冷冷道:“把我跟赵公子锁在一间屋子里,你们想干嘛?给我下药嫌不够。想毁了我的名声是吧?如果要锁,你们就锁,反正我是不干了。”说着就准备出去。

“哎。叶姑娘,我也只是照玉雕比赛的规矩做,您问问赵公子,是不是这样的?”

叶琢冷笑一声:“你也别糊弄我,以前是因为没人监视,才锁这门。现在有两个人监视,而且有男有女。你们还锁门,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也不跟你多说,反正你要锁,这赛我就不比了。”

碧波犹豫了一会儿,将锁套到门环上。无奈道:“好吧,不锁。”说完带着厨房的婆子转身离去。

“叶姑娘,要不咱们门也不关了,就让它这么敞开着。”赵松再沉迷于玉雕,听得叶琢的话,也大感不自在。

“不用了,掩着吧,免得她们一趟一趟地来说规矩,让人心烦。”叶琢摇摇头。

看着碧波走远了。叶琢也没进去,吩附青竹道:“青竹,我闻不惯香的味道,总感觉头晕。你把它拿出来放到外面的桌上吧,免得影响我雕刻。如果时间差不多到了,你们提醒我一下就好了。”

“是。”青竹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转进去,把那香炉拿出来放在了外面的桌上。

一切安排妥当,叶琢这才进到了里面,将窗户打开了。为了不让聂微月发现她开窗以干扰她的计划,她并没有将窗户全打开,只是开了一条一掌宽的缝。春天和煦的微风从窗户处吹拂进来,吹到她的脸上,让人感觉一股清新的微凉;香在离她三、四丈远的地方,而且还被一架屏风当着,在这里闻不出一点味道。窗台离地面并不高,只要踩在小几上爬上去,往外面一跳,就能从这里出去。赵松和青竹守在门边。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状况,叶琢也只能从这里出去了。

叶琢看看没有哪里有纰漏了,这才在窗户前坐了下来,拿起手里的玉料来看。她虽无心雕刻,但样子总要做做的。

“赵公子,您怎么了?”青竹的声音忽然从屏风外传来。

“我有些头疼。”赵松似乎很抱歉。

“啊!”青竹轻呼,“你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不,我去叫姑娘派人来守着,再陪您去找大夫看看吧?”

“不要紧,忍忍就好了。”

“那…那好吧。”青竹见赵松坚持,也就不作声了。

怎么会是头疼?莫非那炷香放的不是春药,而是让她头疼头晕、用来影响她的雕刻的药?聂微月和聂博易,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吧?

不过,青竹怎么说他老毛病又犯?难道赵松有头疼的老毛病?会不会是这赵松和青竹想要找借口离开,好让那叫刘明的人闯进来羞辱于她?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赵松就在这个当口犯病?

叶琢皱眉沉思着。

一动不如一静,她决定看看再说,于是将目光再一次投到了手中的玉料上。

“赵公子,赵公子,您没事吧?”外面忽然响起青竹惊慌的声音。

“我…我没事。”赵松似乎在咬着牙。

叶琢犹豫着是不是要出去看一看,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青竹进来了,满脸的焦急,对叶琢道:“叶姑娘,赵公子发病了,我得扶他出去找大夫针灸。我去叫大姑娘她们另派一个人过来,您帮我照顾一下赵公子。”

“等等。”叶琢此时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她急步出去,看到赵松正趴在桌上,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脑袋,牙齿咬着下唇,那样子十分的痛苦。叶琢也顾不得那么多,伸出手一把拉过赵松的一只手,诊起脉来。过了一会儿,她把赵松的手放下,抬起眼来看着青竹:“他这病经常犯吗?”问这句话,一来是想确认一下她自己的判断,二来也想试试这青竹是什么样的反应。

青竹点点头:“以前是隔两三个月犯一次,现在是隔一个多月犯一次。”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大姑娘的丫鬟吗?”叶琢追问。

“我”青竹见赵松的表情轻松了一阵,又开始难受起来,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焦急的神色,“赵公子进府的时候,我曾被夫人派去伺候过他一阵。后来才被我老子娘花钱送进大姑娘院里,那里月钱高些。”

从赵松的脉相来看,他确实是脑疾发作。虽然叶琢的医术不高明,但这一点还能判断得出来。虽然心里对赵松和青竹有怀疑,但人命关天,她不能为了她的计划就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阻拦赵松去看病。她抬起头对青竹道:“那你赶紧送赵公子去看大夫吧,至于大姑娘那里,你就不用过去了,耽误了时间赵公子会有危险。放心,这院子我第一次来,哪里都不熟,跟谁都不熟,我想作弊也没人帮我,更无地方可去。”

青竹一颗心早就放在赵松身上了,此时心忧他的病,再不多说话,拿起赵松的胳膊往她肩上一搭,便将赵松扶了起来,柔声道:“赵公子,奴婢带您去找大夫。”幸亏那赵松身材不甚高大,而青竹惯常做粗活,身材也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高大一些,架起赵松竟然走得轻轻松松。

叶琢忙去开门,看着青竹扶着赵松一步步走远了。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看那袅袅燃烧的时香,心里思忖着要如何是好。好好一个计划,就被赵松这病给打乱了。此时,她是应该把这香灭掉,或是端到门外去放着,然后将门拴好,正正经经地把玉雕雕刻出来;还是以自己的身体试药,待药效发作,而刘明之流的人闯进来时,让杜念或杜忘出来叫破?

犹豫了半天,她捂了鼻子,正要把香端到门外,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外面响起,声音极轻,极得如果不是耳力特别好根本听不见:“公子,你怎么来了?”

“你留言说叶姑娘出事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声音,叶琢的眉毛微蹙了蹙:杜浩然,他怎么来了?

“应该没事。刚才赵松头痛,那丫鬟扶他出去了。叶姑娘现在一个人在里面。”

叶琢听得这话,正要出去开门,门口便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杜浩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叶姑娘。”

叶琢把门打开,看到杜浩然站在门口,侧身往里让了一下:“进来说话。”

杜浩然也不客气,一脚迈进了屋子。叶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门轻轻的掩上了。

杜浩然扫顾了一下屋子,又转过屏风看了里面一眼,走过来到桌旁坐下,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叶琢没有说话,先把香拿到了里屋,放到了窗台外面,这才回到桌旁坐下,转眸看着他:“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来?秋月没把事情跟你说清楚?”

杜浩然摇摇头:“我出去了。刚刚回来就看到杜念留在桌上的条子,说你有事,他到璞院来了。至于什么事,他也没说清楚。不过我想着你能找到我那里去,叫了杜念来,想必是大事,我不放心,就来看看。”说完他忽然耸了耸鼻子,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变了一变:“刚才那炉香里被放了药?!”

“是,聂姑娘做的手脚。”叶琢道。杜浩然能看破她的伪装,闻破个药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stillia花钱投的十分评价票,谢谢广寒宫主a打赏的平安符,谢谢宵红、妤友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以配合你

杜浩然见叶琢脸上波澜不惊,想来对那香里放了药极为清楚,他复又坐了下来,看着叶琢:“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想要怎么办?你可知道,如果你任这药燃下去,你的名声就要毁了,就算是杜念在这里,你也说不清楚。”

“我的名声?”叶琢轻轻一笑,笑容里尽是无奈与凄凉,“性命都难保,还求什么名声?杜公子可知道,聂姑娘原先想要派来监视我的是一位男仆?如果我不趁着这一件事大闹一场,走出这聂家大门,可能没多久,杜公子看到的就是我的尸骨。”

杜浩然的脸色倏然一变,表情变得极为沉郁。

他转过头来,看着叶琢:“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琢慢慢地摇了摇头:“开始还打算利用赵松和那丫鬟来说事,但现在他们都走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抬起眼眸,轻声道,“如果你肯让杜念帮我,或许我还能以身试药。到时候那男仆一定会来的,让杜念想办法出去引人来,及时制止就行了。”

“你真不在乎名声?要知道,如果这样,你以后就难嫁人了。”

叶琢浅浅一笑:“当我说出我命硬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嫁人了。现在再背一个不好的名声,也不过就这样。我这辈子,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然后尽量过得尊严体面一些,并没想过去依靠男人。所以名声这东西。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她看向杜浩然,“再说,杜公了觉得聂家会让这种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满街都是吗?他们就不怕坏了聂家的名声?”

杜浩然定定地看着叶琢,眼眸晶亮,一息之后,他朗声一笑:“算无遗漏,甚好。”

确实,叶琢中了春药被人轻薄固然会被人津津乐道。影响名声;但她被谁下的药?又是在什么地方下的药?为什么下药?这种事情,不需要确凿证据,只需捕风捉影,就可传遍整个南方。

到时候,聂家再如何也洗刷不了自己的不干净,聂微月的名声更是比叶琢还是不好听——仇富和同情弱者的心理,让大家只会同情叶琢。而憎恶聂微月。叶琢被影响了名声,大不了不嫁人。凭她的本事,再凭叶家大房的厚道,她就算不嫁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聂家就不行了,这么多年以来为了收集南方英才而苦苦积累下来的好名声,可能就会毁于一旦;而聂微月想要嫁进京城的豪门大户,或许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怕是千难万难——她做的事虽然是深宅大院里妇人们常使的手段。但那是背底里,豪门大户更讲究表面上的体面。聂微月还未出阁就给人下春药,背着这样的臭名声,谁敢娶她?谁娶谁家的名声也跟着臭!

叶琢正是想透了这一点,才想要行此险招。

杜浩然在赞过那一声之后,便敛起笑容,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身前的地面。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什么。叶琢知道杜浩然这样做自有道理,便也不催促,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待着杜浩然思索妥当。

终于,杜浩然抬起头来,凝望着叶琢,出声道:“如果你真不在乎名声,或许,我可以配合你。”

“什么?”叶琢在杜浩然沉思之时想了他思索的无数个可能性,听闻这话还是吃了一惊。

杜浩然这话的意思是,他愿意陪着她中春药,来帮她从聂家脱身?

可、可…这怎么可能?

她跟杜浩然并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她做的事或许不遭他讨厌,反而有些欣赏,所以他愿意在力所能及而又不伤及与聂家的情面时帮她一把。如此而已。

可现在,他宁愿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宁愿伤及他与聂家的交情也要帮她一把,这怎么可能?

叶琢可不认为杜浩然对她会有什么非份的想法,从而拔剑一怒为红颜。她叶琢,自认还没有这样的魅力。再说杜浩然眼神清明,看向她的目光有欣赏,有赞许,有认同,唯独没有浓浓的爱意与痴迷。他对她,没有一丝的绮念。

不管怎么样,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是杜浩然的一番好意,叶琢心存感激。她抬起眼来,对杜浩然摇摇头:“杜公子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一旦这样做,你自己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而且还会影响你跟聂家的交情。为了帮我而让你受损,我于心不安。你只需要让杜念在这里,关键时候使个法子让别人来冲破场面就可以了。不光是你,便是杜念也不方便出面——你们没必要搅进这趟浑水里来。”

杜浩然的目光落在叶琢脸上,久久没有移开,眼神越发的明亮。

要知道,这件事一旦有他参与进来,效果会大大的不同,对叶琢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首先,他跟聂家的男仆,身份地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叶琢被聂家的男仆冲撞,那是莫大的侮辱;而如果与他在一起,便只有羞,并没有辱。他们年貌相当,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被人冲破一些暧昧的场面,碍于他,其他人对叶琢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羞辱的话来。叶琢的名声受损会降低在最小的限度上。

其次,叶琢此行的目的就是让聂家亏欠于她,当她闹着要离开聂家、表示不想作聂仲昆的弟子时,聂家对她说不出一句谴责的话。如果叶琢跟聂家的男仆有牵扯,聂家为了压下此事,或许会选择逼叶琢嫁给男仆,只在钱财或男仆的身份上弥补于她。叶琢如果只有大房一家长辈还好说,只要一家人不答应,聂家除了放她出府另无选择;但现在有了那为了利益不惜出卖一切的叶予章,这事就有了变故。为了这事,叶琢或许还有诸多挣扎。可把男仆换作他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不提娶叶琢为妻或纳她为妾,聂家对叶琢只有更加愧疚,除了应她的要求好好送她出府之外,或许还会有一些物质补偿。而且,聂微月那股没来由的邪火也会平息下来,不会再追着与叶琢作对,咬住不放。

最后,与他假作戏,总比与男仆真纠缠要好受一些不是?这种感受,对一个女子来说,绝对会是一个影响决定的重要因素。

这样的道理,对于面对谢云霆捣鬼、汪承东发难而毫不慌乱、沉着应战,使用连环计引严庆春、龚志明入彀、扶杨建修上位的睿智的叶琢而言,没理由想不明白。

可她却不同意,只是因为不想让他这无辜之人受到不利的影响!

天下聪明人很多,但拥有大智慧却又心存善念,有明确的志向而又有毅力有坚持,善恶明辨,恩仇两决的女子,何其少也!

良久,杜浩然才移开目光,平息心头的激荡,开口道:“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先看了叶琢一眼,对她微微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感受周围的一切。叶琢虽然不知他此举是何意,却也没有出声,只静静等待。

几息之后,杜浩然感觉到除了杜念藏在屋旁的树上,周围再无其他人,这才睁开眼睛,开口道:“我到南边来,是想寻找一样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而在这里一年多,跟聂家有了一些交情。聂家人虽然为了利益对我好,但他们对我不薄,却是事实。如果不是涉及到朝堂皇权之争,我便是帮他们赌上一两条玉矿也未尚不可。但就在刚才,在你派秋月寻我之时,我收到了皇上的密旨,禁止我帮聂家赌矿。”

二皇子胜出,从顾尘的到来与出手便可见一斑,叶琢听到这消息并不意外。她眉头一挑,开口道:“这么说,皇上已做出了决定,决定封二皇子做太子了?”

杜浩然讶然地看了她一眼,继然了然一笑,点头道:“想来便是如此。”叶琢出身寒微,这寒微的出身局限了她接触的人和事并不多,层次也不高。但只凭着他这一两句话,她就能一语道破关键所在,足见这女子是何等的聪慧通透!尽管杜浩然觉得他对叶琢的认识已够深了,此时还是免不得吃了一惊。

既说到这里,叶琢想一想便明白杜浩然刚才话里的意思了。她微笑起来,看向杜浩然:“杜公子也想像我一样,借今天这事与聂家闹上一场,搬出聂府?”

有了前面的吃惊,杜浩然对叶琢的聪明已不再作预测了。他点点头:“正是如此。”他抬眼看她,“你要不要再想想?你确定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聂家?”

叶琢点点头:“确定。”清澈的眼眸透着一种坚定与从容。

杜浩然深深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走到屏风里面,看了看那放置在窗台的时香,发现香已烧了一半。他回到椅子旁,坐下道:“香烧到一半了。”

两个聪明人在一起,无需多言,叶琢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来点点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嗅一下就能闻出药味来,想必药力挺足。”

杜浩然没有再说话,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喝完那杯茶,又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要为清明回老家扫墓存稿子,所以这几天都一更。谢谢東方風雲花钱给泠水投的十分评价票,谢谢荳腐打赏的平安符,谢谢宁宁71、练央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四章 药力下的暧昧

叶琢则走进屏风里面,将那插了时香的炉子从窗台上拿了进来,

放到了她的身旁:然后将玉料拿起来,放到砣机上,开始专心地琢制起来。

聂微月的计划…,已经很清楚了。这炉香,是为她叶琢准备的:而外面那些点心和茶,则是为赵松和青竹准备的。聂微月思虑得很周到,光是她叶琢中了药,那是远远不够的。赵松不是个**熏心的人,就算知道她中了春药,他第一选择就应该是往外跑,叫婆子和大夫来帮叶琢把药解开。所以这药还得给赵松和青竹吃下。一旦他们药力发作,在外面做出不堪的事,发出旖旎的响动,中了药的叶琢不管自制力再好,都会忍不住跑出去,将场面弄得更为不堪。到时候外面的人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她叶琢什么脸面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羞辱。

而此时,她要跟杜浩然演戏,光是做样子是不行的,还得两人都中招。判决都讲究要量罪而定刑,杀人未遂和杀死了人,定的罪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跟杜浩然因为聪明谨慎而识破了诡计,没有中招,在聂家放低姿态赔礼道歉的情况下,你好意思跟聂家撕破脸闹着要出府么?

只有中了招,感觉到了十足的羞辱,才能有理由大闹一场。

药效果然很强,叶琢将玉料琢刚刚制成一个基本的形状,就感觉到身体一阵躁热,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无端地生出一种渴望。

这是对男人的渴望,叶琢上辈子成过亲,知道得很清楚。

药力发作了。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空气的里的凉意,瞬间冲淡了她身体的躁热。她转过头来,朝屏风处看了一眼。

杜浩然是有武功在身的,而且看得出来他还是一个坚毅的人,头脑清醒,自制力极强。想来,就算他中了药也能控制自己。

正当那股躁热又重新涌上叶琢心头,让她有些烦恼时,屋外传来了杜念的声音:“公子,来人了。”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儿,叶琢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她这边走来。她对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

杜浩然的相貌很普通但化跟长得极为英俊的聂博文在一起,从来不会被人忽视。那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英气,举手抬足间有一种军人才有的英气勃勃的浩然正气。而这一种英气又与他的从容冷静结合在一起使得他的气势比聂博文还要足。

而此时,不知是他因药力的催发而雄性气质大涨,还是因叶琢受了药力而盅惑了自己,她只觉得那高大的身躯〖勃〗发的英气比平时更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浓重的雄性气息,杜浩然那普通平凡的面容也变得极为英俊起来。

她心里的渴望如同一颗藤蔓种子,瞬间就破土发芽,见风就长继而疯狂地挺满了她整个身心。她想走上前去,拥抱他,与他亲吻,和他融合为一体…

杜浩然喘息着,走到离叶琢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里对叶琢满满的全是渴望。他转过头去,重重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目光似乎清明了许多。他开了。,声音比起平时更低沉而沙哑:“你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叶琢的回答异常坚定。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真的不后悔。

杜浩然d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叶琢,然后他走上几步,伸出手来将叶琢散落到颊边的一咎头发拔到耳后,动作轻柔而亲昵极为自然。手指无意中划…过叶琢的皮肤,两人俱都一怔,杜浩然飞快地缩回手来,后退一步,叶琢同时也后退了半步。

门外开始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一大群人正朝这边走来。除了脚步声之外,还夹杂着笑声和说话声,有男有女,甚是热闹的样子。

这群人越走越近,像是很快就要到门口,破门而入了。

叶琢抬起头来,看向杜浩然,只见杜浩然的喘息声越发的重了,脸色有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微的颤动,牙齿紧咬着下唇,仿佛在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

叶琢知道,如果她不主动,他是不会再动她的。哪怕是药力再强,他都会控制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她就知道他是这样,这是直觉。

她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来,环住了杜浩然的腰。

杜浩然的身体一震。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看向叶琢。却发现那好看的双眸能滴得出水来,柔润朱红的红唇近在咫尺,仿佛是世间最好吃的樱桃,诱惑他吃下。尤其是那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充盈着他的鼻端,直入心肺,让他全身的**都喧嚣沸腾起来。急欲找一个出口,倾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