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痴傻了快十年,她才嫁进来,二爷就因祸得福,只怕是个有大福气的,陈妈妈笑得更为真诚:“二奶奶这般好品貌,二爷哪会不心疼二奶奶。”二爷就如新生的婴儿,二奶奶天天在他眼前晃着,又那么温柔细心,二爷会亲近贪恋她,再正常不过。

两人又闲话片刻,陈妈妈便以不打扰逢春歇息为由退了出去,逢春身上确实难受,便靠在软塌里睡了过去,这一睡,直到姜筠从外书房读书回来,见逢春朦朦胧胧的睁眼,姜筠温声问道:“有没有好些?”

逢春苦着脸摇头:“肚子还疼着,也没有力气…”

姜筠回来时,逢春还没醒,关于请大夫的事情,陈妈妈也给姜筠回了一遍,此时见逢春还是一幅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姜筠好生安抚道:“陈妈妈刚和我说了,女人这种不舒服的事儿,只要好生调理,也可以好的,母亲已让人去请最好的大夫,你再稍忍忍。”

逢春轻弯眼角,低低嗯了一声,又道:“二爷快用饭去吧,费了一天脑子,别饿着了…我没什么胃口,稍喝些热粥就成。”月事头一天,她疼的实在厉害,一点都不想动弹,中午就没陪姜筠一起吃饭。

姜筠低声嘟囔道:“一个人吃饭怪没趣的。”

吃饭确实讲究氛围,大概是抢着吃的东西才香,逢春轻轻失笑:“那这样罢,叫丫鬟把饭摆到炕桌上,我在一旁看着二爷吃,若是二爷还觉没趣,不如把阿箬叫过来,你们兄妹俩热闹一下。”

“还是别了,脸色才红润没几天,就又变差了,你还是好好躺着歇吧。”姜筠只是随口抱怨两句,毕竟和逢春一起吃饭,可以有说有笑,一个人吃饭未免寂寞寥落些,“哪怕没胃口,也尽量多吃些,别把好容易长起来的肉,再给我瘦回去。”他不喜欢她瘦骨憔悴的样子,他想她白白胖胖,珠圆玉润。

逢春立时甜甜的笑起来:“你真好。”

其实,逢春笑起来的模样特别好看,姜筠看着她一日比一日鲜活灿烂的笑容,心中泛起柔柔的快乐涟漪,他初醒来的那些日子,她会温声细语,却很少笑,再后来,也只是端庄适度的微笑,一个人只有真的高兴喜悦时,才会毫无遮掩的舒展笑靥吧。

他知道,她并不容易,谁不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闲来赏花听雨,谁愿意傻着找罪受找活干,无非是规矩和生活所迫罢了,受宠的女儿在娘家还能享受十多年的舒服娇憨,而这个傻丫头从小就没了生母,嫡母和生父也不在意疼爱,若非陶老夫人疼惜孙辈,她还不知要被怎么欺负,如今嫁来姜家,平时行事十分谨慎,不敢有半分差错,各种礼节规矩守的死紧,一点也不敢松懈。

听她对自己笑言‘你真好’,姜筠低声轻语:“傻丫头。”若‘他’还是之前的傻姜筠,哪会看清她的心酸苦涩,也不知她上辈子为何会自缢。

据他所知,韩越待她…还挺好的,她姐姐在韩家的那三年,韩越还时常和逢珍拌口角生气,她进门之后,韩越对她基本是专房独宠,别的通房妾室几乎不怎么搭理,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快两年也没身孕,韩越已有嫡子,又身体健壮,并不急着盼儿子,她总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去自尽吧,况且,大房唯一的嫡出侄儿韩超,在惠安二十五年的时候,还因出意外亡故了,身后只留了一个孤女,身为二房嫡长孙的韩越,以后便大有可能继承清平侯府,那她也就有可能妻以夫贵,成为尊贵的侯夫人,到底是什么绝望的缘由,让她萌生了死志呢。

“傻丫头,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别自己闷着想不开。”姜筠也算领教过逢春的内向性子,想到她未得善终的上辈子,再三叮咛嘱咐道。

逢春疑惑地看了眼姜筠,既而再笑:“嗯,你看,我身子不舒服,不都和你老实说了么。”

逢春23

要说嘉宁长公主府的招牌就是好使,帖子下出去的第二日,乔太医就登门了,如意苑得了消息后,忙将逢春送进床帐里躺着,逢春在床上躺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才听到院里传来动静声,片刻后,一团脚步声进了屋里,乔太医在床前坐定后,声音沉稳的开口:“请二奶奶伸出手来。”

逢春遂探出手臂,也不知是谁在她腕上搭了细帕,接着有温厚的指腹摁了上来。

大夫在诊脉,屋里静寂一片,鸦雀无声,过了会儿,乔太医撤去手指,语气温和地问逢春话,诸如腹疼的情况,每回都疼几日等等问题,逢春尽量简洁的表述症状,而后,在姜夫人‘太医请’的说话声中,屋里的一大半人也跟着出去了。

离开里屋的乔太医,并未急着开药方,而是又寻逢春的丫头问话,盘问过罢,偏厅里只余姜夫人的心腹,乔太医这才对姜夫人拱手道:“老朽先给二奶奶开一剂止疼的方子,这几日暂先服着,不过…”

姜夫人眉心微跳,但还是平声道:“太医有话,但说无妨。”

乔太医语速和缓道:“女属阴,故体质多寒,行经时常伴随腹痛之症,不过,大多于生育无碍,夫人,实不相瞒,二奶奶的内寒之症甚为严重,有之前冬日泡水的缘故,兴许还服过什么阴寒之物,是以经期不稳,且腹痛厉害,只怕日后不易有孕,有孕也难保胎…”

姜夫人心下微沉,乔太医已再接着道:“好在二奶奶年轻,只要好生调养,还是可以改善寒症的。”

“那请太医下方子,细说一下该如何调养。”姜夫人听完乔太医的话,说道。

乔太医一听姜夫人的回话,便知她是真想为儿媳妇治疗,遂细细说道:“鉴于二奶奶的寒症厉害,可用艾灸之法温经散寒,行气通络,再辅以适度的汤药调理,老朽不便施针针灸,会留一种温和灸的方式,叫府上丫鬟每日按法薰艾,每隔一月,老朽会来复查一次,如此双管齐下,要是调养得当,一年内便能有所改善。”

姜夫人展眉而笑:“乔太医医术精湛,闻名遐迩,你的话,我自然信的过。”说着,便示意屋里的仆妇去端笔墨。

乔太医再次拱手道:“夫人谬赞了,老朽也知二爷与二奶奶新婚不久,这里不得不再多嘱咐一句,二奶奶调养期间,最好少行房事,不可频繁,若是这期间有了身孕,反倒不美,待身子调理妥当了,不拘是保胎养胎、还是生孩子,都会轻便些。”

姜夫人颔首:“我晓得了。”儿子才十七,儿媳还没满十六,两人都很年轻,耽搁一年功夫,也不值什么。

笔墨端了上来,乔太医饱蘸浓墨,一连写了好几张字,有经期止疼的药方,有艾灸之法的具体步骤,有素日调理的汤药方子,还有几道推荐的食疗膳方,一气呵成写罢后,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少食凉性食物,要重视保暖之类的嘱托,末了,拿着诊金离去。

送走乔太医后,姜夫人吩咐丫鬟:“去外书房给二爷捎个话,中午下课后先来明萱堂。”

姜筠现在的生活状态堪称三点一线,读书识字的外书房,吃饭睡觉的如意苑,以及看望父母的明萱堂,这日中午,他刚从书房出来,即被告知姜夫人唤他,姜筠不解,便问有何事,随从知道的也只有,乔太医来过了,之后就有夫人的丫鬟过来,姜筠听得暗暗皱眉,莫非逢春有什么不好?遂脚下生风的前往明萱堂。

“怎么走的这么急?瞧你这一头的汗…”姜夫人一脸慈爱的给姜筠拭汗,“娘只是唤你过来说几句话,又不是天塌了,做甚么如此火急火燎。”

姜筠不好意思的笑笑:“娘有事唤我,儿子怎敢怠慢。”

姜夫人拉姜筠在身旁坐下,温声道:“有些话不方便传,得娘亲口嘱咐你。”说着,便将乔太医诊视的结果,一一说给姜筠听,然后又轻轻叹气道,“你先前那般呆呆傻傻,春丫头纵是庶出,配你也是委屈了,你傻了十年,娘想了无数法子,都没治好你,她才嫁你,你就因缘际会变好了,娘就想着,兴许是她给你带来了福气也说不准。”

姜筠微垂首道:“是儿子不孝,叫娘操心了。”

姜夫人拍着姜筠的手,欣慰道:“你能变好,就是让娘折寿二十年,娘也愿意。”

姜筠忙道:“娘说什么呢,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和逢春不仅会给您生孙子孙女抱,等孙子大了,还要给您生重孙子承欢膝下呢。”

姜夫人能从次子嘴里听到这么窝心的话,心中登时一片热腾腾的柔软,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好孩子,你从小就懂事,读书也好,都是娘没照顾好你…”眼泪到底还是滚出了眼眶,姜夫人低声泣道,“那十年里,娘每次看到你,都难受的要命…”

“娘,您快别哭了,我都好了。”姜夫人一片诚然肺腑的爱子之心,姜筠焉能不动容,“我以后会好好孝敬娘,好好读书,给娘增光,还会给您生一窝孙子孙女,快别哭了啊…”老人们的心愿无非有二,一、望子成龙,二、子孙满堂,韩胤既借了姜筠的身体重活一遭,自会替他履行为人子的职责。

姜夫人拭净眼泪,再道:“娘没事…刚和你说的话,你可都记下了?”

姜筠连连颔首:“都记下了,逢春要细细调养身子,我不会乱来的。”

“春丫头要长时间调养身子,你屋里也没别的人,要不寻个老实本分的丫头服侍你?”姜夫人又道。

姜筠微愣,随即笑道:“不用了,逢春先前就跟我提过这事,叫我拒绝了,读书考试才是我的正经事,没得弄个丫头分心,今年的秋闱就快开了,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参加这等考试…”姜筠不欲收通房,又不好和姜夫人明言直说,遂只把缘由往自己身上揽,又很快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

姜夫人见儿子认真上进,愈发欢喜:“你才念书多久,就想着参加乡试了?这些日子跟先生学的怎样,你爹昨日还说,再过几天,要考考你的功课。”

姜筠顺势说道:“真的?那我更得努力了,要是考问不合格,不知爹爹会不会打我?”

姜夫人笑嗔道:“有娘在,他敢打你!”

母子俩说笑一会,姜筠又在明萱堂留了午饭,之后才回去如意苑,只见逢春正靠在迎枕上发呆,姜筠在床边坐下,把逢春揽在怀里抱着,柔声温语道:“听丫头说,你已喝了乔太医开的止疼药,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逢春点点头:“嗯,好多了,就是好苦…”

姜筠抵着逢春的额角,低声道:“傻妮子,这世上哪有不苦的药呢…”纵然他喝了一辈子的药,还是觉着那味又苦又涩,“你身子不舒服,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你以后按照乔太医的吩咐,好好调养个一、两年,待你好全了,咱们再要孩子,我们都还年轻,你心里别有压力。”

逢春低着眼帘,看姜筠抱她的修长手臂,想了一想,到底没问他‘若是我一直调养不好,那怎么办’的为难话,只问:“我知道…那母亲,她不生气吧。”古代娶媳妇,都恨不得早点开枝散叶,她一进门,却要先调理身体,也不知姜夫人作何想法。

姜筠轻轻笑道:“你别瞎想,母亲直说,是你给我带来了好福气,她也叫你好好调养身子…父亲中午不回府,我在明萱堂陪母亲吃了午饭,你方才吃了什么,不会还没胃口,只想喝粥吧。”

逢春摇了摇头:“那倒没有,突然想吃面食了,就要了一碗阳春面。”见姜筠目光温柔的望她,逢春笑道,“厨房做的味鲜又爽口,我把一碗都给吃干净了,嗯,晚上还想再吃。”

姜筠展眉笑道:“好,晚上我同你一起吃。”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逢春道:“二爷下午还要再去书房,赶快歇会午觉,别弄得下午没精神。”

“你往里头去点儿,咱们一起歇。”听到逢春的劝睡之语,姜筠站起了身,自己动手脱外袍。

逢春伸手戳戳窗下的宽榻:“我身上不干净,二爷与我挤什么,那张木榻也挺宽敞,睡那儿去吧。”

姜筠踢掉鞋子,直接躺上床,拿眼瞪逢春:“我偏要与你挤着睡,你能奈我何?”

逢春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将脑袋拱到姜筠怀里,姜筠立时笑弯了眉眼,在逢春的脑门轻啵一口:“真乖。”

逢春24

半下午的时候,逢春打着呵欠醒来,身边早已空了,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是安神香的味道,逢春抱着被子滚了几圈,才出声唤人:“晴雪。”逢春极不喜整日被人看着,活似蹲牢房的犯人般,是以,她早和晴雪、碧巧等人说过,她看书、写字、或睡觉的时候,一概不用人在跟前,她若有事,自会出声唤她们。

晴雪进来,笑着挽好垂下的半副帐帘:“二奶奶好睡,二爷临走前,特意燃了些安神香,想让奶奶多睡会儿,还嘱咐我们手脚轻些,别吵醒了您。”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我睡觉的时候,院里可有什么事么?”身为如意苑的女主人,逢春每日都要过问一遍院里是否天下太平,手下好歹有十几号人呢,自个儿的舌头和牙齿,都还有打架磕碰的时候,更何况活生生的十多个人,天长日久了,摩擦矛盾是免不了的。

晴雪看着拨弄长发的逢春,欲言又止,逢春瞧晴雪一眼,说道:“你是我从陶家带来的人,咱们主仆一体,对我,你还用得着吞吞吐吐?”

嘉宁长公主府的规矩,自比定国公府更大,没得自己小心翼翼,谨慎行事,却被不懂事的下头人连累,所以,逢春早和晴雪、碧巧陈述过其中厉害,让她俩除了自我约束外,还要管制好另外四个小的,当然,这话陶老夫人以及曹氏,都给陪嫁的六人叮嘱过,至于姜府原本的仆人,也要按照规矩管理,若是谁有不服,就去请陈妈妈裁夺。

晴雪弯下腰,给逢春掩细绸薄被:“院里的差事,倒还都做的妥帖,没谁偷懒耍滑,就是碧巧今儿午后,听到彩霞和绿桑偷偷嚼舌根…”彩霞和绿桑都是姜府的丫鬟,不是从外头买来的,属于家生子类别。

嘴巴都是用来说话的,没得长了嘴,却不让人聊天,逢春伸手抚摸细软的绸面,若无其事道:“她们都说什么了。”

晴雪脸色难看,低声道:“她们在议论奶奶身子不好,不知会挑谁进屋里服侍…”这个屋里服侍,并不是指平常的奉茶洒扫,而是开了脸去服侍二爷,换作以前的傻二爷,只怕谁都不乐意,可如今二爷好了,不仅生得白净俊秀,脾气也好,动心的小丫头只怕不少,只不过姜府规矩严,没有小丫鬟敢明目张胆地勾引。

“那碧巧可说她们了?”逢春依旧摩挲着被面,语气平淡地问道。

晴雪立即回道:“说了!便是在咱们公府,下人也不能随意议论主子的是非,碧巧说了她们一通,又警告她们,要是以后再多嘴饶舌,就告诉陈妈妈去。”

逢春抬起眼睛,表情温和道:“到底是祖母屋里出来的人,能时时帮衬我,有些事,有些话,我不便做,也不便说,都得你和碧巧替我管制,辛苦你们了。”

晴雪浅浅笑道:“奶奶说的哪里话,老夫人将我们两家人都给了您,我们自要好好服侍您,替您分忧解愁。”碧巧敢这般理直气壮,敢有如此底气,也是因自家五姑娘得二爷喜欢,得姜夫人看重,若是五姑娘哪头都没讨着好,她们纵算想替主子争面子,只怕也难得很,五姑娘出嫁当日,就遇到那种天塌的事情,五姑娘愣是苦熬下来,这才有了如今之果。

“咱们相处的时日虽短,但我知道,你和碧巧都是妥帖之人,来姜府前,我和你们说过的话,永远作数。”静了片刻,逢春缓缓说道,为了在姜府能好好混,逢春在定国公府时,除了卯着劲学东西,还尝试了解各个阶层人的思维。

彼时,姜家二爷是个傻子,予逢春来讲,姜府便是一口缀满鲜花的油锅,看着富贵灿烂,可其中滋味,谁跳谁知道,她能不能混的好,得看各方面因素,她便和捆绑销售的晴雪、碧巧说了,待她们年纪到了,她们若还想留在姜府做事,她就继续用,若不想留着,她就放她们到外头。

晴雪低声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只要五姑娘不嫌弃,奴婢一辈子都伺候您。”

“咱们相处,贵在诚字,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逢春轻轻叹气道,“现在的日子,比我当初想过的,确实算好多了,但该守的规矩、礼数,还是要牢牢记着,咱们头上,可不只有一重天。”

晴雪心中一凛,忙道:“是,我会同碧巧说,也会约束好小雁几个。”

主仆俩交了会心,逢春掀被子下床,再问:“除了这件事,还有旁的事么?”

“有。”晴雪一边帮着逢春起床,一边汇报道,“这府里的大姑奶奶有了身孕,薛家过来报了喜,夫人明日会和二夫人去承恩侯府探望,还有咱们家的二奶奶,刚生了一个姑娘,夫人娘家的二侄媳妇,今天生了位公子,这三件事赶在一处来的,夫人派人来,说您身子不便,明日的薛家,还有后日陶府、姚府的洗三礼,都不用去了,咱们家那边,让陈妈妈和我或者碧巧,替您走一趟,别的两处,自有夫人解说。”

要是搁在以前,逢春早被这边那边的奶奶绕晕了,现在,她听一遍就弄明白了。

不算忠敬侯府那里,嘉宁长公主府共有三位姑娘,大姑娘姜箩和三姑娘姜篱,都出自姜二老爷那里,唯有二姑娘姜箬,是逢春的嫡亲小姑子,说来,这姜大姑娘出嫁已一年有余,如今终于传来喜讯,二夫人只怕该乐坏了,她们自己家的二奶奶,说的便是逢康之妻赵氏了,她前头已生有一男一女,这次再添女儿,也算还好吧,倒是姜夫人娘家的二侄媳妇周氏,第一胎是个女儿,这回生了个儿子,估计心里松了一口气吧。

唉,男人才能传宗接代的思想真要命。

“知道了,你和碧巧商量着谁去,到了家里,替我给老夫人、夫人们问好,若有打听消息的,你们斟酌着回答,别一股脑儿全说,也别一个字不说。”逢春叮嘱道。

晴雪轻轻笑道:“奶奶放心,我和碧巧心里都有数。”

过了几日,月事没了,逢春按照乔太医的吩咐,开始艾灸药理,艾灸每日一回,汤药两天一服,每回艾灸过罢,晴雪都会在艾灸过的地方,细细涂上一层药膏,一来可缓解皮肤被烫伤,二也能活血化瘀散寒气,至于调理身体所服的汤药,应该是加有甘草的缘故,倒不是一昧的苦味,逢春勉强也能捏着鼻子灌下去,当然,事后她一定得吃些蜜饯压压味儿。

也不知姜筠犯什么毛病,逢春有一回刚服完药,正逮着蜜饯狠吃,他突然凑上来,抱着她狠亲一通,把她嘴里的苦味甜味舔了干净,好家伙,差点没把她亲断气,逢春默默琢磨着,姜筠该不会是年少气盛…欲求不满了吧,遂当天晚上,逢春滚到姜筠怀里自动献身,反正还安全的很。

姜筠明明很想吃肉,却愣是摆出一幅我不馋的态度:“太医说了,你调理身子期间,不可有过多房事,要不,这一年就算了,待你好了再说。”姜筠是这样想的,他若和逢春行房,也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让她有孕,干脆一清二白的纯睡着,倒也没那么多苦恼,家里有父母过世的人家,都要守丧三年,这种事一年不做…也没什么不能忍。

怪道她月事都走了,姜筠还是每晚盖着被子纯睡觉,原来是准备这一年都吃素,逢春莫名觉的好笑,又有些暖心,便对姜筠道:“没事的,这才开始调理,哪那么容易就…太医只说不可多,又没说不能…”古代女人得矜持,再豪放的话,逢春也不好说。

姜筠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那以后一旬一回吧…”这频率应该和多不搭边吧。

逢春默了默,然后低笑啐他:“二爷这思量,倒和当了官一样…”

姜筠微微莞尔,官员是每旬一休,他一旬和她好一回,倒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鲜肉已然在怀,姜筠便不客气地食用起来,说实话,一年乃至三年不和她好,他自信能忍的住,只是,他的确想她,想她身上的幽香,想她低低的喘息、以及融为一体的美好。

渐近中秋佳节,宫里赏了节礼,给姜筠的是两套文房四宝,外加一柄玉如意,一把折扇,都是上好的货色,身为姜筠的正牌老婆,逢春也得有东西,两匹颜色鲜亮的贡缎,一匹海棠红,一匹天水碧,另有一扁平盒南珠,色泽饱满,圆润明净,还有一把团扇。

除此之外,因秋菊正盛,螃蟹正肥,如意苑里还添了两盆贡菊,一盆粉红,一盆明紫,至于香喷喷的螃蟹,因属凉性食物,逢春目前忌吃,遂只能干瞪着眼,看姜筠一筷肉一口酒的大快朵颐,瞅到逢春一脸馋相,姜筠孩童心性发作,故意装模作样道:“这螃蟹真香啊…”

逢春栽下脑袋,默默吃她的瘦肉粥。

姜筠以前身体不好,螃蟹极少食用,顶多尝个味,这算是头回敞开肚子吃,见逢春刚开始是可爱兮兮的馋相,陡然变成闷头闷脑的衰相,便收了顽心:“好吧,我不吃了,拿给小厮丫头们吃吧。”逢春正在养身子,他不能因为她嘴馋,就纵着她乱吃东西,他也吃了不少,也算过了吃蟹肉的瘾,“我陪你一起喝粥。”一副同甘共苦的语气。

“真的啊?”逢春抬起眼睛,双目闪光。

姜筠一脸好笑道:“明日要去伽蓝寺进香,我还有好多事求佛祖菩萨呢,我要是装一肚子荤腥过去,把佛祖菩萨惹恼了,那该如何是好?”

逢春25

每逢佳节,各路寺庙的香火便愈旺盛,祈福、祝祷、还愿、游览者尽皆有之,马上就是中秋了,姜府也安排了一回进香祈福的行程,姜筠虽勤于念书,但这等可外出散心的事儿,自也不想错过,遂秉明姜夫人他也想去,姜夫人当然准了。

嘉宁长公主带着她的驸马老公,以及两个小孙女又出去玩了,说是中秋前一天才回,所以,前往伽蓝寺的女眷有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大房长媳韩氏、大房次媳逢春,两位老爷及大爷姜策都是官身不得闲,所以,府内的男人里头,只有二爷姜筠和三爷姜筑随行,三爷姜筑今年十三岁,尚未成婚。

因要早早出门,昨日请夜安时,姜夫人已说,今晨不必去问早安,要赶紧吃好早饭集合,丫鬟们叫起时,逢春睡得正香,姜筠便伸手去捏逢春的鼻子,逢春在憋闷中懵懵的醒来,只见姜筠侧身斜卧,单手撑头,笑眯眯地说道:“该起了。”

逢春很想爆一句‘起你个头’,好在,满眼古色古香的环境提醒她,这里不允许骂脏话,对自己老公更不能爆粗,默默平息下起床气后,逢春眨了下眼睛:“噢。”然后打着呵欠,慢腾腾地坐起身来,逢春睡在里侧,打完呵欠后,偏头看睡在外侧的姜筠,“二爷怎么不动?”

姜筠冲逢春勾了勾食指。

逢春凑上前去:“怎么了?”

姜筠并不开口,只是伸出手来,突然呵起逢春咯吱窝的痒痒,逢春不防他来这手,登时被挠得咯咯直笑,笑得歪三倒四,嘴里连连讨饶道:“痒痒痒,别挠了,咯咯咯,快停下…”姜筠依旧挠个不止,逢春几乎笑得喘不过气,笑闹中已又跌躺回枕头。

“还困么?”到了最后,姜筠侧压在逢春身上,笑眯眯的问道,“若还是困,我就再帮你精神点儿。”

逢春连连摆手道:“我够精神了,你可千万别挠了,我要笑死了快…”两人方才笑闹的幅度有些大,逢春寝衣的襟口便泄了春光,姜筠瞄到两团柔软的白皙后,眸光一动,俯下头去亲吻噬咬,逢春轻轻吸了一口气,轻推他的脖子,“要起身了,二爷。”

姜筠闷头嗯了一声,然后撤身开去,逢春再次撑臂坐起,伸手拢好衣襟,却不经意看到姜筠腿间的窘相,睡裤虽然宽松,但架不住轮廓明显,逢春只觉脸颊一热,默默别开了头,被逢春发觉了窘态,姜筠清咳一声:“起吧。”说着,撩开帐子先出去了。

逢春做了几个深呼吸,以此来缓解绯红的面颊,然后起身下床,叫水进来,逢春才洗罢脸,正用绞好的温毛巾擦脸时,姜筠从净房回来了,小鸽忙将另一盆温水换到盆架上,让姜筠洗脸净面,洗漱完毕后,逢春先给姜筠束好长发,再让丫鬟收拾自己。

两人才搁下筷子,姜夫人那边便有人过来,说马上就要出门了,让他们直接到二门去,漱了口,两人一起离开如意苑,陈妈妈、晴雪、以及和玲随行,其余人留守在家里,姜筠穿着湖青色的绸袍,上面刻着细长的竹纹,逢春则是一身水碧的交领长衣,下配月白色的褶裙,一双浅色的绣花鞋完全隐于裙下,大家闺秀的标准,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每次离开如意苑的地盘,逢春都牢记闺秀仪态。

二门之处,姜筑已率先在了那里,手里正悠悠地晃着一根马鞭,见姜筠夫妻二人过来,十三岁的少年郎,朝气蓬勃地拱手而笑:“二哥,二嫂来啦,大伯母,我娘、大嫂只怕还要一会儿。”

姜筠微微而笑,上前与姜筑说话,逢春待在姜筠后侧,安静的当背景,小叔子神马的,也是不能随意说笑的对象之一,逢春偷偷在心里腹诽,照这种变态的情形来看,她能正眼瞧看熟络说话的男士,除了姜筠、同姓长辈和兄长、外加她以后的儿子女婿外,只怕也没别的人了。

不多时,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以及韩氏一块过来,简略见过礼之后,该乘车的乘车,该骑马的骑马,一行人奔赴京城南郊的伽蓝寺,两位姜夫人同乘一车,逢春和韩氏共坐一辆,若是逢春一人独坐,她肯定要打瞌睡,然而韩氏在侧,逢春只能忍着慢悠而起的睡意,和韩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好容易挨到了伽蓝寺,逢春下车的心情,是迫不及待的,然而,她不能没形象的一跃而下,她得扶着晴雪的手,慢悠悠地走下矮梯,伽蓝寺的香客多为达官贵人,山下设有不少停车拴马的地方,拜佛讲究诚心诚意,所以,通往寺庙的多层石阶,很多香客都选择步行而上。

姜筠扶着姜夫人,姜筑扶着姜二夫人走在前方,韩氏和逢春循规蹈矩的跟在后头,六人外头围着不少婆子和丫鬟,再外围还罩了一层板着酷脸的高大府卫,且这些府卫均穿着正规的兵服,一看就不好惹,平头百姓自然远远避着,有些见识的大概已猜出哪些家会有这么大派头,毕竟能把大头兵当护卫使唤的,不是王府就是公主府,或者掌兵的将军府。

伽蓝寺香火鼎盛,檀香味远远便可闻着,待爬到伽蓝寺的宽阔广场时,逢春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前头的姜筠转过头来,见逢春气喘细细,额头见汗,不由皱眉问道:“累了?”

逢春心里泪奔,面上却是温婉的镇定:“没事。”

姜夫人也转过头来,温声道:“春丫头体弱,一气走这些阶梯,怕是累着了,叫她先去厢房喘口气,缓过劲了再拜佛。”见儿子一脸忧色,姜夫人索性道,“筠儿,你也跟着去吧。”再朝分给逢春的陈妈妈望去,道,“你领他们去咱们府常去的厢房小歇片刻。”陈妈妈忙满口应是。

姜二夫人孟氏掩口笑道:“大嫂子,当你儿媳妇可真好,活似当女儿养着一般。”

姜夫人淡淡微笑着:“一个女婿半个儿,薛家的大姑爷,弟妹还不是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别说闲话了,他们歇他们的,我们拜我们的,阿箩有了身孕,你不是要还愿么,走吧。”

姜府每回来进香之前,都会提前和伽蓝寺打招呼,供歇息的厢房早就预备下了,屏退房里的丫鬟后,逢春拿帕子摁着汗珠,同时对旁边的姜筠建议道:“二爷,以后在人前,你别显得…太关心我。”古代一点也不流行当众秀恩爱。

姜筠见逢春脖颈也有湿意,从袖中取出一方细帕子,轻轻擦她柔美的细颈:“为何?看你累的够呛,我问问怎么了?”

逢春闷声道:“那么多人看着我,怪难为情的…”他随口问一句话,她立即变成了被围观的熊猫。

姜筠扬了扬眉,低声笑道:“你喘成那样,我既不聋,也不瞎,怎么可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我待你是何态度,府里的人谁不知道,我对你好,你怕议论,那我若对你薄情寡义,你就不怕议论了?”

前一种议论,大多会是酸话,后一种议论,只怕就难以入耳了,逢春想了一想,弯眉微笑道:“二爷是守礼之人,做事自有分寸,是我想差了。” 逢春本就生的俏,一笑之下,更显丽容如花,姜筠看得心头一荡,却收回替她拭汗的手,佛门净地,不可做亵渎之事,他怕爪子不听话,做出逾礼的动作。

在罗汉床上坐了片刻,逢春的呼吸渐稳,汗渍也落了下去,姜筠却微微蹙眉道:“你身体虚,太医说,叫你多活动活动,我让你闲时多往园中散散步,你又不怎么肯去,只在咱们院里逛,你看,才走这一会儿山路,你就累成这般,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姜筠忽然展眉而笑,“来时的路上,我看到路边有小孩儿在踢毽子,这样罢,我给你弄个毽子,你每天踢毽子吧。”

逢春眼睛一亮,笑问:“那我每天要踢多少个?不如二爷给我布置个任务,我好照做。”一幅学生要求老师布置作业的上进模样。

姜筠很受用逢春的积极态度,沉吟着说道:“除了你不舒服的日子,你每天要踢三回,每回踢到没力气为止,天气若好,你就在外头活动,若是刮风下雨下雪,你就在屋里踢,一天也不许落下,唔,我叫晴雪和碧巧监督你,对了,还得帮着记下数,你哪天少踢一回,或者偷懒少踢,我可是要罚的。”

逢春眨了眨眼睛:“…那罚什么?”

姜筠一脸高深莫测道:“等你受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逢春缓过劲后,便跟着姜筠离开厢房,前往佛殿挨着个的焚香磕头,待到送子观音那一茬时,姜筠拉着她狠磕狠拜,逢春直磕得头重脚轻,心头大怒:待她调养好了身体,只要俩人努力,多少娃娃不能生,磕这些塑金身的石雕有毛用!磕得再虔诚,要是对象不配合,就是磕死也没用!

等拜完所有的佛像,烧香磕头的动作,逢春已从生疏质变为娴熟,姜筠难得出府,就想四处逛逛,但逢春不便抛头露面,姜筠遂打算先将她送回厢房,自己再带人出去遛弯,谁知,等两人回去厢房时,房里居然坐了好些人,一户正是逢春的娘家定国公府,另一户,逢春也认得,正是高氏的娘家,寿昌伯府。

逢春26

“正说你们呢,可巧就回来了。”佛寺的厢房之中,也充斥着温和幽幽的檀香味,姜二夫人孟氏掩口轻笑,“真是相请不如偶遇,进香恰逢娘家人,筠儿媳妇,还不快来,你娘家母亲、伯母、舅母都在呢。”

若说逢春最不喜见的人是谁,非高氏和逢瑶莫属,就是气势昭昭的嘉宁长公主,逢春也没觉着很如何,摁下磁场不合的郁闷之气,逢春随姜筠一一和众长辈见礼。

一般外出进香的活动,基本都是阖府女眷出动,陶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自然没出来,曹氏领着长媳刘氏、庶女逢兰、孙女陶芬,施氏带着长媳钱氏和庶女逢环,高氏带着长媳康氏和嫡女逢瑶,三房一起来进香祈福,至于寿昌伯府,逢春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准确点说,寿昌伯府只是逢瑶的舅舅家,高家在座了两位舅母,五位表嫂,外加一个尚未出嫁的小表妹。

见完礼之后,姜筠对姜夫人道:“娘,我和小筑到外头转转,就不扰你们说话了。”

屋内都是女眷,男人确实不好一直待着,姜夫人遂颔首应允,姜筑早就不耐烦被瞧被夸了,一听姜筠的话,立马跟着自家二堂兄离去,姜夫人望着离去的堂兄弟俩,笑道:“瞧筑哥儿这兴奋劲儿,看来也是闷的很了。”

姜筑乃孟氏独子兼爱子,疼却不纵:“嫂子又不是不知道,他爹管的严,一旬查一回功课,这小子怕挨打,一点不敢偷懒,整日抱着书啃,也就是趁中秋这空档儿,才能出来喘口气。”

寿昌伯府的二太太杨氏开口赞道:“好勤奋的哥儿,只怕不几年就能杏榜题名了。”说着,忍不住瞧一眼自家幼女纤纤,那姜筑今年十三,自家女儿与他同岁,若是能结成亲家,那可就太好了,不过,姜二夫人之父是吏部尚书,之夫又是嘉宁长公主的嫡次子,再瞧姜二夫人对纤纤的态度,只怕是没戏,杨氏暗道了一声可惜,歇下那不切实际的心思,专心和姜府拉近关系。

高氏轻扯一下嘴角,神色温雅的说道:“正是呢,三公子年岁不大,已是一身气派,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孩子。”逢瑶也是十三岁,高氏同样动了结亲的心思。

孟氏一脸谦虚道:“两位夫人过奖了…”目光一转,只见长嫂姚氏正问逢春话,遂开口笑道:“哎哟,我的好嫂子,你这么疼筠儿媳妇,倒不怕策儿媳妇和阿箬吃醋。”

韩氏一脸得体的微笑:“二婶婶说笑了,弟妹身子不舒服,母亲多关问两句,这有什么可醋的,阿箬就更不会了,她昨儿还巴巴地打发人回来,送了一罐野蜜,说是让她二嫂喝完药去嘴里的苦味用。”

孟氏笑道:“阿箬是个好丫头,时时惦记着家里,我那傻丫头阿篱,就只顾着自己玩…”

姜大夫人姚氏瞅一眼孟氏,说道:“你这话叫阿篱听了,可要伤孩子的心了,知道你爱吃新鲜的菌菇,小丫头在外头玩的时候,可没少让人给你送回来…”

孟氏摆了摆手:“我还不知道她,肯定是阿箬教她的。”长公主婆母每次外游,都爱捎上两个小孙女。

姜箬是姜夫人最小的孩子,原该很宠很疼的,但因她二哥骤从聪明小孩变成小傻子,所以,小丫头自小就特别懂事,也特别护着自己二哥,她最听不得谁说她二哥是傻子,因为这个缘故,姜箬小时候没少和公主、郡主打架,明明打赢了架,自己也哭得一塌糊涂,搞得姜夫人又心酸又好笑。

曹氏望着恭敬立在姜大夫人身侧的逢春,温声说道:“听说你身上不好,老夫人很是记挂你。”

逢春规矩回道:“都是我的不是,叫祖母她老人家跟着操心了。”

高氏慢条斯理地接口道:“这孩子出年时,生了一场大病,因婚期紧张,只怕是身子还没调养好,倒给亲家夫人添麻烦了。”

姜夫人拨着茶碗里的茶叶,慢悠悠道:“春丫头既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没有什么麻烦的。”应完高氏的话,姜夫人面色温和地看向曹氏,“可巧了,你新得的那个小孙女,和我娘家侄媳妇生的哥儿,是同一天生辰呢,我大嫂子这几日估计就该到京城了,你们表姐妹许久未见,也能好好叙叙旧。”

曹氏也是一脸和气:“我和表妹都是独女,家中没有亲姊妹,自幼一起玩到大的,比亲姐妹也没得差了,只是她这些年一直在外头,才见得少了。”

孟氏却拉过逢兰,一边打量,一边朝曹氏笑:“这孩子长得俊,规矩也好,我瞧得很是喜欢。”

曹氏目光微动,随后笑道:“我家有八个丫头,论模样,还要属春丫头最俊,就是这孩子不大爱打扮,正年轻呢,总爱穿些素净的衣裳…你们瞧瞧她。”曹氏指着逢春直笑,“都出门子了,还是偏爱这幅装扮。”

孟氏抚掌笑道:“筠儿媳妇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纵使穿的素净,照样美的跟朵花一样,哎哟,年轻可真是好啊…”

逢春规矩地立在屋里,看姜夫人、曹氏和孟氏说成一团,而高氏却和娘家的两位嫂嫂少有沟通,这里头自是有缘故的,话说现如今的高老伯爷,共娶过两任妻室,元妻生下两个嫡子后病逝,继妻进门后,只生了两个女儿,便是高氏姐妹了,据传,高氏姐妹与高氏兄弟的关系…不太和睦。

三户女眷是来进香的,又不是下帖子聚着开茶话会,说笑一会后,曹氏便起身告辞:“佛门是清静之地,不可叫咱们坏了规矩,快到用素斋的时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定国公府来进香,自也早打过招呼,预备有专门的厢房休憩用饭。

姜夫人和气道:“等大嫂子回来,咱们相约聚聚。”

曹氏代表定国公府告辞离去,寿昌伯府的女眷也不好厚脸皮赖着,遂一道儿辞行,到底是逢春的娘家,姜夫人吩咐逢春略送一送,顺便说些体己话,同时也派人去叫姜筠姜筑回来吃饭。

出来不远后,寿昌伯府的大太太朱氏,有些阴阳怪气地对高氏道:“我说二妹妹,公爹已病了好些日子,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回来瞧瞧他老人家?”

这不当着小辈的面,数落她不孝么!高氏脸色一僵,眼中划过一抹难堪,忍着怒气道:“珍姐儿这阵子病得厉害,我有些走不开,过两天就回去看爹。”高氏的母亲已经过世,老爹现在基本病成了老糊涂,她每回去一次,就要受一次奚落,是以,她根本就不想再回娘家。

二太太杨氏也跟着道:“爹最疼的就是你,你就算没功夫,哪怕叫瑶丫头替你回来探望也成呀,她也十三岁多了,也该懂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