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姚媚对他不屑一顾,偶尔兴起,也会拿梁墨辰开玩笑,说这样的男人看看就好,千万不能爱上。沈嘉柔将她的话奉为真理,可命运却和她开了个玩笑。

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生眼神焦点的男人,竟然在学校的食堂跟她大声告白。至此沈嘉柔一头栽了进去,心中眼中,只剩这个男人。

沉浸爱河的她,渐渐疏远了姚眉,但仍然不介意她翻看自己的手机,翻看每一条跟梁墨辰互发的短信。荷尔蒙的旺盛分泌,让沈嘉柔在大二下学期,顶不住梁墨辰的哀求,跟他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这件事被姚眉知道,她缠着问了无数遍细节,具体到梁墨辰喜欢什么样的姿势,持久度如何。沈嘉柔起初觉得很羞耻,并不愿意与她分享。可她问的多了,终于一点点开始松口。

也是那个时候,梁墨辰对她的态度渐渐冷淡,而姚眉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经常留宿校外。沈嘉柔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央求着梁墨辰陪她,结果换来他更加冷淡的对待。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了大三下学期,每天都深深思念梁墨辰的沈嘉柔,终于见到了他,还有他的发小傅谦然。见面当天,姚媚也在。沈嘉柔一直是聪明而敏感的,即使姚媚和梁墨辰没有过分的举动,她还是感觉出他们之间有问题。

在随后的日子里,梁墨辰依旧不提分手,还带着她住到梁家的别墅里厮混。再后来,傅谦然时常去等沈嘉柔下课,看她的眼神,也总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之色。沈嘉柔对此异常抗拒,终于有天忍不住跟姚媚说了,问她怎么办。

姚媚说让她想想,这一想就想到实习结束。回校那天,沈嘉柔接到她的电话,独自打车去了月亮山,那片专门为了富人而建的别墅区。可她没有见到姚媚,却见到了傅谦然。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和傅谦然做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绝望到差点寻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让傅谦然对她的折磨,减少了一些。从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到允许她穿上衣服,再到允许她在别墅里活动。

想逃走的强烈愿望,让沈嘉柔昏了头,忘了是因为姚媚,她才被囚禁在幽暗的地下室,长达两个多月。电话拨出之后,姚媚来的很快,快的令她想不起来去怀疑她。

在出租屋里躲了三个多月,沈嘉柔的肚子已经明显遮不住,她这时真的彻底慌了。姚媚说梁墨辰正在跟傅谦然谈判,一定会给她一个公道,还说会帮她把毕业证的事情处理清楚。

结果都只是说说而已,可她天真的相信了。

姚媚离开出租屋前,曾经给她留了一笔钱,沈嘉柔拿着剩下的钱,买了最便宜的一张坐票,狼狈回了霖州。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旅途中,她无数次想从飞奔的火车上跳下去,无数次期望腹中的孩子就此滑胎。可最终,她没敢死,孩子也依旧顽强的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生下女儿之初,沈嘉柔对她恨意满满。这种恨随着婚姻生活的不如意,变得愈发强烈,她甚至几度想把女儿掐死。直到如今,掐死女儿的念头,也从不曾从她的脑海里根除。

然而女儿的降生,却让她在晦暗的生活里,偶尔能够看到一丝阳光。她把她带来这个世界,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她都不想让她,成为下一个自己。

只是这种想法,多半会被生活碾碎,鲜血淋漓的嘲笑她的幼稚。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人,如何给予另外一个生命,光明。

回忆到此突然崩断,沈嘉柔从几欲窒息的冥想中惊醒过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女儿兴许是哭累了,这会已经歪在她的胸前,疲惫地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上,还依稀挂着未干的泪珠。

颤抖低下头,沈嘉柔轻轻吻去女儿的眼泪,抱着她去取回落在外面背带,轻手轻脚的把她背到胸前。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她抬脚迈出房门,脚步匆忙的带着钥匙跑了出去。

人才市场已经不能去了,只要她去,傅谦然肯定有办法能找到她。沈嘉柔头疼地出了巷子,找到一家办理手机卡的手机销售店,重新办了张卡,并沿着街道找到银行atm网点。

卡上的余额不多不少,正好了增加了一千。沈嘉柔心灰意冷的抽出卡,妥帖放进牛仔裤口袋,然后漫步目的的这一片的街区走着。

遇到有招贴雇人的店,她一家一家不厌其烦的进去问,不管是卖小吃的,还是卖服装的。可人家不是嫌她没有经验,就是嫌她带着孩子。

走了一圈又一圈,沈嘉柔身上的衣服渐渐汗湿,黏黏的贴着皮肤让她感觉十分难受。这时沈依依也热醒了过来,哭闹着要下地,她只好将她解下来,带去附近的公厕洗了把脸,尔后掉头返回周家老宅。

周泽没在,院子里静悄悄的,几条锦鲤在水池在里欢快的游来游去。

沈嘉柔关好大门,筋疲力尽的坐到树荫下的石凳上,不断思考接下去的日子该如何过,脑袋生生的疼。

沈依依睡了个饱,她对沈嘉柔的心思一无所知,高高兴兴的拿起地上的树枝,小小的身子趴在水池边上逗锦鲤。细细的树枝伸进水里,惊到了悠闲游弋的锦鲤。沈依依看着这一幕,开心的笑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不听话,打你。”

沈嘉柔猛然听到女儿稚嫩的话语,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怔怔愣住。

、第12章 拨开云雾

院子里很静,太阳热烘烘的晒下来,知了的叫声断断续续。

沈嘉柔出神的望着女儿小小的身影,麻木不堪的内心,在刹那间涌上强烈的愧疚。她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叫道:“沈依依,你过来。”

“妈妈…”沈依依天真无邪的转过身,悄悄藏起手里的树枝,一步一步怯怯的朝她走过去:“依依没做坏事。”

“妈妈不打你。”沈嘉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极力缓和自己的面部表情:“妈妈想抱抱你。”

“哦…”沈依依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很快又低头下去,不太情愿的走到她面前站定:“妈妈,你不开心。”

明明是叙述的语气,从她口中说出来,听着却有几分恐惧的疑问在内。

沈嘉柔胸口闷闷的,伸手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轻轻摇了摇头:“以后妈妈都不打你了,你也不能哭鼻子,好不好。”

“嗯。”沈依依重重点头,悄悄把树枝换到另外一只手里,尔后举起自己肉呼呼的右手:“拉钩钩。”

“拉钩钩。”沈嘉柔笑中带泪的伸出自己的手,曲起小手指,温柔勾住她的软软的手指,幅度小小的晃了下:“拉钩钩,一百年不会变。”

“妈妈,你真好。”沈依依笑咯咯的自己晃起来,忽然仰起脖子,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下:“最好的妈妈。”

沈嘉柔感受着从脸颊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眼里的眼泪流的更凶,心里的坚冰亦一点点融化,绵绵的化成了水。原本死气沉沉的内心深处,此刻恍惚焕发出新的生机,努力地想要挣破牢笼。

她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余光看到自己那间小屋的楼上,似乎有个人影站在窗后,顿时觉得有些慌。定了定神,她再次望过去,窗户后面什么都没有。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她想。

事实上,周泽确实在楼上。意识到自己被沈嘉柔发现,他立即平静收回视线,往后退了退低头摸出三支烟点着。拿了一支含到自己口中,剩下的两支都被他放到身后的条案上。

条案上摆着四个牌位,上方的白色墙面上,赫然挂着四幅遗照。其中两幅是他的父母,而另外两幅,是他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放好烟,他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条案对面的摇椅上,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青白的烟雾升腾而起,他冷峻的面容,在烟雾中一点点变得模糊。

8年还是9年了…周泽闭着眼,身体随着摇椅晃晃悠悠,思绪却一下凝固住,什么都想不来。

楼下还在院子里陪女儿玩耍的沈嘉柔,并不知周泽人就在楼上。她歇了一会,身上的汗也消得不多,起身领着女儿回了房里。

给女儿换好干爽的衣服,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扭头进了隔壁的客厅。早上放在餐桌上的钱,依旧静悄悄的躺在桌面上,可见周泽根本没动过。

抿了抿唇,沈嘉柔当做没看见似的去了厨房。午饭依旧做的不多,随便炒了个菜,另外给女儿蒸了一碗鸡蛋羹。

盛好饭刚坐下,沉闷有力的脚步声,从自己小房间旁边的楼梯上,清晰的传过来。一声一声,仿佛鼓槌敲在耳边。沈嘉柔惊的立即站了起来,局促望向门外。

周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动声色的看一眼餐桌,径自上楼。他这一上去,一直到沈嘉柔母女吃晚饭,也没见下来。

收拾干净餐桌和厨房,沈嘉柔内心惶惶,忍不住又临时炒了个菜,端到餐桌上放着。她不敢上楼,也不敢招呼周泽下来,放好就回了小房间陪女儿午睡。

约莫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沈依依睡的并不是太安稳。往天她至少会睡上一个多小时,今天不到半小时就醒过来,尿完尿怎么都不肯睡了。

沈嘉柔心里着急找工作的事,见她不睡也没苛责,拿来背带把她背上,打着伞匆忙出门。太阳晒得地面发烫,热气一浪一浪的涌上来,熏的人呼吸窒闷。

沿着小巷走了一圈,大部分招人的店铺都因为她带着孩子,没怎么谈就表示人招满了。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沈嘉柔身上的衣服就湿得透透的,沈依依也开始跟着闹情绪。

沈嘉柔把她解下来,牵着她的手去买了一个一块钱的冰激凌,然后领着她坐到阴凉的地方,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妈妈,为什么要工作。”沈依依大大的舔了一口冰激凌,两边嘴角都弄的白白的,好奇的问道:“不工作不行吗。”

“妈妈不工作,就没有钱给你买冰激凌,也没有钱送你去幼儿园啊。”沈嘉柔打开包,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你想不想吃冰激凌。”

沈依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依旧搞不懂冰激凌和工作的关系,但仍然很高兴的点头:“喜欢!”

“等妈妈工作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妈妈就什么时候给你买。”沈嘉柔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忽然觉得,有她和自己相依为命,原先觉得苦的地方,似乎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苦。

“那我天天要。”沈依依开心极了,忍不住又亲了亲沈嘉柔的脸颊:“妈妈最好!”

沈嘉柔笑笑,无意间看到对面的面包房在招人,忍不住催她:“那你吃快点,等妈妈找到了工作,还给你买。”

“嗯!”沈依依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低头使劲的舔着手里的冰激凌。

沈嘉柔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温柔,心里盘算着到底是先找到活做,还是先花钱把沈依依送去幼儿园。有过上次的经历之后,她其实很担心,怕又遇到同样的事。

出神的功夫,沈依依已经把剩下的冰激凌吃完,正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

沈嘉柔拉回思绪,立即拿起纸巾帮她嘴角擦干净,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牵着她过街去了面包房。还是同样的答案,不过她运气好,正巧遇到店老板在店里,而且很喜欢小孩。

店老板姓莫,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很很和善。沈嘉柔客客气气的按她的要求,喊了声“莫姐”,有些紧张的拉着沈依依坐下,局促不安的等着她打电话。

过了约莫一分钟,莫莉打完电话,笑呵呵的说:“嘉华农贸你知道吧,12号水果店的老板正缺个送货的,我跟她说过了,不过你得亲自去一趟。”

“谢谢莫姐。”沈嘉柔感恩戴德的站起来,激动鞠躬:“谢谢你。”

“别客气,她那边没人送货,对我来说也是麻烦事一件。”莫莉稀罕的看着沈依依,回头招呼店员拿了两盒小蛋糕过来:“送给孩子吃的,你也别客气,要不是我这开门早,还真想留你。”

“多少钱,我买就行。”沈嘉柔紧张地掏出钱,眼眶湿湿的:“我买就好了。”

“带着孩子讨生活不容易,要是没难处,谁舍得让这么招人稀罕的孩子受苦。”莫莉说着,笑眯眯的揉了揉沈依依的头顶,问她:“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依依。”沈依依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垂涎的望着桌子上蛋糕:“姨姨,可以吃吗。”

“可以,这是姨姨送你的。”莫莉高兴的大笑,顺势把沈嘉柔递过来的钱推回去:“没几个钱的玩意,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谁让我喜欢这丫头。”

沈嘉柔千恩万谢,抱着沈依依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多感谢的话,才拎着小蛋糕,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面包房。莫莉跟出去,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方转过身,径自进了后面的工作区。

门一开,她看都不看躲在里面的周泽一眼,奚落道:“老三,你说你给人瞎指什么活啊,瞧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行吗。”

“你别管了,再说那边能不能收她还未知呢。”周泽扶着手杖站起来,深邃的眸光一眼看不到底:“小东子今年是不是该上初一了。”

“开学就上初一,学校都联系好了,这小子这几天还嚷嚷着要去找你呢。”莫莉叹了口气:“我管不住他。”

“管不住也得管,你要放心,明天就把他送幼儿园去。”周泽眼中闪过一抹严厉:“他不是要找我吗,让他自己来。”

“成,我晚上就跟他说。”莫莉应承下来,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涌到嘴边的话统统吞了回去。

少顷,周泽从面包房出来,脚步迟缓的过了街往附近的超市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沈嘉柔动了恻隐之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和女儿分食冰激凌时,心里会感觉羡慕。明明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女人想给自己生孩子。

进了超市,他拿来一只拖篮,目标准确的去往生鲜区。

这里没人不认识他,一路打着招呼过去,到了生鲜区什么都不用说,好肉好菜的全部有人给他送过来。摇了摇头,他慢慢的拖着拖篮,往酒水区踱过去。

刚到附近,冷不丁看到林悦挽着小男朋友的胳膊,姿态亲密的在挑红酒。

周泽脚步微顿,尚未继续迈开脚步,林悦带着鄙夷的嗓音就传了过来:“你以为那个瘸子的钱真那么好骗啊,有本事,你行你上。”

、第13章 南柯一梦

周泽淡漠挑眉,黢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平静走向摆放啤酒的货架。

兴许是他手杖的声音引起了林悦的注意,又或者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太特别,弯腰取酒的功夫,身侧多了一双笔直的长腿。紧跟着耳边响起女人惊慌又心虚的嗓音:“三…三哥。”

周泽拿了几听啤酒丢进篮子里,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回应:“唔。”

林悦惨白着一张脸,修长笔直的双腿一阵阵发软,后背冷汗淋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跟她在一起的男人也懵了,憋红了脸僵在那,不知该不该打招呼。

两人惶恐不安的模样,落到周泽眼中,平添几分滑稽。淡然收回视线,他拄着手杖转身走向收银台的方向。结账出了超市,如墨的剑眉一点点蹙起,烦躁地给瘦猴去了个电话。

他一走,林悦赶紧拉着男友转身,往零食区跑去,嘴里不停的埋怨咒骂。几百年没见周泽来过超市,今天真是见鬼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只是有一点,不管周泽有没有听到,她都不能在南田这片地界上呆了。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哪怕周泽不介意,但自己跟了他之后又睡别的男人,在他那帮兄弟看来,基本等同于戴绿帽。

超市后门停车区,瘦猴的车子到的很快。将袋子拎上车,他坐回驾驶座,等周泽上车了才小心翼翼的问:“三哥去哪?”

“回幼儿园,我买了些菜,晚上好好陪我喝几杯。”周泽闭着眼,嗓音有些沉:“明天,你带夜色那位叫桃子的姑娘,去医院做个检查,老子缺女人了。”

瘦猴点了点头,打着方向盘驶出超市停车区,匀速滑入车流。前几天他找林悦的事,瘦猴是知道的,他还以为周泽变长情了,原来不是。

幼儿园距离超市不远,就建在靠着江边的名仕豪庭别墅区内,旁边是市里历史悠久的中山公园。

这座别墅区的旧址,原先是解放区总指挥处,后来据说孙先生也曾在此办公。改革开放之后,市里便将此处,作为文物单位被保护起来。几年前,房地产行业兴起,市政府把这块地高价拍出,被一家外地房企购得。

当时房企的规划,是准备将整个公园推平,建成商品房出售,后因市里的一些老干部强烈反对,保留了一些古建和树木,作为市民休闲所用,并更名为中山公园,对外开放。内里则建了一家幼儿园,另外还有六十多套单体别墅,八栋联排别墅。

可以说,只要是在t市生活过的,没人不知道这里。而t市除了月亮山下的超级豪宅别墅,中产一族,大多都居住在名仕豪庭。周泽算不上是名仕豪庭的住户,他只是幼儿园的实际负责人。

两人下了车,周泽眯起眼扫了一圈,大步往食堂走去。恰好是周末,幼儿园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院子一角,颜色缤纷的游乐设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瘦猴拎着装有肉、菜的袋子,满腹狐疑的跟在他身后。本打算问他要是桃子不干净,要不要换个,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暗想按老规矩办总不会错。

食堂就在其中一栋教学楼后。一层是教职工食堂、学生厨房;二层是雨天学生课外活动区;三层是室内植物园。周泽进了食堂,自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抬手朝瘦猴手里的袋子指了指:“酒。”

“噢…”瘦猴回过神,立即把啤酒拿出来,跟着去了后厨洗米煮饭。

周泽灌了一大口啤酒进肚,越寻思林悦的话,越觉得窝火。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待她不薄。这大半年,她从自己手里拿的要的,何曾少过。

闷闷喝完一听啤酒,他扶着手杖站起来,也进了后厨。瘦猴正在炒菜,见他进来旋即笑了:“等两分钟,马上好。”

“唔。”周泽眯着眼,后背贴着门框,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瘦猴直觉不对劲,遂试探着问道:“三哥,你心情不好?”

“小东子最近有点皮,我跟嫂子说了,让那小子上这边找我,晚上我就住下了。”周泽说完,掉头回了桌子那,目光深远的望着操场边上,靠近旗杆的那五棵木棉,依稀感觉溜进喉咙的液体,多了些许涩味。

下午6点多的太阳,还有些晒人,空气里闷的没有一丝风。

沈嘉柔背着沈依依在嘉华农贸市场里闲逛,脚步沉重而无力。

12号水果店的老板,没说她带着孩子不方便,只是很委婉的拒绝了她。送货并不简单,要把货拉到指定的地点,还要卸货,有些还必须得送上楼。以她的体力,根本吃不消。

沈嘉柔不怕吃苦,也不怕自己没力气,奈何水果店的老板,根本不愿意给她尝试的机会。漫无目的的从入口走到出口,绝望的情绪,再一次无声无息的蔓延上来。

在黑暗里呆久了,哪怕仅有一丝亮光,都会让人心头雀跃。一旦那一线亮光消逝,随之而来的打击,远比始终没看见过强烈得多。

“妈妈,有果果。”出神中,沈依依欣喜的软糯嗓音,在耳边倏然放大:“好多果果。”

沈嘉柔茫然的看了一圈,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水果摊位,上面摆着许许多多的特价水果。有芒果、苹果、梨子、金桔、青枣,只是品相都不太好的样子。

走到跟前看了下价格,她忽然有些心动,晦暗的眸子依稀浮起亮晶晶的神采:“沈依依,你想不想吃。”

“想!”沈依依老实的答,藕节似的小手,不住在她背上晃来晃去:“依依要下去。”

“不准下,我给你买就是了。”沈嘉柔的嗓音有点冷,等她意识过来,沈依依已经不说话了。喘息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她微微有些失神,强烈的负罪感,瞬间潮涌般袭上心头。

弯腰挑了几样都是相同价钱的水果,沈嘉柔付钱时留意到挂着遮阳伞上的招租牌,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嘴:“阿姨,您这个出租的,是这个摊子吗。”

“是啊,我这边还能摆两张一米的板子,卖果卖菜都行。”卖水果的阿姨看了一眼沈嘉柔,见她不太像是要租摊子的,也就没多说,低头找了零钱递过去。

“您这个一个月准备租多少钱。”沈嘉柔拿了钱,怕自己挡了人家的生意,索性站到一旁继续问:“有没有合同什么的。”

“一个月三百,合同没有,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阿姨瞧着没生意,脸上多了点热情:“想租摊还是只打听打听。”

“我就问问。”沈嘉柔有些慌乱,她确实想租,但又拿不准没有合同做保障,会不会交了钱又被骗。

阿姨见她背上背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旧不新的,琢磨了下,又说:“我媳妇最近坐月子,家里人手不够,不然也不能把一半的摊子租出去。儿子在前面畜牧水产区,133号档口卖牛肉,姓王。你要想租的话,明天一早过来,我带你去进货的地方看看。”

“几点过来?”沈嘉柔不假思索的接话:“您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7点,我早上得给媳妇弄早餐,再说卖水果来太早没用。”阿姨笑呵呵的弯下腰,从装钱的纸箱里把纸笔拿出来,写下号码递给她:“这是我的号码,明天你来了,在市场口等着就成。”

“谢谢阿姨。”沈嘉柔无措的把写着号码的纸接过来,脑袋还有些晕乎:“那我明天到了就给您打电话。”

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盛,笑呵呵的说:“成,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