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别装睡了。你都做什么了?——王妈妈他们就在外头看着呢。”赵素英含笑走到床边,伸手掀开帐幔。

床上的人见帐幔一拉开,立刻从床上鱼跃而起,抱住赵素英的身子,就往床上倒去。

赵素英发现那人并不是赵素宁。而是一个男人,立时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

那人却眼疾手快。拿帕子往赵素英的面上一扑,赵素英觉得一阵难闻的气味袭来,慢慢动弹不得,只看见那男人一手扯开她的衣裳,一手又扯开自己的衣裳,伸手在赵素英身上要紧的地方撩拨。

赵素英大惊失色,可是无计可施,被那人撩拨得气喘吁吁,却不能放声大叫,急得不得了。

那人见赵素英身下已经湿漉漉地。不知笑骂了一句什么粗话,便侧躺着,想要从背后弄进去。

赵素英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只能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害怕伤到孩子。

正在此时,突然从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又听见李绍林的声音从上面清清楚楚地传进来:“给我搜!仔细地搜!——那婆子说夫人就是进了这个院子,要赶紧给我找出来!如果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

赵素英突然明白过来,全身如打摆子一样哆嗦着。

那在她身后的男人似乎正等着这一幕,闻言静了静,正要起身,就听见纷繁的脚步声往床这边冲过来,紧接着,又一只手掀开帐幔,将床上的情形展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还举起镁光灯,啪啪地拍起照来。

李绍林错愕通红的脸出现在床前,看见床上赵素英近乎赤裸的身体,后面还有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

“你们在干什么?!”李绍林状若疯癫地大吼起来,又转过身,驱赶着拍照的人,“不许拍!给我出去!”

李绍林带来的李家下人赶紧去把照相机从那些人身上扯下来,又将一些跟着过来的今晚的一些贵客请到外面去,不断地赔礼道歉:“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可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人都心知肚明。——哪里有什么误会?

江东省省长李绍林的夫人偷人,被省长捉奸在床。啧啧,那肚子里的孩子,真不知道是李绍林的,还是那奸夫的……

众人脸上带着几分猥琐的笑容偷偷议论,刚才看见的那香艳一幕,都在眼前心底飘来荡去,彼此心领神会而已。

地下室的床前,李绍林正痛心疾首地对赵素英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待我?要给我戴绿帽子?——他是什么东西?也能比我好?”说着,对外面大叫一声:“来人!——给我把这个奸夫拖出去毙了!”

床上那人哭嚎着后退,到底被李绍林的人拖了出去。

赵素英如遭雷击,心神震荡,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便连忙将衣裳裹上,喘着气从床上下来,抱着李绍林的腿跪下,泣道:“大爷,妾身是被人陷害的!妾身没有偷人啊!”

李绍林低头看着赵素英,脸上一片痛苦无奈,悲愤不已地问道:“赵素英,你还在骗我?我以前就问你,你经常到这里做什么,你还说,你是过来坐一坐而已。——这就是你坐一坐?跟人做到床上去了!我问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赵素英见李绍林居然怀疑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急得满头大汗,连声道:“这孩子绝对是你的!刚才那个男人。我今天才第一次见,怎么可能是他的?”

李绍林冷笑一声:“原来还不止一个奸夫!”

赵素英被噎了一下,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歧义。忙道:“以前这里根本就没有男人,只有我的心腹家人而已。大爷,你一定要信我!”

李绍林摇摇头,似乎很是灰心丧气,“我信你?你让我怎么信你?你都跟人**裸躺着床上,大着肚子也要跟人苟合,你还让我信你?!——对不起。赵素英,我不是圣人,我无法做到毫无芥蒂的信你。”

李绍林一屁股坐到床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双手捂住脸,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素英本来既疑心赵素宁,也疑心是李绍林设的这个局,可是李绍林一哭,赵素英立刻就将对李绍林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肯定不是李绍林。他就是再讨厌她。也不会做这种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事,还带这么多人来亲眼看到此事。

肯定是赵素宁这个贱人!

自己不过是关了她几天,吓了她一把。居然就使出这样的毒计!

“大爷,刚才那个男人,一定不能杀!”赵素英突然福至心灵,“那个男人是证人,能够证明我清白的证人!”

李绍林却明显想的跟赵素英不一样,他擦了泪,冷笑着看向赵素英:“怎么?舍不得你的奸夫?还想救他一命?——晚了!”

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枪响,似乎已经将那人击毙。

赵素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顿时觉得自己跳到青江也洗不清。

青城里对面的巷口大树底下,那辆骡车车窗的帘子又被掀起了一条细缝。

赵素宁从王妈妈那里听说李绍林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嘴角泛起一个讥诮的微笑。

一声枪响响彻云空,青城里那条巷子里面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王妈妈头上搭了块帕子,低眉耷眼地下了车,混到从别处涌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打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从外面的大路上来了一队兵士。拿着枪将众人赶开,大声呵斥道:“谁在这里开枪?谁敢在东阳城里开枪?!”

正是顾家军到了。

王妈妈连忙回到车上,对赵素宁咋舌道:“大小姐,说是……说是……咱们家二姑爷,抓到二小姐偷人,刚刚把那奸夫杀了……”

赵素宁见了,微微一笑,对王妈妈道:“王妈妈,我没有说错吧?——二小姐很快就要失势了。就算是她生个儿子,此时也救不了她。”说着,又跟王妈妈对了口信,等会儿回了赵家庄,可不能在赵老太爷面前露陷。

至于赵素英,就算她有命回来,也觉得不敢把王妈妈他们一家人拎出来给自己作证。——她是自己挖了个坑,终于把自己埋了进去。无论她说还是不说,她的下场早已注定了。

王妈妈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安。

二小姐赵素英虽然失势了,可是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二小姐只要把他们一家人拎出来给她作证,也不是不能翻盘的。

赵素宁笑着安慰他们:“你们放心。等二小姐被休回家,我跟她说说话,她必然不会把你供出来。——如果她供出来,她这辈子就别想再翻身。”

王妈妈一家人对赵素宁已经无比信服,当下信了她的话,趁着人流拥挤的时候,赶着小小的骡车回了赵家庄。

赵家庄上,这一个晚上很是热闹。

上半夜的时候,先是一年多不见的大小姐赵素宁回来了,说是刚从外洋回来的,东西都送人了,只是一人,带着个小包袱,在码头遇到王妈妈他们,就正好一起回来了。

赵素宁一回来,赵老太爷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他们的船坞第一期工程已经竣工了,可是京城里面的船舶署一直卡着他们的头期工程款不给,非要合同上签字的赵素宁亲自出面,才给他们付款。

赵老太爷这一阵子跑京城跑得要吐血,生怕他们赵家也和李家一样,吃个闷亏,将几万银子都打了水漂。

现在看见赵素宁,赵老太爷顾不得问她这一年到底干什么去了,便赶紧吩咐道:“回去好好歇一夜,明天跟我一起去京城船舶署结帐。”

赵素宁以前不知道那船坞合同还有这个奥妙,现在知道了,自然是心花怒放,也晓得自己的安全是真正得到保障。——不由对一手筹划此事的顾远东又感激几分。

到了下半夜,已经出嫁、身怀六甲的二小姐赵素英,被李家人送了回来,将休书连着她的嫁妆单子一起,扔到她爹赵大老爷身上。言道赵素英偷人,被李绍林捉奸在床,李家容不下这样**的女人做宗妇。又说本来是要沉潭的,不过李绍林念着她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就算不是他李家的种,但也是一条人命,所以只是休弃了事,就连嫁妆,也一个子儿不少的退回来。

☆、第55章 百口莫辩 (含11月粉红1500+)

赵素宁本来已经上床歇着了,听说赵素英被休弃回家,便又起来看热闹。

赵素英脸色发青,挺着大肚子,扑在赵大太太身上哭得肝肠寸断。一见赵素宁走过来,赵素英又急又气,看着赵素宁含笑的脸,简直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赵素英本想不顾一切地叫嚷出来,可是身下一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将身上的裙子打得透湿。

有经验的婆子一瞧,忙扶着赵素英,对赵大太太道:“二姑奶奶破水了!就快生了!”

赵家的家长们一时就顾不得去找李家人的麻烦,忙忙地去请稳婆和大夫过来,给赵素英接生。

赵素英却死死拉住赵素宁的手,不让她走开。

赵素宁依然含笑,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附在赵素英耳边轻声道:“你就算把我说出来,李家也不会信你,反而还得罪我。得罪我,就是得罪赵家。你被李家休弃,还想靠着赵家过活的话,就不要再动歪心思惹我。——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就该偷笑了。还想倒打一耙,让我给你作证?你说我有没有那么傻?在同样的地方若是再摔一次跤,我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说着,赵素宁又叮嘱她:“不独是我,王妈妈一家人的卖身契,你赶快给我,不然的话,我让你在这个家待不下去!”脸色冰冷,语气不善,完全不再是赵素英以前熟悉的那个胆小懦弱又愚蠢的大姐赵素宁。

赵素英愣愣地看着赵素宁渐渐模糊的面容,肚子里一阵松一阵紧,很快就疼得大叫起来。拉着赵素宁的手一松,就被几个婆子抬走进产房。

赵素宁看着赵素英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回自己屋里歇下。

赵素英疼了一天一夜,才早产生下一个身体虚弱的儿子。

人都说。七活八不活。据说是七个月早产生下来的存活率,比八个月早产生下来的要高,

赵素英正好是怀孕八个月。

稳婆和大夫看着那个浑身青紫。呼吸微弱的小男婴,都摇头叹息,对守在外面的赵大太太道:“这孩子,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是要一辈子泡在药罐子里。”

赵大太太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夫君赵大老爷。

赵大老爷就看向自己的爹——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眯了眯眼,拿手捻着雪白的胡须,对稳婆和大夫吩咐道:“也是一条性命。就算是在药罐子里泡大。我们赵家又不是养不起。”让他们悉心照料,又吩咐赵大太太去给这孩子寻乳娘过来喂奶。

赵素英虽是突然被休弃回家,不过因为她要生孩子了,赵家是她的娘家,也给她准备了几个乳娘候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赵大太太从赵老太爷那里得了准信。连忙让人去将先前精挑细选的两个乳娘叫过来,把孩子交到她们手里,嘱咐道:“一定要好好照看。孩子若有不适,要赶紧回报。”

两个乳娘昨儿就知道二姑奶奶赵素英被姑爷李绍林“捉奸在床”,休弃回家了,还以为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生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乳娘就伸手将孩子接过来,对赵大太太福了一福,细声细气地问道:“以后。小少爷住在哪里?”

赵大太太沉吟半晌,叫了自己身边的婆子过来吩咐道:“将后院靠西面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二姑奶奶和小少爷住吧。”

那里是赵家庄后院最偏僻的地方,一向没人去住,院子里杂草丛生,蛇虫鼠蚁时有出没。就是赵家庄上的“冷宫”。

让赵素英和孩子去那里住,明显是嫌他们丢人,要将他们和别人隔离开啊……

两个乳娘对视一眼,一个垂手不语,一个抱了孩子轻拍。

赵老太太到底跟赵素英更加亲厚,看见她娘赵大太太这样安置,也不好说她不对,只能叹口气,道:“那院子有些日子没有住人了,要慢慢收拾,一时也住不进去。就让素英和孩子先住到我的院子里吧。”

大小姐赵素宁走过来探头看了看孩子,掩袖笑道:“这孩子啊,看着病恹恹的,但是说不定以后有大造化呢。——咱们家素来心善,就养着他也是无碍的。”

这话正中赵老太爷下怀。在他看来,赵素英是绝对不会做出偷人的事,这个孩子,也绝对是李绍林的种。可是李家不知为了何事,居然要这样将赵素英休弃回来。——这不仅是害了赵素英和那孩子一辈子,更是打赵家的脸!

赵老太爷自认在江东,除了顾家,别的世家都要给他们赵家三分脸面。

李绍林这样把事做绝,实在有些过分。

听见赵素宁说这孩子可能有“大造化”,赵老太爷目光炯炯,看着赵素宁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赵素宁笑道:“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还能平安生产下来,可见是个有大福气的。”

这个答案虽然中规中距,没有丝毫的不妥,不知怎地,赵老太爷却有些失望。他看了赵素宁一眼,就转身吩咐下人:“赶紧去收拾西边的院子,让二姑奶奶和小少爷住进去。”说着,对赵素宁点点头,“跟我来。”

赵素宁笑着应了,跟着赵老太爷去外院书房说话。

“这一年多,你到底去哪里了?”赵老太爷根本就不信赵素宁是刚从外洋回来的。他从赵素宁突然消失那一天开始,就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那时候,他不能声张,只能暗暗派人去外洋查访。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她,都快要绝望了。她却突然冒了出来。

赵素宁坐在赵老太爷对面,垂下眼帘,不敢看赵老太爷的眼睛,“孙女是去外洋了。不过在朋友家住着,不想跟家里人联系,是孙女的错。”说着。起身给赵老太爷行了大礼。

赵老太爷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低声问道:“……你,没有在外面行差踏错吧?”又上下打量赵素宁,揣摩她有没有失贞。

赵素宁虽然年纪大一些,可只要还是黄花大闺女,就能继续做赵家的大小姐。如果她已经失贞,这大小姐的位置。她就坐不下去了。

赵素宁却想起被人设计“通奸” 的赵素英,轻轻笑了一声,对赵老太爷道:“祖父,我好得很,一点都没有行差踏错。——真正行差踏错的。是素英。祖父打算怎么处置她?”

赵老太爷想起赵素英,眉头都拧了起来,不虞地道;“李家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当软柿子,就将这个帽子扣在素英头上,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怎么?祖父难道还想向李绍林兴师问罪不成?”赵素宁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赵老太爷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就这么认了?——素英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不帮着她?”

赵素宁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露。劝赵老太爷:“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祖父至少要听听那一边的说法吧?若是人家真的有凭有据,祖父上门问罪,只会自讨没趣,跌了我们赵家的名声。”

赵老太爷眼神中透出几分迟疑,疑惑地道:“你真的认为……素英她有可能……?”

赵素宁笑着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才回来,怎么会知道她的事?——祖父问错人了。祖父应该去问素英。”

赵素英刚生了孩子,要在赵老太太的院子里坐月子。

赵老太爷沉吟半晌,便道:“既如此,我让你爹去李家先去问个明白。我和你,还是赶紧往京城船舶署走一趟,将头期款结回来才是。”

赵素宁连连点头:“祖父说的是正理。我们赵家,就指望这两个船坞将富贵延续下去了。”

赵老太爷听了赵素宁的话,又是欣慰,又是惋惜,感慨地道:“你若早有这样的见识,嫁到顾家去做少奶奶,不是比那齐家的三小姐要强百倍?”又拍着桌子愤愤地道:“可恨齐利平那老匹夫,就因为他侄女儿成了督军夫人,就抖起来,一双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寻常说话,都要拿鼻孔看人。——真是可恨!”齐利平便是齐家的二老爷。

赵素宁听赵老太爷说得有趣,想起齐家二老爷一脸憨厚有礼的样子,怎么也不能把他同赵老太爷说得那幅小人得志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默然半晌,赵素宁就劝赵老太爷:“祖父,如今我们的大敌,是李家。对齐家,我们还是要笼络巴结的好。——堂姑姑去世了,我们和齐家的关系就断了线,祖父应该跟二叔爷说一声,将堂姑姑留下来的表妹和表弟经常接过来走动才好。”

赵素宁口里的堂姑姑,就是齐意欣的继母齐赵氏。表妹表弟当然就是齐意娟和齐意诚两个人。

赵老太爷想了一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道:“知道了。我明儿让你二叔爷去齐家一趟,看看两个孩子也好。”

齐赵氏的死,赵家曾经想调查,却根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齐家又有顾家撑腰,赵家只好不了了之。况且先前因齐赵氏算计齐意欣的事曝光,让赵家也有些灰头土脸。所以赵老太爷也不是很热心帮她出头撑腰。只是她留下的两个孩子,倒是能够好好利用一番……

赵素宁从赵老太爷那里告辞而去,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让丫鬟给她收拾东西,说明天要陪着赵老太爷去京城。

如今赵家最有份量的小姐,已经从赵素英,换成赵素宁了,家里的下人丫鬟,当然没有不尽心服侍的。

本来赵老太爷还是想着等他从京城回来之后,再让赵老太太盘问赵素英有关“捉奸在床”的事,结果第二天一大走,他刚起床,就看见满脸惊惧的下人给他送了《新闻报》过来。

赵老太爷接过来一看,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撅过去。

原来《新闻报》的豪门秘辛版上,将这件事图文并茂的登了出来。虽然没有用全名,可是《新闻报》特有的报道形式,却让人一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张捉奸在床的照片,已经被处理过了,关键地方都被虚化,又或者用空格遮掩住,可是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是没有穿衣裳的一男一女侧躺在床上。外面的那个女人,明显还是个孕妇。

文章的内容,更是跟直言不讳一样,说是江东省李姓高官的妻子赵氏某某,跟情人在自己东街青城里陪嫁小院子里的地下室偷情,被丈夫撞个正着,捉奸在床。不过李姓高官心存善意,就算是绿帽加顶,也没有发狠将“奸夫淫妇”沉潭,而只是将奸夫击毙,同时将赵氏休弃回家。赵氏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自从那奸夫死后,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赵老太爷仔仔细细读了四五遍这份新闻,不得不感叹,就算是故意设的圈套,这个圈套也太天衣无缝了,就跟真的一样。

赵老太爷再也忍不住,拿着报纸就到了后院赵老太太的院子,冲进赵素英正在坐月子的耳房里,抖着报纸问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陪嫁里面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院子,我怎么不知道?——这院子里为何还有地下室?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赵素英从赵老太爷手里接过报纸一看,全身都哆嗦起来,恨的将报纸撕成碎片,大声哭道:“我是冤枉的!是有人要害我!”

赵老太爷瞪着眼睛骂她:“人家要害你,你还把自己的院子借给人家去害?!——你有没有脑子?这报纸上说,你隔三差五就要去那个小院子,一去就是几个时辰。你到底在那里做什么,老老实实给我招了,我去给你讨公道!”

赵素英张了张嘴,却看看赵素宁从门外笑盈盈地走进来,对着赵素英做了个意味深长的手势。

赵素英畏缩着闭了嘴,只能一个劲儿地嚎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老太太本来还觉得赵老太爷太过分了,不该这个时候闯进来。可是看见赵素英一脸心虚的样子,赵老太太心里也凉了半截:难道,这孩子真的是学坏了?

再看看乳娘抱过来的孩子,生得和赵素英倒是一根模子里出来的,跟俊美非凡的李绍林一点都不像……

☆、第56章 未雨绸缪 (含11月粉红1560+)

人的心里只要起了疑,就会跟滚雪团一样,疑团只会越滚越大。所谓的智子疑邻,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

赵老太太本来还怜惜赵素英,以为她是成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的牺牲品,可是此时看见赵素英张口结舌的样子,又盯着那小小的男婴看了一会儿,心里居然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赵老太爷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逼着赵素英问道:“你说,你经常去东街青城里的小院子,到底是做什么去的?——别跟我说你没有去,人家可是查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

赵素英哭得不可开交,可是依然无言以对。她不是没想过要把赵素宁和王妈妈一家人说出来,可是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她一样是活不了。而且这个原因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最起码李家人肯定是不信的,而姐姐赵素宁肯定也会一口否认,说她从来没有被赵素英“软禁”过。——只要赵素宁反口,她赵素英就一点胜算都没有,反而在赵家人心里,多了一层她用心狠毒,对嫡亲姐妹都能下狠手的印象。李家已经抛弃她,她一个被休弃的弃妇,如果将娘家人也得罪了,那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此,赵素英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可是这幅样子看见赵家人眼里,完全就是心虚的表现。

赵老太太越来越心冷,看了赵老太爷一眼,就吩咐道:“既这样,我这里也不好让你住下去了。——来人!”对外招呼一声。进来两个婆子,问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赵老太太指了指床上哭泣的赵素英,又嫌恶地看了一眼在乳娘手里抱着的小男婴,道:“赶快把他们母子俩送到西偏院去。”顿了顿。又道:“多派些婆子丫鬟看着。不许跟外人接触。特别是咱们赵家这些没出阁的小姐,和太太奶奶们,都不许过去。”嘟嘟囔囔着“伤风败俗”。恨不得将赵素英赶出来了事。

赵素宁笑着扶住赵老太太的胳膊,悄声道:“祖母,这件事,确实让我们赵家很没面子。二房那几个没说亲的妹妹,如今被我们大房带累,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怨我们呢。”

赵老太太心里烦闷,摆摆手道:“没法子。若不是你祖父说出了口。依我的主意,就要将他们都送到庙里去了事。”

江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里有未出阁的小姐,又或是成了亲的太太奶奶偷人生了私生子,如果瞒得住。都会悄悄送到庙里去出家了事。所以江东庙里好些和尚都是私生子出身。当然若是瞒不住,沉潭的,灌药的,打杀的,都是常事。

赵老太爷沉着脸想了半天,哼了一声,道:“就住在西偏院吧。这孩子,不管别人怎么说,那就是李家的种!——我倒要看看。以后养大了李家的嫡长子,他们李家有什么脸来跟我谈宗祠!”

赵素宁知道自己祖父的为人,就算石头里面也要给榨出油来,更别说如今赵素英这孩子,有一多半的可能就是李家的种。——就算不是,赵老太爷也是打定主意。要栽给李家了事。

就是不知道李绍林有没有顾远东那么厉害,轻轻松松就能摆脱赵家。

赵素英如今回过神来,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李绍林一手主导的,对他这样不留情面的狠手恨得不行。第二是怨恨大姐赵素宁,自己对她也算是照顾有加,她居然倒打一耙,在这样关键的事上,对自己留了一手,居然没有告诉自己,李绍林会做出这样的事!

赵素英相信赵素宁对未来的感知能力,所以她才能提前从东街青城里的小院子撤走,留下一个空院子,给李绍林布局,让自己入套。

“还是亲姐妹,居然这样落井下石!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能心慈手软,应该直接让她在小花枝巷接客算了!”赵素英对自己当初的手软十分懊悔,“果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心……”

赵素英虽然恨李绍林,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大姐赵素宁一直在她眼前晃悠,就成了她恨之入骨的对象。

可是她一个刚生了孩子的产妇,没有丝毫行动能力,也没有任何心腹下人能够指使使用。这个时候,不仅无法反抗,反而还低声下气将王妈妈一家的卖身契偷偷拿给赵素宁。

似乎是天意弄人。

前几日,赵素英还智珠在握,将赵素宁软禁起来,做自己前瞻的“千里眼”。没过几天,却是赵素英自己被软禁起来,而赵素宁倒是在赵家逍遥快活,成了赵老太爷最倚重的赵家女儿。

赵素英住在荒凉的西偏院,吃着下人都不吃的粗糙饭菜,月子里更是没有得到好的照顾。那些下人最会看人下菜碟,不想给一个失了势,出了大丑,这辈子都不会翻身的赵家姑奶奶使唤,就连热水都很少给她烧。赵素英的身子自然也垮了下来,生产后的恶露一直止不住,到出了月子,整个人黄瘦干枯。

还是赵大太太到底心疼女儿,偷偷请了大夫来瞧,才知道赵素英因是早产,产后又失于调养,身子亏损的厉害,竟有血山崩的来头,这辈子不仅再也不能生育,就连命能不能保住,也不一定。此是后话不提。

赵素宁这边第二天就跟着赵老太爷进京,去船舶署结船坞的头期款。

齐意欣这几日,通过《新闻报》,也看了一出好戏。

晚上顾远东从外院进来吃晚饭的时候,齐意欣就跟他聊起来。

“那赵二小姐,我以前见过几次。虽然她人品不好,但是这种明目张胆孕期都偷人的事,恐怕还是做不出来。”齐意欣含蓄地道。

顾远东淡淡地道:“这倒不一定。那赵素英。也不一定是完全无辜的,我跟你说,在她出嫁之前,我就发现她经常往那个小院子跑。其鬼鬼祟祟的程度,就跟偷人没有两样……”就将当时在东街青城里的巷子里见到赵素英的情形说了出来。

齐意欣想起那时候,自己正借着裴舅母的名头。天天往《新闻报》跑,而顾远东,居然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心下越发暖洋洋的,就斜睨了顾远东一眼,“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顾远东将一筷子白玉笋干夹到齐意欣碗里,不以为然地道:“嫁给李绍林这种人。就是以前做不出来,嫁了之后也做得出来了。”

齐意欣听着这话奇怪,眼珠子转了转,“此话何解?”

顾远东看了她一眼,狭长幽深的眼眸里突然升起一股笑意。“李绍林虽然打得是悲情牌,不惜给自己扣绿帽子,可是这帽子扣得有些不合时宜。——你想想,就算是妻子水性杨花,出去偷人,可是连怀了孕都去偷,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做丈夫的,在某些方面。着实有些……不行。”说得更加含蓄。

齐意欣要想一想,才捂了嘴笑道:“你也太刻薄了。男人不是最忌讳人家说他不行的?”

其实只要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一般人就算口口声声说是女人水性杨花惹的错,可是也都会在心里嘀咕一下,觉得必是男人不行,所以女人才去偷人……

男人忌讳戴绿帽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忌讳别人说他不行。

而李绍林选择在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来这样一出,简直就是在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贴了“不行”两个大字。

“李绍林如果想到这一层,还不知如何在家里懊恼呢!”齐意欣笑得眉眼弯成两轮小月亮。

顾远东将红烧肉汁倒在自己碗里,和饭吃下,“这种人皮厚着呢。就算能想到,也装不知道。”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尽吃肉食,便又夹了几筷子青江菜到他碗里。

顾远东瞪着那些绿叶子菜,就跟看见仇敌一样食不下咽。

齐意欣抿嘴笑,伸手又将那些青江菜夹出来,对顾远东道:“张嘴。”

顾远东再不想吃这些绿叶子菜,也架不住齐意欣的轻声细语,缓缓张了嘴,将那些蔬菜都吃下去。

只是吃完之后,就连忙要茶漱口,似乎那些蔬菜有毒一样。

两人吃完晚饭,一起去梧桐院的院子里走动消食。

顾远东单手揽着齐意欣的肩膀,低声道:“一个月快过去了。我们什么时候搬到上房去住?”

他们现在还算是新婚。梧桐院是喜院,暂时还是住在这里。可是过完这一个月,他们就是正经的顾家当家人,不能再住在梧桐院这样的偏院里面了。

齐意欣留恋地看了看这里的房舍屋宇,“真舍不得搬走。”

顾远东笑了笑,停住脚步,给齐意欣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就在上房隔壁,你要想这里了,随时可以过来住。——这里也是你的院子。”

齐意欣知道轻重,握住顾远东的手,使劲点头,“我要你和我一起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