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立刻叫起撞天屈来:“冤枉啊——那乌鸡汤人人都喝,人人都有份的——怎么会有毒?”

第128章 一碗乌鸡汤引发的血案

赵妈**话一出口,齐意欣就知道自己忒也沉不住气了。

她今天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乌鸡汤都倒在赵妈妈身上。这样做,虽然得了一时痛快,可是到底递给了齐赵氏一个把柄。——她等这位齐姑娘犯错,估计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而且今天自己又脱口而出那乌鸡汤有问题的事实,已经打草惊蛇了。

齐意欣忍不住瞟了一眼齐赵氏,却见她正走到赵妈妈身边,安慰她道:“赵妈妈,三小姐是一时气着了,才口不择言的。赵妈妈别往心里去。”

赵妈妈嚎啕大哭的声音小了一点,对着齐赵氏抽抽噎噎地道:“大太太,您不是不晓得,这乌鸡汤,每天除了三小姐的小厨房里面做,外面的大厨房,大太太和二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也都是做的。这府里头的女眷,都是常年喝的。——三小姐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说有毒呢?谁都知道,这汤是老奴做的,若是真的有毒,老奴会被抓去见官的”说着,又扑天抢地的叫起“冤枉”来。

齐意欣本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毕竟那乌鸡汤就算有问题,她也把汤给倒了,此时正是口说无凭的时候。

可是赵妈妈说她“血口喷人”,却有些过界了。

不说齐意欣乃是主子,赵妈妈本是奴婢,哪怕用齐意欣以前在前世的上下属关系来解释,这赵妈**话都属于犯忌讳的。

在齐意欣前世的职场上,除非你是想卷包袱走人了,否则别想跟顶头上司作对。——光让你穿小鞋都能整得你死去活来。

齐意欣沉下脸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被人挑衅过个人尊严了。这一次,她却在齐家受了个够。

本来她还不想咄咄逼人的,可是这赵妈妈,实在太过份了。

齐意欣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双眼睛如寒星一样看过去,冷冷地道:“我说乌鸡汤有毒,就是有毒。——若是没毒,你证明给我们大家看看?”

反正她没有乌鸡汤有毒的证据,对方也没有乌鸡汤没有毒的证据,说不得,她只好用上偷换概念的辩论方法,跟她们辩上一辩吧齐意欣心里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正在嚎哭的赵妈妈听见齐意欣反驳的声音,眼里掠过一丝慌乱,哭泣的声音小了许多,哽咽着道:“乌鸡汤都被三小姐倒在老奴身上了,到哪里去证明去?——再说了,厨房还有好些汤,三小姐若是不信,使人去端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齐赵氏马上直起腰来,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去厨房把剩下的乌鸡汤端过来。——既然三小姐说汤有毒,这事可不能善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因裴家母女都在齐老太太这里吃饭,齐意正为了避嫌,就没有过来,而是在外院跟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一起吃饭。

在这屋里的,便只有齐老太太、齐意欣、叶碧缕和裴家母女,另外齐二太太,也在这里服侍齐老太太用饭。

听了齐赵氏的话,齐老太太的脸上也很不好看,正要发话,齐意欣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头大声道:“站住端那些汤有什么用——我又没说所有的乌鸡汤都有毒”

齐赵氏摇着头,一脸啼笑皆非的样子,回过身来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你到底要怎样呢?——有毒没毒,都是三小姐说了算,好不好?”一副当齐意欣是小孩子乱发脾气的样子。

齐意欣此时也平静下来,从桌上取了个小碗,那汤勺往碗里装了一勺汤,然后走到旁边的桌上,从那里摆着的一些调料里面,挑了几勺盐放进去,然后捧着那加了料的汤,来到齐赵氏和赵妈妈跟前,道:“这碗汤有问题,大家都看见了,因为我另外多放了几勺盐进去。可是,”齐意欣回头指着那桌上的大汤盆,道:“那盆里剩下的汤,却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齐意欣的话一说完,叶碧缕和裴青云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加掩饰的担心。

齐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也不着急要给齐意欣撑腰了,往后靠坐在自己楠木扶手靠背椅的垫子上,看着齐赵氏那边不说话。

齐赵氏和赵妈**脸上却变了变。

齐意欣打这样的比方,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她的那碗乌鸡汤,中途被赵妈妈做了手脚的?

虽然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可是齐意欣这样混淆视听,却让齐赵氏有些慌乱。——事情好像脱离她的掌控了,她的那些后招都用不上了……

“大太太、老太太,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没有下毒啊”赵妈妈脸上越来越白,往地上跪着磕起头来。

齐意欣看着赵妈**样子,眼里露出一丝鄙夷。——就算她不是首恶,可是作为亲自动手的从犯,她也是罪有应得“下没下毒,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齐意欣把汤碗往后一送。一个丫鬟赶紧上前,从齐意欣手里接过了碗,放回一边的桌上。

齐赵氏眼神闪烁,看着齐意欣笑道:“那三小姐,是要以势压人,一定要治我的陪房的罪了?”

齐意欣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地问道:“太太,我有一事不解,请问太太有没有功夫,给意欣解惑?”

“三小姐不要客气,有话就说吧。”齐赵氏慢条斯理地道。

齐意欣笑了笑,道:“在太太心里面,到底是我这个继女重要,还是太太的陪房丫鬟婆子更重要?”

齐赵氏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边插的一支点翠掩鬓,沉吟道:“三小姐怎么能自降身份,把自己跟这些奴婢下人相提并论呢?”

齐意欣双手一拍,道:“太太以为我想这样比啊?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我不得不这样想啊。”说着,齐意欣掰着指头给屋里的人一件一件的数,“先前翠袖那丫鬟偷穿我的衣裳,偷吃我的东西,还睡在我的床上,我想处罚这样眼里没有主子的丫鬟,太太拦在里头,说翠袖出身高贵,我不能处罚她。”

“真是岂有此理”齐老太太忍不住哼了一声。

齐意欣回头看着齐老太太笑了一笑,又看着齐赵氏故意道:“现在明明是赵妈**错,企图以奴害主,太太又拦在里头,说我是以势压人。——请问太太,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难道以前那些外面说太太‘贤良’,对继女比亲生子女还好的传闻都是假的不成?”

齐赵氏的脸色忡然变色,看着齐意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伶牙俐齿的齐意欣,是出乎屋里很多人的意外的。

赵妈妈张大了嘴,看着齐意欣,全身像筛糠似的抖起来。

齐意欣心里有数,知道赵妈妈是心里有鬼,所以才吓得发抖。

不如诈她一诈吧。

“来人——给我去请顾家少都督过来,就说今天,我抓了一个企图毒死主子的奴婢,要交给东阳的官府查办”齐意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顾远东的名头抬了出来。

顾远东的“杀神”名声在外,那日长街跑马,救了被绑架的齐意欣的时候,已经当街射杀了齐意欣的乳娘齐妈妈和贴身丫鬟翠纹。

赵妈妈一听要请顾远东过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道:“饶命啊饶命啊老奴真的冤枉啊”

齐意欣走到赵妈妈跟前,居高临下地道:“冤不冤枉,一会儿就见分晓。——你今天穿的衣裳呢?怎么换了?那上面有今天的乌鸡汤,乃是呈堂证供,你不会销毁证据了吧?”

赵妈妈咄咄嗦嗦地道:“那……那衣裳……已经洗了……”

齐意欣冷笑道:“那就是证据确凿,却被你‘毁尸灭迹’了?——好个恶毒的婆子,还有脸说我‘血口喷人’,这笔帐,我们非算不可”

赵妈妈就觉得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一时情急,冲着齐赵氏膝行过去,拉着齐赵氏的褙子底部,哀求道:“太太,太太,奴婢一向对太太忠心耿耿,都是按照太太的吩咐去做的……”

齐赵氏皱了眉头,叹气道:“赵妈妈,你放心。你是我的陪房,我知道你一向是忠心的。”

齐意欣却抓住了赵妈**话头,做顺藤摸瓜状,点头道:“原来是太太吩咐你给我下毒的?”

齐赵氏又惊又怒,忍不住对齐意欣沉下脸道:“三小姐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下毒一事,本来就是三小姐一家之言,没有任何证据。如今怎么又牵扯到我身上了?我好心帮三小姐撕掳这件事,三小姐却……”

赵妈**神色明显轻松了下来。

齐意欣睃了齐赵氏一眼,便不去理她,只是看着赵妈妈,笑着道:“赵妈妈有何冤屈,不要跟我说,跟二少的衙门说去吧。”

齐赵氏气得饱满的胸脯一鼓一鼓的,脸上也变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道:”三小姐可是想屈打成招?”

“我只想让赵妈妈说实话而已。——怎么太太不想听赵妈妈说实话吗?”齐意欣故意道。

齐赵氏伸手将赵妈**手拂开,走到齐意欣跟前,正色道:“三小姐,你是跟赵妈妈生气呢,还是跟我生气?——若是跟我生气,犯不着把赵妈妈一个奴婢拖了进来。她也是有年岁的人了,虽然是下人奴婢,可也是一条人命。我们家从来都是积善之家,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

齐意欣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睛,看着齐赵氏,不客气地道:“如果下毒之事是你指使的,我自然是找你算帐。如果不是你指使的,你瞎掺和得那么起劲做什么?”

齐赵氏再好的涵养,此时也被齐意欣气得够呛,忍不住拂袖道:“越说离谱了。——真是不可理喻”

齐意欣也大声道:“当然是不可理喻——如果一桩奴婢谋害主子的案子,靠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唇枪舌战就能解决问题,那还要官府做什么?还要法庭做什么?还要证人、法官、状师做什么?”

齐赵氏被齐意欣的话,说得瞠目结舌:“法庭?状师?——你到底要做什么?”

齐意欣上前一步,冲齐赵氏晃了晃拳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害我之人,绝不轻饶”

赵妈妈在地上听见这话,想起顾远东的手段,再也熬不住,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齐意欣便又大声招呼道:“蒙顶”

蒙顶是跟着齐意欣过来的,此时在外面的回廊下候着。

听见齐意欣唤她,蒙顶忙从外面进来问道:“三小姐是要请二少过来吗?”

齐意欣还没有来得及点头,齐老太太已经沉声道:“你先出去。就算要请,也不急在一时。”

“姑祖母”叶碧缕坐在齐老太太身边,着急地伸手拉了拉齐老太太的衣襟。

齐老太太却没有听叶碧缕的哀求,而是对左右吩咐道:“把赵妈妈抬下去,关到后面的柴房,明天叫了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少爷一起来审。”这是打算将这件事捂下来了。

果然是家丑不可外扬。

齐意欣在心底里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齐意欣也没有想过光凭这件事,就能一举揭穿齐赵氏的真面目。不过是警告警告她,别再搞三搞四,做各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来拖她的后腿。她现在没有时间在后宅陪齐赵氏打太极。——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齐赵氏已经掩面哭了起来,对着齐老太太道:“娘,媳妇冤啊……”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齐意欣欢蹦乱跳的样子,齐老太太便觉得齐意欣说的“下毒”的话,是在危言耸听。

不过齐赵氏也是做得太过了,为了一个下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齐意欣一个正经主子没脸。

就让齐意欣给她一点教训也是好的。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俩都回去好好反省一下。”齐老太太说完,便扶着丫鬟的手,回内室去了。

齐意欣冲着齐老太太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笑着跟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蒙顶回去了。

这一夜,齐意欣睡得特别香甜。

可是到了第二日早上,蒙顶却着急地叫醒齐意欣,道:“三小姐,赵妈妈昨儿晚上死在柴房了”

第129章 见招拆招 上 (碧缕纱8月和氏璧2+))

听见蒙顶的话,齐意欣一个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还是有些暗沉的样子。

“天还没亮吗?”齐意欣从床脚捞了衣裳过来披上。

蒙顶捞起床帐,挂在床帐旁边的银制帐钩上,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道:“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雨,现在还没有停,依然淅淅沥沥的。”

齐意欣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跻了绣花拖鞋,来到对面的长榻上,扶着南窗往外看。

窗外果然下着雨。长长的雨丝飘洒在院子里,显得有些昏暗的天色里,更加朦胧。

蒙顶看见齐意欣迎窗而坐的样子,咬了咬牙,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长榻前面。

齐意欣听见声响,回头一看,见是蒙顶跪下了,吓了一大跳,忙从长榻那边挪过来,下了榻,过来扶着蒙顶道:“蒙顶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蒙顶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三小姐,奴婢给三小姐惹麻烦了。待会儿若是有人来,请三小姐不要插手,让奴婢去就可以了。”

齐意欣心里一沉,手里也重了一些,硬是将蒙顶拉了起来:“你别着急,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蒙顶定了定神,对齐意欣言简意赅地道:“刚才老太太那边院子里来了个婆子,说赵妈妈要跟奴婢对质,老太太命奴婢跟她过去。奴婢就去了,结果在那柴房门口,奴婢一推开门,就看见赵妈妈七窍流血,死在地上。”

“然后呢?有别人看见你吗?还有那婆子去哪儿了?”齐意欣有些紧张地问道。

果然蒙顶摇摇头,道:“我回头就没有看见那婆子了。我看天色还早,就赶紧跑回来了。——三小姐也知道,我有点功夫,跑的快……”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此时听见蒙顶说的清楚,便放下一半的心,笑着安慰她道:“如果想用这样一个小伎俩,就要栽赃到我们头上,她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刮了。你放心,你不过是正好发现了赵妈妈被杀而已,不关你的事。——如果有谁要来抓你见官,让他们先来见我。”

蒙顶心里一松,感激地道:“三小姐,您放心,万一有事,奴婢一人承担”

眉尖掀了帘子进来,对齐意欣福了一福,问了声好,便转头对蒙顶皱眉道:“你又怎么啦?——早上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见你的人影。”

蒙顶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瞒着眉尖,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眉尖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对蒙顶沉声道:“你大意了。别以为这里是顾家,或者公主府,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你这样大大咧咧,是在给三小姐惹麻烦。”说着,眉尖沉吟半晌,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这一次,她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依奴婢看,应该给公主府和二少那里送个信过去。”听上去还是不太相信齐意欣能够靠自己顺利解决这个危机。

“你们别急,让我想想。”齐意欣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一边梳着头,一边在脑子里仔细思考起来。

赵妈妈突然死在柴房,不用说,肯定是齐赵氏下的手。因为给齐意欣的乌鸡汤里面加料的事,除了齐赵氏,应该就只有赵妈妈晓得。昨天齐意欣硬是诓说赵妈妈在乌鸡汤里“下毒”,并且坚持要请二少过来主持公道,就打乱了齐赵氏的阵脚。因为赵妈妈一旦进了衙门,她会说出什么,就不是齐赵氏能够做主的了。

到时候,就算审不出“下毒”,至少也能审出“下药”这回事。

齐赵氏不能冒这个险。

毕竟一旦审出赵妈妈真的在乌鸡汤里做过手脚,人家第一要追究的,肯定是齐赵氏的责任。谁都知道,赵妈妈是齐赵氏的陪房,是齐赵氏亲自指名派去齐意欣的小厨房里做管事的。

就像以前大家都认为的,齐意欣身边都是齐赵氏的人,所以齐意欣一出事,大家反而会想一想,齐赵氏会不会这么傻,做这样一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

这样想来,昨天的乌鸡汤事件,本来是齐赵氏打算拿来进一步打击齐意欣的名声的,为她的后手做准备。——齐意欣知道,自己拒绝再喝乌鸡汤,并且说里面“有毒”,已经是在明明白白告诉齐赵氏,她知道了乌鸡汤里面的蹊跷。

可是齐赵氏并没有因为心里有鬼,就偃旗息鼓,将此事按下不提,而是指使赵妈妈,大张旗鼓,闹得尽人皆知。

这些不合常理的举动,让齐意欣很确定,那个“虐待下人”的乌鸡汤事件,应该只是一个开头,后面齐赵氏应该还有一连串的后手在等着她。虽然她不知道齐赵氏后面还要怎么做,但是她很清楚,只有把这件事先掐灭了,不被齐赵氏牵着鼻子走,她才能从被动转为主动,脱离以前处处隐忍退让的处境。所以她才揪住赵妈妈不放,打乱齐赵氏的部署。

齐赵氏无法,只好丢卒保车,做掉了赵妈妈,再派人把蒙顶引过去,让她看见赵妈妈被杀的现场。她这样做,应该有两个用意,一是警告齐意欣,或者给齐意欣下套,让别人认为,是齐意欣派蒙顶去灭口的。二是作为后招,以免顾家和公主府搅和进来。因为蒙顶是顾范氏的人,既能代表顾家,又能代表公主府。——把蒙顶卷进来,至少能堵住顾家的嘴。

这招棋一箭双雕,倒是不错。

想到这里,齐意欣便打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齐赵氏的法子,对付齐赵氏,便对蒙顶吩咐道:“你赶快再去老太太院子里一趟,见人就说,是我让你去见赵妈**,说我的小厨房的帐目,她没有交接清楚,需要她回去对帐。——赶紧去,应该还来得及遮掩。”

蒙顶有些不明白,赶紧问道:“我刚才明明去过一趟,那个婆子知道的。——如果她吵嚷出来怎么办?”

齐意欣意味深长地笑道:“放心。这个婆子本来就不会再出现了。你再去一次,希望还能救那婆子一命。”

蒙顶一下子明白过来,忙道:“奴婢现在就去。”说着,蒙顶快步出了屋子,往院子里奔去。

外面的雨丝又稠密了一些,齐意欣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坐回床上,方才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刚才的镇定自若,不过是一时心急所致而已。

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真正要做到这一点,还不知要经历几次这样的性命攸关。

齐意欣叹了口气,觉得全身都有些乏力。靠在了床靠背上,拿手遮在额头,闭目养神起来。

蒙顶到了外头,果然逢人便说,三小姐让她去老太太院子里,寻赵妈妈要交帐呢。

此时天已经放亮了,雨也渐渐小了。在齐家内院各条路上来去的丫鬟婆子也陆续多了起来。

蒙顶一路招摇地问了过去,自然让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却惊骇莫名。

来到齐老太太院子门口,蒙顶特意瞟了一眼角门,发现还是她离开时候半掩的样子,那守门的婆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先前蒙顶来的时候,大门还没有开,她是跟着那领路的婆子,从角门进来的。

蒙顶也不在乎,这一次从大门直接进去,对着院子里面正在打扫的一个粗使婆子道:“麻烦这位妈妈带我去见赵妈妈,我们三小姐有些话要问赵妈妈。她是管我们三小姐小厨房的,这样一走,帐目都没有对清楚,我们也很难做啊。”

那婆子被蒙顶奉承得眉开眼笑,忙放下苕帚,热情地道:“是蒙顶姑娘吧?跟我来。”说着,带着蒙顶往后面的柴房去了。

蒙顶留心看着,一切都是正常,心里更是疑惑。

等到了柴房跟前,那婆子热情地推开了门,对蒙顶道:“赵妈妈就在里面。姑娘快问吧。”

蒙顶走过去一看,屋里居然空空如也

刚才她在这里看见的那个七窍流血的赵妈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蒙顶心里一沉。这齐赵氏的能量,难道比她们想像的还要大?

一时情急,蒙顶抓着那婆子问道:“人呢?赵妈妈人去哪里了?”

那婆子奇怪地往屋里张了一眼,也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别问我”说着,转身就想跑。

蒙顶一把抓住那婆子的背后衣领,大声道:“来人啊赵妈妈跑了”

蒙顶的声音出奇地大,居然连齐老太太在内室都听见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齐老太太才刚刚起身,正在穿衣裳。

服侍齐老太太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等那小丫鬟回来的时候,把蒙顶也带来了,在门口大声回道:“回禀老太太,蒙顶来了,要见老太太。”

齐老太太命人领了蒙顶进来,问她道:“这么早过来,可是意欣有事?”

蒙顶给齐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万福。我们三小姐使奴婢过来,是要寻赵妈妈问话,问她小厨房的帐本到哪里去了。”

齐老太太皱了皱眉,道:“问了没有?”

蒙顶摇摇头,道:“奴婢正是要打扰老太太,想知道老太太把赵妈妈转到哪里去了。——奴婢刚才跟老太太院子里的妈妈一起去柴房看过,赵妈妈并不在柴房里面。”

第130章 见招拆招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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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太太的心里虽然恨得不行,脸色却未变,对蒙顶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小厨房的事,让你们三小姐自行作主。以前的帐就当是烂帐,一笔勾销算了。”

说着,齐老太太又对自己的贴身婆子吩咐道:“去二太太那里说一声,让她先别忙着还对牌给大太太。就说,大太太如今精力不济,我这个做婆婆的,不能做那种挫磨媳妇的恶人,看她病恹恹的,这么些年也不见好,再让她管家,病上加病就不好了。——这齐府内院的中馈,还是让二太太管着吧。”

那婆子心领神会,应了一声,赶紧去二太太院子里去了。

齐意欣从顾家回来的那一天,大太太齐赵氏回了娘家,已经让齐老太太有些不满。如今又闹出这样一遭,齐老太太陡然明白这个大儿媳妇,已经不声不响间,在自己的院子里都安插了人手不然,那姓赵的婆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不是被齐赵氏弄走的,还有谁?

居然欺到自己头上来了,这样不把自己这个做婆母的放在眼里齐老太太虽然极力忍耐,可是心里也翻腾得厉害。

蒙顶听见齐老太太要撤了齐赵氏主持中馈的权力,也明白齐老太太是在生齐赵氏的气。

可是齐老太太知不知道,这事到底有多严重?

赵妈妈不是被齐赵氏偷偷弄走了,而是偷偷弄死了蒙顶正要开口,齐赵氏已经风急火燎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子,对着齐老太太跪下,磕头道:“娘,媳妇听说赵妈妈跑了,特意过来给娘请罪”

齐老太太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耷拉着眼皮,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的院子里,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什么人,是你不能使唤的?——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齐赵氏脸色惊惶,对着齐老太太磕头如捣蒜:“娘娘这样说,真是让媳妇无立足之地了——娘说什么,媳妇并不敢辩。只是这赵妈**事,着实跟媳妇无关。媳妇是有冤无处诉。今儿一听见有人说赵妈妈不见了,媳妇就赶紧过来,跟娘商议。这是媳妇所有陪房婆子和陪嫁丫鬟的卖身契,媳妇都给娘收着……”说着,双手呈上了手里的锦盒。

齐老太太沉着脸接过锦盒,打开来瞧了瞧,看见放在最上面的,便是赵妈**卖身契,容色稍霁,问道:“赵妈**事,跟你无关?”

齐赵氏摇摇头:“的确无关。”

“你可愿发誓?”齐老太太觑着眼问道。

齐赵氏便举起右手,对天发誓:“若是齐赵氏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发这样的誓言有什么用?我一天能发个十个八个,还不带喘气的。——祖母,您可不能被太太就这样胡弄过去。”齐老太太内室的门帘掀开,齐意欣嘟着嘴走进来,对着地上跪着的齐赵氏不屑的道,“祖母,太太的心思,您别猜,您猜也猜不到。太太在这里跟祖母跪下,作小伏低,外面老爷可是听得肝都疼了。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埋怨祖母您呢”

齐老太太愣了:“老爷?你说谁?”

齐意欣做了个手势,跟着她进来的眉尖将齐老太太内室的门帘掀开,齐大老爷一脸讪讪地立在门帘后头,见状给齐老太太行了礼,垂着手走了进来,唤了一声“娘”。

齐老太太一下子明白过来,齐赵氏这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难怪自己儿子越来越对自己阳奉阴违“娘,您别怪茜君。是我跟着要来的,她说对不起娘,非要过来请罪。我……我……我就跟过来看看而已。”齐大老爷陪笑着道。

齐意欣对蒙顶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始末了。

蒙顶先前在齐老太太院子里大叫的时候,已经让很多人都知道赵妈妈不在柴房里了。老太太的院子也不是铁桶一块,此时应该传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齐意欣在自己屋里听说了此事,知道事情有变,担心蒙顶被人带走,便赶紧带了眉尖过来探听消息。

谁知来到齐老太太的内室门口,齐意欣便看见齐大老爷满脸怒气地站在那里,正侧耳倾听里面人的说话。

齐意欣听了一耳朵,不屑地撇了撇嘴,便招呼也不打一个,径直撂开帘子进去了。

齐赵氏见齐意欣居然揭穿了她的用意,脸上一丝怨毒一闪而过,便垂下了头,对齐老太太道:“娘,媳妇有错。娘无论怎么处罚,都是应该的。”

齐大老爷看得心里揪成一团,也跟齐赵氏跪在一起,对齐老太太求情道:“娘,要罚,就罚儿子吧。茜君她身子弱……”茜君便是齐赵氏的闺名。

齐赵氏忙摇头,对着齐大老爷道:“老爷,您快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娘应该罚我的。”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齐大老爷忍了又忍,才没有抱着齐赵氏去哄她,只是抬起头,看着齐老太太道:“娘,这事儿子也有错。娘,求您看在儿子份上,就饶茜君这一次吧。——再说,一个下人婆子的错,关茜君什么事?茜君这么些年,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齐意欣在旁边点头笑道:“老爷说得真好听。下人婆子的卖身契捏在太太手里,太太吩咐一声,她们敢不听?怎么能说跟太太没有关系?太太这么些年,确实没有丝毫的行差踏错。——除了我哥少年时候就一个人被迫离家闯荡,靠自己博前程。还有我一个多月前九死一生,差点命丧在绑匪手里。除此以外,太太确实没有做错过什么。”

齐老太太的脸上更加阴沉,心里对齐大老爷失望到了极点。

这个儿子,是她嫁到齐家,生得嫡长子,自然比别的儿子,要更有感情一些。齐大老爷从小就聪明伶俐,知书达理,长大后进学,一路读了上来,也曾考取过秀才举人。若不是大齐朝没了,他现在应该也是进士官身了。

齐老太太也知道,齐大老爷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出仕做官。如今自己逼他在家里挑起大梁,主持齐家的生意,也是为难于他。因了这个原因,齐老太太一直对他多有体谅和忍让。就算他把家里的生意弄得七零八落,一日不如一日,自己都只是让老2帮着他左支右绌,想继续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