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接下来呢,寻一个好姑娘成亲,娇妻妹子前途似锦,多好啊。

至于自己,若齐二真得心仪了自己,也没什么。

自己先跑去利州躲一年,齐二便是要想自己提亲,人没了他也没没办法提。而上辈子齐二是十九岁就娶了自己,这辈子按说今年就该做亲了。他家里应该给他说一门好亲事,他顺利娶亲,然后应该像上辈子一样在翰林院熬年头。他这少年得志,春风得意马蹄疾,日子好好过,若运气好再生个大胖小子,估计差不多也忘记了自己。

一年后齐二过去利州,若是无缘,说不得都不会见到的,便是万一碰到了,还可以打个招呼,做个朋友,让他帮衬着看看把自己的山地趁机全都收了去好让自己挣钱。

顾嘉打定了这个主意,便早早地睡去了,想着第二日过去约定好的茶肆去见那位买家。

一夜无话,第二日顾嘉戴上了帷帽,让红穗儿陪着自己出门。如今侯府里两个公子都中了进士,正是亲朋来贺最热闹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顾嘉,是以她很容易就出门去了。出来后过去茶肆,一进去后,便见那王已等在那里,看起来已经等了不少时候了。

王已见了顾嘉,忙上前见礼,彼此寒暄几句,便过去茶肆中,由王已领着到了订好的房中。

一进去茶室,顾嘉便见个少年端正地坐在那里,面目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齐二?!

顾嘉顿时傻眼了。

她想把砚台卖个好价钱,托了王己帮自己找个找主顾卖出去,这哪里有问题了?为什么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齐二?

是齐二……要买自己的砚台?

顾嘉感觉自己办了一件大傻事!

齐二抬首间,也看到了顾嘉,他抿唇,起身:“顾二姑娘,请坐。”

坐?还坐什么坐,顾嘉想逃啊!

王己看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罗着让顾嘉坐下,又让小二上些茶水,又问顾嘉想用什么。

顾嘉不坐,不说话,一声不吭,她现在脑子有点迟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可以躺倒在那里装晕吗?

王已看顾嘉那样,也是有些纳闷了,不能理解的拧起眉头,看看顾嘉,看看齐二。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了。

为什么这新科状元齐二少爷见了顾家二姑娘后,眼睛就长在人家身上了,一直就没离开过?

他轻咳了声:“顾二姑娘?齐二少爷?”

齐二灼热的眸子凝着顾嘉,却是对王已道:“王先生,我还有些事想问问顾二姑娘,能否麻烦你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王已再看不出门道,那就是纯傻子了!

他素来和齐二关系不错,此时自然乐于行方便,当下笑着拱手道:“这砚台可不便宜,两位聊,王某想起来有些事,先行告辞一会儿,等下再来和两位谈这笔买卖。”

说完脚底下抹油,直接溜了。

于是房中只剩下顾嘉齐二并那红穗儿。

红穗儿看着这情景,也是有些不知怎么办了,瞅瞅那齐二,只见齐二锁住自家姑娘的那双眼睛里简直是要着火了,想要把把人给吃了一般,再看看自家姑娘,洁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唇儿,脸颊上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竟然难得地羞了?

她顿时不自在了,咳了声:“姑娘,我也出去方便下。”

说着闷头便出去了,出去前还体贴地关好了门。

此时屋子里只有顾嘉和齐二这孤男寡女,齐二是坐着的,顾嘉还是站着的。

两个人一站一坐,在那里默了好久,齐二陡地起身:“顾二姑娘,你坐下。”

声音低厚却又带着丝沙哑,这让顾嘉想起来上辈子夜晚里他大汗淋漓之后搂着她说的话。

那时候他会叫她嘉嘉,而她能感觉到随着他说话,那结实胸膛深沉厚重的震颤感。

顾嘉脸上火烫,心也砰砰跳起来。

她暗恨自己,这个时候没事想过去的事干嘛?

齐二凝着眼前的人儿,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杏眸雪肤,长长的睫毛儿微微翘起,她眨一下眼睛就调皮地动一下,看着就让他喜欢,还有那红润娇艳的菱形小嘴儿,怎么看怎么粉嘟嘟地好看。

他瞧着她用贝齿咬着那唇儿,倒是有些不舍得了,咬疼了怎么办呢?

“你……你别咬了……”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嘉瞥了他一眼,半是怨怪,半是无奈:“咬什么?”

齐二被她这么一看一说,仿佛吃了个山楂果儿,又酸又甜的,心里不知道多少期待,胸臆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恨不得上前将那酥软的人儿搂在怀里的。

“别咬你的唇儿……”齐二到底是压抑下,低声道:“要不你咬我的吧。”

顾嘉原本是不自在得很,浑身不自在。

这时候的齐二已经当了状元郎,看着比之前沉稳一些了,眼神中也褪去了之前的青涩,更像上辈子那个曾经和她在床榻上这个那个的夫君了。

又是两个人同处一室,距离这么近,近到她都能听到他那粗重的喘气声。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可是如今听他这么说,倒是微惊了下,之后眨眨杏眸,睫毛抖动几下,不敢置信地望着齐二。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顾嘉不敢相信,这太孟浪了!

说什么不能咬自己的唇,要去咬他的?这这这根本是调戏自己嘛!

齐二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

他只是不舍得她一直用贝齿咬着她自己的唇儿,那么好看的菱形小嘴儿,红滟滟的,他不舍得看她那样咬,就想着你要咬那就咬我的好了。

可是待他话说出口,顿时想明白其中意思,脸上腾的一下子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顾二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他无措地解释,急得身上发热。

顾嘉此时却逐渐平静下来了。

他越急,她就越淡定。

他越是被自己逼得没主意,她反而有主意了。

“哼,我不管!”顾嘉哼哼几声,睨他一眼,很是赖皮地道:“你调戏我,你孟浪!你仗着自己是状元郎了,不把我看在眼里,你欺负我!”

“我没有。”齐二很认真地解释,恨不得把心给挖出来。

“你就是有!”顾嘉看着齐二那认真的样子,是存心欺负老实人,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就是欺负我,你故意把我骗到这里来,又把王己和我的丫鬟指使出去,你想欺凌我调戏我,你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想败坏我的名声,你还说出那么孟浪的话!”

越说顾嘉越委屈,最后自己都入戏了,甚至眼里还带出几分清澈的湿润。

她瞥着齐二,义正言辞地指责:“你这个人太坏了,枉我以前一直把你当正人君子,不曾想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齐二冤啊,冤得堪比窦娥!

他被顾嘉那一嘟噜话怼过来,怼得额头都要冒汗了:“顾二姑娘,你怎么说我都行的,只是我对姑娘绝无不敬之意,我刚才那句话是冒失了,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

说着还郑重其事地拜了一拜。

顾嘉哼地一声,别过脸去:“咬你?我才不稀罕咬你呢!”

呸呸呸,肉那么硬,她咬不动!

想起这个就眼含热泪,她才不会说,上辈子洞房花烛夜,她疼,便咬他肩膀上的肌肉,结果险些把牙给咯掉了。

齐二还能说什么,红着脸,低着头一脸认错:“那就不要咬我。”

他也觉得自己不值得咬,他肉糙皮厚,哪里像顾二姑娘肌肤莹白如雪柔腻幼滑的,就跟上等的牛乳一般,让人一看就恨不得咬一口。

顾嘉这下子更来气了:“你明明做错了,还舍不得让我咬?你也忒小气了,我就说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是的,你太过分了,你存心欺负我!我真恨不得咬死你!”

齐二:“……”

忍不住想想顾二姑娘那小贝壳一般的牙齿轻轻咬在他唇上的情景……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要炸裂开了。

两手紧紧攥住,心口处砰砰狂跳,呼吸也粗重得仿佛负重的牛。

“我,我可以让你……让你咬……”

这话一说出,他突感觉鼻子上有行湿润。

意识到什么,用手一揩。

是血。

他流鼻血了。

第103章 卖砚台

齐二说,不要咬你自己的唇,要咬就咬我的好了。

齐二还说,他没有欺负她。

齐二还说……额,他没说什么,他流鼻血了!

流鼻血了,这是什么意思,顾嘉当然明白的。

顾嘉不敢相信地望着齐二,盯着他手忙脚乱拿帕子擦鼻血的样子,心里一动,那目光便从他胸膛往下滑过,滑到了下面。

明媚三月里的衣衫本来就薄下来了,况且齐二素来是个体魄强健不怕冷的,衣衫一向较寻常人单薄,她这么一眼瞧过去,便把那鼓囊囊的支起看进了眼里。

一眼看到后,她的眼神就跟小兔子一般蹭的一下就闪开了。

可是看到就是看到了,她便是只看了电闪的功夫,那也是看到了,看到了后,那一幕就从眼睛里除不去了。

顾嘉脸红耳赤,火烧火燎,却又愤恨交加:“齐逸腾,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太过分了!”

枉她以为他是真正的大好人,正人君子,结果不曾想这才多大?也就勉强不到二十岁是吧,就已经这样了?

齐二擦着鼻血,百口莫辩,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二姑娘,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

顾嘉正愁他向自己提亲自己没理由拒绝,如今可是得了理了,指着他谴责道:“我万不曾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还有脸没脸?你这么欺辱于我,我怎么有脸见人?你,你这个登徒子!!”

齐二急得额头都要冒出汗来了,这么一急,原本的血脉贲张反而消停下来,深吸几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冷静平静下来。

最后他望定顾嘉:“顾二姑娘,我绝对没有非礼你的意思,也没有欺辱你的意思,对你更没有半分的不敬重。我齐逸腾心仪姑娘,一直恪守礼节,只想着等我高中头名状元,便能向姑娘提亲,成就美满姻缘。”

还美满姻缘?

顾嘉才不信这些呢。

齐二越是出色,越是年少成名一飞冲天,以后就越是需要一个子嗣,她是没办法给他子嗣的,没有办法给他子嗣的话,他只能收纳小妾,这日子能顺心能美满?

自己并不是那大度的人,可以容忍那么多。

上辈子心里其实是极不喜欢的,只是碍于脸面,碍于身份,也碍于婆婆妯娌们的说道,自己只能忍着,假装无所谓的,假装可以大方懂事地给齐二纳妾。

但是这辈子还要忍吗?

齐二诚恳的这些话,落入了顾嘉眼中,全都是烟,风一吹就跑了,捉都捉不住的。

当下顾嘉也渐渐地冷静下来,她不吵了不闹了也不和他赌气了,望定了齐二,认真地道:“齐二少爷说的话,倒是像个样子,只是若要向我提亲,自去我博野侯府提亲就是,何故施了计谋把我骗来这里,又拿言语轻薄调戏于我,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齐二少爷今日言行,也忒让人轻看了,我顾嘉以后又怎么敢将终身托付?齐二少爷,依我看,你还是另觅别个吧。”

齐二听此言,也是傻眼了,他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冷情的话来。

他原本以为……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一切尽在不言中的。

齐二咬咬牙,看着顾嘉那精致却疏远的眉眼,还有那微微撅起的唇儿,心里又难受又怜惜又恨自己,一时竟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二姑娘,是我错了,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孟浪,是我不能自制,是我一见姑娘我就——”

齐二想起刚才顾嘉那瞥向自己身体的一眼,知道她或许看到了什么,顿时羞愧难当脸面通红。

不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身体内无法克制的躁动,还是硬着头皮道:“姑娘,你说我齐逸腾孟浪,说我不检点,说我见了姑娘便轻浮,这我只能认了,这是我的错,我回去后定当三省吾身来反省自己,可是有一桩罪,我却是不能认的。”

顾嘉就是想给齐二硬按个罪名的,如今听齐二这么说,低哼一声,白了他一眼:“哪个罪你不认啊?”

齐二本来是一本正经地反思自己,可是见顾嘉撅着嫣红的小嘴儿娇哼的样子,女儿娇态可人得紧,那心都要化了。

她笑的时候固然娇美动人,可是恼了的时候竟然也别有一番情态。

不过他还是镇定下来,朗声道:“姑娘说我故意设下计谋骗姑娘前来,这个罪名是无论如何不能认的,今日本也是凑巧了,我听好友王先生提及有一举世名砚要卖,自是生了兴致,便特特地想着看一看,若是合适,干脆买了来,不曾想这砚台竟然为姑娘所有,是以今日实在是巧了。”

顾嘉瞅着他那样子,其实心里是信他的。

他上辈子得了那砚台也是花了银子的,从别人手里买到的,这辈子应该是如同上辈子一般听说了,要买。

但是……他真不知道这砚台归自己所有吗?

顾嘉对此表示怀疑。

齐二见顾嘉并不言语,想着她必是信了自己的,当下拱手,又恭谨地道:“姑娘,今日我本是为砚台而来,竟遇到了姑娘,并举止孟浪,实非我的本意,还望姑娘见谅。改日我齐逸腾定当登门赔礼道歉,并请家母聘下官媒,前去贵府提亲。”

顾嘉看他这一番话说得还挺溜的,赶紧抬手阻止了:“别别别,好好的,你干嘛提到要提亲?”

齐二扬眉,诧异:“二姑娘,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顾嘉:“谁和你说好了?”

齐二:“……”

顾嘉:“我从未答应过你啊,你说你要向心仪之人提亲,我是很盼着你能一举成名的,你一举成名了,当了头名状元郎,我都替你高兴!若你将来要双喜临门,来一个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双喜临门,那我还会送给你五百两银子做贺礼呢!”

顾嘉暗暗地把送五百两银子做贺礼的条件从“高中头名状元”改成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双喜临门”……这样她就不用马上拿出银子来了。

齐二一时默了,他凝着顾嘉。

小姑娘家,脸上红扑扑的,垂着的睫毛眨呀眨,看着灵动调皮又可爱,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好好的,怎么改了主意?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齐二在片刻的沉默后,决定先不提这个事儿了。

上门求娶的事,他是必定会的,若是她一时不喜,可以从长计议。

不过今日却有另一桩事,却是他必须要问的。

“二姑娘,今日你过来,是要卖那砚台?”齐二问道。

“是……”顾嘉见齐二提起这个,竟然有些小心虚。

顾嘉刚刚好不容易贬低了一番齐二,把他说得羞愧,占了个上风,谁知道他反手竟然提起砚台。

砚台嘛……其实这砚台多么多么有来历还是齐二告诉她的,而且一提砚台,顾嘉就会想起上辈子,上辈子齐二教育顾嘉,珍惜那块砚台,一张严肃脸。

顾嘉轻咳了声,却是道:“二少爷怎么提起这个?”

一提砚台,齐二果然收敛了笑,一脸严肃起来:“那块砚台是珍稀之物,举世名砚,好好的.姑娘又不缺了银子花,为什么要卖?”

……

看看看,就是这面孔,一脸教书先生拿着教鞭教训徒弟的样子。

看着他这个样子,顾嘉底气不足。

她在片刻的心虚后,深吸口气,重新让自己振作起来,挺直腰杆,哼哼道:“关你什么事。”

对,就是这样的,这辈子她才不怕他呢,就要把他打压下去!

齐二不敢苟同地望着她,语重心长地劝导道:“二姑娘,那砚台你应该知道来历的,那砚台本是出自盛产砚台之地的锡州,作为贡品送入宫中的,又由前朝孝宗皇帝赐给一代贤臣王仁文。”

接着齐二开始说起这王仁文是何等样人物,有着怎么样的气节,已经在史书中在文学史上有着这样的地位,这块砚台又有着怎么样的经历。

最最后,他总结道:“这砚台可谓是世间难得的名砚,千金难买,寻常读书人得了,自然格外爱惜,又怎么会轻易将这砚台转手于人呢?”

……

顾嘉听着他这番话,恍惚中,她觉得眼前的齐二就是上辈子那个。

一模一样的话,她以前早听过了。

齐二说了好一番后,见顾嘉清澈好看的眼睛里竟然透出迷茫,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一怔,心想她到底怎么想的,是没听懂?那自己要不要再说一遍?

顾嘉看齐二那神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抬手:“不不不,不用了,我听明白了!”

齐二松了口气:“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