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脾气暴躁,你们可别乱伸手。我叫你们摸你们才摸。”蒋二公子回过头来叮嘱二人,一眼注意到牡丹似乎在看他的脸,他立即不自在起来,眼里闪出一丝愠怒,侧身上前,换了个角度,将好的一面对着牡丹和雪娘。

牡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自然而然地点头同意:“不会乱伸手的。”

那驯豹师将豹笼打开一条缝,闪身入内,将嘴套皮套尽数给那惊风带上后,方命那小厮将笼子门打开。门才一打开,那豹子就“轰”地一下往外蹿,险些将那驯豹师拉得一筋斗,那驯豹师发出一声厉喝,那豹子缩了缩脖子,似有些害怕,但接下来蒋二公子的态度却极大的助长了它的威风。

蒋二公子哈哈笑道:“好威风的惊风!过来,乖孩子。”那豹子便不再管那驯豹师,硬生生拖着那驯豹师走到蒋二公子面前,讨好地拿头蹭了蹭蒋二公子的靴子,围着他直打转。

蒋二公子回头对着牡丹和雪娘微微自得地道:“我与旁人不同,他们要求的是豹子绝对听话,但我觉着,这豹子还是要有野性才好。”

牡丹和雪娘出于礼貌,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说着,那豹子一不小心蹭着了蒋二公子的袍子,蒋二公子勃然变色,一脚踹将过去,骂道:“不长眼的畜牲,又把你那杂毛蹭得小爷一身都是。”那豹子立即害怕地趴下去,表示臣服。

雪娘见状,惊异地“啊”了一声,道:“哎呀,它好听你的话啊,你真厉害。我常听人说,这豹子更听驯豹师的话,可是它明显就更听你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蒋二公子哈哈一笑,温柔地抓着豹子的头皮,洋洋自得地道:“不用怎么做,本公子就是有这个本事。”原来他所谓的野性,是针对其他人来说,而不是针对他来说。他要求的是这豹子只听他一人的话,而其他人则要保持“野性”

看着蒋二公子脸上的自得,牡丹暗想,刚才他踹这一脚,分明就是为了向她们炫耀,想得到这一句夸奖而已。这人这性子,可真是……

雪娘也觉得这蒋二公子性情骄傲,便不以为然地悄悄撇撇嘴,上前抓了那豹子的头皮两把,见那豹子匍匐在蒋二公子的脚下,动也不敢动,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敷衍了两句,就叫牡丹走人:“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只怕我娘她们会到处找我们。”

牡丹忙附和道:“那我们就回去吧。”二人正要给蒋二公子告辞,蒋二公子不满意地看着牡丹:“你不是要摸么?我把惊风放出来,你又不摸了?莫非你看着我这惊风不入你的眼?”

牡丹一愣,明明是雪娘要摸好不好?她不摸也会得罪人?唉,算了吧,惹他做什么,不过就是摸摸豹子一把。她便上前摸了摸那豹子的背:“公子言重了,是我胆子比较小……”

话音未落,但见蒋二公子突然松了手上的皮绳,那豹子猛地拧身蹿起,不过眨眼功夫,两只爪子就搭在了牡丹的肩头上,两只眼睛凶狠地盯着牡丹。豹子的嘴被嘴套套着,可是爪子仍然很锋利,搭在肩头上,透过夹衣,牡丹仍然感觉到一阵生疼,腥风扑鼻而来,让人几乎要窒息。牡丹听见雪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她傻傻地与那豹子对视着,双腿都忘记了颤抖。

雪娘一扑扑上蒋二公子的胳膊,拉着使劲晃:“别吓我何姐姐,她身子不好,求你了。”

蒋二公子看着牡丹的脸虽然变得煞白,却仍然不动不抖的样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打了声唿哨。那豹子方才轻轻巧巧地从牡丹身上下来,转身作势又要去扒雪娘的肩头。吓得雪娘惊慌失措大叫起来,松开蒋二公子的胳膊,朝牡丹奔过去一把抱住牡丹的肩头,把头埋在牡丹的肩头上,眼看着是怕得不得了。蒋二公子及时将手里的鞭子猛地一抽,那豹子方收回势,走到蒋二公子脚边乖乖趴下。

牡丹扶稳雪娘,低声道:“莫怕。他不敢把咱们怎样的。”雪娘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她道:“何姐姐,你还好吧。”

牡丹此时方感觉到双腿在发抖,她挤出一个笑容:“还好。”她自问她进来以后没有做过什么得罪蒋二公子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她没有表现出对这豹子十分的兴趣看,他便要如此惊吓她么?但看那豹子的动作表情,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可见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

蒋二公子假意问牡丹有没有被伤到,然后道:“这该死的畜牲,野性难改,其实是你吓着它了。幸亏没有造成伤害,小娘子莫要和这畜牲一般见识。”

牡丹回头看着他,静静地道:“我自然不会与畜牲一般见识。”

蒋二公子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转过脸,厉声喝道:“正德!来将这两位娘子送回去。另外将我们带来的桔子送些去给她们赔礼压惊。”

“是。”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帐外闪进来,对着牡丹和雪娘抱了抱拳:“两位小娘子请。”

牡丹定睛看过去,却是那日在蒋长扬的庄子外盯着她瞧,毫无礼貌问路的那个缺耳朵。那个缺耳朵显然也认出她来了,但却没有如同上次那样盯着她瞧,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

牡丹心回电转,迅速回过头,只见蒋二公子站在阴影里斜眼看着自己,表情莫测,目光意味不明。她恍然明白,遇到蒋二公子是巧合,但被这豹子扑到肩上却绝对不是巧合。只吓唬她,却没有吓唬雪娘,说明他知道她比较好欺负。

虽然自上次别过之后,她一直没有见过蒋长扬,蒋长扬也只是让邬三送过几次小东西,带过几句话来。但她之前和蒋长扬有来往的事情,只要有心打听,就必然能打听到。毕竟蒋长扬端午节时救她,那可是万众瞩目,怎么都瞒不过去。蒋二公子大约是猜到一点,却拿不准实情,不然光凭他对蒋长扬的恨意,兴许就不只是吓吓她这么简单了。

牡丹沉默片刻,脸上漾起一个笑容,望着蒋二公子道:“不必了,说来也怨我,豹子野性难驯,我不该贸然伸手。公子这豹子训练得极好,虽然被我吓着了,却也只是搭着我的肩头,并未伤人。公子不必送桔子,也不必派人送我们,我没事,还能自己走回去。”

蒋二公子歪了歪唇角,淡淡一笑:“不妨,送你们回去是应该的,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二位就不要推辞了。”

牡丹见他执意要如此,便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牵了雪娘的手往外走。

出了毡帐,迎面遇到李满娘家的小厮,一眼就看出牡丹与雪娘的样子不对劲,又看到她们身后的那缺耳朵,不由惊异道:“两位娘子这是怎么了?”

雪娘不满地努了努嘴,正要开口抱怨,牡丹抢在她前面道:“我们来看我表姨养的那只猞猁,听说这里有只豹子,便顺道进来瞧瞧。那猞猁在哪里?”

那小厮听说是要去看猞猁,忙笑道:“是在这边,请二位娘子随小的来。”

牡丹看着那缺耳朵道:“真是对不起,我们还要去看猞猁和猎鹰,这位大哥你忙着,不必管我们。”

那缺耳朵却掀眉一笑,笑容狰狞:“小娘子莫客气,小人既然奉了我家公子之命,自然要将你们二位一直护送着,你们只管做你们要做的事情,不必管小人。”

既然爱跟着就跟着呗。牡丹点了点头,不再理睬他,径自跟着李满娘家的小厮去了另一个毡帐。牡丹是第一次见到猞猁,见了才知道,那猞猁长得很像猫,只是比猫大得多,约有四尺长,短耳朵。两只大耳朵高高竖着,耳尖上长着长长两簇毛,两颊长着一圈犹如围脖似的漂亮长毛。一双眼睛特别漂亮,犹如黄金镶嵌了绿宝石一般。它威风凛凛地趴在地上,警觉地看着牡丹和雪娘,此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安静得很。

雪娘和牡丹经过养猞猁的人的允许,都摸了摸它的头,它没什么反应,懒洋洋地斜瞅着她们,一脸的无所谓。牡丹觉得,它比蒋二公子那只豹子还要有王者风范一些,看来是什么样的人就养什么样的动物。

雪娘出了毡帐,见那缺耳朵还在外面候着,不由有些不耐烦,耐着性子问他:“看了半日的豹子,我们还不知道你家的公子贵姓呢?”

缺耳朵淡淡地道:“我家公子姓蒋,是朱国公府的嫡长公子。”

雪娘和牡丹俱是一愣。雪娘是没想到刚才那个不讨人喜欢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国公的嫡长子,一时表情有些复杂。牡丹则是没有想到他们在外面都是这样介绍蒋二公子的。真是有意思,这样的介绍方法。真正的嫡长子有谁会在外面特意和旁人介绍自己是嫡长子的?她暗自笑了一笑,表情掩过,垂头跟着雪娘又去看了其他的猎鹰、雕、鹞、以及猎犬等物,一直游得缺耳朵有些不耐烦了,方才回了宿营地。

到得宿营地,李满娘和窦夫人迎上来道:“你们去了哪里?我们适才到处找你们。”

雪娘道:“我领着何姐姐去看猎豹和猞猁呢。”

李满娘道:“别乱跑,畜牲不长眼睛的。”今日来的人有些复杂,小心为妙。

雪娘闻言,差点冲口而出,道是不是畜牲不长眼睛而是人不长眼睛。转眼又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缺耳朵,便回头去瞧,却见缺耳朵早就不见了影踪。她方才诉苦:“朱国公家的公子也来了,那人好生可恶,竟然放豹子来吓唬我们。”

窦夫人皱眉道:“可伤着哪里了?”

雪娘撅嘴道:“我没事儿,倒是何姐姐,被那豹子趴在肩头上,难为她竟然不叫不抖,胆子真大。”

“你没事儿吧?”李满娘忙拉着牡丹检查,诧异道:“他是跟着兴康郡主等人来的,我先前见着他还好,对我们还算有礼节,丹娘怎会招惹了他?”

牡丹无从解释,只好摸了摸脸,调笑道:“大约是因为我长着一张惹是生非的脸罢。”假如她没猜错,蒋二公子果然知道她是谁,那么不管雪娘是否领了她去瞧那豹子,蒋二公子只怕都会来捉弄她一回,招惹她一回的。

窦夫人一笑:“你倒是个大度想得开的。这事儿必然又是雪娘惹出来的。也不问清楚是谁家的,看得看不得就贸贸然往里闯,你这性子迟早要惹大祸。”

雪娘委屈道:“我是先看过一回见没什么事,这才领着何姐姐去瞧的。谁知道他会突然跑过去?又是这般的小气?不过看看而已,这样都要惹祸,您干脆把我关起来好了。我也去瞧了别人的,怎么就没惹祸呢?可见并不是我们的问题。”

李满娘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见那缺耳朵突然冒了出来,手里抬着半筐子金黄的桔子,规规矩矩地和窦夫人、李满娘行了礼,笑道:“适才我家公子养的豹子不懂规矩,惊吓了两位小娘子,这是他让小人送来给二位小娘子压惊的。他此时有事在身,稍后再亲自来赔礼道歉。”

李满娘想了想,命人接过桔子,客气道:“不过是误会,请你家公子莫放在心上。”

缺耳朵笑了一笑,也不多言,又看了牡丹一眼,抱了抱拳,告辞而去。

李满娘回过身,对着牡丹和雪娘道:“既然已经来了,便去和兴康郡主他们打个招呼罢,把这筐子桔子带上。”

牡丹立刻明白了李满娘的意思,将桔子带过去给兴康郡主等人看,就等于间接地将此事告诉兴康郡主,蒋二公子是跟着兴康郡主来的,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办。当下也不推辞,牵了雪娘的手跟着李满娘和窦夫人朝兴康郡主那群人走过去。

却说那缺耳朵远远看着李满娘命人托着那半筐子桔子,领着牡丹和雪娘朝兴康郡主等人走过去,又盯着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朝另一个毡帐走去,同守在帐外的三个锦衣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大声道:“小人正德见过公子。”

帐内蒋二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榻上,迎着光擦拭一把镶金错玉的匕首,听到他的声音,懒洋洋地道:“进来!”

正德刚掀开帘子走进去,就听得耳旁风响,他下意识地将头一侧,但见一把珠光宝气的匕首扎入毡帐的门框上,他刚才若是慢了些儿,说不定就会挨上一下子。他沉着脸看向蒋二公子,蒋二公子端坐榻上,笑得没心没肺:“正德呀,我这下子如何?越来越好了吧?你这个师傅都差点没躲过去哟。”

正德默不作声地侧身将那把匕首取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上前双手递上道:“公子好手段,正德甘拜下风。”

蒋二公子哼了一声,也不接那匕首,轻抚着脸上的疤痕道:“如若不是你们不把我放在心上,去得那么晚,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被毁了容貌不说,还被人嘲笑。”

正德忙道:“是小人失职。”

蒋二公子尖酸刻薄地道:“我知道,你是觉得你自己够丑的,巴不得我也同你一样,是不是?”

正德不敢说话,只低头不语。

蒋二公子又突然转换了话题:“你说,那姓何的女人真是他的相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目标一致

正德斟字酌句:“小人不知。这些天打听来的消息都只是说他曾经为这女子出过头……其他的却是不好说。”

蒋二公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不耐烦地道:“管她是不是,反正干净不到哪里去。不然为啥他不去帮别人,专门来帮她?”

正德道:“公子,其实他与她倘若真是那样,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蒋二公子饶有兴致地道:“是呀,是呀,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要真是都听老头子的安排,真让他再娶了高门大户的女子,这家里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正德的眼睛亮了亮,道:“所以说,公子目前要做的事情不是吓唬她,折腾她。小人窃以为,应该博得她的好感,让她乖乖听话,撮合他们才是。”

蒋二公子哼了一声,道:“还用你提醒我?我自然知晓。不然你以为刚才惊风会只是搭在她肩头上玩玩就算了?我还会让人送桔子去赔礼?我刚才不过是为了试试她的胆量,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胆子还真不小呢,就那样都没让她变颜色。”

正德道:“小人适才见那窦夫人、李夫人命人拎着那半筐子桔子,领着那两位小娘子往兴康郡主那边去了,您要不要跟过去瞧瞧?”原本朱国公是不许二公子出来的,勒令他在家面壁思过,若不是夫人想了法子,替他求了情,他还没机会出来参加这次狩猎会。这次狩猎会,看着普通,实际上有许多军中人士的家眷在,还有一位夫人盯上许久的人也在。若是二公子在这些人面前留下个难看的印象,可就白白糟蹋了夫人的这番计算。

蒋二公子起身道:“当然要去,我要去赔礼道歉呢。他越压着我,我越要叫他知道我的好。一个野人也能和我比?”

正德谄媚地道:“那是,公子文才武略,温文如玉,少有人及。”

蒋二公子斜睨着他道:“正德,这些谄媚话少和我讲。我娘才喜欢听,我不喜欢听。你与其和我说这些谄媚话,不如多上点心,护得我周全才是正理。”

正德晓得他的脾气,重话听不得,好话又假装不爱听。却也不戳破,乖乖前面引路。

却说在另一旁,兴康郡主正满面兴味地看着牡丹:“丹娘,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牡丹笑道:“谢郡主挂怀,我很好。”

兴康郡主上下打量她一回,笑道:“果然是不错。我听说你建了个园子,请的福缘大师设计,还买了袁十九的石头,又种了许多名品牡丹,可有这回事?”

她怎会如此清楚?牡丹有些诧异,仍然回答:“的确如此。”

“你这园子,还未开张,却已名声在外。许多人都期待着呢。”兴康郡主哈哈一笑:“你倒是越来越好过,有人却不好过啦,明明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不敢出门,生怕出丑。可见这天理昭昭,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虽然没有直接提清华的名头,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今日和她来的人,多数都是和她交好的,闻言都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牡丹不好接她的话头,便也低头微笑不语。

兴康郡主原也不指望她接话,笑了一回后,抓了个桔子扔给身边一位穿橘红色胡服,眉目浅淡,樱桃小口的女子,笑道:“阿溪,你吃个桔子。”然后回头对着旁人道:“蒋二郎养的那只猎豹,我是见过的,看着还不错,实际上根本没我四哥养的那只好。这猎豹,养来本就是为了狩猎的,重要的是要听指挥,它不听驯豹师的话,性子又急躁,只怕和好的猎狗相比都不如。”

那女子轻轻推了她一下,兴康郡主抬眼看过去,但见蒋二公子领着几个锦衣大汉似笑非笑地站在人群外看着她,她无所谓地一挥手:“蒋二郎,你来得正好,我说你那猎豹,没有教好,远不如我四哥养的那只,还该好生调教调教才是。”

如今这京中,已然有许多人知晓了朱国公府的事情,可蒋二公子母子却仍然以嫡长自居。蒋二公子最恨最忌讳的也就是被人当众称呼他做蒋二郎,家中的仆从谁也不敢叫他二公子,叫了就是一窝心脚。偏生这兴康郡主先说他的豹子不好,然后还叫他蒋二郎,真是叫人气死了。

蒋二公子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怒气,随即强压下去,笑道:“郡主说得是,我的惊风的确是没有调教好。不然也不会惊扰了两位娘子。”说着满脸堆笑地上前给牡丹和雪娘赔礼道歉,当众深深一揖到底:“都是我的不是。还请二位娘子莫要计较,待得明日猎了鹿,再送给二位赔礼。”

牡丹和雪娘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然起身还礼:“公子言重了。不过就是小小的误会而已。”

蒋二公子却仍然满脸的诚恳难过状:“二位这是不肯接受我的赔礼道歉么?我本是想立刻就送上点好东西表明诚心,奈何出门在外,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好东西在身边,唯有这筐桔子还算拿得出手,故而……”他有意顿了顿,“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我的不是,二位若是不满意,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但凡我能做得到的,必然要做到……”

他装得十分像,其他人纷纷劝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那豹子不是还戴了嘴套的?二位小娘子都不是那小气的人,你一个大男人也就莫总挂在嘴边了。”

牡丹若不是知道他的脾性,只怕都要以为他真的十分过意不去。凡事反常必为妖,她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也笑道:“蒋公子莫要太在意,我真是没放在心上。”雪娘也应了一声同样的话。

兴康郡主挑眉道:“蒋二郎,如今你的脾气好多了嘛。从前我们不怎么和你一起玩,是因为朱国公管得紧,你的脾气也有点……”她微微笑了笑,继续道,“现在看来却是不一样了。出来玩就是寻个开心,别学有些人有事没事总爱生事。误会解开就好啦。”

“郡主,我爹管得严。你们不知道实情也是有的,我其实向来就不是个爱惹事的。”蒋二公子笑眯眯地坐下来,听众人说话,不时插上一两句,又总偷偷去瞧兴康郡主身边那个穿橘红色胡服,叫阿溪的少女,那少女察觉了,却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反而微微将下巴抬了抬。不光是蒋二公子总偷看她,言辞中吹捧着她,就是另外几个宗室子弟,对她也多有客气之意,她显然也很受用。

牡丹悄悄问李满娘:“那个穿橘红色胡服的女子是谁?表姨认识么?”

李满娘轻声道:“我听说是赵郡萧氏族长的嫡长孙女,叫做萧雪溪的。她的父亲刚升任了吏部尚书,她则刚刚及笄,正是目前京中最热门的婚配对象。”

不多时,天色黑尽下来,四处燃起了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吃过晚饭,各各寻了相熟的人把酒谈笑。牡丹白日里本就觉得有些乏累了,便带了恕儿起身去毡帐中休息。走到半途,忽听有人笑道:“哎呦,这不是何娘子么?真是巧啊。”

却是蒋二公子领着那缺耳朵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她笑得热情万分。牡丹吃了一惊,左右一看,周围人都在顾着玩,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略一思忖,想着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便笑了一笑,福了一福:“原来是蒋公子。”

蒋二公子听她如此称呼自己,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围着她和恕儿转了一圈,笑道:“我其实排行是二,蒋长扬是我兄长。”

他想干什么?牡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道:“这样啊?还请公子恕我眼拙,不曾识得恩人之弟。令兄对我有救命之恩呢,我曾经去他那里道过谢,却不曾遇见过公子。幸亏公子提醒,不然真是怠慢了。”

蒋二公子呵呵一笑:“我不和我哥哥住在一起,何娘子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不要说你,就是京中许多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他皱着眉头幽幽叹了口气,“说起来真是遗憾,我与我哥哥本是这世上最亲近之人,他却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过我,还视我为仇敌。实在是让人想起来就格外心痛。”

牡丹谨慎地没有作答。

蒋二公子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目光灼灼地道:“何娘子,难道我哥哥就不曾和你提过我和我爹的事情么?”

牡丹笑道:“我只知道他从安西都护府来,其他都不知道。”她有些难为情地道:“蒋公子,这样的事情,你哥哥恐怕只会和他的至交好友说吧。”言下之意就是她和蒋长扬不是至交好友,蒋二公子找错了人。

蒋二公子哈哈一笑,突然压低声音凑过去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只会帮你。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牡丹抬眼看着他:“我不明白蒋公子的意思。”

蒋二公子胸有成竹地一笑:“你看到安康郡主身边那个女孩子没有?那就是我那未来嫂嫂的人选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会

牡丹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是么,倘若果真如此,那便要恭喜蒋公子了。”她只看出蒋二公子对那萧雪溪有点意思在里面,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因由在内。想来,蒋二公子那般讨好萧雪溪,也是因为看上了萧雪溪的身份地位,以及生怕蒋长扬得了萧雪溪去吧?她隐约猜到了几分蒋二公子的来意,心里便有了计较。

蒋二公子见她面色如常,不由暗自纳罕,莫非他弄错了?可既然已经出了手,断然没有收手道理,怎么都得再试一试,便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哪里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左右张望了一番,示意牡丹跟他走:“何娘子,这里不是说话处,我们往那边去说。”

牡丹做出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一边左右张望,一边讪笑:“蒋公子,这样不好吧。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

蒋二公子闻言迅速回头,但见牡丹紧张地揪着衣角,一副生怕吃亏上当受骗,被人占便宜的样子,她身后那个小丫鬟更是用看登徒子的眼神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由暗自唾弃了一声。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这女人长得是很不错,但他从来就没有喜欢残花败柳的嗜好。

缺耳朵到底是要谨慎得多,便在他耳边轻声劝道:“公子,万事小心谨慎为要。”

蒋二公子闻言默了一默,不怪这女人瞎想,这黑灯瞎火,荒山野岭的,孤男寡女,的确不妥。这是关键时刻,不能出岔子,让旁人传出点什么闲话来可就不好了。想到此,蒋二公子咳嗽了一声,道:“何娘子,你别怕,我是正人君子。对你断然没有任何歹意。你豹子都不怕,又怎会怕我呢?”

“那是当然,朱国公府怎会出歹人呢?我也就是那么提醒一下,公子自是高风亮节,可就怕有小人嘴碎,污了名声,那可是千金都换不回来的。”牡丹一边附和,一边暗想,一般说自己是正人君子的人都不是好人,就像使劲儿说自己是嫡长子的人通常不是嫡长子一样。

蒋二公子听到这话,高兴地笑起来:“说得是,你知道就好。”他又咳了一声:“何娘子,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萧娘子出身非同一般,又是五姓女,她爹又是新任的吏部尚书,人又貌美多才,可以说是男儿再好不过的婚配对象。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上的。”

他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下来,观察牡丹的表情。可牡丹虽然点头:“的确是个好姑娘。”此外仍是一派莫名其妙的愣怔模样,就连他意料之中的被打击、嫉妒、丧气、难过的样子都没有,他不由有些丧气,连接下来说的话都有些有气无力:“按理我哥哥得了这样的机会,应当欣喜若狂才是,偏生他对这门亲事看不上得很,可我爹却硬想把他们凑到一处去。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这两个彼此无意的人硬凑到一处,还能得了好?我真替他们担心呢。”

牡丹听他这意思,仿佛是这萧雪溪对蒋长扬也不感兴趣,按照常理,她应该对蒋二公子的话表示赞同,再八卦一点,或者对蒋长扬心怀痴念,就应该问蒋长扬和萧雪溪心仪之人分别为谁了。但她永远不会提这个问题,她转身就走:“蒋公子,实在对不住,你说的这事儿我实在无能无力,更管不上。听多了,只怕会对那姑娘家的名声有损害,更怕让我那恩人生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啦。请你恕罪,我先告辞了。”

蒋二公子的话还没说完,特别是最关键的一句话没说出来,见她竟然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不由大急:“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忽听有人在一旁笑道:“蒋公子有什么话要同我家丹娘说的?”却是李满娘偕同窦夫人和雪娘走了过来。

蒋二公子暗骂了一声,摸了摸头发,道:“我在向她赔礼道歉,问她可有伤到哪里了呢。”他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还有就是,我替我哥哥向她转达一句话。”管她是不是,先把话传出去,叫这萧雪溪先就厌憎了蒋长扬就对了。

李满娘皱起眉头:“敢问令兄是?”

蒋二公子狡猾地笑道:“我哥是蒋长扬啊,夫人们大概应该都认识的。他端午节时救了何娘子那事儿可没人不知道呢。”

雪娘惊愕地指着他:“什么?蒋大哥是你哥哥?”

“雪娘!”窦夫人一声轻斥,雪娘及时管住了嘴。果然是长得有点像哈。她不明白真相,不免暗自嘀咕,好奇怪哦,缺耳朵说他是朱国公府的嫡长子,兴康郡主又叫他做蒋二郎,莫非蒋长扬其实是庶长子?

嫡长子可是最有可能承爵的,雪娘暗自叹息,这种人怎会是嫡长子?无论哪方面,蒋长扬都比他出众多了,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难怪得蒋长扬从来没提过自己的身世呢,要是她,她也不平死了,坚决不提。

蒋二公子挑眉看着雪娘:“原来黄娘子也认识我哥哥的。你和何娘子交好,她没听完我说的话就走了,我说给你听也是一样,你去说给她听。”

雪娘不假思索地道:“什么?”

窦夫人忙温和地提醒她:“雪娘,既然何娘子都不肯听的话,你听了也不能说给她听,否则她生了你的气怎么办?既然如此,你听了也没用,还浪费蒋公子的时间。”

雪娘一想也是,暗道自己差点又犯了错,这人明显就不是个好人嘛,蒋大哥既然提都不会提起他,又怎会让他带话给牡丹。当下便望着蒋二公子甜甜一笑:“蒋公子,我娘说得对,何姐姐脾气大得很,我不敢惹她。您还是自己去和她说吧。”说完奔奔跳跳地往前走了。窦夫人和李满娘皱着眉头看了蒋二公子一眼,也跟了上去。

蒋二公子懊恼万分,还想出言留住雪娘,缺耳朵忙劝住他:“公子千万不可。”

他皱眉道:“干什么?难道这个法子不行?那你倒是另外给我出个好主意啊。”

缺耳朵轻声道:“公子,这事儿上不得台面,也急不来。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您迟迟未能封为世子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所以更要小心。这法子可行,但从谁的嘴里出来都行,就是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且不说国公爷那里,就是旁人听说是你这个做弟弟的说出来的,那也是不好听得很。不管她是否真的与大公子有私,机会已经错过,不可能再回来。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先前一样,谦谦如玉,若有人问起您大公子的事情,您就要说他的好话,不停地夸他,千万不能说任何不好听的话。”

蒋二公子烦躁不堪,低声骂道:“烦死了!这个虚伪的小人,他为什么不死在安西都护府?他说他不要,干嘛还回来捣乱?”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说笑的兴康郡主等人,见萧雪溪被三四个年轻男子团团围在中间,笑得灿烂,不由发酸道:“那我去和他们坐坐。”只要萧雪溪看上了他,那老头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缺耳朵耐心地道:“公子,时辰已经不早,您与其这个时候去和他们喝酒聊天浪费精神,还不如回去早些休息,争取明日一鸣惊人,拔得头筹。到那时,谁还敢小瞧了您去?那几个宗室子弟,说起来好听,可是真论及人才和家底,又有谁能真正和您相提并论?您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好生看看您的真实本领。”

蒋二公子沉吟片刻,抬眸望着缺耳朵展颜一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头:“正德,你说得对!这么多的人,一人说我一句好,我爹也不能说我不好!我听你的。那这件事儿?”

缺耳朵正色道:“这件事交给夫人去做,她一定比您考虑得更周到,做得更妥当。您只管把您最好,最英勇的一面展现给萧娘子看就是了。”

夜色深沉,山风呜咽着帐外呼啸而过,雪娘睡得死死的,不时像小孩子似的咂巴两下嘴。牡丹裹紧了被子,半闭着眼一动不动地想心事。

先前李满娘等人回来后,李满娘把她找了过去,低声问她蒋二公子的事情,她如实以告,却没有主动提到蒋长扬半句。李满娘叹了口气,也没有提及蒋长扬,只道:“这样看来,他们兄弟间争斗得很厉害,你小心被牵扯进去。慎重起见,若是没事儿,就暂时不要和他来往了吧。等过了这个风头又再说。”

她当时虽然告诉李满娘,她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蒋长扬见面,从而暂时安抚了李满娘。但她很清楚,这不是她小心或是不小心的问题。从蒋长扬和她有了那个约定之后,她已然和蒋长扬拴在了一起,他固然说会小心从事,不让那些纷扰打扰到她,可是她明白,只要有人有心,总能弄出点什么来。毕竟他回到京城后,与他来往最密的女性就是她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传出去就传出去吧,她等着接招。

朦朦胧胧间,牡丹听到帐外传来一阵异响,仿佛是有什么在轻轻敲击刮擦她的毡帐。她有些害怕地坐起身来,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但见雪娘睡得沉沉,睡在门边的两个丫鬟也睡得极香,似是没有人听见这异响。

大约是她多想了,需知这外面是一直有人守夜的,若是看到什么定然会首先示警。牡丹又躺了下去,可过了不多时,又听到几声轻响。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挠毡帐,牡丹正想推醒雪娘,就听到一声叶笛声响。

她打了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又听到几声叶笛声响,有点像鸟叫,却又不像,她觉得更像是在喊“丹娘、丹娘”。她不由心跳如鼓,紧张地抓紧了被子,有心立刻起身出去,又怕其他人被吵醒,露了行踪,只好僵着身子不动弹。

又过了片刻,当毡帐被抓挠的声音再度传来后,她试探着回挠了几下。随即一片静寂,叶笛声也没了。

牡丹将衣服快速穿上,裹上兜帽披风,又静坐了片刻,确认周围三人都睡得很死后,方鼓足勇气,蹑手蹑脚地从两个丫鬟的脚边绕过去,轻轻拉开毡帐的门,跨了出去。

不远处几堆火燃得正旺,五六个守夜的男人正拿着一壶酒边低声说话边喝酒。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男人们的说笑声,还有偶尔穿过山林的夜风声,此外一片宁静,远处的天空更是漆黑一片。牡丹立在毡帐门口,将兜帽盖住了头脸,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丹娘……”有人从她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轻轻喊了一声。

牡丹急速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着她。果然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蒋长扬!虽然她早有猜测,但这个猜测一旦被证实,她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左右张望,看有人注意这里没有,蒋长扬见状,朝她招手,轻声道:“来,只管来。”

牡丹决定相信他,转身往阴影里去。蒋长扬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走出营地后,漆黑一片,他停下来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往前面走,快速拐入附近一片林子中,夹杂着风声,脚下被踩碎的落叶声听起来也没那么刺耳了,走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他停了下来,站在她面前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裹紧兜帽披风,轻声应了一声:“你怎么来啦?还这个时候?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蒋长扬逼近了她,极小声地道:“丹娘,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咱们靠近点说。”

光线极暗,牡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孔,但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青草味,还能听见他的气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几乎穿透她的兜帽,将她的脸和脖子吹得又痒又酥。离得太近,牡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一双铁臂紧紧搂住了肩头,她低声道:“唉,你别……”这个无耻的家伙,又在一本正经地占她便宜了。

“丹娘……”蒋长扬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无比剧烈,几乎要冲出胸膛来,他稳了稳神,低声道:“这几日情形有些不稳,我听说他也来了,很担心你,你还好么?”

他很担心她,所以他半夜三更找来了。牡丹只觉得先前被豹子扒在肩头上的恐惧和被蒋二公子拦路的不快全都不算什么,她抬眼看着他,用欢快的语气说:“你放心吧,我很好。半夜三更的,走山路不安全,你带得有多的人吧?天越来越凉啦,穿这么少,你冷不冷?”

“当然冷,替我暖暖。又冷又累。”蒋长扬抿紧了嘴,猛地将她搂入怀中。牡丹没有挣扎,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前,听到他的心在她的耳朵下有力地跳动着,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蒋长扬发现牡丹的安静顺从,不由越发加重了手臂上的力气。

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阴冷的山风一阵一阵从他们身边盘旋而过,二人却都不觉冷。良久,牡丹方推了推他:“你怎会知道我来了这里的?”

蒋长扬松开她,将一只大手插入她的兜帽中,恶作剧似地抓着她的头发胡乱揉了揉,然后将手停在她的脖子上流连不去,轻声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他今日让豹子趴在你肩头上吓唬你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却不提,先问的是他冷不冷,带的人多不多,安全不安全。得到她这份体贴关心,他再跑多远,他都心甘情愿。

牡丹一愣,道:“你怎会知道?”

蒋长扬笑道:“我就是知道。”他将手放在她的肩头上,亲昵地咕哝了一句:“好姑娘,真勇敢。”

得到夸奖,牡丹有些得意,望着他微微一笑:“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蒋长扬就是不说,故意拿乔:“你猜。”

“不说算了。”牡丹见他这样子似乎是问不出来了,便伸手去拽他的手:“拿开啦,我要走了,怕雪娘她们醒过来找不到我,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那边我留人看着的,再呆一会儿没问题。”蒋长扬叹了口气,顺势将她的手握住,低声道:“我今日本是去芳园寻你的,我有好事要和你说,去了才知道你被她们叫来这里了,刚巧我又得知他也跟了来,他那样的脾气,我很担心,所以我追着来了。”另外还有一个担心,就是那萧雪溪,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牡丹说。

他还在犹豫,就听牡丹道:“蒋二公子非常同情你呢。他说朱国公硬要将你和萧雪溪拧到一块儿去,真是苦了你了。”

蒋长扬想起那日她听见刘畅才说了那句话,就不再理睬他,今日她见着了人,又听蒋二说了这种话,表面上笑,不知心里会不会特别生气,不由紧张地道:“他即便就是敢背着我论定,我也敢找到萧家去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