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宛然一笑,展开怀抱把他抱在怀中“是啊,真好…”

“箐箐,再给我念一次那首儿歌,我想听…”燕文寒秋的声音渐弱

我心知肚明,悲伤淡淡充满我的心,可我似乎有些释然,我缓缓道“好的,我给你念,你好好的听,今生记得,来世也要记得,我要你生生世世的记得…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富贵福寿全…”

我不记得那一天自己一共念了多少次那个歌谣,直到自己喉咙沙哑再说不出一句话,直到自己怀里的那个人再无声息冰冰凉凉的倚在我胸口,直到雪下了一尺多厚,我回过神的时候李德胜和周全皆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我撩眼看他们“皇上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谁也不许哭…”再开口时我自己却已经哽咽难抑“不许哭,不许…”

一滴、两滴,泪水竟不能抑制无知无觉的划过我的脸颊落在我怀中燕文寒秋的脸上,他睡的那么安详,就像稍稍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醒来一样

可我清楚,死亡就是如此,不是去去就来,不是等待就等等回的,而是一去再不回来…

这个人从此从我的人生中消失,可对于我来说,消失的只有他的□,而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举手投足却是永恒的留在我的心里,伴着我苍老,伴着我死亡

这一生,我们早已成为彼此浸入血肉刻入骨髓的深刻,这是真爱,这是挚情…

我站在天与地之间,雪在下,不停的下,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把我裹在雪里,融进梅香

只闻前方传来一阵幽幽缓缓的话语声,我抬头,看见梅林深处走来一个人,一身的雪衣,白玉冠,容颜俊美无俦,他挑着一双绝代风华的桃花眼笑看我唤

“箐箐,箐箐…”

我站在原地,痴痴的望,望着那个人从梅林深处渐慢走进,眼前是那刻骨铭心的笑容,如若初见

回荡在我耳边是那句经久不断的誓言“子执吾手,吾与子偕老,吾执子手,便与子成说…”

(正文完结,后有番外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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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燕文寒秋这一生活了六十五年,在臻崇五年的那个冬天,我在此生我最爱的女人怀里,在自己的故土之上,在漫天飞雪梅开枝头的傍晚,结束了我这起伏而功过参半的一生

满园的梅花在雪中盛放,远远看去已经分不清楚那落满树的到底是雪还是梅花,我可以闻得到淡淡如丝般的清香味道围绕在我们身边,到底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份清静了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我倚在箐箐的肩膀上,缓缓的跟她说着话,听她念起那首讨喜的儿歌,我的思绪有些远,似乎已经飞到天的那边一样,回到过去,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这是死亡吗?感受着灵魂离开身体飘飘荡荡的浮在半空中,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苍白而安详的睡脸,看着她面带浅薄微笑的念着那首儿歌,看着漫天纷纷的大雪,看着这片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楼落,那一声声儿歌悠扬,穿越过我的灵魂直奔云霄之上…

人死会如何?会去哪?我不知道,可我记得我这样告诉过箐箐,无论我走到哪里,黄泉抑或碧落我终会站在最明显的位置上等着她,她应我,让我无比心安…

我看着她脑海中的过往一幕幕翻涌而出,每一个定格都有我有她,原来深刻就是这般,连死亡都不能改变半分,我顽固而倔强的记住所有关于她的片段,那是我最美最幸福的瞬间…

我们成亲四十余年,这一路坎坷异常,无论何时何地便是一直到我死我都感激上苍把这个女人赐予我...都说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可我从来不想这么区分,对于江山和美人的选择并非只有单取其一这一途

我是追求尽善尽美之人,江山与美人我都要,任一个也不丢

记得很久之前,我们曾为了信任与否的事情争执,她告诉我,我们是这个世间最特殊的两个人,真情挚爱并不是我们可以追求和较真的

的确,我认为她没有一句都没有说错,我是皇帝,一国之君,我登高位为着天下苍生谋福,为着燕文家稳坐江山永恒,我属实有很多不想为却必要为之的事情

爱着一个女人想给她世间最真挚纯粹的爱情,可我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些她所想的一对一的情感在我身上恐怕这一生都只能是空想

我常常想男人和女人的占有欲应该是一样的吧,只是男人能主宰这一切而女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箐箐不是如此,她深谙这其中的真相,所以她选择另一条路走,一条与我并肩平行的路

我不得不说她着实聪明,安身与立命之间的利害早已被她看的清楚透彻了,可她从来不说,悲喜起伏也不大,她喜欢静观其变,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你看她撩水不掀涟漪般的淡然便会从心里凉到外面,她亦习惯敛眉淡目的行事,可我却最深知她的性子,她的姿态可以放的很低,可她的心却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好似那夜空之上的一轮冷月,薄辉清澈,无论何时都是浅浅的一层凉意,你爱它,却无法掬其半分,可观且只能远观

我更深知她内心里不安稳的东西为何,南梁北邑的战争准备打响之际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我更深切的了解到这个女人的才智与胆识,可那一刻我也终于清楚,于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便是竭尽我们之所能也未必会成为我们心目中所想所念那般纯粹美好

我们的身份太多特殊,我们的爱并不能拯救彼此深陷皇家内苑的无奈,都说皇帝是万万人之上,可也就是我们这种被架到最高位的人才有更多的欲为不可的苦衷,就算我一心想保住箐箐和烨儿的地位,但那条路太难,胜数难测

那是她已经并不对我能给与她的感情抱有期望了?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她从来守口如瓶滴水不漏的,外人很难从中看出端倪,便是这个和她朝夕相处多年的我也是半猜半推,始终摸不准她的心思

是太傅提起箐箐与额图泽之间的那些事情,也是太傅的话点醒我,他说:自古女子的聪慧都不是一件好事,稍微聪慧一点的玩人;很聪慧的玩人上人;十分聪慧的玩江山… 他看了我一眼:皇后的才华只在十分聪慧之上,不过她想的不是江山,她想的是她自己和孩子头顶的方寸之天…

我这才意识到我与箐箐之间总是没有办法调和的疏离究竟原因在何,为什么她明知道我如此爱她却一再的选择不信任我,一再的把我推得远远…

如今我站在这个角度上看,我的爱确实没有那么安全周到的保护作用,两国战事一起,位置和身份最尴尬的莫过于她,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四岁的烨儿…

而后文家接二连三的逼迫,纠集半数朝堂之上的大臣联名上奏要求立文贵妃为平妃,我这才能设身处地的考虑到箐箐当初的思量

她的估量十分精准,早料到风波一起她将会在文家的联手攻势下举步维艰,也是考虑到西乌的势力并非完全可靠,于是她还成功的说服了父皇愿意出面为我们招回前朝辞官的三名有用之人,为的就是将来文家有罢朝罢官的举动一出北邑的朝政不会再有陷入到瘫痪的状态的可能。

箐箐能说服父皇是我始料未及的,只从燕文玉泽在监牢里自尽之后,父皇为此把整个北邑的烂摊子丢给了我,我不服气,硬是靠着两个丞相和一个太傅把这个风雨飘摇的北邑朝政撑了起来。而这一次箐箐能说服父皇出面帮忙,也着实是扶了我一把,让我对铲除文家更有了更坚实的支持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函谷一破,乐子瑛的问题便摆在了我们之间,乐子瑛始终是我们之间的一根刺,我曾无比憎恨他的存在,便是不愿再去思考他们之间那些纷杂的关系可还是会心里别扭的很

我终是舍不得看她难过,我按之前我们的约定放乐子瑛一马,却始料未及的是乐子瑛最终选择辜负箐箐的一番好意而走上绝路。也就是推门的那一刻,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箐箐出现在我面前,沉静的令人心寒,仿佛要飞天而去一半的淡,她定定的看着我,眼神空洞,我只觉心里一搅忙走上前去,而她阖眼颓然倒下

血从她的裙子底下不断涌出来,殷红殷红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我惊呼“来人…”喊声响彻云霄

孩子没了,江太医断诊,这次流胎让箐箐终生不能再生育了。

我们都沉默,对于这个期盼已久孩子到来的我们来说这如何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可似乎她比我看得更开,她对我说:世间自有公道,来去也有定数,她为着她能拥有我和烨儿而感到知足…

我竟没想到这个女子会坚强到如此地步,令我痛心,令我再次刮目相看…

婚后六年箐箐膝下只有一子,取名燕文烨,我对这个最小的儿子非常喜爱.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孩子,少见到如此安静的幼童,他从小被自己的母亲带大,举手投据很容易就能看见箐箐待人处事的影子

箐箐教育孩子很有一套,不得不说她是个很睿智而慈祥的母亲.孩子就是自己母亲的一面镜子,我身下有三子两女,每每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无一不表现出自己所受教养的优劣,也唯独我的第三子,长相跟我最近,性子却是十成十的遗传了他的母亲。

我欲立他做太子,箐箐反对,我宠溺他,箐箐也反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种教养似乎有些过头,也曾出言建议过,不过箐箐不比其他女子,她心里的分寸和念头本来就是清楚的很

她依旧按照自己言传身教的方法教育烨儿,烨儿不负她的教诲,果然被教养的非常出色,可出色的背后也是一种无奈,烨儿的城府和心思极深,年纪小小就已经难矣窥视其内心所想,比起他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未必就能看得懂他,但无论如何这样一个淡薄冰冷的人的确是皇位最佳的继承人,时隔十九年之后我才正式得到箐箐的允许后立烨儿为太子…

北邑与南梁开战在即,燕山大战辛苦异常,我失眠少食,整日为着最后的结果郁郁不安.此时的我身边只有箐箐陪伴,她为着战事操劳异常,并不比我轻松

我这时才懂得真正的爱情并不是如我之前所想给予富足安逸的生活也不是赐予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得到最安静的陪伴,陪着我度过漫长幽静的长夜,陪着我看夜空之下一地月光

她总是懂得如何安慰我的心,深彻而准确的到达我心里最需要关怀的地方,用一种最温和而婉转的方式

她出谋划策,她深思熟虑,她竭尽全力,却从不自作主张喧宾夺主,事事斟酌精准然后交由我做最终决定.她始终站在我身后给我最大最全面的支持,这样一个女子,如何让我不欣赏,如何不喜爱?

我敬她敬若知己,我爱她爱比海深,我信她就如同信任我自己。

体统天下一直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如今走到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我的心无法安定无法沉着.燕山一破,我立刻准备带兵御驾亲征

高台之上,她身着一身绛紫缎袍,精致的发式,那一张清雅的脸淡淡的含着笑意朝我走来

我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她凝眸抬手看我,阳光下脸庞白皙精致,一双眼似含了一潭的静水般清澈,我亦淡笑看她,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等着我回来…”

箐箐不见多大情绪,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今日我在这里送你上战场,他日也要站在这里赢你凯旋而归,我等着你…”

这就是我与箐箐相处和相爱的模式,我们很少有那种缠绵动人的山盟海誓和你侬我侬的花前月下,很多时候都是用行动和鲜明的立场表明着我们的态度

她亦是少有女子该有的温驯,像是一朵峭壁雪兰,看似柔弱却迎风傲雪从不曾脆弱过,你站在她身边同样可以感受得到那种不屈和坚韧,让人不得不敬佩…

时辰一到,我扬鞭策马,带着身后五十万人马出宫门奔赴燕山战场,我沉默久久并没有回头,直到出宫门口的那一瞬我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我看见箐箐站在原处正望着我,笑容爬上我的脸

这一战,为着自己,为着她,更为着我们燕文家族的百年基业我定是拼尽全力,绝不言输…

经过五天连夜兼程,我所带着路大军过燕山,直挺河峪谷,河峪谷有南梁的部分兵力把守,而且是攻玉门的必经之路,所以此战必打且一定要胜.南梁的派守呈递进的排列,犹如一层层的保护网,所以需要各个击破

河峪谷的战役打得很轻松,只三天时间便顺利破谷,与此同时,为了不让箐箐在国内担心,我基本上是每天都会派出信使送战报回去,而为了防止文家半路拦截,所以信上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不多久便收到箐箐的回信,回信也无外乎一些公事交代,没想到仅仅隔了两个时辰又有一个信使送信,我展信一看不禁笑出声来,果然是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处处放的滴水不漏

这信是由燕文昃带出宫外由极可信的人送来,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明说,可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我出征,文家肯消停这事太奇怪了。

我放不下心,便开始加快脚步,河峪谷之战胜利之后,本来算直逼玉门,可看到玉门戒守森严,我便想起箐箐在信里所说:巧胜乃是用兵的精华所在,蛮战只会平分秋色,那么虽胜尤输。可化整为零再各个击破

这是她唯一一次在信里提到带兵打仗的事情,缘由就是我之前写信吐露对玉门之战的没有把握,箐箐言简意赅的说出自己的意思,我前思后想,决定临时改绕冲关先转移玉门兵力视线,然后先消灭一部分,那么以后再两军对峙情况会好很多。于是,提前一天启程,绕冲关开辟新战场,最后决战玉门

就在玉门之战的紧要关头,箐箐又派信过来,内容是文家被彻查的事情,说朝野上下安定无虞让我不要担心,可一心应战

那一战虽然惨烈至极,但终是我北邑大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留下守城的队伍之后,我未停一天快马加鞭的往邑茳赶。

心心念念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只要看不见摸不到就总也不会放下心来,不管翻出书信无数次阅读,还是醒着梦里温习她的举手投足的姿态都感觉如此单薄无力,无以安抚我思念她的情绪

当我再一次坐在马上看见箐箐带着我的孩子们站在送我出征的地方迎我凯旋而归的时候我的眼眶是热的,烧得我眼眶灼疼

我终于完成我的愿望回来了,不管在外面多么疲惫多么辛苦,只要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期待的目光,我便觉得有种幸福感无可抑制的胀满了我的胸口

那么多年了,从我的母妃死去,我对温暖的概念只有十岁之后舒雯母妃的温柔善良以及箐箐在后来那么长的岁月之中相濡以沫的陪伴,爱情早已面目全非,而是化成了更深切的一种情感融入我的生命之中,让我牵念让我想念让我不能放…

我留给她一个动荡危及的朝野毅然出征,待我回来,箐箐把一个明朗局面的北邑还给了我.文家落势,新进的力量正在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更强大更辉煌的方向

男人的一生都希望有个好女子相伴一生,而我的一生与这么一位女子相持,她胜出知己胜似亲人,影响着我影响着这个国家,功不可没…

记得迁都的那一年春天,她陪着我站在上京最高之巅俯瞰那一片绚烂山河之时对我说的话“寒秋,有时候人只有对自己苛刻一点才能达到更好的目标.也许,你并不能理解你的母亲,那时候我也理解不到

直到自己也做了母亲,我才发现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子女,他们总是想尽办法的让孩子做到最好,成为自己的骄傲和自豪,让他们与众不同…

如今你已经完成你的梦想,那也是你母亲的梦想,你是她最出色的儿子,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于此,放下那些心结吧,我想你的母亲在天看的时候会对你微笑…”

那一瞬间我僵直了身体,许多年,母亲是我心里最疼的一道伤,我爱她一如我对她的恨意那么深刻

那些失去的童年,那些失去的温暖,我把它们掩埋在内心最不为人知的一个角落里不敢示人,有时候看着箐箐照顾烨儿的时候也会有酸涩感浮现,可我选择苦笑着别过眼

这些话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男人内心的疼痛从来就是一口无声息的黑洞,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孤寂的同它对峙

原来就算我不必说出口她也能懂,懂得我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别眼,每一次苦笑.我就那么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眼前一片绚烂夺目的夕阳映天,我们并肩而立,放眼远眺,夕阳与雪夜是箐箐一生中最为喜爱的两种精致,她白皙的脸浸在那流光溢彩的光影之中,微微的眯着眼,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转过眼静静的看着她侧脸,想把她的眉,她的眼,她唇畔的笑,她乌黑的发,她的所有一切都深刻在内心之中…

我把很多关于她的回忆凝固在时间里,藏在一我的生命之中,美丽而坚实,怀揣着来,也会随带着走,像个寄托,永生往世的延续

真情厚意似乎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禁忌,她不肯相信,不愿承认,执拗的站在我的对面给与我那么多爱那么情,她只说那是理所应当,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够明白吧,爱又如何说得清楚分得明白?

我们不过都是假装清清楚楚的看通透了却一直做着连自己都解释不通的事情

假装放下,从一种姿态到达一种信仰,就是人生里慢慢追求而后成长的委婉的人生观,也许是要花费一生的时间而修成正果.这过程就是人生,从一端到另一端...

人的一生也就不过如此,爱与不爱不过转念间的回眸.人情冷暖不过一个情字,情在手间,翻覆不过一番天地..

这世间没有人能逃脱这种禁锢,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或是赤脚耕田的农夫

爱来的时候我们都曾欢愉不已,也会心神难安任性犹疑,在情海里沉浮挣扎身不由己…

崇高要在牺牲中得到承认,永恒要用死亡来证明,我拿什么来表示给你我失去的,得到的,缺失的和疼痛的…

我活着的时候爱你,即便是我死了,我依旧深爱着你.如此一个你,又如何让我不深情相待?

年华老去,容颜老去,不老的是我对你的深情,我想对她这么说:我愿看着,吾之爱,爱至深,不比苍穹,尤比碧落面黄泉,之于紫陌,胜于红尘

此时,我看见她抱着我在哭,无可抑制的流着眼泪,嘴里念叨着“不许哭,不许哭.….”

我飘飘荡荡的落在箐箐的对面,眼前依旧是那个许多年前那个清艳雅致的女子,她的眼泪落在我的心上,点出深深浅浅的疼痛,我伸手给她拭泪,她泪眼朦胧,是我从没见过的脆弱…

这就是我对她的爱,生时在,死后亦在,不消不灭,天长地久…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富贵福寿全…”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这一首儿歌的声音,我听着,笑着,淡淡的在她的耳边轻语:

不念情,情太重,不论爱,爱太伤,如果渡不过,只愿你能岁月安好,我来参透…

作者有话要说:偶今天勤劳无比啊,需要大家的表扬,新更新更,潜水的出来

隆重宣布,我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烨儿的番外哦,千万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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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崇五年的那个冬天父皇在北地的皇家别院里走完了他的一生,三个月后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下人回到上京,我去迎接她的时候,只见她清瘦不少,眼光冷冷清清无波无澜,她见到我微笑“烨儿…”轻轻这一唤,唤得我的心隐隐作疼

父皇去世,这世间我最亲密的人也只有母亲一人而已…

我生在景文三年,小时候常常听到菊姑抱着我给我讲起母后小时候的事还有我出生时候的事

菊姑说,我出生那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早,可一直不下雪,满园的梅花夜也晚开,本已到了母亲临盆的日子可却迟迟没有生产的迹象.迟了许久之后终于在那个初雪到来的夜晚我呱呱坠地,那时雪下得正大,满园的梅花竞相开放

我的名字是母亲起的,光辉灿烂的一生,这是母亲对我的期待…

不同于历代生母不可教养子女的惯例,我是被母亲和菊姑一手带大的,从我记事起我对母亲的印象就如烙印般深刻于心

在我眼里,母亲是个冷然淡漠的人,我从小到大极少看见母亲有过失态或者起伏很大状况过,她总是淡眉淡目的讲道理给我听,可我却从不觉得母亲温柔,她的气质很怪,明明是低眉顺目的态度,可你却觉不到她顺从,只觉得是种委婉而迂回的疏远,让人会摸不清楚她感情的脉络

我知道母亲很爱我,但她爱我的方式很特别,我从未在母亲那里得到过任何宠溺,对的地方可以等到表扬和鼓励,而错的地方便一定会被指责

母亲最常对我的说的一句话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如若不想被淘汰,那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断的提高自己,站的越高就会望的越远…”

母亲的这种观念一直影响了我的一生,我在幼时被燕文卓欺负中懂得它,在多年的学习和实践中理解它,在很多年的为政中深刻它,母亲就像是一盏明灯,总是照亮在我的前方,只要我抬头,我就一定看得到…

母亲从来就是我心里的一棵树,不过茂盛却无时无刻不在撑起我头顶的那一片方天寸土为我遮风挡雨,可却永远是淡淡的,薄薄的,凉凉的,就像那春雨里夹杂着的风丝,吹得人心无端胜出凉意…

还记得我七年那年那时我第一次离开母亲,我永远会记得那个时候母亲的表情,她明明在笑,温暖而安慰的笑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好像是漫天绚烂夺目的夕阳那般,极美,却是黑暗前最后一丝的极致

我拼命的忍,可还是忍不住的流下眼泪,我不想走,我想跟着母亲待在一起无论如何我都不愿跟她分开

可我还是被太傅带走了,我最后一眼的母亲是站在青园的每门凝眸望着我,那身影如此消瘦

记忆如此深刻,直到许多年以后我仍旧清楚的记起那个场景,我知道当年我被母亲送走的前因后果,在日后长达七十年的生命之中我再未遇见任何一个如同母亲一样的女子,让我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靠。

在母亲去世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无法恢复那种孤寂而悲痛的心情,我如此想念她,夜里醒来的时候会胸闷难过,清泠月光透过窗棂格子碎碎散散的洒落在地上,如同记忆中母亲的笑容,犹如那双眼,含波纳光,撩水不掀涟漪,她喜欢撩眼看人,那是我最熟悉的属于母亲的瞬间…

臻崇六年春天,母亲回到上京,她久居太和宫,鲜少出来,经常是我同燕文卓抽出时间去宫里看母亲,母亲精神很好,终日喜欢坐在榻上看书,或者到院子里看那满树胜放的玉兰花开

有时候我们去的时候也并不多话,只是陪着她看书,一起用膳,她话也很少,似乎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有着一种不容易被干扰得到的态度.不过,母亲仍旧关心朝野政事,一些大事的折子我也定会呈给母亲过目

母亲是个极其聪明睿智的女子,从小到大我所见所闻不在少数,就连刘太傅再世的时候都时常提起有关母亲的一些令人赞不绝口的事迹,建郡新制,世袭分封,盘泞治水,西乌调兵,还有铲除文家势力等等,那都是在父皇迁都之前母亲的丰功伟绩

父皇在统一天下之后母亲便再没有站在朝堂之上过,而是在后宫之中安然而闲适的过着生活

父皇每每来到院子里都会跟母亲谈论起白天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母亲从不正面的大肆评论或态度鲜明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在我看来那些有意无意的提示和轻松的话里有话似乎都是一种变相的建议,这就是母亲的高明之处

在还没有统一天下的时候,父皇的重心并不在其它而是完完全全的放在了如何战胜南梁的这一大事上来,那时文家当道,父亲身边可信的人极少,不能时时刻刻的待在父皇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商讨良策,所以母亲的出现很快的弥补了这个缺陷

母亲有自己很独到而精准的看法,常常都是一言以蔽之,直触要害.这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一股力量,所以母亲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心里想要说的一切

天下大和之后的母亲却一改常态,除非父皇问到头上不然母亲极少提及那些事情,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

可是我清楚母亲的心思,她不想锋芒毕露,也不愿意牵扯上那些纷繁的是非之中去,只做旁观者清,留了一份锐利的眼色和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思,冷冷的看着

与此同时也成全了一个伟大的君主强烈而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她不想再分过父皇身上半点的光彩夺目和丰功伟绩,就如同她回答我的那般“物极必反,日积月累是种看不见的危险,而很多人也就是学不会安身立命和见好就收才会最终惨烈收场。

人为何一定要栽了跟头才能学乖?看着身边那么多人的结局还不能明白那就是愚蠢,人该有自知之明

而后宫本就是不可参论朝政的,我当初那么做了并不见得就是妥当,那只是极特殊时期的一种下下策,不值得推荐,更不是榜样

以后,这规矩算是定下了,后宫不得参政.尤其是你,这个国家交给了你,那就是你手里最该牢牢握紧的东西,任谁也不能交托…”

直到那个时侯我才算看懂我的母亲,这个把人性与世事看得透彻的女子,她从不纵容我,亦不会纵容自己.都说人心贪念填不满,可母亲确实如此能拿得起又放得下的智者,她步步为营,筹谋高明,就连着背后的那一面也看得清清楚楚,该放则放,该隐就隐,如此一个懂得进退分寸的女子让父皇如何不爱?让世人如何不恭?

母亲说:人生就是如此,永远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如果不能达到自己所想,不如改变自己的步调适应这个环境

想要的可以多,却不可以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