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丞相府,孟苑的院子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倒在地上挣扎,满脸青紫,显然被人狠狠打过一顿。

  “替他把嘴巴里的东西拿出来。”孟苑吩咐下人。

  小厮全福立刻上前将那男人口中的东西取出,那人立刻哀嚎道:“小姐饶命!奴才不敢了,你饶奴才一命,奴才全招!”

  孟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慢条斯理道:“其他人都下去吧,全福和扶风留下。”

  其他婢女全都告退,杨柳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孟苑正好与她对视上视线,她立刻低下头离开,但孟苑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慌乱。

  “小姐?”扶风见孟苑久久不语,开口唤了一声。

  孟苑收回视线,随意地靠到椅子上吃水果,倒在地上的男人是前些日子害孟苑落水的下人,他本是外院的杂工,那天说是送东西到内院,恰好路过花园,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你说你全都招。”过了好半晌,孟苑好像终于吃够了,在扶风的服侍下擦了擦手,淡淡问道,“那你要招些什么?”

  那人立刻便要开口,孟苑却在他开口之前说:“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招的令我不满意,我就……”她转转眼珠,莞尔一笑,“把你送回刚才那个人手中。”

  那人一听这话,立刻吓得哆嗦起来:“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小姐手下留情,奴才不想再回去了!”

  孟苑姿态优美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说了。她一边听着他的陈述,一边思索到底是谁把他捆了送来。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赵琛这个可能。他刚刚听过自己落水的事,会做这件事有理由,可他怎么做到的呢?落水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多日子,她本来都不抱希望了,现在却又峰回路转,而且这是府中私事,她并没透露细节给他,难不成……他在丞相府里有眼线?

  想到这些,孟苑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她觉得有点可怕,她一个后宅女子,是怎么都想不到三殿下的手会伸的这样长,连她无所不能的父亲身边都有他的眼线。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很安全,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

  有点烦恼和矛盾,虽然知道赵琛不会害自己,但谁知道他对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态度?

  父亲若是一直站在他这边还好,若是有一天父亲阻碍了他前进的路,又或是表明站位去辅佐了别人,那他们孟家岂不是……

  “小姐,奴才要说的都说完了,全都是林姨娘让奴才干的,她给奴才的钱奴才还没花完,都埋在郊外梧村我媳妇家的地里。”

  孟苑思索了一下,掀掀眼皮道:“先把他带下去,关到院子的柴房里,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

  那人紧张道:“小姐,你可一定要饶奴才一命,奴才只是个下人,上有老下有小,奴才也是身不由己呀。”他忽然说,“不如这样,小姐叫林姨娘来与小人对质,让相爷替小姐您做主。”

  孟苑温柔一笑:“呦,真是个好主意,但你不怕丞相大人一气之下要了你的命?”

  那人哆哆嗦嗦道:“奴才相信小姐会替奴才说话的,奴才……”

  “拖下去。”孟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全福领命,将那人拖了下去,那人离开时仍然在喊,孟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置若罔闻。

  扶风不解道:“小姐为什么不让刘兴和林姨娘对质呢?”

  刘兴是那下人的名字,孟苑放下茶盏勾起嘴角道:“你就知道他一定会说实话?”

  “小姐的意思是……”扶风露出吃惊的表情,到底还算比较聪明,一点就通。

  “既然林姨娘没有斩草除根,肯定是另有安排,如今虽找到了刘兴,却不能草率地让父亲来看戏,到时候恐怕刘兴会反咬一口,说是我让他污蔑林姨娘的。”

  “那刘兴说他媳妇儿家地里埋的钱不是证据吗?”扶风皱起了眉。

  孟苑沉声道:“你找个得力的人手,去梧村刘兴妻子家的地里挖,记得别惊动其他人,看看能挖出什么。”

  扶风领命下去,孟苑站起来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想着心事,还没再坐下,杨柳就进来禀报说:“小姐,大小姐在外求见。”

  孟柔?这么快就来了?

  孟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杨柳,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孟苑慢慢坐下椅子上,笑着说道:“快请,天儿这样热,怎么让姐姐在外面晒着?”

  杨柳弯腰退出去将孟柔请了进来,她穿了一层又一层的绸缎与纱衣,外面天气又热,她进来时额头已经出了汗,进屋之后顿觉清凉,可心里却更加不好受了。

  才六月份,孟苑屋里已经放了这么多冰块,她与母亲那儿仅是这里的一半,这愈发坚定了孟柔心里的目标,她暗暗发誓,定要让母亲和自己过上好日子,把父亲的心从这个嫡出妹妹身上抢过来!

  “姐姐听说妹妹早上去看了龙舟,特地来听妹妹讲讲那热闹的场面。”

  孟柔客套地说着毫无意义的开场白,站在孟苑面前没有落座,她虽然是大小姐,却是庶出,在孟苑面前矮了不是一分半分。

  “姐姐快坐,站着做什么?早上是去看了龙舟赛,但离得不近,也瞧不清楚。”孟苑亲自帮她倒了茶,话说得漫不经心,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那些热闹。

  作为闺中女子,孟柔是没什么机会看那些场面的,虽然那只是个借口,可心里也挺好奇和想去。但是没办法,她没有一个三殿下可以依靠,可有依靠的孟苑却又好像对那依靠不屑一顾,竟连说说场面都不愿意。

  孟苑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必然要惊呼一声真是病态,怎么说实话都要被误会?

  其实很简单,你若是讨厌一个人,那她做什么你都会觉得碍眼。你若是自卑,那比你好的人做了什么,你都会觉得她是看不起你。

  孟柔隐忍着心中的不快,温柔笑道:“妹妹这下肯定高兴了,侯爷和老夫人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去五台山礼佛已有月余,妹妹素来与侯爷和老夫人亲厚,必然极是想念。”她说着话,眼神似不经意地朝旁边看,像在寻找什么痕迹。

  孟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脸惊喜道:“当真?侯爷和老夫人要回来了,那二叔他们不是也要回来了?”

  孟柔笑道:“是的,瞧妹妹高兴的,姐姐都要吃醋了。”

  孟苑一脸天真无邪道:“姐姐消息真灵通,我竟还不知道这件事。”

  孟柔一怔,尴尬了一下便说:“哪里,妹妹没听说吗?必然是妹妹事情多,忙忘了。”

  “也许吧。”孟苑也没为难她,心里盘算着家中这点关系。

  孟柔见她并无意与她多说,很识趣地又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自以为很隐秘地朝柴房那边望了一眼,此次的来意昭然若揭。

  孟苑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不热不冷的茶,坐下来以手扇风,想着二叔家的堂哥孟泽,一时有点发愁。

  孟苑的父亲孟元君虽然贵为丞相,又是武安侯的嫡长子,膝下却至今没有一个儿子,只有她和孟柔这两个女儿。自从孟苑的母亲过世后,孟丞相便不愿再娶,又不愿再到林姨娘房中,所以生子大事耽搁了好几年。武安侯为此动怒了好多次无果,这才将世子之位给了孟元洲。

  孟丞相的嫡亲弟弟,也就是二房的孟元洲一家,除了孟泽这个嫡长子外,还有孟瑜、孟卿两个妾室出的庶子,女儿也有嫡出的孟玥和庶出的孟静两个,可谓人丁兴旺。

  这二房的嫡长子孟泽不是个省油的灯,前世孟苑还没和苏寄尘私奔时就知道他与赵琛不对付,是二皇子赵殷一派的人,为二皇子的储君之争效了不少力。

  其实,在皇子争权这件事中,孟丞相的站位一直不明朗,态度十分暧昧,作为侯府世子的孟元洲与兄长一样不表态,孟家最先站出来的就是孟泽。

  若孟泽还和前世一样跟赵殷打得火热,保不齐将来孟家会站到赵琛的对立面上,那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

  孟苑不由长叹一声。虽说女子出嫁后与娘家便再无干系,但父亲对她如此好,她又怎么能不为孟家着想?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赵琛是未来的储君,即便他入主东宫那日她早已与苏寄尘私奔数年,但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若孟泽真的在赵琛被封为太子之前得罪了他,今后免不得会拖累孟府,惹赵琛怪罪。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她好像又太杞人忧天,父亲与二叔身居高位,自然比她一个小女子看得明白,想来若是堂哥闹得太过分,二叔会阻止他的。

  武安侯和夫人回府这一日,正是孟丞相的休沐日,孟苑早早便打扮好与父亲一道去侯府问安,林姨娘和孟柔也精心打扮过,但比起瑰姿艳逸的孟苑,还是差了不少。

  孟元洲早早便得了消息派人在侯府外等着,孟丞相家一到便立刻有人通报,世子亲自外出迎接,两兄弟的关系看上去非常好。

  “二弟何必如此,我自进府便可,你我兄弟二人不必拘泥于虚礼。”

  孟丞相与弟弟说着话一起进了侯府,孟苑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眼睑下垂不四处乱看,孟泽跟着父亲来迎接大房一家,瞧见这位素来活泼外向的堂妹今日这般“乖巧”,倒有些奇怪。

  “苑堂妹今日怎得这般沉默,倒叫为兄不习惯了。”孟泽笑吟吟地开着玩笑。

  孟苑这才抬眼与他对视,柔和施礼道:“泽堂哥出去这段时间,堂妹也在加紧学习礼数,这才刚有些成果,泽堂哥可不要打击了堂妹。”

  孟泽靠近了些低声说:“我听说前些日子三殿下带你去逛了端午节,还在宫宴上夸你作的诗好,可有此事?”

  孟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愿意往坏处想,却也不得不先思忖一下,泽堂哥此刻是不是已经跟赵殷搭上线了?

  她与苏寄尘私奔时十六岁,现在她十四岁,还未遇见那非良之人,离泽堂哥明面上站到赵殷那边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也许现在正是萌芽阶段?

  “堂妹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孟泽温润一笑,漆黑的眸子无比深邃,若孟苑只是十四岁受尽宠爱天真烂漫的少女,必然看不出他眼中的深意,此刻却不同了。

  孟苑得体一笑,柔声说道:“泽堂哥还是不要问我这些了,若想知道,便去问三殿下吧。”

  她捂住脸装作很害羞,娇怯地紧跟上父亲,孟泽站在原地单手负后思量着,嘴角的笑愈发意味深长。

  ☆、第 9 章(修BUG)

  武安侯府正厅,侯爷与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老夫人朝孟苑招招手,蠢蠢欲动的孟苑便立刻起身扑了过去。已经十四岁的少女身量发育得不错,真用力去扑的话老夫人还有点接不住,所以孟苑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只是轻轻靠进了老夫人怀中。

  “月余不见,苑丫头是越来越漂亮了。”老夫人轻抚着孙女的头发道,“听你堂哥说,你最近在学规矩?看你扑过来那样子,可见这规矩学得没什么成效。”

  孟苑撒娇道:“老夫人明鉴,苑苑是真的有学规矩,只是太久不见老夫人,心里想念得紧,一时没控制住。”

  看着孙女讨喜的模样,老夫人笑吟吟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与你父亲真是不一样。”她侧眼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的孟柔,不知何意道,“倒是你这姐姐,跟你父亲挺像的。”

  孟丞相喝茶的动作一顿,睨了睨自己的的大女儿,淡淡说道:“我的女儿,自然都是像我的。”

  武安侯冷哼一声:“像你是好事吗?”

  因为孟丞相不愿再娶,也不愿再与林姨娘同房生下儿子,武安侯一直都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很不满,至今仍没消气,说话就不自觉带了薄怒。

  孟丞相心中有愧,也不反驳,端起茶杯浅浅一敬,低头饮茶。

  武安侯又是一冷哼,看向孟元洲道:“今日你大哥一家留下,我们一家人也吃个团圆饭,你且让你夫人安排下去。”

  孟元洲立刻站起来道:“是,父亲。”说罢,看向身边的正妻李氏,李氏起身向公婆行礼,躬身出去安排了。

  孟苑一直靠在老夫人身边跟老夫人说着体己话,忽然这话题就跑到了她的亲事上。

  “你与三皇子近日可还如从前那般?”老夫人问话时眉心微蹙,显然十分担心这个。

  孟苑叹了口气说:“劳老夫人替苑苑操心了,苑苑最近与三殿下很好,老夫人放心。”

  听到孙女这样说,老夫人脸上才再次有了笑意,她压低声音道:“我虽一直不愿你嫁入皇室,但那三皇子却是难得一见的佳婿,若你能与他结秦晋之好,倒也是一件美事。”

  孟苑低下头,紧紧握着祖母的手,想起前世凄惨死去的结局,眼眶有些发热。

  其实重活一世,她也没什么大志气,更没想着复什么仇,她只希望能做个脑子清明的人,不再作,不再蠢,不再被坏人蒙蔽,可以抓住前世亏欠的亲人和爱人,待在他们身边一辈子。

  至于苏寄尘……莫说还未遇见她,便是再遇见,她也不会如前世那般跟他走了那于他和她都不负责。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苏寄尘愿意放弃作为丞相门客的大好前途,与她私奔远走,再不问仕途,是真的很动人。但那之后他们的矛盾和无法解决的婆媳不合,让他们没办法把这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写上完美结局。

  她心中的叛逆随着年龄的增长消磨干净,开始后悔和记挂第三人,与他圆房都抗拒跟不专心,这样他会移情别恋也算情有可原,他们都有错。

  然而,不论前世他们有过什么纠葛,究竟谁对谁错,这一世,他只要好好的发展仕途便是,至于她,会好好走她该走的路。

  夜里,家宴,孟苑坐在丞相身边,两人后方是孟柔与林姨娘。

  酒过三巡,大人们忽然议起了孟柔的亲事,她是孟丞相的长女,去年便已及笄,倒也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孟苑想想,这样也好,她早早出了嫁,免得再来搀和她的事,她也能清净一点。

  然而孟柔却并不愿意,在老夫人说完话后,孟柔娇羞地说:“老夫人,柔儿还不想出嫁,还想多陪陪父亲、老夫人还有侯爷。”

  孟苑闲闲地看过去,心道,除了必要的请安,你可是几百年不去他们那一回,你要去哪儿陪?

  老夫人观察到孟苑的表情,心底一笑,朗声道:“你这丫头也孝顺,不过女子到了年纪便该出嫁,若是不嫁反倒会被外人说我们侯府与丞相府待你不好。你且放心,左右祖母不会亏待了你,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孟柔面上没什么不满,依旧乖巧道:“多谢老夫人。”

  心里都恨得牙痒痒了吧?孟苑莞尔,安静吃菜,那样的笑容落在孟柔眼中,着实讽刺。

  好亲事?再好能好到哪去?便是去谁家做了正室又如何?她只想嫁给心中那个人,即便是为侧室,可是……孟柔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攥着帕子,强笑着附和别人的言谈,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忍耐与野心,倒也不简单。

  席罢,孟丞相一席打道回府,临出门时,孟泽忽然拦住了孟苑。

  “堂妹。”孟泽笑吟吟道,“留步!”

  孟苑看了看正在上马车的父亲,回眸问道:“泽堂哥可是还有什么事?”

  孟泽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明日午时,堂哥带你去楼外楼吃招牌菜可好?”

  孟苑有点为难:“父亲不让我随意外出……”

  “你且安心,我会与大伯说的。”孟泽摸摸她的头说,“记得准时来就好,快去吧,别让大伯等久了。”

  孟苑无法,只好离开。

  她心里想的是,与孟泽多来往一下也好,看看能不能把他拉到赵琛的阵营里,这样以后就没有顾虑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太年轻,根本没算计到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在她才刚十四岁的时候,孟泽就已经与二殿下赵殷交好了。

  京城第一的酒楼便是楼外楼,这是皇室与官家子弟最爱的去处。孟苑跟孟泽到这里时正是中午,人最多的时候,但掌柜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亲自上来迎接。

  “孟公子来了,快请。”掌柜恭敬道,“二楼的房间给您留着呢,贵客已经到了。”

  “多谢掌柜了。”孟泽说着,随手给了赏银。

  或许是前世穷怕了,看着堂哥给出去的赏银,孟苑就忍不住肉疼,直到上了二楼,表情还是有点惋惜。

  这个表情维持到雅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的场景让她从惋惜转为错愕。

  “……堂哥,你可没告诉我今日一起用膳的还有二殿下。”

  赵殷与赵黎优雅地坐在圆桌之后,两双眼睛都盯着他们,显然是早就得了属下禀报,知道他们到了。

  “伯鸾到了,快坐。”赵黎起身招呼,热络得好像他们是亲兄弟一样。

  孟苑尴尬地站在那,倒是赵殷给她解了围:“昨日伯鸾说要带位贵客一起来,原来是孟小姐。”他施施然站起,慵懒随意地展开折扇,风流潇洒道,“有礼。”

  孟苑只得行礼道:“臣女孟苑,见过二殿下。”

  孟泽也抱了抱拳,朗声道:“让二殿下久等,是我等失礼,还请二殿下恕罪。”

  赵殷坐下说:“无妨,是我来早了,你二人也坐下吧,这里不是宫中,大家随意一点。”

  孟苑无声地跟着孟泽坐下,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这表现哪里是真希望大家随意一点?那副端着的严肃样子像是学着赵琛一样,明明不是个大方的人,却非要装得很洒脱,何必呢?

  赵殷天生一副阴柔面孔,英俊是英俊,就是有点吓人,孟苑是不敢多看的。她满脑子都在想,孟泽带她来这儿到底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赵殷的意思。

  赵殷的表现让人看不出他事先知不知道,她想,会不会是他暗示了孟泽,而孟泽刚好也想向他投诚,所以就顺水推舟了?

  心中烦躁不已,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孟苑快要憋屈死了。

  席间,赵殷和赵黎多次主动与她交谈,可她记恨着赵黎上次的失礼,又不喜这位阴沉的二皇子,所以只是平淡规矩地回复,这让二人觉得无趣,也没再主动搭话。

  本以为这会是最郁闷的事,可等到用完膳要走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更让人倒胃口的事。

  开门欲下楼时,他们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赵琛与翟清墨。

  翟清墨是孟苑的闺中好友翟清池的哥哥,任户部郎中,比起父亲的正四品兵部侍郎只差一级,年纪轻轻又如此成就,是翟家上下的希望。

  重生前的孟苑还曾让他帮她“盯”着朝中的三殿下,如今在这、以这种形式遇见他们俩,孟苑简直哭笑不得。

  “三弟?”赵殷一脸意外,“在这遇见,真巧。”

  赵琛一身靛蓝长衫,外罩重纱长袍,修长疏朗的眉宇凝着严肃的情绪,澄澈如水的凤眸很淡地望着他们,面色异常皎洁。

  “的确很巧。”他疏离开口,“从前只听二哥说不喜这等凡俗之地,未曾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赵殷被他的话堵得有点不悦,赵黎、孟泽还有孟苑在这时一起向赵琛行了礼,三殿下垂眼睨着眼前三人,黑宝石似的眸子里笼罩着一层不知源处的寒气。

  “不必多礼。”他半晌才开口,朱唇白肤贵气不凡,薄唇开合告辞道,“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二哥与五弟了,先走一步。”说着,抬脚离开,下了两节台阶忽然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哦,还有这位孟公子,与,孟小姐。”

  孟苑简直要哭了,咱能不这样吗?瞧瞧那眉梢眼角的刻意,他这肯定是误会了,她哪里是要跟二皇子他们联系,分明是这糟心的堂哥不识趣地骗了她,她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