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枫闻言一愣,想一想确是如此,以虞浩霆的人才家世,情意深挚,也还是落得个云散高唐的下场,且那女孩子着实比方青雯还要狠心绝情;可沉吟了一阵,终究不能服气:“那怎么一样?当初四少是强逼了顾小姐…我…”

郭茂兰瞥了他一眼,点头一笑:“你这意思无非是说四少活该,你这句话回头我可要带给总长。”

杨云枫知道他是说笑,也不在意,但听他说起顾婉凝的语气,心思倒从方青雯身上转开了一些:“怎么了?四少还念着顾小姐吗?”

郭茂兰摇了一叹,却是无话可说。

今天他从栖霞出来的时候,虞浩霆正立在案前写字,他思忖着不便打扰,便停在了门口,却见虞浩霆一行写过,突然停笔不落,僵在那里,凝视着案上的字迹,面上竟带了惊痛之色。

郭茂兰心中讶异,轻轻敲了敲门:“总长。”

虞浩霆闻言,缓缓搁了笔,示意他进来,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座钟:“总在家里吃饭也挺闷的,咱们出去找个地方?”

郭茂兰犹豫了一下,笑道:“我们今天约了给云枫洗尘,总长要是有兴致??”

虞浩霆见他神色踌躇,心下清明,眼中掠过一丝轻微的笑意:“算了,你去吧。”

“是”,郭茂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去,却是沉沉一叹,方才他在案上扫了一眼,虞浩霆写的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纳兰词:“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064、辜负青春美少年

燕平的春天来的晚,前头有严冬压着,后头有炎夏赶着,娇红艳粉的花儿朵儿一触到春风柔煦,便争抢着绽出一派繁花似锦来。婉凝从秦伯然家里陪着两个孩子练完琴出来,刚一转身,便看见霍仲祺正倚在车边含笑望着她,婉凝犹疑着从台阶上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霍仲祺笑吟吟地去拿她怀里装琴谱的夹子:“上车,今天是我生日,我约了几个朋友聚一聚,你一起来吧!”霍仲祺自送她回来之后,怕她郁郁不乐,总想着有什么法子叫她散散心,可约了几次,顾婉凝都说有事情走不开,他算了算日子,便想到了这个由头。

顾婉凝听了却没有动:“我学校里还有事…”

“其实也没几个人,韩玿你上回见过,其他的都是我到旧京才认识的朋友。”霍仲祺不动声色地说着,替她拉开了车门:“你总要给我这个寿星几分面子吧!”

顾婉凝听他这样说,垂了眼睛轻轻一笑,有些自嘲又有些赧然,她倒并不是有意要躲着他,只是担心霍仲祺的朋友难免有人认识虞浩霆,知道当初的旧事罢了,他这样解释,却是心照不宣。

“我们今天也不去别处,就在韩玿家里”,霍仲祺说着,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漾出春水般的笑意,顾婉凝见他今日穿了一身浅柠黄色的西服,这样 的颜色她从未见男子穿过,然而小霍穿在身上,却是月朗风清的明艳:“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没有准备礼物。”

“你肯来,就是很给我面子了”,霍仲祺莞尔一笑:“我听董倩说,你每个礼拜都过来陪秦家的孩子练琴,你…是身边的钱不够用吗?”

婉凝听他问起这个,忙道:“不是的。旭明念完这个学期就毕业了,我想存一点钱给他出国读书用。”

之前她人在栖霞,虞浩霆对梅家多有照拂,虽然她的“私房钱”都放在栖霞没有拿走,但也并不至于短了学费。只是她心下忖度弟弟留在国内总是让人放心不下,而且旭明想学建筑,倒不如出去留学,反正他从小也是在国外住惯了的,因此便一心想着多存一点钱给他。

霍仲祺点了点头:“你要上课,还要出来做事,会不会太辛苦?“ 顾婉凝无所谓地笑道:“这件事倒没什么辛苦的,就当是自己练琴了。”

其实霍仲祺并不怎么在意生日这回事,往年在家里都是母亲操持,长大之后多是跟一班朋友混在一起,笙歌宴饮和他平日里也没什么差别,今次这个生日却是为着要哄顾婉凝出来才过的,只是不便向韩玿明言。韩玿听说他要过生日,自有一番计较,待见到霍仲祺带着顾婉凝回来,背过脸去却是暗自一叹。

韩家在燕平的宅子是一座五南五北的院落,今日小霍的“寿筵”便安排在宅后花园西面的轩馆中,顾婉凝随着霍仲祺一路行来,见山石玲珑,藤萝初绿,游廊中隔三差五挂着鸟笼,里头养了黄鹂、画眉各色鸣禽。花木掩映中半卷着湘妃帘的花厅里,已经坐了客人,堂前的横匾上“花月玲珑”四个字秀逸遒媚,不知是何人手笔。

霍仲祺一进来,里头三男一女四个人都起身同他打招呼,霍仲祺寒暄着一 一为婉凝介绍了,大约都是旧京的富家子弟,那一男一女是兄妹二人,女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娇憨活泼的像个洋娃娃一般,圆圆大大的一双眼睛,只在顾婉凝身上转来转去。霍仲祺介绍顾婉凝时态度洒然,遣词却有些不同寻常:“这是我的好朋友,顾婉凝顾小姐。”

一时几个人都有些好奇,初时见他带着这样一个容色绝美的女子过来,都以为必是他现今的“红颜知己”无疑,然而细看之下,顾婉凝言谈举止落落大方,霍仲祺待她虽然十分客气,但却并不亲昵,倒叫人猜不出他二人究竟是怎样的“好”朋友。

众人依宾主落座,霍仲祺看了看左右,对韩玿问道:“小七呢?”

“她同学家里今天有舞会,跳舞去了。”

霍仲祺听韩玿这样说,心里倒是一松,虞浩霆和韩家姊妹的绯闻他亦有所耳闻,如今韩佳宜也在陵江大学念书,虽然未必和顾婉凝打过交道,但虞浩霆的女朋友小七必是留意过的,她不在倒是好事,正想着,忽听笛声轻袅,一个穿着水蓝色旗袍的女子从堂后盈盈转了出来,兰花指一翻,眼风轻俏, 微启,一句“他来呵怎生?”念白十分清脆。

霍仲祺一见这女子,不自觉地蹙了下眉,默然看了韩玿一眼,却见他只是凝神听戏。

顾婉凝听了几句,轻声问霍仲祺:“这是《西厢》吗?”

霍仲祺点头道:“这是旧京的名伶楚横波,和季慧秋齐名的,韩玿跟着她学了好几出呢。”

顾婉凝讶然道:“韩玿也会唱?”

霍仲祺笑道:“待会儿让他票一段儿,你就知道了。”

顾婉凝闻言,不由看了韩玿一眼,见他一身微泛珠光的银白云纹长衫,风姿颀秀,手指合着拍子在桌上轻轻叩着,十分入神。

“果若你有心,他有心,昨日秋千院宇深沉;花有阴,月有阴,春宵一刻抵千金。”

堂前的楚横波只是寻常淡妆,水蓝色的旗袍上绣了折枝的百合花,柔如凝脂的鹅蛋脸上,一双清水妙目顾盼生辉,容貌初一看并没有惊人的艳色,可举手投足,一笑一颦之间却是无限的风情灵动。

一曲唱过,韩玿亲自捧了石斛煎的温茶递到楚横波面前,楚横波接过来徐徐呷了两口,跟韩玿道了谢搁下茶盏,对霍仲祺端然笑道:“今天是霍公子的好日子,横波身无长物,唯此一曲以贺良辰。”神态清矜,和方才戏中烂漫娇俏的红娘却判若两人。

霍仲祺起身笑道:“能有楚老板这一曲,仲祺今日‘幸甚至哉’。”

楚横波低眉一笑:“霍公子宽座,横波告辞了。”说罢,同韩玿打了招呼,也不理会旁人,径自去了。

只听席间一人叹道:“梨园行里,像楚老板这般清高的倒不多见,难得竟肯来给你庆生。”

实则今日楚横波来,霍仲祺也是意料之外,早先虞浩霆初到旧京的时候,和楚横波亦有过一番来往,虽是时过境迁的旧事,但保不齐这些人有想起来的又拿出来说笑,因此,霍仲祺并不愿意搭话,正想着起来劝酒绕过这一出,却见顾婉凝轻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心中旋即一叹,面上却不着痕迹地笑道:“这可不是我的面子,是韩玿的面子。”

说着,端了酒起身:“人生乐事,莫过三、五知己把酒言欢,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就先干为敬了。”

寿星既起了头,几巡酒过,席间便热闹了起来,霍仲祺一面和其他人应酬谈笑,一面跟顾婉凝指点席间的菜肴特色,那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名叫袁美琳,此时坐在顾婉凝下手,偏着头打量了她一番,猛地恍然大悟似轻轻“啊”了一声:“顾小姐,你也是德雅的学生吧?”

顾婉凝点了点头,袁美琳在桌上轻轻一拍,活泼泼地笑道:“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眼熟,你看看我,是不是见过的?”

顾婉凝之前在德雅念书时,刻意深居简出,也不大和同学打交道,哪里认得出她,只好歉然一笑:“我们应该是见过,不过,我在德雅只念了最后一个学期,和同学都不大熟。”

“那你该是我的师姐了,我要明年才毕业呢!那你现在做什么?我想去留洋,可母亲不答应。”袁美琳一口京腔竹筒倒豆子一般又急又快,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父亲也说不放心我一个小丫头漂洋过海,唉!我听你讲话不像是燕平人,你也是从江宁来的吗?”

顾婉凝见这女孩子娇憨直爽,倒有几分像陈安琪:“我家里是湄东的。”

“湄东?”袁美琳想了想,忽然又看了看霍仲祺:“那你和小霍是怎么认识的?”

霍仲祺听她这样问,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便去看顾婉凝,却见顾婉凝不着痕迹地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怎么这么小的妹妹也叫你‘小霍’?”

她这样一说,袁美琳的脸倒先红了,霍仲祺连忙接过这个话头,刻意沉沉叹了口气:“我跟你们女孩子打交道,总是吃亏的。”

几个人闻言都是嗤笑,霍仲祺却怕袁美琳又想起方才那一问,便笑谓韩玿:“今天楚老板都唱过了,你这个做徒弟的可不能少了。”

韩玿一双凤眼在他面上流连而过:“今日你是寿星,我岂有不从的道理?”说着,起身踱到琴师处低语了几句,丝竹悠然,一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原来是顾婉凝也听熟了的《游园》,但见韩玿兰指莲步,曼妙翩跹,神情娇慵端丽,声腔婉转缠绵,颇得杜丽娘怀春诉情的意趣。

“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唱过,霍仲祺便合掌轻轻一拍,笑嘻嘻地叫了声“好”。

一时唱毕,还未等众人称赞,韩玿忽道:“小霍,你这个寿星要不要也来一段?”众人一听,更是轰然叫好,婉凝讶然笑道:“你也会吗?”

霍仲祺站起身来,洒然一笑:“你品评品评?”说罢,到园里折了一枝垂柳把玩着走到韩玿身畔,在他手上轻轻一搭:“小姐,咱爱煞你哩!”

丝竹再起,便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唱到一个“年”字,两人的袖边轻轻一触,讶然而收,相顾俨然,惊出一帘绮梦,竟是十分的惟妙惟肖,情意缱绻。

这一支《山桃红》顾婉凝虽是听过数次,但却从来没见过相熟的人票戏,他二人一个“生小婵娟”,一个“丰姿俊妍”,此刻看在眼里倍觉新鲜有趣,只是听到那一句“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忽然心中一动,隐约想起了什么,仔细思量,却又无迹可寻。

两人唱毕,席间诸人更是一迭声的赞好,霍仲祺呷着酒笑道:“你们不用哄我,韩玿是有功架的,我可差远了。”一回头见顾婉凝正望着自己,梨涡浅笑,秋波湛湛,不觉低头一笑,便想起那一晚拥她在怀轻吟低唱的光景来,满心都是春风沉醉,酒到微醺的惬意欢喜,撇了旁人,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我这点本事,还听的过去吗?”

“我是十足的外行看热闹”,顾婉凝笑吟吟地仰头看着他:“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个,早知道也请你教教我。”

“我都是唱着玩儿的,算起来一共也就会那么两、三出”,霍仲祺沉吟一想:“你要想学,叫韩玿教你,他给‘巾生魁首’严瑾云搭过戏呢!”说着,便朝韩玿招呼道:“韩玿,我给你找个学生怎么样?”

韩玿闻言踱了过来:“顾小姐也对昆腔有兴趣?”婉凝赧然一笑:“不知道韩先生肯不肯收我这个学生?”韩玿垂眸笑道:“我也不过是跟行家学一学罢了,顾小姐要是有兴趣,我倒是很喜欢有人一起学戏。”

不等顾婉凝答话,霍仲祺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韩玿这里开锣,我就去接你。”

这一筵之后,隔了几日,霍仲祺便打电话来问顾婉凝有没有空来和韩玿学戏,她虽然应承下来,却执意不肯让小霍到学校来接她,霍仲祺也只好作罢。

韩玿选了《思凡》为她开蒙,学了几回,倒也有些模样,婉凝学戏的时候,霍仲祺偶尔也过来看看,和韩玿搭上一段,说笑两句就走,这倒让韩玿有些奇怪:“巴巴地想了这么个主意叫人家来,你怎么又不陪着?”

小霍两手枕在脑后,懒懒靠在回廊的暖椅上,唇边一抹浅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她散散心。”

韩玿却是一脸的不肯相信:“你这一回不是认真的吗?”

霍仲祺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韩玿闻言静静一笑:“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我看着她如今未必明白你的心意,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可是很容易引人追求的。”

霍仲祺牵了牵唇角:“她连四哥都不肯敷衍,等闲人更不会看在眼里。”

韩玿耸肩道:“那你呢?”

霍仲祺一怔,一时噎在那里,那他呢?

他迟迟不敢跟她表明心迹,就是因为这个吗?

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无退路。

他想起那一晚她在他怀中的娇柔依赖,这些天她在他面前的顾盼嫣然,一点一滴都这样好,可是…她对他会有他想要的情意缠绵吗?

彼时,她身边有虞浩霆,他觉得有四哥在,她自然不会再属意旁人,他虽然难过,但却输的心甘情愿;可如今时过境迁,她孤清孑然,若她还是不肯和他在一起,那他…他要怎么办呢?

他自幼便是万千宠爱,玉马金堂,那一份五陵年少的风流自矜只觉得世间无事不可为;和旁人说起那些有花堪折直须折的无边风月,不过是闲闲一句“不问她肯不肯,只看她笑不笑”。

可是,她对他一笑,他便什么都忘了。

况且,就算她对他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好感,那些纠结纷乱的过往她放的下吗?

他从前以为男女相悦,最磨人的不过是“奴为出来难”,然而,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他的世界便面目全非,他从来不曾得到,却每一刻都在失去。

她在暮春的花影里笑念“光阴易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叫他只觉得惊艳,他已认得她这样久了,怎么还会被这艳色惊到呢?是因为他在她眼里见过太多的伤心难过吗?

此时此刻的嫣然百媚,艳得他心里一声 ,却又惊的他只敢远远看着,他怕离得近了,就再也按捺不住那念兹在兹的情丝悸动,要是他吓着了她,她再不肯让他靠近,那他要怎么办呢?

韩玿看着他面上毫不掩饰地寂然忧悒,心底一酸,转而笑道:“你这是欲擒故纵吗?”

欲擒故纵?

霍仲祺以指掩唇,涩涩一笑,欲言又止,韩玿却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顾小姐说她是学英文的,那她和佳宜就是同学了,小七也是学英文的。”

霍仲祺眉心一蹙:“你是说…小七和婉凝认识?”

韩玿轻轻点了点头:“恐怕是,不过小七没说过,我也就没和顾小姐提起。”

两人都默然了一下,霍仲祺有些烦躁地绞了绞手指:“小七和四哥到底怎么回事?”

韩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小七事事都好强,谈起恋爱来尤其是,至于你四哥,你得去问虞四少自己。”

小霍:四哥,你太讨厌了,我追你的ex,还要操心你的e-ex和绯闻女友,我容易么我?[s2014]

虞四:…我忍…我忍…我等周末…

吐槽:

楼下的胖子亲今天跟偶说觉得邵三女儿叫“蓁蓁”很好听,那就顺便说下人名的事。

蓁蓁小朋友的名字是小虞妈起的,虞妈这么讲究的人,起名字肯定得有说法,“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这种好彩头的名字她手到拈来啊。

据说中国人取名字有个男楚辞,女诗经,文论语,武周易的习惯。《围城》里的孙柔嘉,取自“柔嘉为则”,是诗经;赵辛楣,取自“桂栋兮兰缭,辛夷楣兮药房”,是楚辞。

现实中比如林徽因,本名“徽音”,取的是诗经里的“大姒嗣徽音”,后来因为跟人重名,她自己改了。再比如宋庆龄的父亲宋嘉树,国学大师南怀瑾,都是出楚辞。

说回偶的小破文,女主的名字是她养父起的,有亲反映没有她原来名字好听。她原来名字是妈妈起的,顾妈是个女文青,给女儿取名叫“清词”,只有审美,没有口彩。陈师道有一句“清词丽句前朝曲”,这个名字有那么点不合时宜哈;但杜甫也有一句“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好吧,希望这个妹子也能不为前尘误此生。至于养父后来改的名字文里有解释,就是重寓意了。

再说男主,小虞的名字,下雷上水,易经第三卦屯卦,是下震上坎的“水雷屯”,这一卦“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说白了就是适合建国封侯,但是动荡危险。

小霍这个比较简单,他名字里有个“仲”字,是在家行二,但他没哥哥,说明他家很看中他姐;“祺”字指吉祥,起名字的人对他没有别的期望,就希望这孩子有福气。

小虞的跟班里偶第一个取的名字是小杨,“云枫”取的是易经里的“云从龙,风从虎”,是同类事物相互感应的意思,但是龙虎直接撞在一起不好,所以加个木字边,就是“枫”了。小郭的话,因为小杨是植物流的,偶恶趣味了一下,也顺便植物流了。

大家都喜欢的卫gg,因为他本命是侍卫长,所以就姓卫了,“朔”有开始的意思,另外“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什么的偶觉得很合他的气场有木有。

另外,按说民国通用的称呼是习惯称字不称名的,但是偶文里的人太多了,再加一倍,工程过于浩大,容偶偷个懒吧!

065、仿佛冰层下一痕细细的裂纹

这天傍晚,春雨淋漓,霍仲祺送婉凝到学校门口,撑着伞在路边站了许久,直到她的影子子转到楼后看不见了,才独自开车回去。婉凝走到宿舍楼下,刚收了伞,便听见有人轻笑着叫她:“顾婉凝!”

她回头一看,却是韩佳宜用手遮在头上急急跑了进来,面上挂着雨水,笑容明朗里又带着促狭:“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顾婉凝轻轻甩掉伞上的雨水:“这两天常下雨的,你怎么不带伞呢?”

韩佳宜仍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住她:“你这回可别想混过去,我刚才在学校门口都看到了,你人都走了,他还傻愣愣地站在雨地里看呢!”说着,扭了扭她的胳膊:“快说快说!”

顾婉凝皱眉一笑,转身上楼:“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一个朋友的弟弟,今年调到燕平的警备司令部做事。”

韩佳宜却是不依不饶:“那——你们今天是到哪儿去了?”

“我不是在跟人学昆腔吗?我那个老师是他的朋友,刚才下雨,他就顺便送我回来。”顾婉凝随口答着,从手袋里寻出钥匙开门。

“顺便?”韩佳宜撇了撇嘴:“我看他人倒是生的很英俊,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顾婉凝摇头笑道:“你对他这么有兴趣,我帮你介绍一下?不过,他从前可是有过很多女朋友的。”说着,便去柜子里取了衣服来换。

朋友的弟弟?

韩佳宜心底冷冷一笑,他姐姐肯和你做朋友才怪!可是,小霍和她走的这么近,还带了她去跟哥哥学戏,究竟是虞浩霆的意思,还是风流如霍仲祺,也… 这女人也真能装模作样,难不成她勾搭了虞浩霆,还想打小霍的主意吗?不知羞耻。若不是自己知道这些底细,还真被她那副坦坦然然的样子骗过了。

窗外雨声淅沥,带着植物青翠辛香的湿意弥漫在房间里,楼后的的荼蘼已经开的这样香了,那细白馥郁的花朵一开,春天就要过完了。

过了就过了吧,夏天也没什么不好,干嘛把好端端的花说的那么伤心呢?

顾婉凝侧身躺在床上,静静想着,什么开到荼蘼花事了?萱草、茉莉、玉簪、紫薇…都还没有开呢!据说这花有个名字叫“佛见笑”,倒不知道是什么典故,她忽然想到那句“惟有布袋罗汉笑呵呵”,韩玿教她的这一折《思凡》真是活泼有趣,“火烧眉毛且顾眼下”,难为写戏的人是怎么想到的。

“婉凝——”

“嗯?”

对面的韩佳宜听见她应声,手肘支起身子:“你也没睡啊?”

“怎么了?”

“婉凝,董倩她们都在恋爱呢,你怎么没有男朋友?”

“你不是也没有吗?”

韩佳宜抿了抿唇:“我还没有碰到我喜欢的人。”

顾婉凝闭上眼睛懒懒一笑:“我也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道”,顾婉凝口里说着,心里却倏然一滞:“你呢?”

韩佳宜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一扬:“我喜欢最好的。”

“最好的?”顾婉凝闻言笑道:“人好和不好,只有比较级,没有最高级的。”

韩佳宜想了想,道:“反正我就要最好的。”

顾婉凝笑着叹了口气:“那你可难了。样貌最好的未必人品最好,人品最好的未必才识最好,才识最好的未必家世最好,就算样样都好的——”

韩佳宜笑道:“怎样?”

顾婉凝却转过身背对着她,促狭笑道:“未必最爱你啊!”

“你——”顾婉凝本来只是顽笑,韩佳宜却是有些心病的,又不好发作,默然咬了咬唇,亦笑道:“恐怕你比我还挑剔呢!要不然,你都收了那么多情书,怎么一个动心的没有?”

却听顾婉凝声音突然冷了:“动不动心又怎么样?佳宜,不是我故意扮高深吓唬你,我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嫁了一个她觉得人才好、家世好、也很爱她的丈夫,可是他们结婚没多久,就全都变了。

后来有一次吵架,那男的打了她,她一时伤心想不开——跳楼了,那时候他们结婚还不到半年。之前她也知道那男的荒唐胡闹,可偏就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女人就是这样,一动心,就喜欢做梦。”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过于孤冷不合时宜,自失地一笑:“我就是觉得,虽然说有花堪折直须折,可是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的好。”

韩佳宜听着她的话,不由暗暗吃惊,她一直觉得自己在男女情事上极高妙洒脱,可即便如此,她偶尔也会为了一些没有按照自己预想发生的事情烦恼,比如她14岁时喜欢的那个英国参赞的儿子,怎么被她拒绝了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来约她呢?她原想着再拒绝他一次就答应同他约会的…没想到,顾婉凝竟比自己还要凉薄。

有花堪折直须折?不要太放在心上?大概越是不把男人放在心上的女人才越引人琢磨。她的朋友跳楼了?说的是苏家那个木木讷讷的女孩子吗?以为高攀了谭家,真是蠢!她又看了看面朝墙壁侧身而卧的顾婉凝,心底冷笑,自己也实在懒得再跟她这样虚与委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