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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n还在状况外的揉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濮玉把怎样一个沉痛的话题丢给了自己,他咳嗽一声,低了头,“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的确是事实。我陪Aimee在柏林公立医院做的确诊。”

濮老爷子呆了,濮玖手里的杯子叮一声被濮瑾昊一把搁在了桌上,脸上总是阴晴莫辨的二叔三叔现在的表情更是成了阴晴莫辨。

濮玉笑了,“好了,看在我不能再碍你们几个月眼的份儿上,麻烦你们再做几个月和我相安无事的家人吧。我去上班了,还有Sean,我建议你留下来吃完早饭再走。”她拍拍还有些发懵的Sean的肩膀,走出了濮家。

一个人跟着她出来。

濮玉在她卧室对面的围栏外找到了自己的悍马,只一夜,红色悍马上面就蒙了尘,灰头土脸如同此时林渊的表情。

濮玉回头朝他伸手,“钥匙?”

“你认真的?”

“什么?”濮玉歪头,初晨的阳光穿过熹微的树枝,剪成斑斓落在濮玉脸上,她的表情天真却也认真,像想起什么,濮玉一拍脑门,“哦,你说那事啊!林渊,我真没想过嫁人,无论你,Sean,还是杜一天。真的。”

濮玉那句真的就像“我不过是和你玩玩”一样,当即把林渊的脸剐成体无完肤,他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哎!”濮玉刚想叫,林渊又转身回来,电子钥匙远远的抛物线入怀。

男人彻底走了。

濮玉站在濮家门前空荡荡的小径,抬头眯起眼,空气中的微尘像蒲公英种子,却再没一个是属于她的希望。

和林渊冷战的第三天,濮玉下班回家,意外的看到消失几天的戚夕。当时家里没开灯,晚上七点,戚夕坐在一片黑暗里朝濮玉转过脸,然后幽幽的说了句,“你回来了。”

有点韩国恐怖片的效果,如果戚夕的头发再混乱那么一点。

“死丫头,你总算回来了!”濮玉把包丢在地板上,几步走过去,抱住了戚夕,“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那天离开濮家,濮玉在去公司的路上听到了戚夕的留言,那之后她给戚夕打过不止一次的电话,可无论哪次得到的回复要么是万年不变的“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要么是干瘪女声毫无感情的提示“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都急死了。

戚夕把头枕在濮玉肩上,闭眼蹭着她,终于还是没控制住哇的哭了出来,“沈明阳他不是个男人,多大点事就给老娘玩自杀,自杀也就算了,临了还和我玩了把煽情,他明明知道老娘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人,我才不会理他呢,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濮玉说不出话,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等戚夕哭差不多了,她才抽泣着说,“他就是吃定了要我忘不了他。”

“阿玉,我回家了。”

“嗯,我知道。”信息里戚夕和濮玉说了,她只是不知道戚夕离家这么久突然又回去是为了什么。

“我要家里为我安排相亲。我要为沈明阳报仇,可家里肯定是不会帮我的,我唯一指望的就是戚家未来的女婿,这也是我答应婚事的唯一条件,我要沈明阳他大哥血债血偿。”

“戚夕,为了一个沈明阳,值得吗?”

“也许值,也许不值吧。”

戚家,在西北城市举足轻重的一个姓氏,戚父是某省前省长,戚夕的大哥现在也在中央某部门供职,戚家旁支更是从政从商者无数。戚夕就是生长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的叛逆公主,大学时就因为和顾小平恋*早孕拒绝了家里安排的一门亲事,当时的戚父一气之下把戚夕扫地出门,声称这辈子再没这个女儿。

濮玉想象的出,戚夕这次和家里低头,是抱着怎样的决心。

“戚夕……”

“哎呀,大玉,先不说别的了,帮我揉揉我的背吧,我家老爷子差点没把我打死!”戚夕赶在濮玉煽情前把这种气氛打破,可她不知道,背上的那些伤让濮玉看了更伤心。

“傻丫头!”她啪一下打了戚夕后脑勺一下,戚夕哎呦一声,“脑细胞被你打死一万个了都!”

她虎着脸看濮玉起身,“你干嘛去?”

“拿药给你擦药啊戚小姐!”

戚夕没去参加沈明阳的葬礼,她选在沈明阳下葬后第七天去了他安眠的古烈墓园。

那天,蓉北飘起了当年的第一场雪。

细雪从半透明的天空徐徐而下,人站在雪中竟不觉得压抑。

濮玉请了假陪她一起来。

新墓还带着人生前的气息,照片上沈明阳笑的腼腆,濮玉没想到戚夕到了那里一下就把摆在墓前的菊花酒品什么的统统扫个干净,然后她捧着自己抱来的一大束白百合,坐在沈明阳的坟头上靠着墓碑傻笑。

“沈明阳,你看你活的失败吧,生前不招家里人待见,死了人家还拿菊花来给你,菊花多丑啊,还是我好吧,把我最喜欢的百合给你带来了,你不是说吗,我喜欢的你就喜欢,就算你不喜欢也要假装喜欢啊……”

戚夕那丫头自言自语,濮玉默默退开,她把空间留给这对没在一起的小情侣。

墓园是分区的,从沈明阳这个区往东走,是一大片灰茫茫的墓碑。以前戚夕曾吓濮玉说,每一块碑下都住着一个依然贪恋尘世的灵魂,他们会时不时盘旋出来,拍下经过的路人。

濮玉却不信,她沿着一条小路信步一直往东走,不时看下墓碑上的刻字。

先考沈忠勇,先妣暮雪华之墓,在天自成比翼鸟,在地用为连理枝。儿沈念留。

濮玉歪头想这碑后的故事,也许是对幸福的老人,寿终正寝,厮守于地下,但她又想,这也许是个带着少许波折的故事呢?

有人在背后拍她。

她真吓了一跳,心想,戚夕你个乌鸦嘴。

她回头,没想到会是濮稼祥。

“爷爷。”她低低叫了一声。

“嗯。”只不过才几天时间,濮玉觉得濮稼祥似乎老了些,说不上是鬓梢的斑白还是什么,总之她觉得老爷子似乎是老了些。

濮稼祥嗯了一声之后,半天没了下文,濮玉摸不清老爷子的脾气,乐得在一旁数鞋面上的雪花,一片、两片、三片……

“那病真没得治了?”

濮玉以为自己幻听,老爷子是在关心自己吗?她搓搓手,“听天由命的病,你以前不也说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吗?”

都是你,要不是你和你那个妈,我好好的儿子怎么会死?

你和那个女人都是扫把星转世!

还我儿子!

这些话言犹在耳,可说这些话的老人却面露赧色。濮稼祥咳嗽两声,换了个话题,“过几天是你奶奶的忌日,玉丫头你去帮我办件事……”

听了濮稼祥的话,濮玉忍不住笑了,似乎这世上的每一个老人,他们终日想的都是如何左右自己子孙的婚事,先是她的,现在又轮到了颜珏。

濮玉没想到戚家这么快就给戚夕安排了相亲对象,她更没想到,对方人也在蓉北。

戚夕电话打来时,濮玉正站在蓉北中级人民法院二号厅门外等着开庭,方士宏那起□案今天将是第一次开庭。

她往大门口移了移,对着电话听筒说,“戚夕,我这边马上就要开庭了,等结束了我打给你。”

戚夕又嘀咕了几句,濮玉这才挂断电话。

她准备进门,没想到从对面三号厅走出几个人来,打头的正是林渊的养父叶淮安,忘了说,就在几天前,叶太太到永盛做了代理撤销,她不需要濮玉帮她打这起离婚官司了。

叶淮安显然也看到了她,濮玉没想到叶淮安会主动过来和自己打招呼,“濮律师,好久不见啊!”

他样子说不出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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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终究是命运

【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总会有个人在*你。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也总有个人不*你。】

“叶先生。”濮玉表情清淡的和叶淮安打招呼,“官司打的挺顺利?”

叶淮安打个哈哈,叹口气,“就那样吧,她外面有人了,铁了心和我离,我留的住人也留不住心。”

瞧吧,这就是男人,翻脸像翻书,之前鹣鲽情深,下一刻谈离婚时就六亲不认,而这一秒就又上演夫妻情比金坚、忠夫之勇,贼喊捉贼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濮玉想笑。

身后的同事喊她,濮玉朝叶淮安点下头,“我去工作了。”

转身前,三号厅的门又被打开,看得出里面是休庭时间,法官已经离席。叶太太的身影依稀夹在门缝里,有种萧索味道。

濮玉叹气,别人的事她终究的管不了太多的,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方士宏的案子证据确凿,定案相对容易,可就在量刑前,濮玉找到了这起秦检察官聊了件事。

濮玉的话让秦蓝很意外,她拉着濮玉坐在二厅门外的长椅上聊,“濮玉,你确定要进行民事索赔吗?按照惯例,这类案件是不支持精神损失赔偿的。”

“秦检,我知道,不过我想试试。”濮玉在国外时也接过□案,说句心里话,在□案方面,国外的法律体质比国内真完整许多,至少不会像国内这样,除了判几年刑外,任何精神损害赔偿也得不到,最多只能当被狗咬了一次。

秦蓝见她固执,拍拍她肩膀,“好吧,不过要和原告家属做好沟通。”

“我知道。”

原告家属自然是同意的,只不过唯一的顾虑是案子拖下去,会不会影响女儿的名声。

“这点你们放心,我肯定速战速决。”

濮玉见过那个被害人,长的干干净净,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只是出了这件事,人整个都有些精神失常了。听她妈妈说,那孩子把自己关在家里已经半个月了。

濮玉很心疼,所以真想为她做些什么,她还记得老师和他们说的那句话——立法者三句修改的话,全部藏书就会变成废纸。而我们就是要在废纸中找希望的人。”

她试图在法律的角落中寻求那可贵的希望。

Tina翻着八月新娘的杂志,和Joe讨论自己婚纱的样式,杜一天从走廊那边走来。

Tina猛抬头看到老板,吓的忙往Joe身后藏杂志,无奈Joe也害怕惹祸上身,两相推搡时杂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杜一天瞟了俩人一眼,竟没批评,只是问了句,“Aimee在吗?”

“在!上午结束了那个官司就回来了,就是人憋在里面一直没出来。”说实话,Tina觉得她老大变了,搞不懂是因为前阵那个小三门还是怎么,总之现如今的老大似乎成了工作狂,每天就知道工作,而之前和她很好的林总,Tina也好久没见了。

叹口气,Tina看着杜一天推门进去。

濮玉正对着电脑翻文献。一页一页的案例卷宗看的她眼睛发酸,濮玉眨眨眼忍不住拿手掐了下眼角。

“何苦那么拼呢?”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到杜一天斜倚在门口看她。濮玉长吁口气,把身体瘫软在靠背上,“莫非老板是在暗示我工作该学着偷懒?老杜,你这话我要是传给小赵他们听,估计你要头疼了。”

杜一天笑着走到她身边,俯身看她的电脑屏,手配合着滑动鼠标,“一个□案,这么费神?”

“那倒没有,只是想给那个被害人多争取些,那个小姑娘很可怜,才14。”想到那张小小的脸,濮玉又想叹气。

杜一天却直接关了她的电脑,“拼命也要劳逸结合,我看你这几天有点水浒里拼命三郎石秀的工作劲头,林渊又好几天没来找你了,怎么,两人出问题了?”

“少管我,你和Susie的事情搞定了,还有诺诺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两人明显的戳了互相的疮疤,于是一阵沉默。

杜一天先打破局面,“同是天涯沦落人,何不共去饮一杯?”

濮玉本来不*喝酒,可自从那天在濮家和林渊不欢而散后,她已经几天没回林家了,连带着也没见亚斯,心情很差,所以她接受了杜一天的邀请。

只不过她没想到并非双人行,而是多人餐。蓉北律师界难得的集会。

濮玉坐在灯光晦暗的会所角落,手里拿一杯不知名的绿色酒品,尝了尝,味道有些怪,不过不赖。

杜一天去拿酒,却被夙生行的聂大状拉住说事情,濮玉远远看着他想脱身又脱不开的憋屈样,笑的很小人。

突然,濮玉看到一个人,她拿着酒杯起身朝那人走去。

“Hi,邱律师,好久不见。”

邱明起回头见是濮玉,先一惊,接着表情转为喜,“Aimee,我还没去谢你呢,你自己就找上门来问我讨谢了。”

“哦?”濮玉有些不明所以。

邱明起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直接拍拍身旁台子,“要不是你,叶太太那件油水那么多的案子哪里会落到我头上呢。”

濮玉哦了一声,她知道叶太太从永盛撤销代理后去了邱明起那里,她今天来也是为了问案子进展的。

“你不知道吗,今天已经结案了,法院判定离婚,要我说叶太太真是大方,为了快点离婚,竟然把自己财产的大部分都赠送给了叶淮安,啧啧,比起那些钱,咱这点律师费算什么?”

真的离了啊?濮玉想。

叶太太为了一个做过鸭的方士申能这么轻易放过叶淮安,濮玉真看不透那是一份怎样炙热的*情了,不过过去的就过去了,至少她自己还想理智的活。

“Aimee,你没事吧?”邱明起在濮玉面前挥挥手。

濮玉微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