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遵命。”孙管家有心想问杜浩然查这些来干什么,但杜浩然无意说起,他自己也不敢问,只得满头雾水的去了。

想了想,他也没敢把这事禀报给瑞王爷和瑞王妃听,生怕杜浩然会不高兴。

瑞王府的大管家,那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上至朝堂和皇宫里的动向,中到京中各府的消息,下以市井小民的异状,他都必须有所了解,还能根据这些向瑞王提供行动与态度的参考意见。

所以杜浩然要的这些明面上的消息,不到半天孙管家就打听出来了,立刻亲自来跟杜浩然禀报了。

杜浩然听了,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问道:“聂家名下最有名的产业是哪一个?”

“南嘉玉行。”孙管家道,“还有南嘉酒楼。”

玉器自然是聂家的老本行,而南嘉酒楼是连锁酒楼,专门经营的是南方的特产美食。那些南方的山珍,只有在这南嘉酒楼才能吃得到;再加上大家都知道这是聂家的产业,冲着大皇子的面子,常来捧场,因此这酒楼生意极好。

杜浩然点了点头:“知道了,辛苦了孙管家了。”

孙管家见杜浩然再没有别的交待,只得疑惑地告辞离开。

而过了两天,孙管家却接到下人的禀报,说南嘉玉行出了一件事,他们从南边过来的运货车队在陵兰关被军队拦住了,原因不明。而同一天,南嘉酒楼被人查出用发霉的食材来做菜,正好被来吃饭却误入厨房的汝南王看见,大发雷霆南。此时一传开,嘉酒楼的名声一下就臭了,不光是那一家,其他连锁的几家也同样生意一落千丈。

这两件事发生得实在是太巧了,不光是时间巧,而且正是孙管家告诉杜浩然的这两家,这让孙管家心里着实疑惑。孙管家想了又想,最后将这些事都禀报给了瑞王爷。

瑞王爷听了这事,也百思不得其解:“一直都听说聂家跟弈儿关系很好,他在南边这段时间,聂家很照顾他,而且还涉及到与聂家姑娘的亲事。怎么这会儿好像是弈儿特意跟聂家过不去呢?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

“老奴也正为这事纳闷呢。”孙管家道,“要不,找杜念和杜忘来问一问?”

瑞王爷点点头:“嗯,把他们叫来。”

不一会儿,杜念两人被找来了。瑞王爷一问,两人便如倒豆儿似的,把跟聂家的纠葛都说了出来。瑞王爷知道自已儿子不光是被聂家姑娘下了*药,还被聂家公子下了毒药,要不是身上有避毒珠,他看到的可能就是全身残废了被圈养在聂家后院的儿子了,当即愤怒得差点把椅子扶手给拧断。

“难怪,三公子要跟他们过不去。换了谁,都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孙管家咬着牙在一旁道。

瑞王爷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声音有些嘶哑的道:“弈儿,还是没把我当父亲啊!”这话说到后面,甚是凄凉。

无论是孙管家,还是站在一旁的杜念、杜忘,都低下了头,没有作声。这样的事,实在是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插得上话的,哪怕是跟了瑞王半辈子的孙管家都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杜忘才小声地道:“公子说,王爷知道了这事,必然要去为他讨公道。但那边是大皇子和聂贵妃,他不想让您为难。”

第二百三十章怒火

杜念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却朝着地面挤了挤眼。

以他对杜忘的了解,要不是没有公子的交待,杜忘决不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让我为难?”瑞王爷杜齐观重复了一下这句话,脸色慢慢变得和缓起来。到最后他竟然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这孩子”话语里尽是宠溺。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杜念忍不住又转过头来看了杜忘一眼,嘴角微翘。

“既然他不想让我为难,那我也不为难了。”杜齐观抬起头,对孙管家道,“孙义,吩咐下去,我们瑞王府以后不用给大皇子和聂家面子,在相关产业上该争就争,不必客气。”说着顿了顿,“该闹多大就闹多大,不必有什么顾忌。”

“是。”孙管家这一声应得极为响亮。

瑞王虽然不恋皇权,但绝不是无能之辈。他一声令下,瑞王府上下就动了起来。而聂家在京里的根基毕竟薄弱,大皇子因为身份问题也不敢大肆置办产业,哪里敌得过瑞王府?于是接下来几天,大皇子和聂家名下的产业陆续出了问题,不是被人查出毛病,铺子被强行关了门;就是生意被人抢,有几笔大生意生生被人横插一杠夺了去。

聂家在京中的大管家一看情况不对,便急急遣人把消息禀报给了聂贵妃。

紫英殿里,出出进进的宫女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响声,让聂贵妃把火发到自己身上。

“主子,据聂达禀报,给咱们制造麻烦的是瑞王府。不过最开始的那两起,是靖安王。”聂贵妃最倚重的身边人吕嬷嬷道。

聂贵妃咬牙切齿:“这个杜弈,竟然一点情面都不讲,想要跟我撕破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可不是。瑞王咱们没有办法对付,但靖安王这里,多的是机会收拾。娘娘时不时地给皇上吹吹风,他就讨不到好去。所以娘娘完全不必为眼前的这一点损失上火。奴婢就不相信,他还能一直跟咱们使坏不成?过了一阵就好了。”

聂贵妃鼻子里“哼”了一声,眼里透出怨毒的目光。因为杜浩然没有被聂家拉拢,更没有赌出玉矿,这已让她十分不满了。现在又这样大张旗鼓地跟她作对,她要不报复,就不是聂贵妃了。

聂贵妃仗着生了大皇子,在众妃中向来强势。

但以瑞王爷的老辣,又岂能留出这样一个大破绽给她?此时金龙殿上,与瑞王亲近的内侍刘公公将一盏茶放到皇上手边,便侍立在了一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退下去。

皇上杜齐翼从奏折上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从东宫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身边、尽力尽力、忠心耿耿的内侍,温和地问:“有事?”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事关瑞王爷”刘公公慢声细气地道。

“哦?”杜齐翼将手中的朱笔轻轻放到笔架上,抬起眼睛来看着刘公公,“你讲。”

刘公公便把近来瑞王府针对大皇子和聂家名下产业的事说了一遍。他虽跟瑞王亲近,但这叙述极为客观,只说事实,并没有一句自己主观的言论,更没有半句偏向瑞王的话。

杜齐翼听了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人们都说皇家无情,但他跟兄长两人同父同母,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兄弟情深。他对于自己的皇兄还是极为了解的。杜齐观为人宽厚,很少与人计较;他律已又甚严,对家人和下人的管束也极严,瑞王府上下,从未做过仗势欺人的事。

可这样的杜齐观,却一反常态地跟大皇子和聂家过不去,必然事出有因。

杜齐翼抬起眼来,看向刘公公:“原因是什么?”

一般来说,刘公公在他面前提及这事,定然已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

刘公公果然又把杜浩然和聂家在南边的恩怨又说了一遍。

杜齐翼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将手中的茶卑咚”地一声用力放到桌面上,不悦地道:“这聂家,越发的无法无天,竟然敢毒杀弈儿,难怪我那皇兄要发火,弈儿可是皇兄的逆麟。哼,邦儿也是越发的糊涂。”

说着他又问:“邦儿近来是去了南云那边吧?”

“是。”刘公公应道。

大皇子这次出门,是因为东南有了水患,他领了皇命去查看灾情的,现在却拐了个弯去了南云城。他的行踪自然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只不过要是放在以前,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要大皇子不耽误公事,就不与他计较。可在这节骨眼上,他这个做法,那就是大错一条。

杜齐翼微眯着眼睛考虑了一会儿,向刘公公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是。”刘公公目的达到,躬着身轻轻退了出去。

那一晚,本来应该轮到去聂贵妃那里过夜的,杜齐翼却去了新进宫的阮嫔那里;第二天,他又在朝堂上将新修水利的事交给了二皇子,给朝臣们一个明确的信号:太子之位非二皇子莫属。

聂贵妃听到这件事,在紫英殿上将她最心爱的一只粉彩金凤细瓷杯摔了个粉碎。过了几天等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向皇上进言,请他再给大皇子机会,又在说话时隐隐地告了杜浩然一状时,皇上莫名的勃然大怒,将她痛斥了一通,然后拂袖而去,此后足足有两个月不曾踏入紫英殿。

而在聂贵妃遭到痛斥的当口,杜齐翼又收到了顾尘的来信,说到了南方,见到聂家精湛的玉雕手艺,一时技痒,想在南方召开第一届玉雕大赛,让北派的玉雕师与南派的玉雕师切磋一下手艺,请求皇上批准。杜齐翼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第二天在朝堂上将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提了出来,说要派一个地位相当的人去主持此次比赛,以示重视。瑞王爷一听,当即请命前往。

待瑞王爷回到家中将这事一说,瑞王妃道:“你正好带着聘礼去,也算给叶家人一个面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母子

虽说纳个妾,完全没必要由杜齐观这个王爷出马,但反正是要去南边的,将聘礼一起带去,路上也安全许多。大不了到了那里,派个管家将聘礼送去就行了。所以杜齐观听瑞王妃这么说,也没有反对:“行吧。”

“你去南边,是不是让弈儿陪你一块去?他在那边呆了那么久,比较熟悉。”瑞王妃又道。她不大放心杜齐观的身体。

杜齐观倒是有些犹豫。依他这做父亲的性子,是不喜欢把儿子拴在一起的。毕竟儿子大了,自然有他自己的事要忙。但这个儿子就跟他们一直不亲近,这让他十分头疼。如果这次能一起去南边,倒是个相处的好机会,可以增进增进感情。

“可这一去,他要是不同意纳叶姑娘为妾,你那打算就白费了。”他道。

这一说,瑞王妃也犹豫起来。她蹙眉想了半天,还是道:“那算了,还是别叫他吧。他那里是大事,耽误不得。”

杜齐观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让下人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瑞王妃在屋子里呆坐了好一阵,对丫鬟道:“你让王嬷嬷去看看,三公子在家不。探清楚在不在家就行了,不必告诉三公子知道。”

“是。”丫鬟领命去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王嬷嬷回来复命:“老奴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三公子从铁槛寺回来,此时已进了望日轩。”

杜浩然在京中,倒有大半的时间在铁槛寺他师父那里,有时候甚至还在那里过夜。此时难得那么凑巧,碰上他正好回家。

瑞王妃放下茶杯,站了起来,道:“立春、寒露跟我来,其他人都歇着吧。”

两个大丫头忙跟了上去。

望日轩虽然不是瑞王府最好的院子,却也是风景最美、也最幽静的地方,是瑞王妃煞费苦心为儿子布置的,比起聂家给杜浩然住的院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份雅致和精美,不是聂家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出身的人能造得出来的。尤其难得的是,这望日轩离瑞王和瑞王妃所住的正院并不远,从湖边回廊处走上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就到了。

瑞王妃带着两个丫鬟进了望日轩,见里面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只闻流水和鸟鸣声,显得十分清幽,但在花木和假山间时不时地能看到忙碌的下人的身影,并不让人觉得寂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们三人进到第二处拱门的时候,夏至便带了一个小丫头迎了出来,恭敬地施了一礼:“王妃。”

瑞王妃对她点点头:“公子呢?”

“回来换了衣服,现在正在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夏至道。

瑞王妃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她这个儿子,最爱这院子的景致。只要不是天气晴好,就喜欢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不枉她这么精心地为他收拾布置园子。

“夏至。”瑞王妃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立春和寒露一眼,道:“你们走慢些,我跟夏至有话要讲。”

“是。”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停住了脚步。

而瑞王妃则拉着夏至,向前急走了几步,看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道:“夏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把你派到三公子身边来伺候是个什么意思,想来你也清楚。有些事,该主动就主动,知道吗?”

夏至顿时羞红了脸。

她是四个丫鬟中最漂亮的一个。当初三公子与王爷、王妃相认,被接回府来住时,瑞王妃把她派到这望日轩来伺候,她就隐隐猜到了王妃的意思。但王妃不发话,三公子也没流露出那种意思,她便恪守本份,费心把这个院子打理好,别的一概不想。

而现在,瑞王妃发话了,她这心里却没有特别喜悦的感觉。她害了一会儿羞,低声道:“王妃对奴婢的厚爱,奴婢心里感激。只是…只是三公子他”她咬咬嘴唇,红着脸低下头去,没有把话说下去。

她知道,瑞王妃对望日轩里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我知道,我知道。”瑞王妃拍拍夏至的手,“一切都要讲机缘,你懂吗?”

夏至抬起头来,看着瑞王妃,眸子渐渐变得明亮,她福了一福,恭敬地道:“是,奴婢明白王妃的意思。”

“明白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通透聪明的好孩子。”瑞王妃似是松了一口气,“走吧。”说着举步朝前面走去。

夏至知道秘密谈话已结束,向后面招了招手,然后急步赶上瑞王妃,扶住了她的胳膊。

几人绕过一座假山,再过了一座小桥,便远远看到杜浩然穿着一件天青色长衫,正坐在草地上的一张躺椅上,右手里拿着一本书,左手拿着茶杯,正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弈儿。”瑞王妃看到儿子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出声叫道。

杜浩然听到叫声,抬起头来,见瑞王妃扶着丫鬟走了过来,忙站起身,唤了一声:“母妃。”又朝后叫道,“杜忘,搬张椅子来。”

“是。”躺在一棵大树上的杜忘“嘭”地一声从树上跳下来,先对瑞王妃施了一礼,这才飞快地窜回屋子里,搬出一张跟杜浩然坐的一模一样的椅子来。

“怎么做事的?换一张椅子。”杜浩然一看杜忘搬出来的椅子,忙喝道。

瑞王妃摆摆手:“没关系,我坐着试试看。”

虽是这么说,但她看着那张椅子,还是暗睡在摇头。

古人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尤其是瑞王妃这种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更是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范。她想不通这个儿子明明一身的高强武艺,十几个人都不能近身,现在看个书,却还要躺着,就好像浑身都是懒骨头似的。这样子要是被人看见,非得让人诟病不可。

不过随即她就一阵心酸——就是这孩子被人掳去,吃了许多的苦,而且还失忆了,以前小时候学的礼仪才忘了一干二净。这事只能怪他们这做父母的,怎么能怪孩子?

这么想着,她扶着夏至的手,小心地坐了下去。那张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了一摇,让瑞王妃十分的紧张。

杜浩然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母妃不必担心,掉不下来。”

说着他也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给瑞王妃做了个示范。

瑞王妃哪里在意这个?见儿子对自己笑,又出言关心她是否害怕,心里顿时跟吃了蜜似的,十分欢畅。即使并不喜欢这椅子,仍连连点头道:“不错,这椅子倒是舒服。”

“母妃喜欢就好。”杜浩然微笑道,却将目光投到了手中的书上。

瑞王妃见杜浩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手上仍不忍释卷似的,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了几分。

自己以母亲的身份过来,作儿子的即便手上的书再好看也应该暂时放上一放,陪母亲说说话聊聊天,这才是孝道。可杜浩然却不这样。如果一会儿她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书;就是她说话,他也是“嗯嗯啊啊”地胡乱应上两句,让你感觉说的索然无味,只得抽身离去。

如果说这孩子是吃了苦缺少教养才这样的,瑞王妃也不会伤心了。可偏偏,这孩子对别人那可是礼数周到,在礼仪上让人丝毫挑不出错来,便是对着两位哥哥也还能有说有笑,可对着她和瑞王爷,就这是么一付不冷不热的样子。

她和瑞王爷心里便犯嘀咕,觉得这孩子是因为心里怨恨他们,才会这样。

“弈儿。”她心里叹着气,脸上却仍挂着慈爱的笑容,“你师父身体还好吧?”

“还好。”杜浩然应道,眼睛仍没有离开书本。

“我那天在城东看到一个园子,里面的景致相当好,环境也清幽。我想买来送给你师父,你觉得如何?”

“不必了,他一个人住怪寂寞的,在铁槛寺还有伴。”这一回杜浩然终于多说了几句话,不过却伸手将书本翻了一页。

“聂家的事,后来怎么样了?”瑞王妃换了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

“聂家啊?没事了。”

瑞王妃一阵气苦。

她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弈儿,汝南王家的四姑娘不错,跟你年貌相当,我明儿去看看,如果汝南王和王妃同意,我们就替你们把婚事定下来,秋天完婚,你觉得如何?”

这一回终于轮到杜浩然着急了。他放下了书本,望着瑞王妃道:“母妃,您不是答应过我,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的吗?”

见这孩子着急,瑞王妃终于舒了一口气,放松地躺回躺椅里去,悠悠然道:“我跟你父王虽说过这样的话,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都快二十一岁了,再不娶妻就说不过去了。汝南王对你有知遇之恩,要不是他在军中慧眼识珠,将你提拔起来,又带你回京面圣,咱们母子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有相认的时候。他家四姑娘长得不错,又知书达理,从小就讨人喜欢,跟你正好般配。难得的是,汝王妃见了我,也流露出结亲的意思。我看啊,就这四姑娘好了,明天我就过去说。”

“不行,绝对不行。”杜浩然斩钉截铁。他将手中的茶杯和书本放下,站了起来,看着瑞王妃道,“别怪我不提醒您,如果您一意孤行,到头来的结果就是您对不住汝南王一家人,而我那靖安王府,绝不会多一个女主人。”说着转身就进了屋子,再不出来。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只要瑞王妃坚持给他娶亲,他就会搬到靖安王府去住。

“你”瑞王妃望着的背影,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杜忘看了,心里不忍,责怪地将目光投向到房间里。他想不明白杜浩然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父母对他的关心。就算他不愿意娶汝南王家的四姑娘,也可以好好跟瑞王妃说嘛,非得闹成现在这样。

瑞王妃哭了一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黯然离去,她默默地在院子里坐了好半天,这才站了起来,走进了杜浩然的书房。

杜浩然不知在写着什么,见她进来,忙站了起来,不过却没有说话。

“孩子,我们知道你心里怨恨着我们,怨恨我们把你弄丢了,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还失去了记忆。没关系,你怎么对我们,我跟你父亲都不怪你,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弥补这份过错,只要你过得好,怎样都行。”瑞王妃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去。

杜浩然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瑞王妃离去的背影,好半天都没有动弹。

“公子,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我只知道,要是我跟杜念有这样的父母,我们做梦都会笑醒。”杜忘带着气道。

杜浩然闭上眼睛,缓缓地坐了下来,嘴里吐出两个字:“出去。”

“出去就出去。”杜忘嘟囔一声,转身就出了门。他还特意把脚步声走得极重,以示心里的不满。

母子俩这场纷争,瑞王妃并没有跟瑞王说,回到主院看着下人细细地打点行李和聘礼,在第二天送丈夫出门,往南方去了。

而夏至在思考了几天之后,终于在一天晚上,打扮得极漂亮,到杜浩然的书房里给他送宵夜。

自打住到瑞王府来,这样的事情杜浩然经历了许多次了。此时见夏至的打扮与往常不同,他便微微皱了皱眉,敲敲桌面道:“放在这儿,出去吧。”

“公子。”夏至将宵夜从提盒里拿出来,放到杜浩然指定的位置上,“你早些休息。”

“嗯。”杜浩然鼻子里应了一声,便接着写自己的东西。

夏至见状,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奴婢…奴婢想问,等叶姑娘接回来,要把她安置在哪个地方?奴婢好去把地方布置出来。”

“接回来?什么接回来?”杜浩然手中的笔一歪,写了一个黑点在纸上。

“王爷这次去南边,说要把叶姑娘接回来。”夏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件事,只是这伯事像是梗在她喉咙里的刺,让她不吐不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去南边

“接回来做什么?”杜浩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锐利。

“说…说要给您纳妾。”夏至也不回避,这么直直地与他对视着。

杜浩然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将手中的笔往台面上用力一扔,他写了一晚上的东西就全被一点点的墨汁沾染上了。

“王妃这时候是否已就寝?”他问道。

夏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摇头:“照以往的习惯,王妃这时候会在院子里走几圈,然后再沐浴安歇。”

虽然见到杜浩然的脸色很难看,但夏至还是想确定一下杜浩然的决定,试探着问道:“公子,您这时候去找王妃,是想”

发现杜浩然没有理她,而是径自往外走,她“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道:“公子,恕奴婢直言,王爷和王妃这样做,是为了您好。京城像您这么大的公子,没有哪个是还没成亲的。即便有两个特殊的,那也是因为他们要守孝。像您这样,连妾氏都不纳,您不知道外面的人说得有多难听。王爷和王妃对您本来就心存歉疚,您再这样,他们心里不好受。”

看到杜浩然因为自己的下跪而停住了脚步,虽然仍然面对着门口,但看样子是在专注地听她说话,夏至心里安定许多,又接着道:“奴婢知道,王爷和王妃瞒着您将叶姑娘接回来,您肯定会不高兴。那您就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明知道您不高兴,明知道您会责怪他们,他们也要这样做呢?”

她抬起头来,看着杜浩然:“这件事,本来奴婢不应该多嘴的,这样说出来,王妃会对奴婢失望,公子您也会觉得奴婢僭越多嘴。但奴婢一想起王妃常常为您流泪,就忍不住要说。公子要如何处罚奴婢,奴婢决不会心存怨愤。”

说完,她便不再多嘴,低着头跪在那里,似乎在等着杜浩然的处罚。

杜浩然望着外面慢慢黑下来的院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温言道:“行了,你起来吧。”说着走回椅子前坐了下来,将那张写废了的纸揉了揉,丢进纸篓里。然后将那碗莲子银耳羹拿过来,一口口吃了起来。

夏至按捺住嘴角的笑意,站了起来。虽然公子没有来扶她让她有些失望,但今天的目的,她也算达到了。一来让公了知道了叶姑娘的事。如果他不同意,去阻止还来得及。没有了新姨娘,她就可以徐徐图之,想办法慢慢走进公子的心。二来也让公子和王妃觉得她是一心为他们好,进而更信任和赏识她。这很重要!

军队里养成的习惯,吃东西比较快。杜浩然三口两人口就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对夏至道:“收了吧。”

“是。”夏至款款上前,将桌上的碗和勺子收拾起来,放进提盒,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夏至将门关上,杜浩然并没有马上提笔写东西,而是坐在那里,面色忡怔。半晌,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对着隐在暗处的摇曳的树枝,缓缓闭上了眼睛。

人生的抉择,是如此的艰难!

第二天,杜浩然还是去找了瑞王妃。彼时,瑞王妃正在跟管家媳妇婆子们发对牌,处理家事。听到丫鬟来报,她顿时高兴坏了。杜浩然回来那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踏入正院。她哪里还顾及什么长幼尊卑的规矩?只交待了一声:“等着。”就急急地扶着立春迎了出去。

杜浩然见瑞王妃竟然到院门处迎他,意外之余又有些心酸。有心想扶母亲一把,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伸手,不过说话倒不再像昨天那般惜墨如金,对瑞王妃的嘘寒问暖,他也一五一十一应答了,这让瑞王妃又高兴了一把,早把昨天的伤心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