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柔无力的垂下双手,五味杂陈的上前将她抱起,进了客厅顺便开了灯。厨房和客厅紧挨着,打开冰箱看了看,有肉有青菜,还有鸡蛋。她把女儿放到地上,严厉叮嘱:“妈妈给你做饭,你不能乱跑。”

“嗯。”沈依依擦了擦鼻子,转头走到餐桌那,费力的往椅子上爬。

沈嘉柔没功夫管她,直起身把菜和肉拿出来,跟着去把电压力锅洗了洗,在橱柜里找到米把饭煮上。她也不知道周泽会不会回来,因此只煮了两杯米。

把菜清洗干净,她不放心的探头出去。见女儿已经爬到椅子上,乖乖的坐着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巨石一般压得她透不过起来。

“妈妈,可以吃饭了吗。”沈依依一回头就看见她在门后露出头,立即甜甜的笑了:“我很乖。”

沈嘉柔慌忙拉回思绪,心虚又不耐烦的答:“再等等,没那么快的,让你你吃面包又不吃。”

“面包不好吃。”沈依依低下头,无措的抠着自己的指甲:“依依想外婆。”

沈嘉柔差点忍不住又要吼她,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及时转身去刷锅。忙了半个小时,终于做好晚饭。打开消毒柜拿出两只碗,她上下看了看,发现没有适合女儿用的勺子,只好把盐罐里的小勺子拿出来洗了洗,给女儿用。

来t市已经将近十天,沈依依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没有闹情绪,甚至还很乖的把自己碗里的蛋汤喝了。沈嘉柔胸口闷闷的,胡乱把餐桌收拾干净,便抱着她回了小房间。

打开灯,她看着那张黑漆漆的木床,以为终于可以安身立命的喜悦,瞬间降至冰点。床垫上到处都是霉斑,而且还散发着强烈的腥臭味。回想起下午听到的孟浪糜音,沈嘉柔忍不住一阵干呕。

“臭臭。”沈依依也闻到了臭味,她捂着鼻子,仰起小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嘉柔:“妈妈,臭臭。”

沈嘉柔压下翻涌的恶心感觉,牵起她的手急急退了出去。来到屋外,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忽然又觉得自己矫情。有个落脚的容身之处,对如今的她来说,已是大幸,哪还有资格挑挑捡捡。

眼看时间不早,她咬牙考虑了一会,最后决定带女儿去买一套新的被褥回来。这片城区她上学的时候偶尔来过,因此还算熟悉。

出了巷子,她凭着记忆往夜市街走去。夜里的老城区依旧很热闹,路过美食街,沈嘉柔恍惚想起以前,梁墨辰开车带她来吃夜宵的情形,心头顿时泛起强烈的涩味。

过了美食街再往前,就到了夜市街。沈嘉柔把女儿放下来,牵着她的手,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看过去,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两个小偷。

停在街口的一辆奥迪车上,周泽同样没想到,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居然这个时候带着女儿来逛夜市。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对身边的瘦猴说:“通知老七盯紧那俩小子,一旦发现他们动手,熊掌。”

“三哥,这太狠了吧。”熊掌的意思是剁手,瘦猴有点摸不准周泽的脾气,就俩小偷,教训一顿不就完了,干嘛还这么血腥。

“杀一儆百!以后谁特么还在敢来南田区行窃,照此处理。”周泽不耐烦的又灌了一口啤酒进肚,咂了咂嘴,摸出支烟点着。

瘦猴不敢大意,通过耳机联系跟踪小偷的老七,将他的话复述一遍。

一支烟抽完,老七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那个胆小的女人,手里拎着只袋子,抱着女儿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周泽收回视线,抬手看了看时间,示意瘦猴开车。

车子掉头的功夫,周泽淡淡扫一眼沈嘉柔抱着女儿艰难前行的背影,才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冒了上来。邪门了这是,又不是他的女人和亲生闺女,他担心个毛线。

沈嘉柔只顾埋头往回走,并不知道周泽也在附近。两人区区可数的几句交谈,大部分都是女儿在主动,她只知道他把房子租给自己,其他的一概不知,包括姓名。

回到周家老宅,她打开小门进去,立即把女儿放了下来:“沈依依,你可以自己走了。”

“妈妈,我要尿尿。”沈依依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看她:“憋不住了。”

沈嘉柔把门关上,弯下腰将她牵到枣树下,帮她把小裤子脱了,让她自己尿。沈依依憋的太久,刚蹲下去就尿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小裤裤和裙子都弄湿了。

尿完沈依依一站起来就哭了:“妈妈不打。”

沈嘉柔扬起到半空的手臂,僵了僵颓然落下,人也跟着蹲下去:“不打,以后想尿尿要提前说。”

“嗯。”沈依依抽噎着,小脑袋点的跟鸡吃米一般。

帮女儿脱下小裤子,沈嘉柔牵着她回了小房间,又去隔壁取来扫帚把地扫了扫,铺上新的床单,跟着带女儿去洗澡。洗手间就在门外的楼梯下,开门进去,发现灯坏了,里面还弥漫着一股恶臭。

转身退出几步,沈嘉柔捏着鼻子费力伸长手臂把门关上。恶臭的气味散了些,她却九久无法回神,不知道自己的选择逃走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不知过了多久,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拿来女儿的睡衣,领着她去了隔壁。

这边的洗手间很宽,而且很干净。透明的钢化玻璃洗手盆,大理石台面,边上还有按摩浴缸。热水器跟韩林哲家用的一样,是即开即热的那种。

沈嘉柔让女儿站着别动,自己做贼似的过去拧开花洒,试水温。水有点点烫,她调整了下温度,回头帮女儿把衣服脱了,抱她过去洗头洗澡。

“妈妈,这是我们的家吗。”热水冲到沈依依身上,痒的她一直咯咯笑:“我喜欢这里。”

“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沈嘉柔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你要乖乖的不准哭。”

“依依不哭。”沈依依笑咯咯的用手去挡花洒的水:“痒痒。”

“别闹,都洒我一身水了。”沈嘉柔担心周泽突然回来,压着嗓子呵斥一句,飞快关了花洒,抱她去穿衣服。

沈依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大概是觉得委屈,穿衣服的时候不怎么听话。沈嘉柔没感觉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觉察到她在闹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数落。

终于穿好衣服,沈嘉柔看着要哭不哭的女儿,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差点又忍不住动手打她。回到小屋,她把女儿放到床上,发现没有盆没有捅,许多生活用品都没有,突然感到异常沮丧。

“妈妈,床上有花。”沈依依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过一会又坐起来,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去摸床单上的花:“滑滑的。”

沈嘉柔猛然回神,勉强打起精神,抱着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的回了隔壁,动作堪称神速的冲凉。再次回到小屋,女儿已经睡着了,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依稀带着一抹笑意。

沈嘉柔放轻动作躺到她的身边,思绪百转千回,了无睡意…

周泽一走就是三天,沈嘉柔陆陆续续把房子打扫干净,并且把楼梯下的洗手间也洗了几遍,还添置了许多东西。只是工作依旧没有着落,每天兴冲冲的背着女儿赶去人才市场,最后失望而归。

眼看卡上的钱越来越少,沈嘉柔急得起了满嘴水泡,人也憔悴的不行。这天夜里,她哄着女儿睡下后,终于顶不住压力,拿出手机给母亲打过去。

电话接通,耳边传来袁淑华“喂”的一声,沈嘉柔脊背一僵,立即喊道:“妈,是我嘉柔。”

“你怎么样,依依还好吧。”袁淑华叹着气,似有许多的不满但终究牵挂:“实在过不下去,你还是带依依回来吧。”

“我不会回去。”沈嘉柔吸了吸鼻子,无助的哭出声:“回去了跟死有什么差别,韩林哲他不是人。”

袁淑华并不知韩林哲患有弱精症,而且喜欢虐待沈嘉柔的事,她只是习惯性的为女儿考虑:“好好好,不回来,那你一个女人在孩子在外面,日子该怎么过。”

沈嘉柔哭了一会,抽泣着说:“我会过好的,你能不能再给我打点钱?一千就够了。”

袁淑华有点生气,但没拒绝:“我明天一早给你存过去。”

“谢谢妈。”沈嘉柔又哭起来,没注意到周泽就在楼上。

后边又说了几句,她挂了电话,无助的抱着双臂蹲下去,呜呜哭出声来。

女人的声线轻轻柔柔,刻意压抑的哭声,听来分外的凄惨又绝望。周泽烦躁的挪回床上,余光瞥一眼丢在沙发上的义肢,思绪乱成了麻花。他一直不卖老宅,就是图这边清净。

结果楼下的女人哭了大半夜,他愣是睁着眼躺了大半夜,别提多窝火。

、第10章 困顿不堪

迷糊睡过去,天刚亮,楼下的厨房里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

周泽火大的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不过早上7点,复又直挺挺的倒到床上。可楼下的声音实在刺耳,搅得他心烦意乱,忍不住骂了句粗。

爬起来洗漱完毕,他戴好义肢,想了想另外换了条长裤穿上,打着哈欠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周泽耳尖的听到那个小不点在唱歌,稚嫩的嗓音软软糯糯,令他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

客厅一角的餐桌旁,沈依依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小脑袋晃来晃去,很有节奏感的哼着:“妈妈,香香。妈妈,香香。”

厨房里的沈嘉柔身心俱疲,压根没有心思去欣赏女儿的嗓音。好容易煮好了肉花面,她找来托盘,一起端了出去。放下大小两只碗,她不耐烦递给女儿一双筷子,呵斥道:“别喊了,好好吃面。”

“噢…”沈依依扁着嘴巴,委屈的接过筷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动作笨拙的开始吃面。

她知道妈妈很不开心,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吼她。

大概是面太烫了,沈依依又拿不稳筷子,小手不小心落进碗里,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沈嘉柔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儿,连安慰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无名火起,“啪”的一声拍下筷子:“说了不准哭!”

“妈妈,我疼。”沈依依举着被烫的通红的小手,哭的更加大声了:“疼。”

周泽就是在这个时候,鬼使神差的走下楼梯。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坐在餐桌前,他有片刻恍惚,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面无表情地坐过去,探究的视线,落到沈嘉柔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平静问道:“怎么回事,一大早闹的鸡飞狗跳。”

“对不起!”沈嘉柔吓得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抱起女儿扭头就往厨房跑。

周泽更加头疼,嗅了嗅那面的香气,他缓缓靠到椅背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点着,幽幽的抽了一口。这宅子,已经许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的人气,时间久的他差点忘了,他也是父母生的。

从厨房里传来的哭声渐渐停歇,他耐心等了好一阵,沈嘉柔才抱着女儿出来,母女俩都低着头,局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他。

“身份证拿给我看看,还有我叫周泽。”周泽丢掉抽了一半的烟,尽量和蔼的朝沈依依招手:“叔叔喂你吃面好不好?”

沈依依仰起脑袋看了看沈嘉柔,见她不反对,这才抽抽搭搭的点头。沈嘉柔心里发虚,但还是放开女儿的手,转身出了客厅去拿身份证。

周泽淡淡扫一眼沈嘉柔的背影,示意沈依依过来:“过来坐,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沈依依抬起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停在他的纹身上打了一转,慢慢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到了跟前,见周泽没有要抱她的意思,只好自己手脚并用的爬到椅子上,声若蚊吟的说:“我叫沈依依。”

“一还是依?”周泽问完,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为难她,索性把她的面端过来,拿起筷子挑起几根,尽量放轻力道喂到她的口中:“好吃吗。”

“外婆做好吃。”沈依依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毫无预兆的拂过周泽的心房。积蓄了一整晚的火气,在她天真无邪的话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喜欢外婆?”周泽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才刚刚长到他腿弯的小不点交流,只好想到什么问什么:“喜欢妈妈吗。”

沈依依刚点了下脑袋,沈嘉柔就拿着身份证回来了,手里还有三张百元纸币。她垂着头,局促走到周泽身边,不安的递过去:“周先生,这是身份证,还有房租。”

周泽放下筷子,坐直起来面对着她。他长的很高大,就是坐着椅子,稍稍抬眸便可与她视线齐平。她背着光,长长的睫毛浓密黝黑,呈扇形垂在发黑的眼睑上,微微颤动着。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身份证,那三百块钱碰都没碰一下。

沈嘉柔,宁城人士,今年25岁。粗粗扫了一眼身份证上的信息,他平静还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抬起你的头。”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沈嘉柔吓了一跳,双手本能的绞在一起。被她捏在手中的纸币,发出轻轻的“咔咔”声,清晰传入周泽耳内。

这女人还真是古怪,看那小不点的年纪,她大学没毕业就怀上了吧。年轻轻就剩下孩子,按说胆子不小才对,可怎么一跟自己说话,就弄得好像自己会吃了她一样。

她长的不漂亮,憔悴的脸色让她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老了三、四岁。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白,而且还不是那种病态的白。

周泽心思电转,久等不见她抬头,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抬起头来。”

沈嘉柔还是没动,倒是一旁的沈依依不干了,她怯怯的伸出手,拍了下周泽的胳膊:“叔叔,吃面。”

“好。”周泽转过头,又夹了一口面喂她。

沈嘉柔木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猛然间抬起头看他。

虽然住进来已经好几天,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周泽。他光着膀子的上身,没有一寸多余的赘肉。覆满整个背部的纹身,夸张的贴在浅麦色的皮肤上,好似随时都会振翅高飞。浓密的剑眉下,一双炯然有神的深邃眸子,带着三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又透着一丝威严,鼻子高挺,嘴唇厚薄适中。

他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沈嘉柔如是觉得。

周泽也在看她,这些年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无数,清纯的、妖艳的、性感的、妩媚的,可没一个像她这般,长得轻描淡写,却又偏生让人印象深刻。

可能是宜家宜室的模样,让人看着放心。周泽收回自己的视线,兴许是为了证实小不点说的话,又或者是真的饿了,状似不经意地对她说:“去给我下碗面。”

“好。”沈嘉柔匆忙低下头,紧紧攥着三百块钱,逃似的进了厨房。

周泽余光扫一眼她的背影,微微蹙起剑眉,说不上来什么情绪,继续喂沈依依吃面。

沈嘉柔的速度有些慢,等她把给周泽煮好的面端出去,自己的那一碗已经泡的发胀,糊成一团。沈依依吃饱就自己去院子里玩,大门锁着,院里唯一危险的水池,高度也差不多到她胸口,因此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泽确实有些饿,昨晚他也是喝多了,才让瘦猴送自己回老宅。以往他通常一觉睡到中午,再打个电话让送外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嘉柔住进来的那天,冰箱里之所以什么都有,还是瘦猴给买回来的。

一碗面很快吃完,周泽放下筷子,摸出根烟点着,惬意的吸了一口。青白的烟雾后方,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眸子,暗暗沉沉,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沈嘉柔如坐针毡,几次话到嘴边,想提醒他房租的事,结果每每张不开嘴。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口,周泽忽然起身,手里夹着烟,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待她勉强把碗里的面吃完,周泽又下了楼,光着膀子去了院子里打电话。沈嘉柔张了张嘴,十分矛盾的把钱留在餐桌上,跟着把空碗收进厨房清洗。

忙完出了客厅,不见周泽,院子里就剩女儿小小的背影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都逗水池里的锦鲤。沈嘉柔叹息一声,回房换上干净的衣服,取来背带,出了房间大声的把女儿喊过来。

“妈妈,我们又要出去啊。”沈依依迈着小短腿,晃悠悠的朝她跑来:“依依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要不你自己在家。”沈嘉柔板着脸抖开背带往她身上套,不巧手机正好有电话进来,她以为是用人单位打来的,顿时激动地摁下接听键:“您好。”

这头,傅谦然没有丝毫温度的嗓音,徐徐响起:“是我,傅谦然。”

“啪”的一声,沈嘉柔的手机倏然从手中,重重摔倒地上。她失神的站在哪里,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

傅谦然耳边响起“哗”的一声后,突然间变得静悄悄的,他心头火起,忍不住吼道:“沈嘉柔,你在听吗!”

沈嘉柔没听到他的吼声,她心慌慌的出了会神,马上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忙乱挂断。跟着抠下电池,取出里面的手机卡,没头没脑的冲出大门,好像那卡上带着可怕的病毒一般,狠狠丢进巷子里的垃圾桶。

丢完,她慌不择路的掉头跑回周家老宅,毫无预兆的抱起女儿躲回小房间。过分的恐惧,导致她的脸色看起更加苍白,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妈妈,我疼。”沈依依被她勒得喘不上气来,圆圆的小脸蛋憋的通红:“疼。”

沈嘉柔空洞的视线迟缓落到女儿身上,木然松手的瞬间,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般,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到地上。

“妈妈,妈妈。”沈依依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去,吓得马上扑到她身上,“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妈妈抱。”

、第11章 无可回首

t市的月亮山矗立于南郊,因其山南水北,四面皆阳的地理位置,使这里成为了有名的富人区。延绵数十公顷的山上,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依山而建,完全采用环保规划,并施工建成的别墅。

傅谦然的别墅位于整片山的最高点,静悄悄的掩映在绿树之中,幽静又充满神秘色彩。

事实上,他很少来。只从沈嘉柔逃走之后,他已经三年没有进过这套别墅。控制轮椅出了客厅,他压着眉峰望向远处的月湖,覆在膝上的手一点点收拢,最终紧握成拳。

沈嘉柔的反应似乎有点激烈,这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他所乐见的。寂静中,那双始终透着寒气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越来越冷,暴虐渐起…

相距数公里的外的老城区,周家老宅。

沈嘉柔在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渐渐回过神,茫然又无措地抱着她坐到床上。空洞的眼神,无意识的望着敞开的房门,脸上是死灰一般的表情。

外面的阳光很晒,可她却感觉如坠冰窖,浑身抖得筛子一样,无法抑制。她曾经以为那是一段噩梦,可女儿的存在,让她清楚的明白,这些不是梦,而是她25年生命中所走过的每一步路。

12岁之前的沈嘉柔,张得白白净净,脑瓜子也很聪明。整个教育局家属院,就数她最常被别的家长提起。那个时候的她,是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朗诵、舞蹈、主持;钢琴、绘画、书法,用如今的话说,凡是可以提升逼格的课外辅导、才艺,她样样都拿得出手,而且活泼可爱,小嘴贼甜。

那时的袁淑华,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每天晚饭后,牵着她在家属院里,一遍又一遍的溜达散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听着同事们的夸奖,你家丫头真聪明,你家姑娘可真招人稀罕,你家这小妮子了不得啊,将来一定是个大明星。

可惜这种虚幻的荣光,只维持了几年,终于在她12岁钢琴考级失败那年,彻底碎裂。沈嘉柔至今想不起来,为何前面每一次考级都过了,唯独那一次发挥失常。

甚至,她至今不知道,为何一直和蔼有加的母亲,会突然间雷霆震怒。然而那一年于她而言,却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从12岁一直到高考,沈嘉柔任何一次考试,不管成绩如何,都被会袁淑华谩骂。

她的谩骂和别家的家长不同,别人顶多骂孩子笨,不听话。可袁淑华的谩骂,基本上就是以生殖器为中心,呈放射状将她后半生涵盖进去,怎么难听怎么骂。

然而只要一到人前,袁淑华还是那个知书达理,说话轻声细语的优秀教师。

沈嘉柔在她的折磨下,胆子越来越小,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直到她得知父亲曾经出轨的真相,并考上t大,才结束这样的生活。

比起北大、清华,t大确实算不得太好的学校,但也是一本院校里,屈指可数的名校。那时的沈嘉柔无疑是开心的,即便袁淑华形容这所学校,用的是四个非常难听的字眼——野鸡大学。

可以自由自在呼吸的感觉,让沈嘉柔让飞出牢笼的小鸟,兴奋的睡不着觉。大脑的兴奋,导致她晚上时常翻来覆去,引起了下铺的极大不满。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跟为她出头,性子大大咧咧的姚媚成了闺蜜。

姚媚比她年长两岁,因为复读一年,整个人有点那种大姐大的派头,而且她生的漂亮,身材凹凸有致。这样的一个女孩,像一把热烈的火,点燃了沈嘉柔多年来只剩黑白两色的生活。

她毫无保留地跟她分享所有,包括伙食费、新衣服、和暗恋悸动的甜蜜。彼时,梁墨辰眉目齐整,笑容清朗。在她们这些学妹心中,绝对是比男神还要男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