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石卿眼中惊诧莫名:“次长,您是怀疑顾小姐…”

龚揆则沉吟良久,说:“无论是与不是,我们都不能冒这个险。”

汪石卿道:“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此事究竟是有人刻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既然牵涉到四少的私事…”

龚揆则神色一冷,截断了他的话:“四少没有私事。”

汪石卿点了点头,忽然又缓了神色,略带了些笑意道:“四少这些日子对顾小姐确实用心,连在陆军部的支薪都叫侍从室的人交到顾小姐那里去了。”

龚揆则长叹一声:“这女孩子的容色比她母亲当年还犹胜三分,难怪浩霆宠她。”

汪石卿默然片刻,试探着道:“前些日子谭府婚宴,四少跟小霍说,叫他日后少不得要叫顾小姐一声‘四嫂’。”

龚揆则皱了皱眉,却并没有答话。

汪石卿又道:“或者再查一查?如果这件事并非有人刻意安排,也就罢了。等四少新鲜一阵,总归要撂开手的。”

龚揆则双眼微闭摇了摇头:“浩霆虽然年轻,却自有城府。他既然跟仲祺说了这样的话,必然是有了心思。不管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这女孩子都留不得了。”

汪石卿心头突地一跳:“可如今这个情形,要想瞒着四少把她送走,恐怕不太容易。”

“送走?”龚揆则道:“你能送她走,难道浩霆不能把她找回来么?”

汪石卿一怔:“次长的意思是?”

龚揆则道:“这件事情你不必管了。”

汪石卿闻言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次长,或许顾小姐和戴季晟并没有什么关系,四少眼下对她用情正深,当年…”

龚揆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人有旦夕祸福,如果这位顾小姐自己运气不好,出了什么意外,四少也怨不得别人。”说罢,又补了一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淳溪那边你也先不要说。”

顾婉凝一边收拾随身的衣物一边问虞浩霆:“朗逸真的要和那个康小姐结婚么?”

“他们的结婚启事月底就该见报了。”虞浩霆翻看着手里的报纸,随口答道。

“那朗逸以后会喜欢她么?”顾婉凝理着手里的东西,却有些心不在焉,虞浩霆抬起头来探询地瞧着她:“你是替康雅婕担心么?”

顾婉凝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算计一个女孩子,也太…”

虞浩霆懒懒道:“那也只能怪她父亲先算计我。”他看了一眼顾婉凝的神色,又温言道:“你放心,朗逸那个人,对女孩子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一样的客气,也委屈不了她。”

顾婉凝听了他的话,想着邵朗逸的行止 ,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拣起一件披肩一抖,却掉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来,直跌了出去,正滚到虞浩霆身前。

顾婉凝一见,脸色已变了,还未来得及动作,虞浩霆已弯腰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顾婉凝忙道:“没什么,是我…”她刚一开口,只见虞浩霆已随手拔了瓶塞,晃了晃瓶身,已倒出几粒深棕色的丸药来:“你哪里不舒服么?怎么不告诉我?”

顾婉凝强自压下心头悸动,微微笑道:“没有,只是我从小就有一点咳疾,入冬的时候容易发作,我想着北边天气凉,就把药带着了。”

虞浩霆听了,将那几粒药倒了回去,起身将瓶子递还给顾婉凝:“你该告诉我,回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顾婉凝接过药瓶,对他嫣然一笑:“不用了,我这两年已经好多了,不过是以防万一。”说罢,便将药收在了箱子里。

虞浩霆看着她,抬手抚在她肩上,缓缓说道:“婉凝,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要让我知道。”

顾婉凝静静听着他的话,又见他神色柔和,目光中渗着一缕深切的怜惜,心绪才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章解释了顾mm开头犯二的主要原因,她急于把她弟弟弄出来,是因为在她看来,这样的案子会查的很仔细,但他们的身世经不起查。没想到案子是假的,人家根本没在意。信息不对称的杯具啊[s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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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结婚这种事,总是和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宝笙和谭文锡行过婚礼之后去了檀岛度蜜月,一直到过完中秋节才回到江宁。

“你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一嫁了人,就把我们全忘了。”陈安琪瞟了苏宝笙一眼,舀起一勺朱古力慕斯送进嘴里。

宝笙一向拙于言辞,只好说:“我带了礼物给你们呢!”

欧阳怡听了笑道: “我们可不在意礼物,我们只在意…他待你好不好?”

苏宝笙见她们三个都瞧着自己,面上红霞一片,沉吟许久,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陈安琪“扑哧”一笑:“你自己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苏宝笙神情微微一滞,随即唇角绽出一丝浅笑:“大约结婚这种事总是和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婉凝闻言柔声安慰道:“两个人相处总会有些磕磕绊绊,急不来的。”她话音一落,陈安琪便抢道:“嗯,这件事情你听婉凝的准没错,连虞四少那样的人她都…” 顾婉凝颊边一红,嗔了她一眼,陈安琪掩唇笑道:“我又没有瞎说,难道不是么?”

苏宝笙见她们如此,也展颜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家里规矩大,人又多,我总觉得有些慌。”

欧阳怡听了便道:“谭家这样的门第必然如此了,没关系的,日子一长你也就惯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别憋在心里。”

宝笙听罢,点了点头,凝神抿了一口杯里的咖啡。

谭文锡一回到江宁,却是约着霍仲祺一班人去了玉堂春。霍仲祺一见他便笑道:“你这新婚燕尔的,约我们也就罢了,还偏约在这里,也不怕新娘子吃醋?”席间众人听了皆是莞尔。

谭文锡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她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让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还能管我的事情么?”

霍仲祺见他这副神情,倒有几分诧异,放低了声音道:“你不是很中意她的么?我听说你家里原本并不怎么乐意,倒是你铁了心要娶的。”

谭文锡“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我就是看中那丫头性子安静,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小姐脾气,最是好伺候的。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将来要是真娶一个昕薇那样的,才有的受呢!”

霍仲祺听了,微一皱眉:“你就为了这个?”

谭文锡笑道:“我瞧着她柔柔怯怯的,也算别有一番情趣,这种女孩子家教最严,不娶回来,倒是不容易…话说回来,娇蕊真是有些可惜了。早知道你没那个心思,我倒想收了她。我忙着结婚的事情没顾得上,一转眼她就跟着那个黄老板去了华亭。”

霍仲祺闻言笑道:“你如今有了家室,还是收敛一点的好,别闹得太难看。”

谭文锡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我家里都不拘着我了,你倒来假正经。”

霍仲祺轻轻一摇头:“好,我不说了,免得扫了你的兴。”

谭文锡一听,凑到他耳边笑道:“姚老板这里新近有一对姊妹花,风情的很…”不料,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霍仲祺截断了:“我陆军部那边还有事情,坐一坐就走了。”谭文锡一愣:“你倒转了性子。”

“四少,这药…”杨云枫将手中的一个小铁盒放到虞浩霆面前,言语间却有些迟疑:“没什么用。”

虞浩霆微微一怔:“没什么用?不是治咳疾的吗?”

杨云枫摇了摇头:“我问了几个大夫,说法都一样,这药里有一味天花粉,是能用来治咳疾,不过份量很轻,方子也不对。”

虞浩霆听了,伸手拨开那盒子,看着剩下的一粒药,问道:“那——这药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杨云枫思忖了一下,才问:“四少,这药是什么人用的?”

虞浩霆眉峰一挑,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杨云枫踌躇道:“大夫说,这药虽然不治咳疾,但是里头还加了一点麝香,若是跟天花粉用在一处,倒像是…”

虞浩霆见他这般犹疑,有些不耐烦起来:“到底怎么了?”

杨云枫喉头动了动,神色透着一丝尴尬古怪:“这药若是吃了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只是让女子不易 而已。”

他刚一说完,便覷见虞浩霆的脸色已变了,眼中寒芒闪烁,冷硬地扫在他脸上,杨云枫一惊:“四少?” 却见虞浩霆已低了眉睫只盯着盒中的那粒药,低低挤出一句:“你下去吧。”

杨云枫匆忙答了声“是”,心中鼓点乱槌,只盼着这件事千万不要被自己猜中。他心中忐忑,在外头的会客室里来回踱着,不时看看立在一边的卫朔,却是欲言又止。

卫朔见他这个样子,刚要开口相询,冷不防虞浩霆突然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就要出门。

杨云枫连忙追上去,急问了一句:“四少,是回官邸么?”虞浩霆霍然回头盯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杨云枫再不敢说话,只紧紧跟在他身后。

“她人呢?”虞浩霆回到栖霞官邸,顾婉凝却不在房中,芷卉被他厉声一问,已然慌了,连忙道:“顾小姐在书房,我去…我去叫…”不等她说完,虞浩霆已转身往书房去了。

顾婉凝正试着伸手去拿架上的书,忽然听见有人进来,便转身去瞧,一见是虞浩霆,不由盈盈一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正好劳四少的驾,帮我拿一拿上面的书。”

她今日穿着一件七分袖的长旗袍,莓紫色的底子上疏密错落地织着略浅一色的兰花纹样,垂在身前的一头长发用豆绿的缎带打了个蝴蝶结松松挽在左肩,微微仰着头立在一排厚重的檀色书柜边上,愈发显着她的人纤柔娟好。

虞浩霆摘了军帽搁在衣架上,慢慢朝她走了过来。婉凝只顾着指架上的书,却没留神他的脸色。

“哪一本?”虞浩霆走到她身边,声音平静,一丝波澜也无。

“那本——《白话本国史》。”虞浩霆依着她的话,将书拿了下来,“多谢你了!” 顾碗凝微微笑着伸手去接,全然没察觉他的异样。

深秋的艳阳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子照在她身上,格外明艳清澈,虞浩霆看着她这样的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方才极力压抑的怒气突然一迸而出,将手里的书狠狠摔了出去,抬手就捏住了顾婉凝的两颊:

“你再给我装。”

顾婉凝惊骇之下,本能地一挣,不料,他不仅没有松手,却反而加了力道,婉凝吃痛,轻呼了一声,满眼惊惧地看着他。

“四少!”门口的杨云枫忍不住叫道,虞浩霆头也不回地说道:“出去!” 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卫朔:“你也出去!”

卫朔眉头紧锁,却也不敢多话,只得掩了房门。

“你骗我。”

他的声音仿佛从是冰岩中透出来的,她被他迫着抬起头来,迎着他逼视的目光,他的人站在暗影里,眼眸中的愠怒叫他背后的阳光都变得冰凉。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是要杀了她么?

他以为她是那人设计到他身边来刺探他的么?

他不能这样想,她没有,她不是故意要瞒着他的,她没有办法,她若说了,就是…

就是眼前的境况。

可他就算要杀了她,她也要让他知道,她没有,她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根本就不屑于他们那些事情。

顾婉凝不再挣扎,只艰涩着说道:“我没有??”

虞浩霆略略一怔,旋即目光森然地看着她:“你没有什么?你没有想要我的孩子,是不是?”

顾婉凝一听,绷紧的心神倏然一落,身子跟着便是一软,虞浩霆连忙握住她的手臂,方才捏住她脸颊的手一松开,已见她雪白的脸庞上,几个泛青的指印清晰可见。虞浩霆不由皱了眉,握着她手臂的力道也减了几分,心中一阵烦躁,拽着她胳膊就走了出去。

杨云枫和卫朔见了这个情形,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着,稍一犹豫,虞浩霆已挟着顾婉凝进到自己房中,又是“砰”的一声撞上了门。

卫朔脸色一沉,又见杨云枫愁眉紧锁,沉吟了一下,还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杨云枫砸了咂嘴,摇头道:“我不能说。”

卫朔闻言一愣,虞浩霆贴身的两个随从参谋,郭茂兰沉稳,杨云枫跳脱,他二人虽性子不同,但都知道自己从小和虞浩霆一起长大,卫护他多年,虞浩霆有什么事一向都不避他,只有郭茂兰和杨云枫跟他打听消息他不说的,却从来没有他出言相询,他二人不说的。

杨云枫见卫朔神色惑然,皱眉道:“我真不能说。”

卫朔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杨云枫却轻轻一叹:“没想到,四少也这样痴心。”说罢,看着一丝表情也没有的卫朔,苦苦一笑:“还是你这样最好。”

虞浩霆一撞上房门,便沉声对顾婉凝道:“你的药呢?去给我拿出来。”

顾婉凝原以为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料,他今日发作的却是这件事情,一时百转千回,慌乱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呆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虞浩霆见她这副形容,怒意更盛,伸手就将书桌的抽屉掀了出来,里头的东西尽数砸在了地上。顾婉凝这才反应过来,心知是躲不过了,不等他再有动作,便急急进到卧室,从妆台最下头的一格抽屉里取出那个白瓷药瓶来。

她把小小的瓶子攥在手心,正想着该怎么办,却听虞浩霆在她身后冷然说道:“拿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药放在了他手里,却不敢抬眼看他。

虞浩霆拿过那药,到窗口一扬手便丢了出去。他看着窗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走到顾婉凝面前,寒星般的眸子盯牢了她:“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无非还是想走。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生个孩子给我,我就由着你走。要不然…”他说到这里,薄如剑身的 划出一抹冷笑:“就算是我腻了你厌了你,我也不会放你走,我关你一辈子。”

顾婉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笼在他深寒的目光中,那凌厉如刃的笑容仿佛能划伤了她,忍不住就向后一退,虞浩霆却已握住了她的 ,俯在她耳边静静地说:“你要吃药,尽管去。谁敢给你,我就杀了谁。”他略一停顿,又接着说:“你那瓶药是给你外婆抓药的时候弄的,对不对?恐怕她老人家以后得换个铺子抓药了。”他声音很轻,甚至还带着几分讥诮。

顾婉凝面色惨白,惊骇地望着他:“虞浩霆,你疯了!这不关旁人的事…”

虞浩霆凝视着她,忽然 她肩上的一缕青丝深深一嗅,手指用力碾着她的头发:“ 我要是疯了,也是你逼的。”他说罢,深深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眼瞳中愠怒已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痛楚。

顾婉凝不禁愕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却已走了。

他一定是疯了。

他若不是疯了,怎么会一点也瞧不出她对自己的虚与委蛇?她根本就没想要留在他身边,她不惜作践自己的身子,也不要他的孩子。

他竟一点儿也没有瞧出来?、

她日日在他身边,语笑嫣然,温柔婉转,那样的情致万千…难道都是他自欺欺人么?他这样的一厢情愿,以至于他根本没想过要去分辨,或者,是他太想要她了,他根本就不愿意去分辨。若不是那天她慌乱之间,话里出了纰漏,恐怕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可即便是知道了,他又能怎样?

他舍不得她。

他舍不得不要她,也舍不得伤了她。饶是他盛怒之下,一见她颊边的指印也仍是心中一疼,先就懊恼自己手上失了分寸,竟这样重手。

他只好走。

他怕她又说出什么叫他恼火的话来,自己一怒之下会伤了她;他怕她真的对他说,她一直都是在敷衍他。

他只好走。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叫一个女人逼成这样。

虞浩霆又是一连数日都待在陆军部,且沉默寡言,即便是邵朗逸通报北地一切顺遂的密电,也没让他面上多添一分霁色。郭茂兰再三问杨云枫,杨云枫除了一句“是顾小姐的事”,便再不肯多说。

郭茂兰心下纳罕,从绥江回来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夜之间又闹到这个地步?

汪石卿从杨云枫嘴里也问不出更多的缘由,他在办公室里沉吟许久,一会儿想起虞靖远去国之前的托付:“你也不能让他闹出什么事来”,一会儿又想起龚揆则的话:“这女孩子留不得了”——这几个月来,虞浩霆几番喜怒莫测都是为她,却不说别的,单是因为一个女人能这样分他的心,也真是留不得了。

注:《白话本国史》是商务印书馆1923年出版的吕思勉先生的著作,是第一部用白话文写成的具有完全意义的中国通史。

028、一辈子那么长,人的心意是会变的

秋色越深,夜就越长。

虞浩霆过了一点钟才躺下,却反反覆覆怎么也睡不着,想了一想,干脆披衣起身,走了出来。卫朔原是合衣睡在外头的沙发上,一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虞浩霆冲他一摆手:“你睡吧。我就在外头走走。”

陆军部此时只有当班的机要秘书和话务员屋里还亮着灯,四下里一片寂静,树影婆娑,风露清寒。虞浩霆慢慢在庭院中踱着步子,一眼瞥见廊下的几盆菊花开得正盛,便想起中秋那天在绥江行营,顾婉凝立在一片锦绣斑斓的秋菊之间,她含羞一笑,身畔的繁花就都谢了。

他心里隐隐作痛,如今的夜已经这样凉了,也不知道她…他今日看见这几枝花想起她;昨天,在明月夜吃饭,他瞧见一个女孩子辫梢上打着两朵蝴蝶结也想起她;前天,小霍带了几盒西点过来,里头有一盒macaron,他看了一眼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婉凝倒喜欢吃这个”——他这样想她,一想起她心里却都是凉的,

虞浩霆心中一叹,便想回去找些事做,却忽然听见有人沉吟:“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声音不大,但在这静夜之中却格外清晰。虞浩霆一怔,寻声便瞧见不远处的乌桕树下正转游着一个人影:“杨云枫?”

杨云枫正站在树下出神,一听竟是虞浩霆叫他,立刻快步赶了过来:“四少!”

虞浩霆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大半夜的站在外头?”

杨云枫忙道:“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四少有什么事么?”

他这样一问,虞浩霆才想起自己却也是“大半夜的站在外头”,“睡不着,出来走走”,心下倒有些好笑:“你刚才一个人在那儿说什么?”

杨云枫黑暗中面色一红:“我说…” 他心思一转,已住了口。

虞浩霆见他不语,冷冷一笑,沉声道:“为谁风露立中宵?”

杨云枫听他语气不善,连忙说:“我只是一时感慨,不是说您。”

虞浩霆接口便问:“你感慨什么?”

杨云枫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句“不是说您”着实有越描越黑之嫌,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我是感慨我自己。”

虞浩霆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杨云枫有些心虚地答道:”一点儿私事。”

虞浩霆闻言,作势在他腿上踹了一脚:“我的私事你们个个都知道,你们的私事我倒问不得了?”

杨云枫抿了抿嘴唇,踌躇着说:“…我前阵子交了个女朋友,有些棘手。”

虞浩霆听了心里不由一乐:“人家不中意你?”

“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