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不把人拉上床不肯停。耿梅咬住唇,当在集体宿舍温书,哪怕有人开着喇叭听劲歌,还不是得靠自己耳朵启动自动屏蔽功能。跟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后路可退,她也想停,但每一次的事实告诉她不行,靠山山倒,靠人人靠不住。

陈立站在耿梅背后,压住了火气,“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可那个是我妈,我有什么办法,她已经把人叫去了,我能马上赶走吗?你不也是,即使家里对你再不好,你不仍然照顾着他们?”

是,他知道怎么往她心里捅刀子,耿梅闭上眼睛,又睁开。要对上吵架吗,她没精力。耿梅转过身,“陈立,我真的没有在想那回事。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考试。你应该能理解吧?你拼命想拿下一个单的时候,是不是像我现在这样?你也希望我全力支持你,是不是?”

面对楚楚可怜的耿梅,陈立哑然,好一会才嘟哝道,“那也得劳逸结合。”

“我知道了。”耿梅站起来,推着他往床边走,“你明天要出门,早点休息,在外面注意身体。我也会当心自己的健康,你放心。”

以柔克刚放倒了陈立,耿梅再回到桌边,一时却收不了心。为了什么,她也是个人,要去凑别人的趣?

足足有好几分钟她失了神,幸好她的大脑自动关闭寻思人生意义的功能,回到了主线任务,考过CPA拿到证,其他的等过去再说。

不过事情的发生总是不按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耿梅满心不愿意被杂事打扰,陈立也想理解她的做法,偏偏他这次出门就是出了点事,扭伤了脚。本来以为不要紧,进医院一查肌腱断裂,需要手术,还有一个多月的静养。

等在手术室门外,耿梅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没个顺心的时候。

才想着,那头已经收到陈立妈投来的眼神,洞察的,像看穿了她的抱怨。

老天,耿梅想问问他,该如何做选择。

她没有纠结太久,这一次她选择服从自己的内心。在手术后陈立妈提到休养时,耿梅建议陈立回父母的家去,“阿姨,快开学了,我有好几个考试,恐怕照顾不好他。”

瞪吧,讨厌就讨厌吧,耿梅硬着头皮,不打算改口。

“这个耿梅。”背着耿梅,陈立妈没有向儿子太多抱怨,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用男朋友的钱时毫不手软,要她出力就不行,要怪也先得怪儿子的眼光不好,选中这么个货。幸好还有机会,可以慢慢修正儿子的想法。

“她也不容易。”陈立说,“妈,你不会嫌我吧?”他嘻皮笑脸地打岔,“我想吃山药糕,红烧肉,最好再来道佛跳墙。”

“行,只要你想要吃的,都给你吃,也该好好养养了,瘦了不少。”

“还好吧,我比以前胖多了,倒是耿梅,太辛苦,快瘦成一把骨头。”陈立怕自己母亲对耿梅不满,话里话外想帮她解释,“她在学校时一直拿奖学金,全凭刻苦学习。妈你知道,对好学生来说考试是头等大事。”

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不过陈立妈没傻到和儿子正面争论。和气讲理,和儿子朋友般无话不谈,才能纠正他,“嗯嗯我知道,念书要紧。这会还痛吗?我帮你绞把毛巾擦擦脸。……”

直到去学校前,耿梅才去探了次陈立,“养得不错,气色很好。”

“在家总是比较方便。”陈立皱眉,耿梅的一张脸,窄成了一条。眼睛本来大,再加眼下的黑眼圈,他伸指在她脸上画了两个圈,“你快成熊猫了。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把我的卡带走。”

“钱够用。”陈立的温柔让耿梅内疚,“对不起,没能照顾你。”

“傻话。”陈立曲指在耿梅额头上轻轻一弹,“老婆学历比我高,我得意还来不及。去了好好学习,别丢我们老陈家的脸。”

“知道。”耿梅眼睛发酸。她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明明不是大事,明明下定决心绝不后悔,又为了什么懊恼,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有种不能回头般的感觉。

室外蝉声悠长,夏天已近尾声。

耿梅背着满满一包书,拖着的小行李箱里是衣物。大巴缓缓离开车站,带着她驶向继续学业的城市,还有未知的未来。

☆、32第三十一章

都市的写字楼已经没有春夏秋冬,赵正阳推开门,迎面扑来的暖气让他皱了眉。

浪费,这都开到几度了,用得着吗。

前台的女孩子见他面色不豫,怯生生地站起来解释,“赵总,今天会计师事务所在这里审计,胡小姐走过看见,关照我把温度开到24度,方便做事。”

有客人在就算了,赵正阳没停下脚步,“让销售部没外出的人员到我办公室开会。”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5分钟后。”经过会议室时,他看到里面的长桌上堆满账本和凭证,桌边有几个年轻女孩子,其中一个一边向财务计经理提问,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做纪录。

赵正阳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窗,计经理见是他,匆匆向那个正在做初步了解的注册会计师道了声歉,快步走了出去,跟在他后面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怎么换了家事务所?”赵正阳脱下大衣,随口问道。

“今年询价后这家报价最低,”计经理心想,还不是公司的规定,凡所有花钱项目都要货比三家,才不得不每年询价,“我拿这家的价格去问过以前合作的事务所,他们不肯降价,所以用了这家新的。”

“你看着行就行。”赵正阳决定透点风,“市里打算扶持我们上创业版。”说实话他不缺资本,转行业后差的只是经验,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之际,不想过分拒绝政府部门。做生意讲的是双赢,就看政府答应给的好处能不能到手了。“行政部在做创新基金和高新科技申报,可能会找你要点材料,你找个人配合她们。”

计经理应了。赵正阳看到销售部人员差不多来齐了,等在门外一米外,挥挥手说,“你去吧,中午在哪招待她们?到时叫我一声,我也去。”

计经理愣了下,赵正阳一直瞧不上会计师事务所,说他们既要钱还要摆架子,还是头回出面招待。他站在原地没动,赵正阳抬起眉毛,“还有什么事?”

计经理这才反应过来,诺诺而退。他一出去,销售部员工涌进办公室,默不做声地排成两行,打开笔记本,拿起笔准备做笔记。这些人里,赵正阳最欣赏的还是胡悦,作为老员工,虽然换了行业,但她是适应得最好的一个,充分发挥了女性坚韧的特点。

讲完公事,赵正阳叫住胡悦,“刚才我在会议室见到……那个……”时间太久,他有点想不起名字了。

“耿梅,赵总你母校的小学妹。”胡悦反应很快,接上了他的话。这是赵正阳很满意的另一点,善解人意。“早上我见到她时,差点叫不出名字,她变了很多。幸亏她还记得我,这是她的名片。”胡悦从笔记本扉页处翻出张名片,递给赵正阳,“她大学毕业后考研了,现在本市财经高校读硕士,也在事务所兼职。事务所是去年新开业的,和财政局哪个科的科长有点关系,计经理去办事时被关照给他们一个报价的机会。”

来龙去脉说得应该算很清楚了,胡悦暗自衡量,偷偷猜测着赵正阳的想法,不过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赵正阳把跟计经理说的创业版的事又说了遍,“你也盯着点。我无所谓上不上,不过趁这个机会办下高新科技也好,能免不少税。”他用拳头轻轻捶了捶额头,“还有,我打算过了年把这里的写字楼退了,所有人拉到厂里办公,用不着两头跑。”

“租房合同还没到期……”胡悦说了一半,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赵正阳想听的话,她连忙收回来,“我去想办法退了。”

赵正阳已经打开电脑,在她出去前说了句,“中午我跟事务所的人吃饭,你也去。”

胡悦答应着退出去,顺路找到计经理,告诉他吃饭的事她会安排。计经理松了口气,“那就好,幸亏你救了我,赵总说要去,我正不知道该按什么标准点菜呢。”

自然是按好的标准了,不过胡悦没说出口,赵总的心思她一个人摸得透就够了。她笑笑,“哪里,别客气了,赵总看重你,你给他吃青菜豆腐他也不会有意见。”

赵正阳说是说了要去吃饭,但到了午饭时间,他在办公室一直打电话。谁也不敢去催他,只好到车里等,等他一到就能走。胡悦守在门口,见缝插针提醒了一句,赵正阳示意她先下去,他随后就到。

挂了电话,赵正阳往外走,才发现会议室里仍有一个人。他想了想,打胡悦手机告诉她他不去了,由她代表他招待事务所的来人。

耿梅听到背后有人进来,以为是前台,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每隔一两小时会进来给她们倒水。进来的人直接走到她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怎么没去吃饭?”

来之前她就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谁,还在网上搜了下他的信息,知道他居然放弃红红火火的房地产,改行做了化工原料的行当。真是出乎意料,又符合他这个人,白手起家,不注重享受,无所谓金钱,只求突破。

“最近胃不太舒服,医生叮嘱要注意饮食,我自己带了吃的,一会借你们茶水间的微波炉热热就能吃。”她在备考CPA时伤的胃,考试是过了,小命也差点去了半条,一不小心就会复发胃疼,只能慢慢调养。“你呢,怎么也还没去?”

“楼下有家茶餐厅,一起去喝碗粥?”赵正阳邀请道。两年没见,小丫头长大长开了,不光是人,还有气质,上次见面她还慌慌张张的,这回淡定地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相识的老朋友。

耿梅为难地看了下桌面,“我答应他们会看好这里,文件都摊在这,不好走开。”

这理由难不倒赵正阳,他大声一叫,前台不知从哪里飞快地钻了出来。

“我们去吃饭,把这里锁了,你也盯着点。”

等锁好门,赵正阳拿过钥匙,交到耿梅手里,“你收着。放心吧,锁了门,还有前台看着,丢不了东西。”

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给你的名片,你当时就扔了?”

“哪能,只是不好打扰你。后来搬来搬去的掉了。”耿梅暗暗佩服自己见人说人话的本事又大了,说得煞有其事好像真的是无意中失落的。

帮耿梅点了碗腐竹白果粥,赵正阳说,“怎么年纪轻轻的胃会不好?”

耿梅说,“唉,自己折腾坏的呗,爱吃冷饮爱吃零食。”其实是没按顿吃饭,饱一顿饥一顿,一只胃要不撑得发涨,要不磨得叽咕乱叫,哪能不坏。

“以后注意点,现在不觉得,到我这年纪就吃苦了。”赵正阳看耿梅抿嘴光是笑,问道,“你笑什么?”

“你年纪很大吗?”虽然俗气,但不补上这么一句哪行呢,他想听就说给他听吧。

“比起你总是大了。”果然赵正阳眉眼里满意了,“你的小男朋友呢,怎么放你来这里读书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赵正阳意味深长地说,替耿梅倒了杯普洱,“这个不伤胃,喝点也无妨。”面前的姑娘已不是当年校园里的小女孩,柔顺的长发代替了短发,大眼睛里有防备也有世故,不再闪着向往的光芒。淡灰羊绒高领衫,米色短风衣,半高跟鞋,让她看上去职业而精干。赵正阳突然失去了乍遇故人的兴奋,他不知道当初她为什么半夜跑掉,但如今也不想知道了。

于是,两人就工作、娱乐、休闲种种话题,共进了一顿普通的工作餐,相谈甚欢。回到写字楼后,一个继续公务,另一个继续审计,下午赵正阳和胡悦出门去拜访了两家客户。

☆、33第三十二章

“要去哪里,我送你?”耿梅在胡悦身边停下车。她本来不想管她,但天空撒着小雪珠,又是下班高峰,过去的出租车没有一辆空车,胡悦穿得单薄,在原地靠蹦跳取暖,不停往手心里呵气。

胡悦见是她,也没拒绝,拉开车门上了车。后座还有两个事务所的实习生,一起扬声和她打了个招呼。

在空调中胡悦舒服地搓搓手,“还是有车好。”耿梅说,“车是我们老板的,这几天不在,临时借我开。”事务所的老板也是她的师兄,去年出来单干,开头只想借她的证,后来发现她做事利落,慢慢生出“合伙”的心,不光工作上,还有生活中。耿梅和陈立的关系不好不坏地维持着,但也不会分手,她不愿给别人假象,把话摊开说清楚,反而师兄觉得她实诚,更加器重她,所里的资源尽着她用。虽然所小,但逍遥自在,让耿梅对毕业后的去向犹豫了。再怎么读书好,她本质上不是做学问的人,更喜欢的是赚钱。

在地铁站入口刚放下实习生,胡悦的手机响了,是赵正阳让她回写字楼。如此耿梅势必会送她回去,胡悦不由得歉然,“赵总想到一出是一出。”

“没关系。”耿梅记得那时胡悦对她的一视同仁,“有阵子你是我向往成为的人。”

“我有什么好的。”胡悦失笑,“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年轻貌美,学业有成,专业人士,还有一个好男朋友。”

“好男朋友?”耿梅不解地反问。

“哪个做老板的会把车借给员工开?尤其这么贵的车。”胡悦指指方向盘上的车标,“都说车是老婆,老婆怎么敢外借,除非是自己人。”

“还真的不是。”这次轮到耿梅失笑了,“我男朋友不在这,而且他到现在还没有驾证。”陈立总是抽不出时间去考试,一拖再拖,反而耿梅先拿到驾驶证。

“啧,他也不怕你被别人抢走……”

“谁会来抢我,他才不担心。”

“我们老板啊。”胡悦半真半假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是有好感的吧?第二天他巴巴地派我去学校送还那只手表。对了,手表还在吗?”

“不记得放哪了。”耿梅说,那只手表她一直随身带着,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一次可以原谅,再犯就是蠢。

“可惜,你那只跟别人的不一样,是名贵表。”

“啊?”耿梅听不懂,不是说人人都有的纪念品吗,她甚至感慨过老板不易为,招待费用小不了。

“外面包装袋都一样,里面不同,是老板叫我特意为你买的,我不可能拿错,你可以去商场查一下价钱,这种经典款永不过时。”

耿梅沉默,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要哄一个年轻女孩高兴,太容易了,她又没见过世面,一头入了网。要不要还掉手表?不,来来回回的别让人觉得她对他有幻想,“可惜我不知道,只能谢谢你们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看来是真的死心了。胡悦想。

耿梅路上一耽搁,让陈立在餐馆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大忙人,有没有想过我在这里等得心慌?”陈立指指手表示意她看上面的时间,“我打的都比你快。有时间帮别人做事,也不知道管管自家的生意。”

“原来不是来看我,是来问罪的。”耿梅点头,叹气,“可笑我一听说你要来,班也不加跑得飞快来见你,原来是来讨骂。”

“耿梅,”说笑了一阵,陈立严肃起来,“我们过年把证办了吧。”

“我还没毕业。”陈立也不是第一次催,耿梅习惯地拒绝,“等毕业了再说。”

陈立早100次后悔过,当初干吗赞成耿梅考研。如果他反对,以她的性格不会跟他对着来,也就省下了现在的事。他当然还能等,可家里不想等了,连一起回老家的人选都找好了。他也不想直接对上父母,说到这件事他们只有一种反应,“行啊,那你们赶紧结婚,国家又没禁止研究生结婚,有了孩子我们来看,绝不影响她的学业。就怕人大心大,踩着你过了难关,现在她还愿意回来吗?”

耿梅不是那种人。

“她要是爱你,怎么会让你为难?”

“你也不怕我被人抢走,好歹我也是有财有貌的年轻成功男士。”陈立不想转述父母的话,只能利用自身来点花招。一次次的小风波让他意识到,想要大事化小只能他不传话,否则会造成两边越来越不满对方。他想不通,两边应该都爱他,为什么却做不到和睦相处,难道真的存下心结了,时间越长越解不开。

今天是怎么了,彼此都不是人民币,为什么会以为有人要抢。耿梅承认,她之所以没有离开陈立,仅仅因为她怕换了一个人,同样会有不同的问题。与其那样,还不如陈立呢。至少已经在一起那么久,熟知他的性格脾气。

有时,爱情可能只是一种惯性,因为惧怕变更而精心保持现状。

“我对你有信心,正如你对我有信心。”

“可我妈对我们都没信心。”被耿梅的冷静一激,陈立没好气地说,“反正早晚要结婚,干吗不结了算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怕的东西多了,怕第一胎不是儿子,必须生了又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也怕守在家里,变成黄脸婆,在你眼里变成无足轻重的家具;最怕的,还是每次都让我给婆婆让步,以成全你做儿子的孝心。

耿梅只是说,“等我毕业,很快的。”

又回到这一句,陈立泄气。她是变了,他略为沮丧地想,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34第三十三章

吃饭时,耿梅胃疼,每样菜不过略尝一两筷。陈立看在眼里,招手又点了碗面,关照厨房下得烂一点,加点白菜肉丝。服务员嗫嚅着,“菜单上没有这个菜,钱怎么算?”

陈立不耐烦地说,“按50元算,不够的话按100元算。你做不了主就去问经理,看行不行。”他声音大,那头在大堂巡回的主管听到,连忙过来道歉,说马上安排下去。陈立这才收了脸色,“笨头笨脑,所以只能做个服务员。”他没好气地问耿梅,“你笑什么?”

笑你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有暴发户气质,耿梅说,“在海鲜大酒楼点白菜肉丝面,不给厨师面子。”陈立不以为然,“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倒是你的胃,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去看,都当耳旁风。”

“看过了,是胃神经官能症,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变。”耿梅知道陈立是为她好,“医生让我注意饮食和睡眠就行了。”

陈立嘿了声,他还不知道吗,她所谓的“注意”就是一日三餐喝白粥。然而说也说不听,他无可奈何地说,“一个人在外面,自己小心身体吧。过了初三我来陪你,要不去哪玩?”

耿梅瞧着他的脸色小心地说,“事务所接了很多活,节后都得出正式审计报告,企业年检在三月,等着用。”他来了她也没时间陪。

“你……”陈立无语,好半天说,“我来是我的事,你忙你的。你们所里给你多少工资?等过了年我给你双倍,把这头的活辞了。”

“事务所我有股份,拿分红。”虽然不多,但大小也算自己的生意。

再说又得回到原处,陈立闷闷地舀了碗汤,喝了几大口。半年来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很少,见了面又总是无话可说,再下去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分手。他竦然一惊,怎么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分手,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吃完饭,雪珠子已经停了,天空泛出奇异的红光,耿梅觉得有东西飘到腮边,一拂之下才发现是雪花。细碎的雪花时隐时现,借着路灯的光才能看清它们。

“下雪了。”湿润的寒气扑在脸上,鼻子冻得发酸。

陈立默不做声脱下大衣,披在耿梅的身上,女人血气弱,还贪漂亮穿得少。等见到车,他的火气忍不住又上来了,“家里也不是没钱,干吗开别人的,上次就跟你说过自己买一辆,看中了我给你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非跟我划得那么清,以为还了我八万块我会高兴?我要跟你算利息,此一时彼一时,能一样吗?”

耿梅回过身,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听他碎碎念的声音在胸腔里共鸣,浑厚而亲切。陈立揽住她,慢慢住了嘴,用下巴轻轻地触碰她的头顶。他说,“梅梅,我喜欢你。”

“我也是。”耿梅低声说,不一样的,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他照顾了她,给她温暖。虽然他有时候让她生恼,但大部分时候他尽了努力了。至于他家里的态度,不是他的错,她不也有一个拖后腿的原生家庭。

回到饭店耿梅脱下短靴,才感觉到脚冻麻了,“嘶”地叫了声,按理车里有空调不冷啊。

“臭美吧你。”陈立见她靴子里穿的是薄丝袜,气极反笑,半蹲下来,抓住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用双掌一顿大力揉搓,“看长了冻疮的话还美不美。”

耿梅辩道,“写字楼有中央空调,路上开车,穿多了太热。”

“对,死也不穿秋裤星人。”陈立头也不抬,一只脚搓热了,换了一只。两只都回复正常的血色后,他才放开,“快洗澡。”没等耿梅开口,他朝她瞪了一眼,“不准跟我说要加班。否则信不信我砸了你笔记本。”

耿梅原来是想先理一下电脑里的纪录,既然他这么说了,也不急于一时。

温热的水冲下来,确实舒服多了,连胃也像得到抚慰暂停了抽痛。耿梅闭上眼睛,尽情享受此刻的放松。等洗完澡,她才发现陈立出去过,短短的半小时亏他速战速决在饭店的商场里买了大包小包的衣物,还有一双靴子,圆头圆脑的,亮橙的鞋带穿过20孔,最终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明天就穿这个,”陈立又是一瞪眼,“不准跟我说dress code。做老板的如果连自己穿什么都没办法控制,不做也无所谓了。别说我土,乔布斯开发布会也就穿个毛衣。”

耿梅拎起旁边的一双袜子,五彩条纹不算,居然是五指的,388大洋。还有英式风格的双排扣棉外套,他是想把她打扮成高中生吗。

耿梅打趣他,“是不是看厌了我现在的样子,想打造另一个我?”

陈立也不回答,一手把她抄起,来了个公主抱,放到床上,“别着凉了。发根吹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