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悦在员工没到齐之后,先打开了这瓶ChateauMargaux,将酒倒进醒酒瓶中。

见着酒液流出,那颜色让穆文冲大吃一惊,浅浅的有些暗哑:“怎么是这种颜色?”想起在品酒会上,辛悦曾点评过的那支在《失乐园》里出现的ChateauMargaux1983,他不禁担忧:“难道这瓶也过了适饮期。”

辛悦笑了,不仅是回答穆文冲,也对在座的10多名员工说:“每一瓶葡萄酒都有生命,而它们的生命精彩度也完全不同,你们慢慢体会。”

说着她继续慢慢倒着酒液,开始的时候棕红的颜色泛着黄,随着酒量渐多颜色也好看了些,离得最近的莫羽惊讶地说:“这颜色有变化了。”

辛悦又倒了一些出来,然后说:“你们传着看看,用你们这几日学习了的葡萄酒知识,来形容一下它。”

醒酒器在每个人手中过了一遍,有员工说:“看到有茶色的边缘,好像是一点老化的迹象。”

也有人说:“酒液当中是石榴红的核心、甚至还有一点黑色,似乎有着强劲的生命力。”

“我闻着有点烤面包的味道,但感觉有些闷。”还有人说。

廉南岳品尝了一口:“虽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一点活力,但是单宁结合得很好,有一个内聚的平衡。含在口中数秒,再咽下去,上颚很快出现一阵酥麻的快感。回味是黑胡椒的辛辣和清晰的烤面包的香,收紧悠长。”

“廉副总说得跟诗文一般。”最终也来了的韩笑夸张地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们边吃边欣赏吧,半小时后再看看。”辛悦莞尔一笑,这批员工可以雕塑。

半小时后,雪茄盒、烟草的香气呈现,偶尔皮革、潮湿土地的味道也飘过鼻端,廉南岳又尝了一下:“比刚才要强而有力,协调,优雅,而且变得复杂了。”

两小时后,大家吃得尽兴,玩得也尽兴,莫羽与严秋挑选的礼物非常精致。而此时,装在醒酒器里的酒液,让众人惊艳不已,颜色竟然越来越活泼有力,黄的色调不见了,石榴红的心在扩大,仅余一线的琥珀边缘。浓的烟草、淡的皮革、一点矿物的味道。

每人分了一杯,品尝过后,赞叹声不断,辛悦说:“上层轻柔的烤榛子、牛油烤面包的香味飘过,然后是甘草的甜、香草的美、玫瑰的甘醇、龙涎香的性感、香子兰的魅惑,凝结成沁人的馨香。口感均衡、丰满,单宁圆熟,收结华丽。

时至今日,将近30年的岁月却让这支酒拥有了更丰富的韵味。且越来越活泼,越来越有力的口感让人可以体会到一种不断新生的力量。亦如你们,各自经历了不同的生活,最终聚拢在这里,用这醇美的葡萄酒,写就自己瑰丽的人生。”

如果说有人拜倒在石榴裙下,而穆文冲此时笑得迷离,他一定是折服在辛悦举起的酒杯下了。心悦诚服这个成语拥在此时此刻,也是最恰当不过了。

掌声过后,一瓶酒也被分尽,餐会散场了,但是每个人心中的盛宴刚刚开场。

3.4 立场

员工们陆续走了,来到吧台结账的时候,廉南岳和辛悦都拿出了信用卡,廉南岳对服务生说:“我们各付一半。”

穆文冲把辛悦拉到身后,又拦住了廉南岳:“我来,正好也算是对辛悦的接风宴了。”

廉南岳摇头:“那你的接风宴太寒酸了,而且也没有你准备的好酒。”他坚持着不想让穆文冲参与。

“也对,不过今日这餐还是要我请,让你们付,怎么也说不过去。”穆文冲还是将信用卡直接递给了服务生。

开车回去的路上,穆文冲的目光总是看向副座上的那瓶“梦中情人”,如同年少时第一次对女生心动般,不可抑止。但是,辛悦也如他这般吗?也许杨谦说得对,辛悦还在将自己的心门紧锁,走不出,也不让别人走进。

但是他不会退缩,不是有人说过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智商只比爱因斯坦低一点吗?心上的伤一定要用心来黏合。在路口的红灯下停了下来,穆文冲心驰神往地笑了。

廉南岳的车也在这个路口等候,就在穆文冲的旁边,看着他那样的表情,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辛悦的幸福绝对不会是他廉南岳能给予了,但是如果真的有男人可以给,他宁愿那个男人是杨谦。至少他可以给辛悦快乐,至少他可以帮助辛悦的事业,至少他可以带着辛悦远离他的视线,至少他可以将自己无法完成的承诺去兑现…

点燃了香烟,廉南岳按下车窗,为了不再让心绪烦乱,他开始思考起今天下午,和辛悦、杨谦的讨论。

午餐结束后,回到公司,一进门,杨谦就看到了那束火红的天竺葵,正在前台的桌子上妩媚动人,他微笑:“放在这里正好。”

辛悦装作没有听见,加快了脚步,路过莫羽她们的办公区,只有韩笑在,她只好说:“麻烦你,端三杯茶进来好吗?”

迎上辛悦温柔的眉眼,韩笑立即说:“好的,马上送过去。”

辛悦笑着与杨谦和廉南岳走进了办公室,杨谦环视了一下简约的陈设,黑白灰的搭配,让人感到冷凝和清醒。而玻璃柜中的那只水晶鞋,又让人看到辛悦小女人的一面,他浅浅地笑了。

辛悦招呼他们坐了下来,韩笑也端了龙井茶进来。

本来午餐时间不该喝酒的,但是既然已经喝了,这龙井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廉南岳首先接过一杯,递给杨谦,然后又示意韩笑先给辛悦,他取了最后一杯,并对韩笑说:“帮我把桌子上的文件夹拿过来,谢谢。”

杨谦喝了口清雅的茶水,然后问:“这次,你们代理的是哪些品牌的什么酒?”

廉南岳递给他韩笑刚送进来的资料:“先是这些。”

接过来资料,杨谦仔细地看了看:“都是些花香型的酒?”

“是的。”辛悦点头:“我也发现了这一点,应该是廉总个人的偏好更重一些。”

廉南岳的低头喝茶掩饰着心底的慌乱,在订这批酒的时候,谁也不会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定订的。花香型的葡萄酒确实是他的偏爱,这亦是因为辛悦。

当年在巴黎初遇的时候,他刚从上海结束休假回到巴黎,左岸的咖啡馆里,两个华裔女孩正在争辩,面容姣好的辛悦说:“你还不把这些资料背熟?周末要是到了波尔多,看你怎么给那些酒商做翻译。”

“只用得上日常用语和贸易数据吧,再说,有那么多国人去波尔多品酒吗?”一脸倔强的穆文影反驳着:“我对葡萄酒没有兴趣,只是陪你去打工而已。”

“那好吧,你帮我看着,我来背,真是怕翻译得不够好,让人家失去生意的机会。”辛悦有些着急。

“根本不用背的,以你对葡萄酒的理解,我真的觉得你没有必要再背这些了。记得那次你和曼玲姐一起喝酒,说得很好啊。”

“只是表达一种感觉而已,对酒的知识根本还算不上了解,就比如说葡萄酒的香气的形容就有好多词汇,要准确的表达才行。”

“那你背吧。”穆文影无奈地接过那张记满记号的纸。

“描述葡萄酒的香气,常用的词汇有:香气幽雅,这说明葡萄酒的香气舒适、和谐、雅致。香气怡悦说明葡萄酒的香气怡神、悦心、优美。如果说是果香浓郁,那有可能是一瓶比较年青的葡萄酒。香气纯正是葡萄酒闻香最具备的基本要素,如果没有太好的表达,用这个词应该不会出错。”辛悦认真地背完,又歪过头,有些向往地说:“你说那些散发着花香的葡萄酒会是怎样的呢?要怎么形容才好呢?应该是让人非常愉悦吧。”

“我猜花香型的葡萄酒应该男人比较爱喝,你就别琢磨了。”

“为什么?”

“狂蜂浪蝶呗。”穆文影有些不屑。

坐在旁边座位的廉南岳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也在那天,他告诉了辛悦,花香型的葡萄酒有多么的迷人…

“既然都是花香型的葡萄酒,我有个设想,我们可以在冬日里,营造出一个百花园的气氛来,但是现场的花一定要用海棠。”

“因为海棠无香吗?”

“是啊,这是张爱玲认为的人生憾事之一,那么让那些前来参与的经销商最好不要留有什么遗憾才好。”杨谦解释着。

“光有一个百花园的氛围还不够,我们的主题应该更响亮、也更吸引人些才好。就像那场电影中的经典酒的创意主题,会成为谈资,也会成为记忆。”辛悦对那场品酒会颇有好感:“对了,那场酒会是你策划的,可是你好像没有去现场。”

“着实为此后悔呢。”杨谦有些懊恼:“听文冲和曼玲都对你赞不绝口。”

辛悦的脸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有些…好了,继续讨论我们的推介会吧。”

杨谦突然有些明白辛悦的话了,是啊,如果是在那样的场合相遇,她们一定不会是现在这般尴尬的面对,不过应该还不算晚。

见廉南岳一直沉默,辛悦转过头问:“廉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廉南岳从思绪中拉回,轻咳一声后说:“悦,我觉得营造出百花园的氛围并不是很妥当,应该更高雅一些的氛围会更好。”

他这一声“悦”的呼唤,让杨谦和辛悦都为之侧目,他却浑然不觉。

杨谦果然对葡萄酒是很懂的,而且在策划上也很是不一般,经过一个小时的讨论,他想出了不下七八种的方案。

“我回去把一丝想法再深化一下,写出文字来,我们定个时间再讨论吧。”杨谦站了起来。

“好,真的很感谢你。”辛悦对他的态度明显没有那么疏离了。

廉南岳也站了起来:“我正好要去海关,送你出去。”

杨谦点头,和廉南岳走了出来。

在电梯间里,杨谦说:“文影和你都和辛悦很熟悉吧,真是有些嫉妒你刚才称呼她的样子。也不知道伤害过她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真想揍他一顿。”

廉南岳的手震动了一下,无言以对,更是有些惊愕,他又称呼她悦了吗?

终于变了灯,廉南岳被后面的车提醒了才开出去,与穆文冲的车在路口分驰向不同的方向。但是他的心情更糟了,是啊,如同无法和杨谦解释一样,如果哪天穆文冲知道了,他更是无言以对。真是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这个局面,似乎世间最该消失谢罪的人只有他…

周三的上午,辛悦与廉南岳一起前往浦东机场,准备迎接波尔多地区最大的酒商。

辛悦坐在廉南岳的身后,始终低头看着资料。廉南岳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向她,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困扰。

他按下了CD的按键,一曲《LovesongforaVampire》大气磅礴而出,震得辛悦惊愕。

廉南岳连忙按了停止,这是《惊情四百年》中主题曲,怎么会是这个?

辛悦深吸了口气说:“别再用错了称呼,廉总。”

“我想此刻你该计较的不是我的称呼,而是你该拒绝,或是逃离。”廉南岳有些懊恼,不假思索地将困扰几日的心绪讲了出来。

“凭什么?”辛悦冷笑。

廉南岳闭紧了嘴,依旧是无言以对,无法言说,他没立场。重新按下CD,任那曲Lovesong砸在心头。

到了机场,辛悦与廉南岳都恢复了原本的距离和默契,完美无缺地接待了酒商。

回到公司,继续忙碌,辛悦没有时间和心情与思索廉南岳的反常。

一直忙碌到饥肠辘辘,辛悦才看向时钟,7点半而已,一定是今天中午没有心情吃饭的缘故。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忙完,她有些纠结。干脆叫了外卖,继续忙碌起来。

外卖送来的时候,辛悦有些惊讶:“外面下雨了?”

“是啊,还不小呢。”外送的小弟擦着脸上的雨水,虽然穿了雨衣,但是一路骑行过来,仍是一脸潮湿。

付好钱,辛悦一边吃一边祈祷,最好自己忙完走的时候,雨可以停了。

3.5 感动

可惜天不从人愿,忙碌到10点半,走出金茂大厦时,雨下得依旧细密。如果淋了这场冬雨,不知道身体是否能承受,看来以后要放把雨伞在手袋中才好。

这么近的路程,出租司机都不愿意去,就算不能拒载,但人家辛苦等候在这里,就是希望拉一个大活,辛悦明白,所以并没有走向出租车停靠的地方。

正准备义无反顾地冲进雨中,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的臂弯,回眸,是穆文冲的笑容:“怎么忙碌到这么晚,没带雨伞吗?”

“是。”辛悦点头。

“那为什么不开车回去?”穆文冲诧异。

“这么近的距离?”辛悦确实没有想到,不过就算开车回去,从停车场走回公寓楼的距离和现在的差不了多少。而且要是用跑的,5分钟足够。

“那我送你回去,正好我的车送去保养了。”穆文冲说着向出租车方向招手。

“好,谢谢。”辛悦答应了,这样蛮好。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瑟缩着,其实前几日,上海的温度并不低,她才只是穿了职业套装而已,今天的温度却一下降得低了。

出租车立即开了过来,穆文冲拉开车门请辛悦上去。

“我坐外面就好了,马上就下车了。”

“还是先坐进去吧,司机后面的位置最安全。”穆文冲坚持。

辛悦听了心里有丝暖意,穆文冲上车后,向司机报了地点,并说明先去前面的公寓。

出租车一个起步而已,就已到了公寓楼前。穆文冲下车,等辛悦下车后,低声说:“上海这阵的天气多雨,要记得带伞哦。”说完他坐回车里,又摇下车窗:“明天的温度会比较低,你不能穿得像今天这样单薄。”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辛悦抱紧双肩,走进楼道,有种说不清的喜悦和感动。

穆文冲一定是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虽然说司机后面的位置最安全,但其实是他看到她穿得单薄,又在风口站了一会儿,已经瑟瑟发抖的缘故吧。

回到房间中,打开空调,上海不仅多雨,空气中的潮湿让整个屋子里也是潮湿的。不像北京那样干燥,亦没有夜丘的温暖。

终于到了周五,晚上六点二十的飞机,不到九点就可以见到卢卡斯了。辛悦愉快地神情感染了很多人,莫羽走进辛悦的办公室,将杨谦送来的花以及周四讨论后定稿的推介会策划放在办公桌上。

“伊莉娅。”辛悦叫着莫羽的法语名字:“帮我把这份报告送到楼上吧,另外这份资料给廉总,公关公司就定LT公司好了。”

“好的。辛总今天好漂亮。”

“有吗?”辛悦笑得温柔:“那些鲜花还是放到前台吧。”

莫羽退了出去。

这时韩笑又走了进来:“辛总,我有个事情想和您沟通一下。”

辛悦有些疑惑:“你和廉总沟通过了吗?”如果是别的员工来和她沟通事情,她都会欢迎,可是偏偏韩笑不可以。毕竟韩笑是廉南岳的秘书,这是一个很私有化的职位。就好像莫羽有事,就绝对不可以先去和廉南岳汇报一样。

韩笑摇头:“这个事情只能和您说才有用。”

辛悦严肃起来:“不论怎样,我都希望你在和我沟通之前,先让廉总知道。”

“那好吧。”韩笑撅着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廉南岳敲门走进来:“公关公司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今天要回北京吗?那周六我和杨谦去LT好了。”

“好的,没问题。”

这几日,没见穆文冲有什么举动,杨谦倒是非常热切,天天送花,且因为推介会的事经常来公司,廉南岳稍松了口气。

五点的时候,辛悦愉快地离开了公司,来到了浦东机场,可是在换登机牌的时候,深受打击。

“首都机场那里现在大雾,飞机无法降落,所以航班要延误,也有可能取消。”服务小姐这样和辛悦说着。

大雾!竟然是大雾,辛悦感到沮丧又绝望。坐在候机楼里,手一直在颤抖。何止是卢卡斯在等待她,她更需要看见她。

这是手机响了起来,是穆文冲打来的,辛悦有气无力地接起。

“我听说北京有大雾,你的航班受影响了吗?”穆文冲关切地问。

“是的。”辛悦感到委屈。

“那你还在候机楼?”

“我在等最后的消息。”

“那你等我。”穆文冲挂了电话。

不到半小时,他就赶了过来:“结果如何?”

“航班取消了。”辛悦眼里有着泪光,刚才给辛亚萍打电话的时候,一直隐忍着,看到穆文冲关切的目光,差点就要落下来了。

“走吧,估计今晚是不会有航班过去了,我帮你买到了火车票,9点多的,明天早上7点多就到了。虽然会晚一点儿回去,但至少能够回去。”

辛悦的露出惊喜的表情:“太谢谢你了。”

“其实,如果我知道你要求每两周回去一趟,是为了卢卡斯,那我早就会让你把他也接来,孩子是不能缺少母亲照料的。”穆文冲凝视着辛悦的眼眸:“虽然我母亲离开的时候,我已经15岁了,但是那种感受真的刻骨铭心。这周,我让方丹联系好了一间双语幼儿园,你可以去看看,再做决定。”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辛悦有些激动,但是她在这里才刚刚起步,如果卢卡斯过来,又不能很好的照顾他,反而会更歉疚。

“走吧,先去吃晚饭,然后我送你去火车站。”穆文冲微笑着接过辛悦手中的行李箱。

辛悦的手指被穆文冲的碰触到了,突然有一种很奇特的电流,让她有些轻颤、有些酥麻。

“看天气预报,北京的天气蛮冷的,你带了厚衣服没有?”穆文冲走到自己的车旁,一边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一边问。

“有。”辛悦低着头回答,心底泛起了波澜。

穆文冲开车到了火车站附近的席家花园餐厅,停好车,说:“时间还有一些,先吃饭吧,这里的本帮菜很好吃。”

“非常感谢你。”辛悦连连说着,除了感谢,没有其它词汇可以表达她的心情。

“我不是想让你感谢才做的。”穆文冲笑了:“莫羽上楼来送文件的时候说你今天特别高兴,我猜到你是因为可以回去看到你儿子。正好刚才有个北京的朋友打电话抱怨,说北京大雾,航班都取消了。我一下就想到你了,你一定会很失望,没准儿还会哭,我可不希望这样。”

辛悦真的有想哭的冲动,她看向穆文冲,眼眸中除了感激又增添了感动。

吃饭的时候,穆文冲问起卢卡斯的情况:“他有多重?淘气吗?”

“才30多斤,并不重,不过他的个字挺高的。”一说起卢卡斯,辛悦的眼眸中充满神采:“他很乖,很懂事。其实我倒希望他淘气些,那样才像男孩子。”

“是要淘气些才好,我小时候就很皮,惹得我妈经常威胁要给我穿女孩子衣服。把我吓得不得了,那时还以为穿了女生的衣服就会变成女生呢。”

“缇兰吗?她还这样威胁过你?看不出来。每次她看到卢卡斯,都要讲讲她儿子小时候的事。开始还不知道是你,不过知道了,也无法相信,你会那么淘气。”辛悦掩着嘴笑了。

“我妈都说过哪些?”穆文冲的兴致也很高。

辛悦想了想,还没开口先笑了起来:“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哪天你担心我把这些泄露出去。”

“不会。”穆文冲看着辛悦生动的笑颜,一阵悸动:“童年时光本身就是用来回忆的。她有没有说过我把家里的大座钟拆了的事?”

“说过,那可是坏了好久的东西,一直放在后院的库房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得,夜里12点开始敲钟,吓得大家以为闹鬼。”

“要说起来,那是唯一被我拆好的东西。”穆文冲开心地大笑,辛悦亦然。

“你小时候又干过什么?”

“我?小时候挺乖的,好像也就只有一次挺野蛮的壮举。”辛悦努力地回忆着:“上小学的时候,我留长发,每次都梳个马尾辫,可是坐我身后的男生很讨厌,总揪我的头发。我很生气,也顾不得是上课了,站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竟然还理直气壮,说喜欢我所以欺负我,有什么不对吗?于是我就给了他两脚,说老师还让我们团结友爱呢,所以我踩你也是友爱的表现,从此班上的男生都不敢欺负我了。”

穆文冲笑得都要岔气了,断断续续地说:“我想他说的话一定是发自内心,你一定是从小就很漂亮。”

辛悦的脸泛起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穆文冲哪里知道,她的童年并不好过。经常被别人说成是狐狸精的女儿,女生孤立她,男生又都带着别的目的接近她。直到她上了市重点高中,离开了那个圈子,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后,才算正常了。

3.6 梦境

吃完饭,穆文冲把辛悦送上了火车:“如果周日还是大雾,你可以晚回来一天,没关系的。”

“不用,如果还是大雾,我就还坐火车好了。”辛悦浅笑:“你回去吧,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不过你还是应该考虑,把卢卡斯接过来。”

“我会的,真的很感谢你,”辛悦再次感谢。

穆文冲笑着摇头:“我都说过了,真的不是想得到你感谢才这么做的。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