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青缘坊,明目张胆的邀请杜公子为他们赌石,又来拉我为他们作设计,唯恐聂家不知道他们是二皇子名下的作坊似的。要知道二皇子这边现在都还没赌出一条玉矿,青缘坊所有的玉料还得靠聂家供应。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身份摆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叶予期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青缘坊很快就得关门?”

“关不关门,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青缘坊只是二皇子吸引聂家注意力的一个靶子而已,也是搅浑南边之水的一根棍子。咱们进去给他们作设计,怕是得倒霉,跟它一起被聂家所对付。”

叶予期皱起了眉头:“咱们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害咱们?”

“倒不是害,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估计这试探,还是玉妃娘娘弄出来的,她大概觉得我跟她是同一类型,想要帮帮我一把吧。只是怎么帮,她还拿不准,所以便拿这青缘坊试上一试。”

她站了起来:“等着吧,南山镇上,必然还有一个大作坊是二皇子名下的,那才是真正的王牌。如果他们诚心,自然会以那个作坊的名义来跟咱们合作,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专为某个作坊设计,我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和附庸。”

“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祖父都支持你。”叶予期道。

“祖父,您真好。”叶琢说了一句肉麻的话。

不过再肉麻,叶予期都爱听。心情愉悦地“哈哈”笑了几下,他对叶琢摆摆手:“赶紧去青云巷吧,别让杜公子等急了。”

“好。”叶琢应了一声,对正收拾桌子的秋月叫道,“走吧。”转身出了门。

第二百零三章为何对我这么好?

杜浩然租赁的这个院子,跟郑曼文那一处格局相似,外面院子都种着些花草和青菜,里头则有一个小池塘。此时绿柳低垂,小荷圆展;池塘边还种着一簇铁线莲,红的白的开得甚是热闹,为这院子带来勃勃生机。院子里极安静,偶尔可听见池塘里的小鱼转身拍打水面的声音,或是远处的一两声鸟鸣。

叶琢和秋月去的时候,杜浩然正着一袭天青色长袍,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聚精会神。因身材高大,斜躺在两尺高的竹椅上,腿伸得老长。虽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但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仍显示出一种阳刚之气,如一头豹子,虽处于休憩状态,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躯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

“公子,叶姑娘来了。”杜忘开口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杜浩然转头一看,看到叶琢身着浅绿色长裙,正静静地站在路旁,朝他望过来。他忙坐直身体,放下书,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坐。”

叶琢走过去,到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到桌上的书页上,发现却是一本棋谱。待看清楚里面的内容,颇有些讶然,伸手拿起书,翻了一翻封面,抬起头来,眼眸晶亮:“想不到杜公子手上会有鬼道子的《棋语》。”

杜浩然心里一动,凝视着她的眼:“叶姑娘看过这本书?”

叶琢点点头:“虽不曾看过原作,但里面的内容,家师凭记忆写下来给我看过,所以能一眼认出。”

她虽有很多秘密,但在亲近人面前,她不愿意去掩藏真实的自己,那样太累。她其实是个懒人,能不费心机,就不愿意费心机。

当然,合理的解释总是要给一个的。对方信与不信,就不是她的事了。

杜浩然静静地看她一眼,然后展颜一笑,道:“看来令师不是凡人。”伸出手来,亲自给叶琢斟了一杯茶。

这本《棋语》,并未在市面上流传,而是被收藏在了皇家的书库里,一般人根本不能看到。

叶琢笑了笑,没有作声。杜浩然这态度,便是表明他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多事再去画蛇添足的解释。

果然,杜浩然转换了话题:“我今天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叶琢放下棋谱,坐正了身体。

杜浩然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否有异能,能感受得到原石里的玉料?”

“什么?”叶琢大吃一惊,瞪大着眼睛看着杜浩然,满眼的震惊。

她这个秘密,或许秋月能猜到一点,当然,谢家人也曾怀疑过。但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便是叶予期和关氏都不曾知晓。杜浩然,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那一次,她跟杨建修算计严庆春和龚志民时,杜浩然就在场,而且曾帮过她。

杜浩然像是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似的,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正是你在聂家楼赌石的那一次,我看出来的。”

叶琢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杜浩然,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把手放到原石上,如果里面有玉料,我便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越强烈,里面的玉料价值就越大。”

既然隐藏不了,那就承认好了。她相信,杜浩然是不会害她的。

杜浩然听了这话,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久久移不开眼睛。

这世上,有一种人,与她相处时,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她脑子的每一句思想,每一份信念,都是那么的合你的心意,直直撞进你心,就像你们俩是同时被打造最后被分成两块的信鉴,两两相对,就会严丝合缝地无比契合。

对面坐着的这个人,便是如此。

刚才来的如是别人,定然会先站在那处行礼寒喧,然后坐下赞上两句“杜公子好雅兴”之类的话,对这本《棋语》或是视而不见,或是知之不深,就算知道也会百般掩饰;待他问到赌石异能时,就算对他百般信任,都有可能会有一丝的犹豫,然后百般否认。全然做不到像叶琢这般坦荡荡没有半点隐藏,利索干脆,恳切真诚。这一份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坦然,是对他无比的亲近与信任,暖暖地撞击着他的心,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以前相对而坐,谈话时也曾这么互相直视,然而杜浩然的目光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这样的深挚饱含着无限的感情。饶是叶琢落落大方,也被他看得微红了脸,不自在的转过脸去,欣赏那丛铁线莲。

杜浩然缓缓收回目光,闭了闭眼睛,面上的表情痛苦而纠结。他猛地站起身来,道了一声:“你先坐坐。”便大步朝外面走去。

叶琢的姿态并未因杜浩然的起身而有任何改变。她仍持续着刚才的动作,伸出手去,摘了一朵花,只是动作极为舒缓。摘过之后,她并没有将花拿到眼前闻一闻欣赏一下,而是放到了桌上,目光落到那本《棋语》上,面色忡怔。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杜浩然这才回来,走到叶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好像是洗了脸,额上还留有一滴小小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同一颗珍珠,发出微小而闪亮的光芒。

“叶琢。”他抬起头来,看着叶琢,目光平静,“我是京城人,到这边来是想寻找一样东西,但找了一年有余,却一无所获。过几天,我就要回京城去了,或许再不会到这里来。你那天跟我说,你想要成为我这样,靠本事吃饭的有超然地位的人。我想,我可以帮帮你。”

叶琢抬起眼来,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杜浩然避开了她的目光,端起桌上微凉的茶,不过却没有喝,又接着道:“赌石,你应该没问题了。但二皇子那一派,想要的不是赌石大师,而是赌矿大师。我这几天,教你赌矿。”

“赌矿?”叶琢目光惊讶,随即蹙了蹙眉,“可是,这个跟赌石完全不同”

“不怕,我早已找到玉矿了,只是一来我身份敏感,二来怕影响大局,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此时太子之争已分出了胜负,聂家又如此不堪,正是新矿该出的时候。二皇子这人我了解,为人还不错,虽然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长大,却不失真诚。你拿着这条玉矿投身二皇子一派,必然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关键时刻,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叶琢垂下眼睑,看着桌上的那朵铁线莲,久久不语。

“怎么了?”杜浩然温言问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杜浩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嘴边,半晌没有动弹。良久,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却也没有走远,在池塘边走了两转,便又坐了下来,看着池塘里随风飘舞的荷叶,低低地道:“我也不知道。”

一阵微风吹来,柳枝随风摆动;几片榕树上微黄的树叶被风一吹,便飘落下来,其中一片正掉到了桌子那本《棋语》上。没人说话的院子,因这风吹树叶的声音,更显得一片寂静。

“好吧,你教我赌矿。”叶琢不知想通了什么,抬起头来,冲着杜浩然微笑了一下。

杜浩然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也笑了一下:“好。”那笑容里,却带着一抹微不可见的苦涩。

他站起身来,从屋里拿出几张宣纸:“这上面是我写的赌矿的知识,你先记下来。”

“嗯。”叶琢接了过去。

“这几天我都在这里,你记下这些知识之后再来找我,我们先找一找赌石的感觉,再去野外看看玉矿。”

“好。”叶琢点点头,知趣的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嗯。”杜浩然点点头,并没有起身相送。

叶琢将手中的纸小心的叠好,放进怀里,也没有行礼,只是看了杜浩然一眼,便转身离去。

坐在不远处如同隐形人似的秋月见了,连忙跟上。

青云巷离紫衣巷不远,步行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此时巷子里没有人,两边高高的砖墙映照之下,青石板砌就的道路显得异常的狭窄而又幽深。叶琢和秋月一前一后的走在这巷子里,只听见“哒哒”的轻微脚步声。

“姑娘”秋月唤了叶琢一声,却又欲言又止,半晌没有下文。

“你想说什么?”叶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轻柔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有些低沉。

“我觉得,我觉得”秋月咬了咬嘴唇,将心一横,把话说出了口,“杜公子并不是对您无心,可他为什么不愿意娶您呢?”

叶琢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作声。

“让老太爷探探他的口风,怎么样?我感觉他好像是有什么苦衷似的。其实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嘛。实在不行就算了,您又不是嫁不出去。但把事情说开来,总比像现在闷在心里强。”秋月见叶琢没有出声,胆子大了一些。她就害怕说这话叶琢会生气。

第二百零四章教赌石

“如果他家的门第很高呢?”叶琢微侧了身体,斜对着秋月。长长的睫毛半覆着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门第很高?”秋月愣了一愣。

叶琢没有再说话,缓缓地转过身去,朝着前口的巷口走去。浅绿色的裙子随着她的腰肢微微摆动,耳垂上的阳春绿坠子也跟着摇晃着,映着两边略带沧桑的青石砖墙,身影是如此的曼妙和美好。然而不知为什么,这幅本该美丽的画面,看在秋月的眼里却总感觉一种沉寂悲婉的味道。

看来,姑娘的心情很不好。

秋月微微叹了一口气,缓步跟了上去。

是啊,如果杜公子家的门第很高,姑娘难道还要去给杜公子作妾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姑娘自有姑娘的骄傲。

这件事,看来真的不能再提了。否则,给姑娘带来的只有羞辱。

叶琢知道杜浩然之所以留在南山镇而没有回京城去,是因为想要教会她赌石。所以她回到家里,就关在房里把杜浩然给她的东西都记了下来。好在她记性甚好,只花了半天功夫,就已记熟了。

当初为了忽悠杨建修,她曾去书市去买过两本赌石的书,把上面赌石的知识记了下来。可现在看了杜浩然给她的这些东西,才发现那写赌石书的人对于赌石也就一知半解,有些理论甚至是错识的。照着那两本书上的知识去赌石,十赌九输。

而杜浩然给她的,应该是他自己总结的经验,可以说是掏箱底的东西。就算没有异能,学了他的这些经验,再实践实践,赌石就算不能百发百中,也能中个三、四成。

别小看这三四成。“神仙难断寸玉”,三四成的成功率,已能被称为赌石大师了。

将这些东西牢牢记下,到了那天下午,她又去了杜宅。

杜浩然为了教她赌石,也算得煞费苦心。叶琢到了杜宅,跟着杜念进了后院,便诧异地看到院子里放了二、三十块原石;除此之外,还放了一架砣机。很显然,这是杜浩然要教她赌石,特意让人买回来的。

这一次杜浩然并没有在院子里喝茶看书,而是呆在了房间里,听到杜念禀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叶琢问道:“来了?都记熟了吗?”

“嗯,记熟了。”叶琢点点头。

“好,那你先不要用手摸,只是用你的眼睛看,凭我给你的这些资料,你来看看这些原石哪些是有玉的,玉质又如何。”

叶琢转过身去,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几块石头,最后指着一块原石道:“里面应该是冰种黄杨绿。”

杜浩然不置可否,用下巴示意:“用手摸摸看。”

叶琢伸出手去,摸了一摸,然后眨巴着眼睛望着杜浩然:“里面有玉,而且质地不错。但到底是什么颜色,在哪个地方,我摸不出来。”

“杜忘、杜念,解石。”杜浩然道。

杜忘和杜念立刻把那块原石抬到砣机上。杜浩然拿起一支笔,递给叶琢:“根据你的判断,在上面画线。”

叶琢也是个果敢的性子,打量了一下那块玉料,便斜斜地在石头上画了一根线。

“割吧。”杜浩然对杜念、杜忘一点头,那两人就一左一右地拉起锯子来。

“哗”的一声,石头被割开了,一盆水泼了上去,叶琢便有些急不可待地上前观看,发现上面白花花的全是石头,不由得孩子气地嘟了嘟嘴,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杜浩然,希望杜浩然能给她说说错在哪里。

这可爱的神情和动作让杜浩然微微愣神,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又命令道:“再画一条线。”

叶琢蹙了蹙眉,转头仔细打量了那石头一下,慎重地在一个地方画了一条钱。

杜忘和杜念这一回根本不用吩咐,将石头调了个方向,又“哗哗哗”拉起锯子来。

“哗啦”,石头开了,叶琢等不及秋月,亲自端起水往石头上浇去,看到石屑被水一冲,就露出一抹黄杨绿的玉料来,脸上顿时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转过头来对杜浩然道:“看,出绿了。”

杜浩然看了她一眼便赶紧移开了目光,凑过去看了一下,点点头道:“好,你来说说,你第一次为什么那么画线,第二次画这条线又有何根据。”

秋月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那两个一高大挺拔,一窈窕高挑的身影,心情极为复杂,有遗憾、有愤恨,还带着些酸楚。她干脆移开了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

“秋月,怎么了?不高兴?”杜忘不知何时已从砣机上下来,跑到了秋月的身边。

“要你管。”秋月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跑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杜忘遭了鱼池之殃,莫名其妙,挠了挠头看着秋月:“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杜忘,过来。”转眼间,秋月又变了个脸,笑着向杜忘招手。

“怎么了?”杜忘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立刻把前仇忘了,颠儿颠儿地跑到秋月面前,腆着笑脸问。

秋月眨巴一下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可爱:“我问你,你家公子家里是干什么的?”

“问这个干嘛?”没想到杜忘倒是很警觉。

“怎么的?问不得?”秋月斜着眼睛睨他一眼,神情颇为不屑,“不过是好奇罢了,爱说不说。”

杜忘苦笑一下:“这个我还真不能说。”

“那你家公子”秋月正想问杜浩然有了妻子没有,不过话没出口,就感觉不妥:要是让杜忘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自家姑娘对杜浩然有意,想要打听杜浩然的情况,那就糟糕了,这不是自掉身价么?杜浩然既然绝口不提亲事,那就表明无意于这门亲事,自己在这里这么多事干嘛?想让人看轻姑娘啊?

这么一想,她当即闭嘴,表情一下冷了下来,站起来道:“没事了。”说完,转身就走。

“到底怎么了?”杜忘彻底被她搞懵了。

“杜忘,过来切石。”杜浩然在那边叫了起来。

“来了。”杜忘只得放下秋月的问题,跑过去切石头。

叶琢在杜浩然的宅子里呆了一个下午,收获颇丰,短短的两个时辰,她就从开始的频频出错,到最后正确率超过八成。不成绩不光是她自己满意,更让杜浩然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亮,很显然这接受能力便是杜浩然也没预料到的。

“张迁,外面的原石准备好了没有?”完全正确地解完一块石头,杜浩然冲着外面道。

“准备好了。”张迁的声音从外院传来。

“走吧,咱们出去。”

叶琢疑惑地看了杜浩然一眼,跟着他走了出去。她很好奇,他要怎样培养她赌矿。

两人走到外院,叶琢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只见这院子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不知何时那种了草木的地方,被用石头砌成了几座假山,那些石头都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玉料原石。

“来,你先从这里走过去,然后把你的感觉告诉我。”杜浩然指着两座假山中间道。

叶琢依言走了过去,走到一半,便在两座假山中间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最后睁开了眼,转过身去,面对着左边的假山,对杜浩然道:“这座,这座假山给我很强烈的感觉。”

“很好,你的异能比我想象的要出色一些。只要玉料较多的地方,你不用手去触摸,也能感觉得到。”杜浩然道。说着他又指着另两座假山:“到这里来试试。”

叶琢走了进去,却发现什么感觉都没有。杜浩然让她试了几堆,最后摸着下巴道:“只有玉料很多而且离你很近的地方,你才有感觉。这个有些麻烦。因为玉矿是埋在地底下的,埋得深一些,你也许就感觉不到。”

叶琢扬了扬眉,颇有些失望。

杜浩然正要安慰她两句,忽听院门被人拍响,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杜公子在家吗?老夫李三,前来拜访。”

杜忘朝杜浩然望来,用目光询问他是否开门。

杜浩然点点头:“开门。”转头对叶琢道,“走吧,到厅堂里坐。”说着,也不等那李三进门,直接朝厅堂走去。叶琢也不多问,直接跟上。

两人刚在厅堂里坐定,杜忘便领了一个老头儿进来,介绍道:“公子,昌隆坊的老板李老爷前来拜访。”

“李老爷。”杜浩然站起身来,拱手跟李三见礼。

而叶琢则看着那李三,微微皱了一下眉。她感觉这老头儿十分的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叶姑娘。”李三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叶琢,诧异过后便拱起手来,脸上堆笑,“老夫刚刚才从你家里过来,想要跟你合作,请你设计玉雕。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你。”见叶琢微挑眉毛望向他,又笑道,“叶姑娘不记得老夫了?在玉妃娘娘的院子里,那个李三”

“啊,是李老伯,您这衣服一换,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叶琢被这么一提醒,终于认出这人是谁了。也难怪她没认出来,她那天去顾宅比试,并无暇观察顾家的人,那天李三又是青衣小帽,一副下人打扮,跟今天团团富家翁的形象大相径庭。

第二百零五章

李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老夫现在是昌隆坊的老板。”这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叶琢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她不愿意跟青缘坊合作,一直在等二皇子一派隐藏在背后的作坊浮出水面,看来这昌隆坊就是了。而玉妃顾尘,跟二皇子果然是一伙的。

“李老爷请坐。”杜浩然作了个手势。

“哎,杜公子不必客气,直接叫小老儿李三便是。杜公子先请。”李三却不肯先坐,而是坚持要等杜浩然先坐了,这才在客座上坐了下来。待杜忘来上茶,他又起来欠了欠身,道了一声谢,方才坐下。

叶琢见了,眨了眨眼睛。

看来,这李三是知道杜浩然的身份的,比起聂家那些糊涂蛋来,要强多了。

“李老爷子到此不知有贵干?”杜浩然也没坚持叫李三“老爷”,换了个称呼。

李三忙又站起来道:“小老儿前来,是想请杜公子为我们昌隆坊赌石。如果公子能帮忙赌矿,那就更好了,我家主子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杜浩然没有立刻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杯,用碗盖轻轻拔动浮在上面的茶叶,啜了一口,再将茶杯放到桌上,看着仍躬着身作着揖、恭敬地等着他说话的李三道:“我不日就要回京城去了,恐怕得辜负李老爷子的盛情。”

李三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仍恭敬地作了个揖:“杜公子就不能留些时日吗?玉妃娘娘过两日便要到南边来,还想来拜访拜访杜公子呢。”

“不了,反正玉妃娘娘到时也要回京城的,自有相见之日。”

李三躬了躬身:“如此小老儿就祝公子到时一路顺风。”

“多谢。”杜浩然点点头,“李老爷子请坐下说话。”

李三又躹了一躬,这才挨着椅子边沿坐了下来。

“我虽不能为你们赌矿,但我可以为你们推荐一个人。”杜浩然又开口道。

“什么?”刚刚坐下的李三又“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杜浩然。刚才他代表二皇子邀请杜浩然与他们合作,被杜浩然拒绝,本以为没戏了,却不想峰回路转,杜浩然又说出这句话来。

杜浩然点点头,指着叶琢道:“就是这位叶姑娘。”

“叶姑娘?”李三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在杜浩然说出上一句话时,叶琢就知道他会推荐自己,但听到这话时,仍心里一惊,望向了他道:“杜公子”

刚刚杜浩然才说她赌矿难度很大呢,所以这个活儿,她心里没底。虽然这事对她来说很有利,但没有真本事,这样做实在太过沽名钓誉了。

杜浩然朝叶琢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李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坐下来却不动声色地道:“叶姑娘行吗?小老儿知道叶姑娘会赌石,但这赌石与赌矿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您知道我会赌石?”这一回轮到叶琢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