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且随了她这一回。

本来就疯疯癫癫,作了妾,其实也不算什么……吧?

叶员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自来姑娘家坏了名声,不是投缳自尽,便只能嫁给那男子,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大儿子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才有了今天顾怀袖在这里受到种种重视的一遭事情。

她嘴里说着“有事您尽管开口”,可心里想的却是“你开你的口,我绝不伸手帮忙”,心口不一地忽悠着人,一副贤惠模样地跟着人走进了叶芳华的闺房。

那一日在墙头上“惊鸿一瞥”,只瞧见个大概轮廓,今日一见却发现人都瘦了一圈,眼睛大大地,还算娇俏可爱。

只是,这姑娘一见了顾怀袖,眼神便闪了一下。

顾怀袖心思细得很,一下便注意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叶夫人走近,又看叶夫人进了拔步床里面,抹着眼泪地哄叶芳华。

叶芳华整个人一下变得怯怯地,往床里面缩了许多,又闹腾了一阵,才模糊地开口喊着“娘”,没一阵又开始哭。

于是,重头戏就来了。

“娘,芳华真喜欢他……娘……您不能棒打鸳鸯……女儿薄命,不敢奢求……公子……公子……只盼得公子多看我一眼……娘……你跟爹不要骂我……”

话很混乱,可是顾怀袖很懂得捡重点来听。

顾怀袖轻笑了一声,却道:“叶夫人,叶姑娘这病,我却是见过的。这两天在外面也听了一些风言风语,今日来也是带着一些目的来的,只是不知……”

叶夫人一下就安静了,只有那叶芳华缩在被子里面,一双眼骨碌碌地看顾怀袖,没一会儿又开始哭闹起来。

叶夫人做出一副赧颜的样子,终于还是屏退左右,把话给说开了:“二少奶奶既然听过,我这里再遮遮掩掩,那反倒是落了下乘。我闺女,那一日在院墙上对张二公子惊鸿一瞥,却是一见倾心……她……唉,她却是一下就病了,您看这人都瘦成什么样子?我与老爷就是怜惜她从小疯疯癫癫,乐乐呵呵,从来没有这样凄楚的时候,为了女儿,只求她平安便好,别的都不求了……”

说句实在话,这叶芳华看上去也就是瘦了一圈,算不得病弱,现在缩在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来。

顾怀袖只觉得她矫揉造作,心里想着张廷玉即便是要纳妾,也不能纳这个模样的啊。

叶员外号称是员外,也不过就是自己捐的,这跟正经的官员可差远了。所以叶家跟张家比,那是不自量力,真让叶姑娘进了张家门,那还是抬举她的。

顾怀袖手里捏了条绸帕,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嘴唇,垂眸时只见得满身温婉气质。

她缓声道:“出了这等的事情,也合该您跟叶员外难过。便是我这样与叶姑娘素昧平生的,见了也心疼,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这样娇花一样的姑娘受苦。”

越是见不得她们受苦,越是要努力让她们更苦,等她们习惯了哭,不就觉得不苦了吗?

顾怀袖天生这样一副怪理论,只是旁人不知,还以为她真的宅心仁厚呢。

顾怀袖见叶夫人安静地听着,又微微一笑,继续道:“听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今儿来便是带着解决的法子的,只是不知……”

“二少奶奶,您尽管说。”叶夫人真是对顾怀袖下面的话迫不及待了。

听着顾怀袖这话的意思,下面就该主动提出迎叶芳华过张家门了吧?

兴许,为着客套,还要说什么“这法子定然能解决了叶姑娘的病,可就是委屈了姑娘一点”这样的话来。

叶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回话,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帕子。

顾怀袖将她这动作收入眼底,唇边笑弧却忽然讽刺性地拉大。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之情,自然还需要相思来医。南国有相思子,枝叶根皮皆有剧毒,果实更狠更毒,名之为‘相思子’。”

话,已经开始渐渐有些不对味儿了。

可叶夫人大字不识的几个,这一首诗脍炙人口,她听过,却不明白更多。

相思子乃是剧毒之物,她只听明白了这个。

顾怀袖好整以暇,一捏嗓子:“传闻害了相思病的人,有这样一道偏方:以七七四十九枚相思子研磨成粉,入药煎服,有奇效。叶姑娘也可照着此方来,保管一贴药煎服下去,便飘飘乎如驾鹤西去,羽化登仙,一解相思之苦。从此啊,极乐无忧!”

说完,顾怀袖甩袖子,仪态万方地转身,搭着青黛的手往回走。

叶夫人回过味儿来,万没想到顾怀袖前后言语差距如此惊人,只吓得两眼一瞪,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给气晕了。

顿时叶家一阵鸡飞狗跳。

顾怀袖出了叶家门,青黛回头便啐了一口:“一家子狗东西!”

☆、第七十九章 不要脸

张廷玉一看她进来时候的脸色,便知道顾怀袖又不高兴了。

大早上起来就听见人说她去隔壁叶家了,这会儿一脸悻悻地回来,像是吃了亏。可要说顾怀袖吃亏?张廷玉打死也不信啊。

顾三哪里有吃亏的时候?

但怕是她让别人吃了亏,还要甩出一副脸子来给别人看的。

“像是得胜归来?”张廷玉浑不在意地打趣她。

顾怀袖差点被隔壁那家人的无耻给气得肺都炸了,只往旁边的红木蝙蝠纹圆凳上一坐,她冷笑了一声:“早知道这里有这么糟心的邻居,还不如找个别院来住下。人家好歹自诩为大户人家,正经一个姑娘家对你一见钟情,上赶着要给你做妾呢。”

张廷玉乐呵了,“那你答应了?”

顾怀袖甩他白眼:“你若想我答应,我立刻就去回,只是抬回来个死人,你记得也要跟人家洞房花烛夜。”

“死人?”张廷玉原不过是玩笑话,平白听顾怀袖冒出来这么一句,有些奇怪。

顾怀袖不雅地剔着自己手指甲,那表情闲闲,眉眼淡淡:“那家姑娘不是害了相思病吗?自古什么病找什么药,我从我娘家嫂子那里听说过一贴秘药,就开给她了。”

张廷玉凝眉思索片刻,便已经有了答案:“相思子?”

“不愧是熟读四书五经,二爷脑瓜子转得挺快嘛。”顾怀袖敲着桌面,一副嫌恶的表情,“七七四十九枚相思子研磨,一口气煎服下去,不死也去她半条命。装,让她装!”

要进来作妾,就要有个当妾的样子。

顾怀袖心里想着,她虽怎么也不可能主动给张廷玉纳妾,可你想要进来当妾至少要敬着她这正室夫人啊。

要来,你就光明正大跟我说;装?你能装,我顾三更能装!

怕是前面那叶夫人还以为自己贤惠,肯定能成全了这“一见钟情”的美事,结果顾怀袖张口扔出个歹毒的法子,便扬长而去,不知道叶家那边乱成什么样呢。

张廷玉长叹了一声:“也就你有这胆子随便跟邻里撕破了脸,回头两家肯定交恶了。”

顾怀袖是忍不得,这事儿也没法忍。

她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能不反击吗?且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我日子正无聊,她们若是想斗,那就斗着吧。”

蛮横撒泼不讲理,该用的伎俩一个不少,该甩的无赖更要全套地堆上去。

顾怀袖盘算着,等他家姑娘下次再出什么招,自己要找个更妙的法子给她堵回去。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你是其乐无穷,只是别伤了自己。”

张廷玉警醒着她,劝她别得意忘了形,末了却又问道:“那相思子的方子,真有效用?”

顾怀袖抬眉,眼珠子一转,便笑道:“这倒真是孙连翘说的,二爷想干什么?”

“若真有奇效,不如你为我煎一贴,教我服下,也好过我整日苦相思于你,而你于我无动于衷又铁石心肠。”

如此,便可一解相思了。

他笑吟吟地望着她,顾怀袖却不知怎地脸皮子薄了起来,脸颊飞了红,却笑骂他:“脸皮甚厚,大白天说这情话都不带脸红的。”

张廷玉怡然:“卿已双颊敷红,廷玉何必脸红?”

早知这人脸皮厚,可没想到厚到这个程度。

顾怀袖懒得搭理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到这边几天了,龙眠山祖宅那边已经叫人打扫下来了,你昨天说要去看看,外头郑伯已经叫人备好车了。”

“那边今日下午过去吧。”

张英早年困厄的时候,隐居龙眠山,那地方也是清幽。

龙眠山倒不高,江南丘陵地带,山环水绕,却是风光秀丽之所。

上午张廷玉与顾怀袖说了,下午马车便直接出了张家大宅,往城外龙眠山而去。

桐城三面环山,也产茶,正值清明节后,采茶的时期,山腰山脚下看得见许多衣着简朴的茶农,忙碌在山上采茶。

顾怀袖撩开帘子,便见着了这场面,忽然一怔。

她回头来看张廷玉,却看见他也瞧着外面。

两个人这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哄抬茶价的事情,为着看上去更正当,必定要压着茶叶从茶农手中收过去时候的价。

张廷玉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顾怀袖闻言,默然无语。

车行途中,山道艰难,颠簸得过分,不得不下来行走。

后面跟着的小厮们马车里拖着东西,倒是只能放慢了在后头跟着。

桐城不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尤其是在龙眠山这一带,产茶虽丰,可茶农大都家境贫寒。

毕竟,桐城虽然产茶,可名气和产量都无法跟别的著名产茶区相比。

路上遇见个采茶的姑娘,背着个小背篓,嘴里哼着的山曲儿,清丽动听,顾怀袖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她转过头看张廷玉,却道:“桐城本地,茶如何?”

“都说‘龙眠山上茶,紫来桥下水’,桐城本地小兰花茶,也算小有名气。每年清明一过,茶商就已经下来了。今年清明已经过了,前一阵听说茶商已经到了桐城内,茶农这边会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茶农去谈价钱,谈好了大家便一起将茶给卖出去。今年,也不例外的。”

张廷玉很平静地说着,从山道旁边过去,正遇上两个迎面走过来的老伯。

两个人正在说着事情,一副忧愁模样。

“去年的茶叶都还一钱八,今年就已经压到了一钱三,这日子要怎么过……”

“看着今年茶产得不错,竟然碰上这档子事儿。”

“说什么收过河钱,还不知道怎么谈呢。”

“等着老头那边来消息吧,先把茶摘下来再说。”

“也对……”

他们走过来,抬头看了徒步而行的张廷玉一眼,忽然停下脚步来:“是桐城张家的二公子吧?”

往年张英在龙眠山祖宅隐居的时候,跟这些人的关系都很不错,他们认识张廷玉也是寻常事。

张廷玉停下来听他们说话,插了一句嘴道:“闻说松江府的茶叶能卖到每斤三钱,怎听着几位老伯的说辞,像是只有一半不到?”

“外面茶叶卖价,那是茶商手里出来的,咱们龙眠山出来的茶,能到一般价便算是谢天谢地了。往年都是一钱八,今年见了鬼,竟然只有一钱三。辛辛苦苦这些日子,茶叶若是今年这个价……唉!”

其中一个老伯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另一人也是连连摇头。

这二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茶叶若是这个价,茶农们可就无以为生了。

张廷玉已经将二人的话给听明白了,桐城这里还不是茶叶的主要产区,却不知别的地方现在都是什么模样。

他道:“我今年回来的时候,一路过大运河,瞧见来往的商船都交了过河钱,一艘载着千两银货物的大船,一路要交出去二百两银子,越是大商给的钱越多,想来这事……”

“都是漕河上那帮孙子干的事儿!”

他们也从茶商的口中听说过这件事,“好歹都是跟咱们这里合作了许多年的茶商,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哄骗我们,唉……听天由命……”

说着话,两名老伯又告别了张廷玉,说是要往桐城那边去探探消息。

张廷玉背手站在山道上,有一会儿没说话。

他回眸瞧着顾怀袖,只道:“你曾同我说,脸厚心黑,方能成大事,当时我不觉得,而今才发现……我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茶农生死,在他眼底已然不足道。

或者说,太淡。

因为他的眼光很远,远到能看到朝堂上起伏的风云,而眼下的这些事,都只能算是构成风云的一些小事。

顾怀袖上去拉他的手,两个人手握在一起往前面走。

“即便你不出那一条计策,事情也迟早会压不住的,现在是茶商们主动压价,再过得一阵指不定就是不得不压,结果都一样,不过早迟罢了。”

话不过是安慰,张廷玉能出此主意,自然想过如今会发生的一切,如今看了,却也只走自己的路。

山道还长,越过了几道弯,瞧见铺在山间的龙眠水,便知道祖宅已经近了。

整个江南几乎所有的茶农,都被今年茶商给出的茶价给吓住了。

各地茶农都闹了起来,可是各地茶商就是不松口,咬定说要交过河钱,不往这边压着价,贩茶根本无利可图。

西湖杭州更是民怨沸腾,不把今年采下来的新茶给卖出去,放在家里就不值钱了。

年年收茶都没出过事,偏生今年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

有人咬着牙,卖出去一批低价的新茶,又经由水道一路往北走,从南到北,茶价一路走高。

原本三钱一斤的茶叶到了京城,竟然直接卖出了二两银子的高价,惊吓坏了京城无数饮茶人家。

茶价的变动,顺势波及到米布等物,沿着大运河两岸,没过几天就乱了套。

桐城距离大运河有一段距离,也不在长江边上,所以受到波及的时间很晚,以至于现在张廷玉才听说茶商来收茶的事情。

本来事情已经这样严重,茶商们好歹该压一压事情,哪里知道各地的茶商不但不给茶农们涨价,还要继续压价,说是南北运输的过河钱又涨了。

茶,本是小事,一天不喝茶不会死,顶多关系到茶农茶商的生死。

可是米就不一样了,沈铁算盘能量极大,一旦被廖逢源这边说服,立刻就去联系了米行布庄等等行当的领头人。沿河各地商贾久为过河钱所苦,尤其这年变本加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索性豁出去了要跟漕河这边闹到底。

有一个沈恙出来牵头,虽然只是茶行布行这边的人,可名声在外,人人跟着一起闹。

管你是大商小商,这会儿全在折腾。

下面的茶农闹,丝农闹,就是正正经经种地的农民也要闹!

更甭说中间的商贾,连声地起来跟官府抬杠。

张廷玉祭扫了回去还没两天,外头消息就已经炸了锅。

江宁府那边已经出了乱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伙人忽然砸了米铺,又砸了布庄,差点打死了几个茶商,最后甚至围了漕河两道的衙门,官兵见声势浩大不敢阻拦,连衙门都被砸烂了半扇。

任内出了这样打的乱子,知府原是想压,可怎么也压不住,也不知是谁忽然将这件事给捅了上去,事情一下就变大发了。

京城畅春园这边,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片。

今日进去之前,张廷瓒特找张英耳语了一番,张英一听,真是个万万没想到。

他给张廷瓒打了个手势,叫张廷瓒先退下,这才往前面紧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李光地。

这俩汉臣,虽然经常政见不和,可都是为国为民,有共同语言啊。

张英上去就跟李光地说了这事儿,李光地眉头一皱:“果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张英严肃得很,这件事他早收到过消息,原是一直在想事情迟早要发生,也万万没想到今年立刻就闹起来了,这也巧合得太古怪了。

但是这件事相当严重,也怀疑不起来。

二人说了事情,立刻往清溪书屋走。

今日皇上还在这里听政,召集众臣进去问话呢。

索额图、纳兰明珠这些重臣已经先到了,张英李光地上来便自动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康熙爷刚刚批了一道折子,看见人都来了,便道:“今日政事不忙,天下各地无事,一会子咱们君臣同乐,吃茶去。”

张英与李光地对望了一眼,没出声儿。

康熙爷自己起身,将折子扔下,叫身边三德子带着,一起往观澜榭去,又叫宫女们摆了茶上来。

众人谢了皇帝隆恩,而后落座。

张英捧着一碗茶,李光地也捧着一碗茶,对面的索额图还是捧着一碗茶。

李光地给张英使了个颜色,张英假装没看到,李光地这一回急了,这老小子闲不住,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想问问张英啥时候说这事儿。

张英那个老神在在,根本不搭理李光地。

这一回,被坑的人成了李光地。

康熙眼珠一转,便已经瞧见了李光地:“李光地啊……”

李光地脖子里激灵灵地冒出冷汗,一下想起当初自己频频看西洋钟被抓时候的场面,忙将茶碗一放,起身回话:“微臣在。”

“今儿一直看张英干什么呢?你俩有什么小话,瞒着朕?”康熙笑了一声。

张英也连忙起身,道一声:“微臣不敢。”

现在已经是绝佳的机会了,李光地也不是完全拎不清的,他只故意吞吞吐吐道:“万岁爷您不知,我来的时候还跟张大人说今儿一定要讨碗茶来喝,或者让万岁爷您赏几两茶叶回去……”

“还敢跟朕讨东西?”

康熙诧异了,“合着你俩大臣整日里不务正业,刚才是琢磨着怎么跟朕要茶叶?”

张英道:“万岁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微臣等家中无茶待客,已然捉襟见肘,寒酸极了。”

几个满臣都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太子一党的索额图,也根本没在意,只讥讽道:“汉臣就是汉臣,一副穷酸模样。咱万岁爷给了你们俸禄,你们还上赶着要这要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光地不高兴了,双手往身前一交,阴阳怪气道:“索大人是不担心自家没茶喝的,岂知我与张大人的苦?外头茶价都翻了天了,我一个月的俸禄都未必买得起十斤新茶,唉……命苦哟……”

康熙前面听着还乐呵呵地,现在立刻就回过味儿来了。

他脸上表情一下阴了下来,扫了一眼索额图,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张英跟李光地。

这下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要坏了。

有的事情,不说的时候没事儿,一说就出大事。

方才在清溪书屋,皇帝还高高兴兴地说现在“天下无事”,结果一转脸李光地跟张英说他们这两个大员都喝不起茶了,哭穷哭到皇帝跟前儿来,也是本事。

就这还敢说天下无事?

下面官员一向喜欢鼓吹天下太平,这下牛皮吹过头,捅出大篓子了。

整个京城打南边来的东西,都贵得离谱,闹得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