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就是男人间的一些事情,快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蒋长扬放开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好困。”

“那你们说什么?娘说要请袁十九务必保得你平安无虞……”牡丹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发出低沉的呼吸声。她戳了戳他,没反应。

分明是装的。牡丹无奈地叹了口气。个性要强是好事,意味着他会上进,不需要人督促,但太过好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吧,他们才新婚不久,他觉得有些事情和她说不起作用,不想要她担心,所以刻意瞒着她,她也领情。但是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牡丹几番想再推推蒋长扬,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终究是忍住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来,慢慢来吧。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王夫人建议一起去田埂上散散步,阿桃去请蒋云清归来,贴在牡丹耳边低声道:“全身都敷满了药膏,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动,话都不能说。那位武妈妈说她们不去了,谢谢夫人。”

牡丹摇了摇头,从此除了日常供应外,不再管蒋云清。

下午,汾王府的管事领着几十号人,十来张车,拉着无数的毡房、屏风、行障、桌椅、餐具器皿正式进驻芳园,搭毡房、设屏风、检查要所要乘坐的船是否安全等等,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宴席。

同行的有一位姓孙的嬷嬷,和众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就寻了借口去了王夫人的房里,二人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的话,等到那嬷嬷走了,王夫人又和蒋长扬说了一歇悄悄话。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后王夫人和蒋长扬仍然爱说爱笑,对她仍然很关心体贴,但牡丹心里已经非常不是滋味。

很快到了正日子,汾王妃是晨鼓才响第一声就早早出发,到了芳园的时候,也不过辰时三刻。因为请的都是女客,蒋长扬与潘蓉早早就带了潘璟出去骑马游玩,王夫人和牡丹等人得到消息迎出去,才走至中门口,就见武妈妈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张望,一看到她们就急匆匆地奔过来对着牡丹赔笑:“少夫人,听说王妃来了,您看这个……?”

牡丹淡淡地道:“我正要使人去吩咐云清,稍后贵客多,让她拘着你等好生呆在屋子里,没听到有人来唤不许出来。谁要是不听招呼出来乱窜,冲撞了贵客丢了自家性命,可怨不得谁。”

武妈妈的脸色一变,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恕儿已经与阿桃一人一边,将她死死搀了下去:“怕妈妈你迷路,我们送你回去。”

武妈妈见蒋长扬和牡丹的样子,晓得多说无益,便撑着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人的面子,将恕儿与阿桃一推,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

牡丹见有恕儿去管此事,知道不会出乱子,没有她的允许,蒋云清休想跑出来,便不再管此事。可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后头“咕咚”一声响,武妈妈“哎呦”叫了一声。回头去瞧,却是武妈妈四仰八叉地摔在碎石路上,爬都爬不起来。恕儿与阿桃满脸忧心地去扶她,阿桃问她摔到哪里没有,恕儿则怨怪她:“都说让我们扶着你,你偏不听,看吧,终于摔着了吧?咱家这园子,讲究的是意境,到处是青苔,湿滑,一不小心就摔跤的……”

王夫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牡丹道:“这园子里的青苔是有点多,稍后得和汾王妃说一下,让客人们注意点。”

牡丹点头称是,又叫白夫人:“阿馨你一定要小心,让碾玉扶着你。”

白夫人忍笑道:“我自来很小心。”

陪同汾王妃来的是她的二儿媳妇陈氏。陈氏长得个子娇小玲珑的,服饰素雅,笑容中带着几分愁苦。见着王夫人就是一直羡慕地赞叹她终于苦尽甘来,娶了牡丹这样一个好儿媳妇。又关心地问白夫人几个月了,千叮万嘱让她起居饮食一定要小心。又问牡丹平日是请哪个太医调养的身子,说是做女人的千万要调养好身子,显得非常热心。

牡丹在上元节观灯时并不曾见过陈氏,对陈氏有些陌生。白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捏捏牡丹的手,小声道:“这是个可怜人儿。二十多岁就守寡,一直不肯再嫁,唯一的一个儿子又有些不明白。”白夫人指了指头,“看着好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不行。现在二十岁了,还没婚配。汾王和王妃平日最挂心的就是他们母子,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孙儿。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着意些,别不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牡丹突然想到蒋云清,不由打了个寒颤。蒋云清那样的身份容貌,在这样的宴会中,能找到什么样合适的亲事?蒋老夫人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将蒋云清送到这里来,显然是有的放矢。

白夫人也显然想到了,惊讶地看着牡丹,二人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但愿是她们多想了。

没有多久,客人们也陆续到来。汾王妃此番所邀请的客人很有些意思。有与她交好的王妃,公主,还有许多公卿家的夫人和女儿,甚至还有普通官宦人家的妻子女儿,老中青三代都有,身份地位也分了三级,泾渭分明。

汾王妃热情地把王夫人和牡丹二人介绍给平日与她交好的人,众人也很客气,多有恭维。表面上看来仿佛是专门为了庆祝王夫人重返京城上流圈子,特意介绍牡丹这个小朋友给人认识,请托人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多照料。但随着年轻未曾婚配,且父亲官职都不大,家庭也不怎么富裕的女子越来越多,牡丹也越来越意识到这次宴会不同凡响。

第二百四十八章 针尖对麦芒(一)

老夫人到的时候不早也不迟,杜夫人没有出现。牡丹想到蒋云清说她吊了脖子,便知勒痕一时半会儿是消散不去的,为了脸面,她不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苦了牡丹,不得不上前去伺候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还当着汾王妃的面夸奖了她几句。只是在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刻意略过了就在一旁的王夫人,假作不认识王夫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可偏生就有位与她年轻时就不对盘的蔡国夫人故意要与她介绍王夫人,重重地咬着方伯辉的官职和名字,说给她听,抚着手笑:“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阿悠一向很好……”老夫人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笑得也极其难看,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给王夫人难堪,只怕不小心得罪了汾王妃,所求落空。只有牡丹离她离得近,听到她喉咙里压抑的,呼哧呼哧的低喘声。

王夫人含笑施了一礼:“难为您夸奖我。”随即坐到一旁与其他人说笑,根本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心上。

难为自己夸奖她?看看她那狂样儿!年纪一大把,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难怪得再嫁都能嫁得这么好,原来心思都花在这上头去了。要说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些贪色的?老夫人气得发颤,怎么看王夫人都是不顺眼的,可是她也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王夫人的确是嫁得很好,非常好。特别是如今对方对照着自家儿子,更是气死人。

还有这个蔡国夫人,年轻时就爱和自己比,比家世,比容貌,比穿着,比男人,比儿子。真正算是棋逢对手,但自己总比她要略占着点上风,这回可好,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恰恰被她给逮着了自己落魄的时候。真正可恶!且给她等着,等蒋重重新得了圣宠,才好出了这口恶气。

老夫人窝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散,一回头就找到了牡丹:“难道云清没有和你说么?她在哪里?怎么不见她?”按着她的想法,牡丹早就应该暗示汾王妃,还有个小姑跟着住在这里,然后汾王妃就顺理成章地一并请了蒋云清,奈何竟然不见!

“说什么?”牡丹微微一笑:“云清在她的房里呢,王妃没有邀请她,孙媳不敢让她出来。”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牡丹,装什么糊涂?一定是合着王夫人一道,来收拾报复蒋家的。

牡丹坦然看着她,却略略提高了声音:“祖母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周围的人都回过头去看着她们,牡丹一脸的温顺关心,老夫人怒目而视,一脸欺压人的表情。蔡国夫人嘿嘿笑了一声:“我说老姐妹,新妇不懂事儿您好好教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看看多乖巧的孙媳妇,我看了都喜欢,舍不得骂。”

老夫人收回目光,直直看着蔡国夫人,淡淡地道:“谁说她不懂事儿了?她懂事得很。我这是看到她头发上有个小虫子。”说着果然叫牡丹挨过去,替她整了整头发,贴着牡丹的耳朵低声道:“你要分清楚,你是谁家的媳妇。在这个关口捣鬼,府里不好,对你和大郎又有什么好处?趁早弄明白,免得以后后悔。”

牡丹含笑立起身来,笑道:“多谢祖母。祖母真是慈爱。您放心,孙媳妇会谨守本分的,断不会丢府里的脸面。”纵然蒋云清是个庶女,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这样算计着去嫁个脑子不灵光的王孙,难道很体面吗?她若是帮着老夫人干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日后都落不得好。

不可否认,汾王妃办这个宴会有其他目的在里面,但她与王夫人的确是受益了。她跟着一起算计,汾王妃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蒋云清知不知道此事,肯不肯应?就算是现在肯,将来后悔的时候呢?恨的人里面一定有她。她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参与,一句多话也不肯说的。除非汾王妃亲口要见蒋云清,否则蒋云清休想从房里出来!

老夫人借着红儿和身边嬷嬷的遮挡,凶狠地瞪着牡丹,虽说什么萧家和杜家,不管自家的小算盘是什么,目前都不会放任蒋重被架空,国公府成个空架子,但如果再能得到汾王府的助力,一分力便可变成五分力。府里好了,还可以护着蒋长扬,可是牡丹这个没见识的商家女,竟然为了讨好蒋长扬和王夫人,要坏她的好事,叫她怎么能不恨?她咬着牙低声道:“目光要放长远,别忘了你公公是为了谁获的罪!也别忘了是谁护得大郎的周全!”

牡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地低声回道:“不是说大郎是被夫人请了云孝子借着您生病,然后去诬告的么?难道不是?”

“你!”老夫人气得倒仰,抚着胸口定了定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忤逆我!都是为了你!他若是行得正,别人怎会找到机会?”

牡丹淡淡地道:“孙媳怎敢忤逆祖母?祖母您误会了,孙媳只是不明白有些事情,请祖母教我而已。”

今日的牡丹与往日很有些不同,仿佛心中有很多气,也想找人发泄出来似的,说的话软中带硬,竟然是半点也不买自己的账。这丫头受什么刺激了?还是受谁挑拨了?老夫人倒默了一默,狐疑的盯着牡丹看。

牡丹半垂着眼,一派的乖巧,并看不出什么来。

一定是王阿悠!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不远处谈笑自若,实际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此处的王夫人一眼,除了她还会有谁能这么挑唆牡丹?好呀,小丫头今日看来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了!自己是休想叫她开这个口了。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淡淡地道:“云清住在哪里?我有两句话要和她说,你派个人领红儿去,让红儿替我传话。”难道她就不能叫蒋云清自己出来碰运气么?

牡丹微微一笑,招手叫宽儿过来:“领红儿去娘子的房里,告诉恕儿,一定要好好招待。”

宽儿心领神会,含笑施礼,请红儿随她一同去。

老夫人稳稳地坐了片刻,总算是等到汾王妃主动与她搭上了话,寒暄几句后,她关怀地望着陈氏道:“很久不见了,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没想到今日会遇到,我前不久去上香还遇到你的姑母,她身体真是好呀……”

“她身子骨一向极好。”听到说起自家的姑母,陈氏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同样关怀地道:“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一切可都安好?”

“好,好。”老夫人笑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菖蒲,丹娘这园子里有修剪得很漂亮的菖蒲,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氏有些心动,看了汾王妃一眼,汾王妃和气地道:“既然是出来散心的,喜欢就去走走。”

老夫人欢喜得很,立刻问牡丹:“丹娘,趁着还未开席,你领我们去瞧瞧。”

分明就是另有打算,牡丹很不情愿,正在想怎么才能推脱,就听说萧尚书夫人尉迟氏,还有萧雪溪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牡丹从前见过的人,邱曼娘与秦阿蓝。

汾王妃立时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开席吧。”又温和地对着陈氏道:“等开席以后再由丹娘陪着咱们一起慢慢去看也不迟。”

陈氏抱歉地对着老夫人一笑,老夫人回了她同样温柔慈爱的一笑。老夫人心里真恨,这萧家母女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扫兴。她老人家舍一回脸出去容易么?要不是家里那个不省事的,要不是牡丹这个不懂事还拖后腿的,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辛苦?

牡丹知道老夫人在恨自己,懒得去理她,只抬眼看向正前方。只见穿着一身湖蓝色襦裙,梳着双环望仙髻,打扮得素雅清淡,看着像个出尘的仙女儿似的萧雪溪,温柔端庄地扶着个着银红大袖罗衫,内着姜黄色小团花罗裙,插着金步摇,个子高高瘦瘦,板着一张脸,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缓缓朝众人走来。

而在她们的身边,正是一身火红胡服的邱曼娘和一身玉色胡服的秦阿蓝。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梳着堕马髻,好似一对姐妹花。邱曼娘还是去年在崇业坊福云观时一般的天真烂漫,秦阿蓝一样的端庄温柔,只眉眼却比之去年多了几分妩媚之意。

牡丹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议论:“看到那个穿玉色胡服的女子没有?是先宁王妃的亲妹子,自去年宁王妃薨了之后,就一直留在京中,皇后娘娘每每思及宁王妃,便喜欢叫她去陪着。这回是好事近了,过了七夕,就要赐婚。还是宁王。”

有人羡慕:“这可真是佳话了,姐妹二人都做亲王妃。”

有人发酸:“我看人才也不怎么好,不过是托了太原秦氏的福罢了。”

牡丹微微一笑,想必孟孺人会很失望吧。

等到众人上前见了礼,汾王妃含笑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针尖对麦芒(二)

其实汾王妃做得并不太明显,也没弄什么才艺表演之类的,就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看百戏,听歌看舞,看参军戏,坐船游玩。老年人和中年人们更是坐在一旁谈笑,只看年轻女孩子们交朋友,嬉戏,一切都显得轻松自然。

但只要注意,就会看到汾王府的嬷嬷们守在一旁,目光锐利的打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牡丹窃以为,假若汾王妃真的是想选一个比较合适的孙媳妇,这样的方法更得当。男方这样的条件,并不需要女方容貌才艺有多出众,最要紧的是品行和性格,那么,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行为更能体现自身的品质。

老夫人眼看着相看大会正式开始,而红儿迟迟没有回来,不由急了,便回头看着牡丹低声道:“云清住得很远么?红儿怎么迟迟不来?”

牡丹奇怪地道:“不远呀,您别急,待孙媳这就再找人去寻她?祖母找红儿有事?孙媳身边的雨荷也是很得用的,您可以使唤她。”

这死丫头故意装糊涂。她身边难道只有一个丫头可以用么?没有红儿还有绿蕉,也还有嬷嬷可以使唤。老夫人恨恨地瞪了牡丹一眼:“马上叫她回来见我!这死丫头,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该家法处置了。”

牡丹只当听不懂她指桑骂槐,笑意盈盈地使人去找红儿,不时递水递帕子给老夫人,又礼貌亲切地回答周围人的问话,显得很是闲适自在。老夫人越发生闷气,便又要故伎重演,说自己热,要牡丹给她掌扇,忽见尉迟氏领着萧雪溪过来见礼,顾不得折腾牡丹,笑盈盈地和尉迟氏接上了话,当众送了萧雪溪一只红玉臂环做见面礼,极力盛赞萧雪溪贤淑温柔,端庄大方,又拉萧雪溪坐在自己身边。

萧雪溪行礼谢过,又对着牡丹点了点头,小声道:“何夫人您安好。”然后害羞地挨着老夫人坐了,像只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笑得无辜而天真,仿佛全然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尉迟氏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番,非常和气地与牡丹说话,不停称赞芳园修得好,又说自己看到过牡丹培植出的什样锦,非常美丽,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四个字。又盛赞老夫人挑孙媳妇有眼光,这是连着她自家的女儿一道给夸进去了。

老夫人笑得和朵菊花似的,却心神不宁地不时瞟瞟远处,一看到红儿走过来,就立刻起身同尉迟氏告罪,说自己要方便。牡丹忙好心地要扶她去,她摇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你留在这里,你是芳园的主人,万一王妃有事要找你也方便。”

牡丹知道她其实是防着自己,这是要去听红儿汇报消息,然后作出对策。便也随她的意,只吩咐丫头婆子们好好照顾好了。果然只见老夫人一出了宴席场所,红儿就迅速跟了上去,同时,宽儿也快步朝牡丹走过来。

牡丹回头和尉迟氏、萧雪溪点点头,径自走到一旁听宽儿怎么说。宽儿小声道:“这红儿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到处张望,问东问西,问哪些地方有菖蒲,王夫人和您相处得怎么样。到了蒋娘子门外,又不要人跟着,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说了许久。咱们想了法子也听不到说些什么。不过恕儿说了,只要把将娘子给守好了,就什么事都出不了。”

这倒是实情。只要将蒋云清看好,什么武婆子,红儿,绿儿跑来跑去又能如何?牡丹气定神闲地朝白夫人走过去,白夫人正和秦阿蓝和邱曼娘低声说笑,见她过去忙给她让了位子,笑道:“适才曼娘还说,让我跟着一起坐船,去桃李林里头摘桃子和李子,我说我这身子哪儿敢去?晃来晃去的,有个闪失怎么办?”

牡丹笑道:“坐大船是能行的,但是咱们这儿就只有小船,最好还是别坐了,我陪你在岸上走走。”

邱曼娘侧着头盯着牡丹看,然后捂着嘴笑起来:“何姐姐,还来不及恭喜你。上次我生日你送我香扇坠,改明儿我也送你件礼物恭贺你大喜。”

牡丹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成亲时我也没送你什么。”

邱曼娘笑道:“我就算了吧,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如你们新鲜。”然后推了秦阿蓝一把:“倒是阿蓝,你得为她好好准备一份大礼了。”

秦阿蓝微微红了脸,飞速看了牡丹一眼,小声地责怪道:“曼娘,你又瞎说。”

邱曼娘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铁定的事情飞不掉的。”

秦阿蓝沉默片刻,看着牡丹微微一笑:“我记得夫人与宁王府李长史有亲?我前不久才与吴十九娘见过。”

牡丹点头:“李长史是我的表叔。”

秦阿蓝便道:“以后,欢迎你和十九娘一起常去我那里做客。”又望着白夫人笑道:“还有夫人您也是。我人生地不熟,就只盼着多交几个如同你们这样的朋友。”她没说是具体是去哪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指的什么地方。

未来的宁王妃是个有主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虽不张狂但也绝对不低调的女子。这是牡丹给秦阿蓝下的定义。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会当面拒绝秦阿蓝的要求,白夫人和牡丹都笑着应了。邱曼娘突然指着不远处低呼道:“咦,她怎么也来了?”

牡丹和白夫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粉蓝色纱襦配粉红色披帛,着碧色八幅罗裙,梳反绾髻,姿容秀丽的少女陪在汾王妃的身边,正可爱的侧着头听汾王妃和几位公主说话。这少女牡丹却是认得的,正是刘畅那位表妹,当初一心想嫁李荇的戚玉珠。她不由得纠结了,戚家和刘家寻了这么久,戚玉珠还没许配人家?难道也想做汾王妃的孙媳妇?

事实证明她是错的,邱曼娘慢吞吞地道:“不过是个六品媵,十人中的一人而已,也用得着这样卖弄?我要是她,就乖乖躲在家中。”言下之意竟是戚玉珠也要嫁入宁王府做媵了。

秦阿蓝淡淡地道:“曼娘,你话多了。”皇后早有话在先,宁王至今无嗣,与他从前专宠自家姐姐有很大关系,不希望她也做那样不懂事的人。所以此番广选官宦人家的女儿入宁王府,就是希望宁王能子嗣丰茂的缘故。女人们,都是自己可以嫉妒,却不许儿媳、孙媳嫉妒的人。她必须得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

邱曼娘不以为然地闭了嘴,笑看着白夫人和牡丹道:“都是自己人呢。怕什么?”

自己人,这个定义不好下,何况如今一位是准宁王妃,怎敢轻易和谁攀是自己人?白夫人和牡丹都有些不自在,开始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你家老夫人来了,你得小心了。”白夫人轻轻拉了牡丹一把,示意她看向前方,只见老夫人黑着脸快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可怜相的武婆子。

不用问,定然是恕儿的看守工作做得好,老夫人的某种目的没达到,故而武婆子来告状了,而且也告状成功。牡丹便趁机辞别了邱曼娘和秦阿蓝:“我要去伺奉我家老夫人啦,以后有机会咱们又聊。”白夫人也说自己身子重,不方便,得去方便方便,秦阿蓝很理解,微笑着和她们告别。

牡丹抓紧时间问白夫人:“我记得去年有传言是说圣上要让宁王做尚书省左仆射,有没有这回事?”

白夫人小声道:“是有这回事,但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正式下的诏命。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牡丹有些闷闷地道:“不是我对这个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对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

白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了?可是有人说你什么?”

牡丹一笑,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尽早融入而已,虽然不能给他多的帮助,却也不能给他惹祸。”这一刻,她是不快活的。她离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那么远。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武妈妈过来朝牡丹行了一个礼,一脸的小人得志样。

牡丹无奈地朝白夫人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朝老夫人走过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谁当枪使。

老夫人气呼呼地瞪着牡丹,牡丹温柔地笑看着她,一副死皮赖脸,雷打不动的样子。

好,臭丫头,算你狠!老夫人无奈,只得腆着脸往汾王妃跟前凑,汾王妃倒也还给她面子,关怀地问她怎么不见杜夫人。老夫人笑道:“她不舒服呢,错过这样的盛会,早上送我的时候心里遗憾得很。”然后开始夸周围的年轻女孩子们美丽可爱,不经意地提起蒋云清来,说出蒋云清正好住在芳园,又说蒋云清长得不好看,还只爱骑马射箭,其他什么都不能和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们比。

听到她这样不遗余力地贬低蒋云清,牡丹都觉得奇怪了,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所求

老夫人如此贬低蒋云清,偏生汾王妃还来了几分兴趣,陈氏也好奇地道:“既然住在这里,为何不请出来一起参加宴会?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个人闷在房里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我家云清性子有些闷,又有些害臊。丹娘先前也说要禀了王妃,让她一起出来长长见识的,可她不好意思出来,宁可躲在屋子里看书。”

牡丹根据老夫人在脑海里迅速描绘出一个别样的蒋云清来,性子有些沉闷害羞,不喜欢热闹,宁可躲在屋里看书,唯一的爱好是骑马射箭,身体很健康,还守得住寂寞。若是对上一个不太懂事的夫君,长得不美正好是优点,能文能武,体力很好,不但能陪着夫君玩,将来教育孩子也不用操心了。这样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似乎比现在满院子到处跑,欢声笑语的女孩子们更适合,实在是值得一看的。

汾王妃与陈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回头笑道:“总这样闷着那哪儿行?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老夫人得意地看了牡丹一眼,看吧,阻挡得住么?真是和王阿悠一样,讨人喜欢的事情不会做,讨人厌的事情惯会做。

牡丹镇定自若地同宽儿道:“去请娘子出来,就说王妃有请。”这样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蒋云清的事情她无法插手也管不了,但她也绝对不做推波助澜的那一个。

武妈妈却不这么看,她把这个看做是牡丹使坏然后失败,她揪着嘴角忍着笑,一颠一颠地跟着宽儿一起去通知蒋云清。到了门口,见宽儿和恕儿说话,她傲慢地抬着下巴道:“你们候着,我进去请娘子。”

蒋云清在屋子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矛盾万分,一方面,她想遵守和牡丹的协议,不乱走不乱说,规规矩矩地等候在房里;另一方面,她又不信任牡丹,特别是在收到老夫人的指示,恕儿还把她看得死死的情况下,她开始乱了。她对着镜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精心装饰过是比从前受看许多,奈何能起什么作用?一时听见外头武妈妈的声音,她忙收敛了情绪,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门口。

武妈妈笑眯眯地给她行礼:“娘子,恭喜您,汾王妃亲口邀请您出席此次宴会。”然后眼斜斜瞟着窗外大声道:“这就是福气在这里,什么邪魔鬼道都挡不住的!”

恕儿在外头大声地道:“妈妈休要乱说,咱们这园子要真有什么邪魔鬼道,王妃能来么?”

蒋云清瞪了武妈妈一眼,欢欢喜喜地起身收拾,准备去赴她人生中的第一场盛宴。老远就听见欢声笑语,走得近了,就看见许多衣饰鲜艳,青春可爱的女子在花丛中,碧波上,假山旁嬉戏玩耍,远处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唱歌的声音响彻云霄。现在还离得那么远就已经这么热闹,可以想像得到宴席场所是何等的热闹。

蒋云清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她学着杜夫人的样子,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稳稳地朝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当看到那群高踞席首、锦衣华裳的金枝玉叶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脚步也有些发虚。她有些心慌地四处寻找,总算是在离汾王妃倒远不近的地方发现了自家的祖母和牡丹。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亲人,这令她觉得安全了许多。她含笑看着老夫人和牡丹,老夫人的表情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好像是遗憾也有兴奋,而牡丹的,就是一种悲悯。

牡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好奇怪。蒋云清又看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探究而挑剔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武妈妈扶稳了她,低声道:“看着前面笑,嘴不能张得太大,微笑即可。看到没有,那位穿绛紫色披袍的就是汾王妃,穿鸭卵青披袍的是她的二儿媳陈郡夫人。”

不是说还有好几位公主和王妃的么?为什么不和她介绍那些人?蒋云清心里有疑问,但转念一想,又想着约莫是因为这二人是主人,所以要特别注意的缘故,也就不甚在意,含着笑朝走过去。

汾王妃和陈氏认真地打量着蒋家这个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庶女。举止气度看着是不错的,长得是不美丽,但是白白净净,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笑容有些羞涩胆怯,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好孩子,来我这边坐。”汾王妃便招手叫蒋云清过去,一边问她平日爱做些什么,一边拉着她的手细看,果然从她的手掌上看到了一层薄茧。因笑道:“果然是将门出虎女,很好。”又问:“用的什么香?好闻。”

蒋云清有些僵硬,最终低声道:“祖母给的五香丸。”

汾王妃便松开了她的手,回头对着陈氏笑道:“是个老实孩子。爱看书,只怕与你谈得来。”

陈氏便与蒋云清坐到一旁,低声与蒋云清说话,蒋云清脸上羞涩的笑容和有些慢半拍的反应,小心谨慎的态度让陈氏不但不嫌弃,反而更温和,特别是发现蒋云清果然爱读书之后更是高兴。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那一点点不过意也没了,转而想,这就是缘分,于是分外高兴,微微挑衅地对牡丹道:“看见没有?咱们云清很讨喜。”

牡丹也不知蒋云清怎么就得了陈氏的眼缘,便暗暗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人都喜欢这种看着干净羞涩,对自己没有威胁感的人。特别是陈氏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太过强势精明的儿媳。但是蒋云清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老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有人来凑热闹了,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妇人,领着个年龄和蒋云清差不多的女儿,笑眯眯地上前来与陈氏行礼问好,然后把她身后的女儿往陈氏面前一送,陈氏也就笑眯眯地与那女孩子说起话来,那女孩子比蒋云清活泼,会讨好缠着陈氏,一比较起来,蒋云清就显得木讷了许多,还稍稍受了冷落的样子。

老夫人见那妇人的穿着打扮都只是一般,唯独她那个女儿不但长得如花似玉的,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才比蒋云清好了许多,立时就猜到是小官员的妻女,就把她母女视作了敌人,当下脸色就极其难看。垂着眼皮想了片刻,淡淡地叫牡丹:“去把你妹妹叫过来,我们有事,先告退了。”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呢,怎么能和些小官员的女儿争?就算是争,也得争得有格调。

牡丹听说她要走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上前去唤蒋云清:“祖母说她有些乏累,要你陪她回家,已经让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

这就要走?什么都还没做呢,就是这座中的人她都还没来得及混个脸熟。蒋云清大为诧异,却不敢多问,笑吟吟地与陈氏告退,显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陈氏看着面前活泼得过分了的女孩子,倒觉得她更胜一筹。

老夫人领着蒋云清要走,留都留不住,汾王妃有些意外,却也似觉得不意外,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客气话,请牡丹替她相送:“你是芳园主人,又是我的小朋友,还是你自家的长辈,怎么看都是你替我送这个客人最合适不过了。”

“敢不从命?”牡丹盈盈一笑,和蒋云清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往外行去。

眼看着自己隔这热闹的宴会越来越远,蒋云清委屈得要死,差点就没掉下眼泪来。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今日已经够了。”

蒋云清一愣,听老夫人的意思,似是有的放矢,事情已经做了一般。那是谁?她突然想到了陈氏,还有往陈氏跟前凑的女孩子,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家里给自己看的这门亲与汾王府有关。今日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与那不庄重的女子一般缠着陈氏讨好,果然就失了格调,当下也就不委屈了,转而高兴起来,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蒋云清一定不知道府外的这些事情,牡丹假意问老夫人:“祖母,这陈夫人仿佛不常出门的?上元节时汾王妃领了府里的女眷出游,唯独就没看到她。若不是她今日跟着王妃过来,孙媳根本不知汾王府还有这样一位和气的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本来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人。不要说你,我都没见过她几次。”

“今日来的年轻女子真多呢,先前还有人抱怨说怎么还有不入流小官的女儿。”牡丹别有深意地看了蒋云清一眼。

既是给王孙选亲,怎会有不入流小官儿的女儿在里面?蒋云清那根敏感的神经被拨弄了,狐疑地看着牡丹,试图从牡丹的脸上再看出点什么来,牡丹却回过了头,不再看她。蒋云清立时断定,牡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碍着老夫人不肯直接告诉她。

蒋云清眨了眨眼睛,往旁边一歪,跌了下去,老夫人都差点被她给拉下去。老夫人吓得冷汗直冒,指着歪在草丛里捧着脚脖子的蒋云清生气地道:“幸好是在这里,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丢了脸,看你怎么办?”

第一句不是问自己的脚怎样了,而是念着脸面……蒋云清眼泪汪汪地认了错,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嫂嫂,我好疼。”就算是要被卖了,也要知道买家是谁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修羊与嘉庆李

牡丹自知蒋云清摔得有蹊跷,便指挥婆子去扶她:“先扶进去看看。”

婆子才将蒋云清扶起来,她就夸张地喊起来:“疼死了!”

这种游戏她年轻时又不是没玩过。老夫人寒着一张老脸,指挥武妈妈:“褪了她的鞋袜给我看。”蒋云清本来就是装的,能看出什么来,只能是鬼喊鬼叫。老夫人不见伤处,越发确定蒋云清在捣鬼,不顾蒋云清大喊大叫,直接就吩咐牡丹:“你这里人多事多,没人照管她,左右都要搬动的,不如趁早让人抬个肩舆来,直接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去。弄点药搽上,等回府后又再请太医。”言毕“蹬蹬蹬”往前去了。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蒋云清心中和眼里的盛宴瞬间变了样,她真的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哽咽道:“嫂嫂……”

那一刻,无论蒋云清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牡丹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当年的何牡丹嫁进刘家是家里为了她活命,出钱买了刘畅,现在的蒋云清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即将被卖掉。可见幸福和是商人的女儿还是公卿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关键是看家里的人疼不疼你。

牡丹沉默片刻,看着蒋云清道:“好像你三哥认得个不错的太医。”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而且话还不能由她亲口来说,一是因为事关汾王妃,二是她说了蒋云清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相信。

蒋云清眼圈越发见红,却也知道就是这样子了,忍着泪坐上肩舆,在武妈妈的唠叨声中追上了老夫人,转头看了牡丹一眼,黯然回头,登车而去。

牡丹回到宴席场所,众人正在看参军戏,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她四处扫了一眼,只见白夫人独自歪在个角落里朝她招手,正准备溜过去歇歇,却见樱桃从斜刺里过来,小声笑道:“适才有人送了一筐子嘉庆李来,是真正洛阳嘉庆坊出的,不是外头那些披着个名头的,僧多粥少不够分,夫人悄悄给您留了两个。”说着将两个绿李笼在袖子里塞给牡丹。

牡丹心里一暖,在宴会上悄悄留两个李子给没得吃的儿媳,这种事情也只有王夫人才会做。牡丹便朝白夫人挥挥手,过去走到王夫人身后站了,轻轻喊了声:“娘……”

王夫人回头看着她慈爱的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哄小孩子似的小声道:“好吃么?”

“我等会儿吃。”人有些多,有些挤,牡丹带了点微微的鼻音,试探着靠在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发现牡丹小心翼翼的亲热动作,满意的微笑起来,扶了扶她的肩头,低声道:“走啦?今天真是难为你了。”

牡丹慢慢放松下去,索性靠着她看戏:“也不怎样。”她沉默片刻,极其小声地道:“我看着蒋云清很可怜。”

王夫人没说话。一直到一场戏终了,她方低声道:“你要知道,做父母亲人的,真的爱那个孩子,就会千方百计地为他谋求幸福,只要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谈不上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这个你将来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对于蒋云清,你已经尽了责任。人,虽说有种种无奈,但并不是你不愿意,别人真的就能随意控制你。这个你很清楚。以后看不惯的事情还会很多,你能一一替他们理会来么?能帮的就帮一把,不能帮的,也要想得开。”

牡丹默然无语。她心里也明白王夫人说得对,为了财权,多少人家都愿意把自家品貌双全的女儿嫁与宦官了,何论是一位真正的王孙?而汾王妃和陈氏想为自家的孩子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也并没有说看上就要强求,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在她们看来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对。而蒋云清,固然不幸,但若真的坚决不肯,谁又能怎么样?但只是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心里真的颇不是滋味。

王夫人见牡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重了,便又道:“我不是说你好心是坏事,但是……”

牡丹抬眼看着她一笑:“娘,您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很多时候想法和现实就是这么不搭调,想不通也得想通。

王夫人微微一笑:“去陪阿馨吧,跟着我受累,又不好玩。”

“谢谢娘。”牡丹途经萧雪溪母女面前时,因正好与她们的目光相接上,她习惯性地对着她们笑了笑。

这是炫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萧雪溪猛然炸了毛,一下子揪紧了尉迟氏的胳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尉迟氏淡淡地扫了牡丹的背影一眼,淡定地轻轻抚着萧雪溪的背,小声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