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你的想法不错,只是很难实现。”穆文冲挪开了眼眸。
“其实还有个建议。”杨谦将球拍放在肩膀上:“也许你不该太早地这般得意,我总觉得还是低调些好。”
穆文冲皱眉,爱一个女人,就给给她整个世界,为什么要隐藏?不过,杨谦说得也对,因为辛毅的存在,确实要做好和家里长期沟通,甚至对峙的准备。
“打球吧,已经耽误太久了。”
穆文冲走向底线,虽然有些烦心的事情,但是幸福已经掩饰不住。
心思不在,球打得乱七八糟,最终竟然被球打在了头上,顺势躺在了地上。
杨谦扔下拍子:“走吧,今天就到这里吧。”
穆文冲坐了起来,头顶着阳光,眼下是自己的影子。汗水从发梢里流淌出来,滴在地上,很快就渗入了地面,毫无痕迹。
杨谦走过来拉他起来,一同走向更衣室。
“今晚,钟曼玲的派对你来吗?听说辛悦也被邀请了。”杨谦问。
穆文冲微皱了眉:“也许,还不能过早地让钟曼玲知道,对她,我虽然没有什么承诺,但总是觉得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有些尴尬。”
“确实,而且那个女人也不简单,你最好掩饰得好些。”杨谦将球袋收拾好。
穆文冲沉默着走进了洗漱间。
竟然补眠到了十点半,辛悦看了眼时钟,吓了一跳,喊了声卢卡斯,没有回应,她连忙跑进辛毅的房间。他还在酣睡,脸上红扑扑的,看来昨天真的是太累了,以前从没有这样游玩一整天的。
辛悦在小床上坐了下来,凝视着辛毅的脸,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这张小嘴,像极了廉南岳。难道穆文冲没有看出来吗?如果看出来,就不必她这么难于启齿了,也就可以让他做出选择了。
可是如果真的他做出了选择,她的心能承受吗?
也许今晨他拒绝听她的讲述,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又能隐瞒多久呢?
只是想到昨日辛毅对穆文冲的依恋,并不像他和卡特还有君邵阳那般的神情,是完全的信赖和依恋。辛悦的心底一阵酸楚,又有一份感动,无法给辛毅一个完整的家,一直是她心底的隐痛,如今,穆文冲像是救世主一般,将这些缺憾,这些伤痛,统统弥补了。
伸出手,覆上辛毅的小脸,辛悦抖了一下,天!好烫。
辛悦手忙脚乱地翻出温度计,给辛毅插好,他只是微睁了下眼,就又哼哼着睡去。
辛毅的身体一向不错,印象中只发过两次烧,这次似乎很高。辛悦翻找着育儿书籍,想从中找到答案。
抽出体温计,辛悦更坐不住了,竟然有39度8,而且有些昏迷的迹象,她立即换了衣服,裹紧辛毅,跑了出去。
出租车竟然没有空车,辛悦焦急万分。
穆文冲从球场出来,不知不觉就将车开到了辛悦的公寓楼下,远远地看见她抱着辛毅站在风中,万般无助的样子。
他立即将车停在了她的身旁,跑下来:“辛毅怎么了?”
抬眼又见穆文冲,辛悦以为见到的天使,亦以为是在梦中,直到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
“发高烧,有些昏迷不醒的样子。”辛悦哆嗦着说出。
穆文冲打开车门:“快上去,我们去医院。”
来到儿童医院,穆文冲跑去挂了专家号,回来安慰着辛悦:“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们前面还有一个患儿,马上就轮到了。”
辛毅紧闭着眼,外界这般慌乱,也没有惊醒他。
辛悦坐在候诊大厅的椅子上,感知不到心跳,也感知不到温暖,她在自责,这一定是昨日的贪念,却让辛毅承受了痛苦。
穆文冲看着脸色苍白,容颜憔悴的辛悦,心疼起来。他想抓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可是手伸到一半,却看到了她眼底的自责和绝望。
顾不得其它,搂了她们两个在怀里:“别胡思乱想,让我照顾你们…”剩下的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怀里很温暖,让冰冷的辛悦感知到了温度,她轻微地挣了几下,穆文冲不肯松开手臂。
辛悦叹气了,真的想放弃挣扎了,这时护士叫了辛毅的名字,她和他立即站了起来,急切地走了过去。
把辛毅叫醒,他茫然地看着周围,有些害怕。
穆文冲伸出温暖的手覆上他的头顶,不需要任何言语,已经然辛毅感到心安了。
4.4 不真实
医生做了几项检查后,就得出诊断:“这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热,你们不用这么焦急。”说着,医生扫了一眼辛悦和穆文冲。
怎么能不焦急呢?辛悦眨了下有些干涩的双眼。
“先打退烧针,再开些药,回去按时吃,很快就会退烧的。”医生还是能理解年轻父母的心情,安慰着。
听着医生耐心的讲解,辛悦终于平静下来,一一记下医生的叮嘱。
穆文冲去交费,然后陪她们来到打针的地方,辛毅嘶哑着说:“妈妈,我好难受。”
辛悦拥紧了她:“我知道,我知道。”
辛毅转头看着穆文冲,露出了笑意:“威廉叔叔。”
“你害怕打针吗?”穆文冲问。
“不怕。”辛毅坐直了身体。
“这么勇敢,真是小男子汉。”穆文冲赞叹着:“你要快点好起来,你看妈妈多着急啊。”
“嗯。”辛毅点头。
这时里面传来其他孩子的哭声,辛毅瑟缩了下,问:“会很疼吗?”
“有一些,但是忍一下就会过去。”穆文冲说:“如果辛毅不哭,叔叔会有奖励,你随便选。”
“真的吗?”
“当然。”
“那我一定不哭。”
这么小的孩子,那么痛的针,怎么会不哭呢?辛悦亲吻着他的额头。
轮到辛毅了,他伸出小手塞入穆文冲的手中,眼中多少还是带了些惧色。
穆文冲抱起他,露出鼓励的笑容:“我陪你去好不好?”
辛毅连连点头,穆文冲拍了拍辛悦的肩膀,然后走了进去。
辛悦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记得上次辛毅发烧,打针的时候,在诊所里哭得险些背过气去,任凭她怎么哄都不行。这次竟然肯如此勇敢面对,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个父亲,只是…
不敢往下想了,辛悦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胳膊,拿出手机给钟曼玲打了电话:“曼玲姐,今日的派对我不能去了,儿子发烧了,正在医院,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你好好照顾吧。”钟曼玲有些遗憾,但只能出言安慰。
挂了电话,想起钟曼玲对穆文冲的一往情深,辛悦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想起下午和廉南岳、杨谦的约定,辛悦叹了口气,给廉南岳发了短信,此刻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辛毅在穆文冲怀里依偎着,他们走了出来,他真的没有哭,虽然有眼泪在眼眶中。
辛悦看着还是心疼了,连忙低下头。
“我把车开到门口,你们在这里等下,外面风大。”穆文冲将辛毅交还给辛悦。
他很快就将车开了过来,辛悦抱着辛毅坐上去,长出了口气。
辛毅靠在辛悦的怀里,虽然没有往日的活泼,但是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渐渐又有了困意。
到了公寓楼下,穆文冲问:“想吃些什么?我去买了过来,辛毅也是要吃了饭,才能吃药的。”
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不好反驳,辛悦只好说:“在家里做点阳春面就好,不用出去买。”
“你的材料全吗?你专心照顾辛毅,我来做吧,我可是做阳春面的高手。”穆文冲带着几分期待说着。
面对这样的表情,辛悦实在有些不忍拒绝:“那就麻烦你了。”
穆文冲暗自松了口气,下了车,辛悦今日的表情还是有些纠结,似乎对今晨的事情还有些抗拒,或是不能相信。
他甩了甩头,走过去,抱过辛毅:“小家伙真的有些分量了,以后我来抱就好了,你拿好药。”
等电梯的时候,穆文冲问:“你请刘阿姨过来,不是说下午和晚上都有事情要做?能推掉吗?或是我能做什么?”
“不用了,我已经推掉了,而且和曼玲姐说了不去派对了。”一说到钟曼玲,辛悦叹气:“其实,你和曼玲姐才是最合适的,不该…”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别人看了合适,就合适的。”穆文冲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了,今天我已经向你许下承诺了,你忘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不要。”辛悦低着头,说得不够坚决。
穆文冲假装没有听到,电梯来了,他先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放下辛毅,穆文冲直接走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给辛毅盖好被子,辛悦不自觉地走到了厨房门口,望着穆文冲的背影,视线模糊起来,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揽住他的腰,靠在他宽厚的背上。
心里痒痒的一阵酥麻,穆文冲的心就要跳出来般欢畅,这是辛悦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吧。那种满足感膨胀到最大,他深吸了好几口气。
辛悦有些害羞,松开他逃回了客厅,但是穆文冲却感到两颗心在接近,即使是在布满荆棘的路上,也无法阻挡想要靠近的决心。
辛悦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她这是怎么了?真的要失去理智了,这样真的可以吗?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一夜都无法入眠,穆文影在客厅里游走。
看向醉卧在沙发中的廉南岳,心被揪得更紧。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昨日廉南岳眼中的妒火将她的心烧成了灰,在那一刻,她明白了,他还是爱着辛悦的。即使是在自己身边,他的心里还是被辛悦占据着。
辛悦又有何德何能,让这几个男人都为她疯狂呢?
好吧,既然都疯狂了,她也可以疯狂一次,这次一定要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才能弥补这伤痛。
叹了口气,点燃了一支烟,在袅袅的烟雾中,穆文影冷冷地笑了。商场无情,感情有的时候真是负累,但往往又是利器。
看着外面的黑暗渐渐变成灰色,再到浅白,终是敌不过困意,穆文影也蜷缩在沙发上睡去。
在醒来的那刻,廉南岳只感到头疼欲裂,睁开眼才发现,竟然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立即回想起昨日,那个场景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介意,真的非常介意,所以才喝得酩酊大醉。
人就是这样矛盾吧,廉南岳叹气。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嫉妒。而此刻,就算想到自己的前程有可能有危机,但仍嫉妒得发狂,浑身燥热起来。
从沙发上坐起来,穆文影就蜷缩在旁边,他抓起身上的毯子走过去,给她盖上,却发现她枕着的地方,一片潮湿。
廉南岳闭紧了双眸,跌坐在旁边。
许久,他打定主意,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然而,还是要做出更坏的抉择、木然地走进洗漱间,收拾妥当,走出了奢华的别墅。
外面的阳光一片明媚,而廉南岳的心底一片灰暗,钻进车里,深吸了几口凉薄的空气。
手机响了一声,低头查看,一则辛悦发来的短信。他的手有些颤抖,点开,竟然是说辛毅病了,下午就不去看场地了。
如果是辛毅病了,那穆文冲一定也陪在身旁呢吧?辛毅,是卢卡斯的中文名字吗?和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关联呢。
他的手心竟然冒出了潮湿的冷汗,烦躁地在名贵的西装上蹭了蹭。完全顾不得形象了。启动车子,向他早已知晓,却从未去过的公寓驶去。
在楼下,果然看到了穆文冲的车子,廉南岳的心冷了。在车里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却呛得咳嗽起来,竟然还有眼泪跌落。
穆文冲从厨房里探出头:“已经做好了,叫醒辛毅来吃吧。”
辛悦立即走进儿童房,叫醒了辛毅。
“味道怎么样?”穆文冲有些紧张地看着辛悦。
“很好吃。”辛悦努力露出笑容,辛毅也大叫着好吃。
其实,辛悦尝不出任何味道,但是此情此景是她曾经盼望出现的。可是真的出现了,却又恐无法长久。心底酸楚起来,眼泪滚入了汤中。
穆文冲伸过一只手来,抹去了辛悦脸上的泪:“我可以当作是感动吗?”
此刻辛悦的心里柔软得可以淌出水来,握住穆文冲的手,享受着幸福的瞬间。
将烟头捻灭,廉南岳拨通了辛悦的电话,直到她接起,他的手还在颤抖。
“辛毅病得严重吗?”
辛悦愣了一下,把手机挪至眼前,确实是廉南岳的号码,他在关心辛毅吗?她的心隐隐地疼了,克制着说:“扁桃腺发炎,引发了高烧,已经打过针了。”
平静的声音传过来,令廉南岳心上的滋味更不好受:“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辛悦想挂电话了。
廉南岳有些急切:“昨天,在欢乐谷看到你们了,我和文影都看到了。”
辛悦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想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就在你的公寓楼下,我知道文冲也在,你能出来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廉南岳甚至带了几分祈求。
辛悦把手机合上后,攥着它不住地发抖。
收拾好碗筷的穆文冲走了出来,辛悦搓着手:“是廉总打来的电话。”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来照顾辛毅,你还是去场地看看吧,明天的活动事关重大。”
她有些慌乱,更始料不及,廉南岳要和她说什么呢?昨天的场景竟然被他们看到了,将会怎样呢?他们不会去伤害穆文冲吧?想到这里就更慌乱了。
4.5 摊牌
“这样麻烦你,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刚才给我妈打了电话,她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晚上6点左右会到。我看完场地就去接她,辛毅就先拜托你了,等刘阿姨来了,你就可以走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把你介绍给我妈?”辛悦逃避着穆文冲的眼神。
“你肯让我照顾辛毅,已经是我的荣幸。”穆文冲的心情灿烂。
辛悦走进自己的寝室,换了衣服,匆匆地和穆文冲告别,跑出了公寓。
廉南岳的车并不在附近,辛悦四处张望,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汽车喇叭的声响。
站在车旁,辛悦并不想上车。
廉南岳走了下来,满怀心事的表情,以及曾经熟悉的深情凝望。
辛悦闭了下眼睛:“你想和我说什么?”
其实在刚才接了电话后,辛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廉南岳今日来说的,无非是让自己保守这个秘密远离穆文冲,也许也会让她远离穆氏。
只是,如果他真的说出来,自己要怎样面对,怎样回答?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谈比较好。”廉南岳拉开后排的车门,请辛悦坐进去。
辛悦差一点点就要打哆嗦了,不知道是冬日的冷,还是心底的凉。
“先去看推介会场地吧,工作对我才是最重要的。”辛悦紧抿着唇,本能地抗拒。
启动了车子,车内陷入沉默。
来到预定好的场地,LT公关的人员正忙碌着,基本上已布置得差不多了。辛悦努力专心起来,查看着现场,这里的氛围很好,杨谦的策划果然不错。
查看好一切,廉南岳指着宴会厅极为隐蔽的一角说:“在那里说吧,外面有些冷。”
一同走到那里,廉南岳久久不语,辛悦渐渐惶恐起来。
“悦,你的美丽依旧是那么抢眼,你的魅力依旧那么吸引人,以至于一切又被搞砸了。”
“原来还是我的错。”辛悦有种想笑的冲动。
廉南岳内心挣扎着:“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和穆文冲…”
“你是怕我们之间的恩怨暴露?”
“我当然会怕,我得到今日的位置并不容易,是摒弃了自尊,抛弃了爱情得来的,自然不想不明不白的失去。”
他还知道是抛弃了爱情?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会邀请我来?”辛悦的双手纠结在一起。
“我那是可怜你,当日骄傲的辛悦竟然会甘心做个村妇。而且,我动了恻隐之心,想补偿你。”
“补偿?怎么补偿?”
“给你一个家,也未尝不可,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其它都有。”廉南岳的语气冰冷:“只可惜,你拒绝了。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答应穆文冲的邀请。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没关系,我可以隐忍一时,就算给你做副手也没所谓。只要隆德的报表好看,成绩骄人,我自然会进入董事会,自然会更进一步。
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瞄上了穆文冲,你想怎么样?入主穆氏,永远将我踩在脚下?别傻了,辛悦。”
辛悦的唇颤抖着,目光悲凉地看着廉南岳,这就是曾经许诺与她地老天荒的男人。
虽然早就知道,好的爱情能让你通过一个人得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能让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的道理,但是今时今日才有了更深的体会,何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