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搂着张京墨的腰肢,神色僵硬的好似一块石头。

张京墨一心想着廉君,虽然发现了陆鬼臼的异样,但并没有去细细询问。

陆鬼臼的鼻间是浓郁的香气,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那柔软的胸脯,纤细的腰肢,这些都同张京墨没有一点相似。

可就是抱着这样一具身体,可陆鬼臼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却是属于张京墨的身体,他一想到这些便乱如麻,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深怕一句话就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于是陆鬼臼只好安静的听着,听着张京墨缓缓叫他离开,听着张京墨说“不用管我”,他本以为他想说的东西有很多,但没想到,沉默许久之后,只能从口中吐出一个“好”字。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三日后的那天早晨,廉君早早的来找到了张京墨,他和往常一样都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到屋内后就直奔床边。

张京墨和陆鬼臼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被,他见到廉君前来,也不起身,依旧窝在陆鬼臼的怀里,懒散道:“怎么那么早?”

廉君的眼神从张京墨的身上扫过,在看到了他颈项之上暧昧的红痕之后,才露出了笑容,他道:“还不快起来。”

张京墨打了个哈欠,又亲了亲还在沉睡的陆鬼臼的嘴唇,这才缓身爬起,当着廉君的面换了衣服,然后开始梳妆打扮。

陆鬼臼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不,准确的说,他又被张京墨给敲晕了。

张京墨担心陆鬼臼在廉君面前泄露多余的情绪,所以在廉君进入屋子后,便干脆利落的把陆鬼臼给敲晕了。

廉君站在张京墨身后,看着他梳妆。

他本就生的英俊,更是长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时言笑晏晏的站在张京墨身后,温柔的看着眼前之人。若张京墨是个女子,恐怕真的会对身后之人动了心。

只是可惜的他不但不是女子,还对廉君深怀敌意,虽然此时露出的是一副被廉君迷得昏头昏脑的模样,但心中却已经开始计划廉君的无数种死法了。

廉君突然伸出手撩起了张京墨的一缕发丝,他轻轻的将发丝在手中摩挲,然后道:“芒儿怎么不用我送你的胭脂。”

张京墨动作不停,口中凉凉道:“我可不想用和其他女人一个香味的胭脂。”

廉君闻言失笑,垂下头凑过去亲了亲张京墨的唇,他道:“那我倒想要尝尝,你现在用的是什么胭脂。”

这个动作看起来十分的普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张京墨当年就栽在了这上面。

当时的张京墨也是假扮的蟒女,也被廉君这么轻轻的亲了一下,而他摄取的蟒女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动作的任何特殊记忆。

于是张京墨的给出的反应是——他只是笑了笑。

于是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刀子,便从他的后背重重的捅了进来。

张京墨惊骇至极,却听到廉君的声音冷幽幽的传了过来,他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来骗我?”

很后来……张京墨才知道,他是怎么暴身份露的。

因为廉君虽然在男女一事上极其的混乱,却从来不为轻易的吻一个人,若他是真的蟒女,被廉君如此轻吻,肯定当即会高兴的发狂。

在张京墨假扮蟒女的记忆里,廉君亲吻试探他的次数并不多,但这一次,没想到又被他遇上了。

廉君亲吻完后,便看到了一张狂喜的面容,柔美的女子眼里闪烁着极喜之情,伸手重重的揽住了他的头,想要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在一起,两人似乎都格外的投入,直到张京墨气喘吁吁,这个问才结束,他心中厌烦,露出的却是痴迷的神色,他将头靠在廉君的胸膛上,开口道:“人家想要……”

廉君闻言,轻笑一声,道:“你今天要是好好表现,我晚上回来便赏你。”

张京墨听到这句话,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他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口中哼哼了几声。

廉君点了点他的鼻子,他道:“听话。”

张京墨咬着嘴唇,似有不愿的的应了声好。

廉君眼神落在张京墨身上,突然说了声:“你这几日用的是什么胭脂?”

张京墨道:“随便用的,怎么了?”

廉君道:“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股平日里没有闻到过的香气。”——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怀疑张京墨的原因。

香气?能有什么香气?张京墨用的都是蟒女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他听到廉君的话,心中微微一紧,却并不露怯,而是怒道:“什么平日里没闻到过的香气,我看你是在别人身上闻到的吧,既然这么香你怎么不让她来帮你,跑到我这里来说什么混账话。”

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绝对是所有男人的噩梦,即便是廉君也不例外。

蟒女的性格向来都是泼辣直爽,不惹到她也还好,撒撒娇看起来倒也挺可爱。但若是真让她吃起醋来,那真是——

廉君见状,赶紧转移了话题,他道:“你快些,外面的人已经等了许久了。”

张京墨故意嘟囔了几声,看样子若不是今天有要事在身,还真要和廉君争个一二了。

他慢慢的画好了妆,又穿了身华丽的长裙,最后还和床上的男宠陆鬼臼到了个别后,这才不太情愿的出了门。

门外已有人等候多时,见到廉君和蟒女出来,先是行了个礼。

因为蟒女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廉君也不想再耽搁,直接道:“走吧。”

说完这话,几人便御风离开了天元教。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西南边的一座深山中的一口枯井。

西南边境,是大阵破损最为严重,也是最初开始地方,而那口看似普通的枯井,便是大阵的一个阵眼。

张京墨至今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这口阵眼的,他只知道,若是不阻止廉君一行的动作,恐怕不足千年,魔族的大军便能踏平西南一地。

这次去枯井的人,有五个,除了廉君之外,其他人都是妖兽而非魔族。

而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便是种族十分特殊,两头山象,一头五足犀,一头八臂猿,还有张京墨所假扮的蟒女。

这些人的特殊之处便在于他们的种族都以力量著称,能够同廉君一起去枯井,显然就是因为他们这与众不同的力量。

艳芒蟒女的种族也十分特殊,也因此每次探枯井时,廉君都要带上蟒女,而这也成了张京墨抓住的一个破绽。

三人行了半日,到达了枯井处。

那枯井上长着大量的青苔,周遭都是茂密的杂草,没有一丝的灵气从中泄露,若不是张京墨早就知道,恐怕也不会觉的这口枯井有什么猫腻。

廉君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几步走到了枯井边,然后朝着张京墨等五人招了招手。

张京墨缓步上前,跟在廉君身后,朝着枯井里望了望。

廉君道:“如何?”

张京墨疑惑道:“这里真的是阵眼所在?可我靠的这么近了,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灵气啊。”

廉君笑道:“若让你感觉到了,那还要我来做什么。”他说完这话,便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然后毫不在意的重重划到了手腕上。

黑色的血液瞬间便从手腕处涌了出来,然后落入了井中。

廉君道:“这阵法,是数百个上古大能演算布置的,自然有不同凡响之处,若不是时间流逝,削弱了阵法的威力,恐怕我们穷尽一生,也找不到这阵眼。”

张京墨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廉君冷冷道:“当年他们将我们妖魔一族驱逐入那荒蛮之地,将这灵气充裕的大陆留给了人族,呵——也不知他们能否想到会有今天。”

张京墨知晓廉君向来都讨厌人类,所以也开口应和了几句。

廉君手上的血液不断的涌入,他的脸色也因此逐渐变得惨白,但他手上的动作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又是用匕首再次填上了新的伤口。

张京墨目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他说:“廉君,你损了这么多的精血……”

廉君微微眯眼,口中轻轻喘息:“无事。”

听到廉君这话,张京墨却是心中冷冷一晒……无事?他倒要看看,这个廉君,是不是真的,无事!

☆、第94章 杀廉君

张京墨走后,陆鬼臼所在的屋子外依旧有下人守在外面。

那下人便是之前带陆鬼臼去找廉君的人,他得到蟒女的命令,说是只要里面的人有吩咐,只要不太过分,都必须一一应下。

那下人虽然是对陆鬼臼十分的不以为然,但还是不敢违背主子的话,所以即便是在张京墨同廉君离去之后,也同样是守在门外,看陆鬼臼是否有什么要求。

就在圣女离开没多久后,下人听到屋子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那声音道:“来人啊。”

下人闻言谨慎的推门而入,低着头走到了床前询问有何事。

陆鬼臼道:“门外就你一个人?”

那下人称了声是。

陆鬼臼又道:“他呢?”

下人知道陆鬼臼问的是圣女,他道:“圣女同廉君大人一起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垂下的眼里露出的是鄙夷的神色,在他的眼里,陆鬼臼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虽然是被圣女强行带回来的,但也没见陆鬼臼有过什么反抗的意思。想必是被美色所惑,懒得反抗了吧。

陆鬼臼似乎并不介意下人轻慢的态度,他淡淡的开了口,语气凉凉的,听上去让人十分的不舒服,他道:“我知道了。”

下人又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陆鬼臼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没有了。”

在听完这三个字的刹那间,下人便感到了颈项一阵冰凉,他刚一露出愕然的神色,便眼前的景物猛地翻转了过来,然后才感到了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

被砍掉脑袋的下人,最后的意识是……原来头被直接切掉,竟是如此的疼。

陆鬼臼拔剑必见血。

他斜斜的靠在床上,裸露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劲装,整个人的神色都显出一种如石头般的冷漠。陆鬼臼本来可以躲开朝他喷洒出的血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刻意躲开,以至于此时浑身上下都被新鲜的血液溅满了。

陆鬼臼道:“他走了?”

鹿书看到这一幕,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违和感,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是的。

陆鬼臼又问:“和谁一起?”

这绝对是明知故问了,之前张京墨便已告诉了陆鬼臼他的计划,所以陆鬼臼自然也是知道张京墨是同廉君一起走了。

可他虽然知道了,却还是要问,被陆鬼臼询问的鹿书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他道:“陆鬼臼,你疯了么?”——这话他过去已是问了无数遍了,但好像未来他还得不断的问。

陆鬼臼带着满脸鲜血,就这么笑了起来,他笑容里带了些少年般的纯真味道,鹿书怎么怎么看怎么都觉的不舒服。

陆鬼臼像是在同鹿书对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我早该知道的。”

若是张京墨想,总会轻轻松松的抛开他,而陆鬼臼能做的,只有在原地等待。

鹿书听到陆鬼臼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等够了。”

天元教并不答,在西南一隅的教众不过千人罢了,其中大部分都还不在教内。

而陆鬼臼同张京墨预计那般,轻松的扫荡了整个天元教。

这不是陆鬼臼手中的星辰之剑,沾染血液最多的时候,但却绝对是,夺取人命最多的一次。

天元教众虽然有一部分是魔域溜过来的妖兽和低等妖魔,但大部分却是被这些妖魔蛊惑的人类。

陆鬼臼并没有一点手软,甚至在手刃那些哭着哀求他的女子时,手中之剑,都未曾颤抖一下。

这些女子们在天元教修习了特殊的功法,以吸取男子修为作为修炼手段,一个个都生的楚楚动人——若不这样,也怎么勾引男子同他们交合呢。

而鹿书更是在这件事里,充分的认识到,陆鬼臼绝对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这些人在陆鬼臼的眼里,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他轻松的屠掉了整个天元教,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待他杀完这些人,就蹲在了园子的入口处。

鹿书无奈的叫他赶紧离开此地,以免有其他人回来发现此事,陆鬼臼却说他要等张京墨。

鹿书恼火的劝到道:“陆鬼臼你莫要耍小脾气,若是有人把你抓去了,你师父又得为了你受苦。”

陆鬼臼听了这话,低头想了想,居然也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的站起来,趁着夜色离开了天元教的地盘。

他很担心张京墨的处境,但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所以不给张京墨添麻烦,就是他现在能做的最优意义的事了。

陆鬼臼不是个喜欢自卑的人,但他在张京墨的面前,却从来自信不起来。

他的师父太神秘也太强大,好似天地之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一样,陆鬼臼只觉的张京墨像个真正的神仙,仿佛一移开自己的视线,那神仙便会羽化登仙。

陆鬼臼换了身衣服,又易了容,便在离天元教并不太远的地方躲了起来,开始等待张京墨的回归。

他知道,他的师父不会食言,若他说要回来,那必然是一定会回来。

就在陆鬼臼屠杀了天元教众的时候,和张京墨在一起的廉君也在进行最后一步的仪式。

他在手腕上划开的口子,流掉了身体里大部分的精血——也这让他极端虚弱了起来。

而在他将精血滴入枯井之后,几人等待了一个时辰,便看发现枯井之内,竟是开始缓慢的升腾起一层薄薄的血雾。

这血雾的气味,和廉君的精血一个味道,显然就是他的精血化成。

廉君一直在掐算着时辰,待血雾最浓之时,那条通向枯井之中的锁链,缓慢的抖动了一下,就好似廉君的精血唤醒了枯井底下的拴住的怪兽。

廉君看到这抖动,表情一下子便兴奋了起来,他道:“可以了。”

这句可以了一说出,几个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妖兽,便退开几步,就在枯井旁边,变化回了原型。

这些妖兽的原型都是十分巨大,乍一看去,这锁链不过是他们一根手指头的粗细罢了。

张京墨站在廉君身边没动,他知道这时候还没到用他的时候。

廉君审视了一下这几头妖兽,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似乎是在担心他们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

但浪费了如此多的精血,怎么可能不尝试一下就回去,廉君道:“将锁链拉起来。”

几头妖兽听了廉君的吩咐,便开始尝试将锁链捡起不断的往外拉。

这锁链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他们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拉到尽头。然而这并不是这件事最难的地方,最难的地方是,越往后,那锁链便越沉重,几头力量大到足以劈开山峰的妖兽,此时竟然有些举步维艰。

妖兽其中之一的八臂猿足足有八条手臂,此时这八只手都拉着锁链,整张脸都因为过度用力变得有些扭曲。站在他旁边的山象和五足犀,爷都牢牢的抓住了锁链的一部分,然而他们却没办法,再向后后退一步。

那锁链之下,好似与大地相连,沉重的让他们用尽了全力,甚至是踩碎了脚下的土地,也不能再将其提起一寸。

廉君不会看不出这几头妖兽的艰难,但他却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张京墨站在井旁,时不时朝着枯井投去好奇的目光,他说:“廉君,这底下到底是什么呀,竟是这么沉。”

廉君并不回答,一直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也是一片冰冷,他估量着这几头妖兽的实力,在确定他们没办法再退一步的时候,才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张京墨身上。

那冰光又冷又冰,没有一丝的温度,看张京墨就好像在看着一件稍微有些利用价值的物品,他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芒儿,可以了。”

一般这种时候,便该轮到艳芒出场了,艳芒力气并不大,但她却能让正在用力的几头妖兽,力量在短时间内翻上一倍——这自然是以燃烧它们的生命为代价。

在艳芒的记忆里,它们来到这里已经不止一次了,但这一次,却大概是最后一次,不然廉君不会舍得付出如此多的精血。

这几头妖兽都是廉君在魔域里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之后又悄悄的带入人界,可谓是费了不少功夫。

廉君不是个喜欢做白功的人,他的每一步都是在计划内的,而根据他的推演,这一次,应该是快要可以将井内之物,拖出来的。

几头妖兽,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锁链太沉,根本无法再拔起一点,但因为廉君,他们又不敢放开,于是只能拼了命的坚持。

这会儿听到廉君让艳芒出手,妖兽们的眼神中均都透露出期待的神情——他们只知道艳芒可以让人的力量变大,却不知道这般好事,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廉君见张京墨不动,皱眉道:“艳芒?”

张京墨正支着脑袋,朝井里看,他听到廉君叫他,却是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道:“廉君,你快来看看,这井里可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廉君闻言,似有些疑惑吗,但他并未多想,几步走到了张京墨的身边,也朝井里望了去。

意外就发生在了这一瞬间,廉君感到身边有劲风袭来,条件反射的朝旁边闪去,但他失血过多,又没有防备,这一下却是被张京墨一剑结结实实的刺入了胸膛。

他被刺之后,疾身猛退,好歹是没有被张京墨直接一剑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