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一副郁郁的表情,只道:“若是让父亲知道,定然没你好下场……”

“我只是想起了霆哥儿。”顾怀袖最近老是想到霆哥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只竹蜻蜓……打小就被他爹娘逼着读书,看着多乖巧多懂事?千人疼,万人爱……可喜欢的东西就是寻常孩子喜欢的东西,何必去逼他?”

这一回,张廷玉终于没说话了。

他将手里的木头放在桌上,看着顾怀袖低眉垂首地看胖哥儿,温温和和地,让人看着心都软了。

张廷玉道:“往后我不说了。”

“胖哥儿选什么都是胖哥儿自己的路,咱们当父母的不插手太多。”她顿了一下,抬头起来笑,“若是他自己喜欢读书当然好,不喜欢我也不逼他。顺其自然……孩子贪玩,小时候还是多玩玩比较好……”

妥协的人,最终变成了张廷玉。

他情知顾怀袖把孩子当成了宝,她心思剔透,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况且孩子还小,往后还要继续看。

这样一想,张廷玉就放下了。

刚刚做出一枚鲁班锁来,外头福伯就来叫张廷玉了。

顾怀袖幸灾乐祸道:“让你手贱。”

张廷玉差点一跌脚摔地上去,只道:“回来有你好看。”

前面张廷玉批卷的事儿,还拿回来给顾怀袖说过,纯属个笑料,顾怀袖一听就笑倒了,末了说“若是被皇帝看见,等公公回来你定然要倒霉”。

果不其然,张英一回来就开始叫张廷玉去说话,而后将张廷玉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地回来。

张英已经时候了在畅春园时候皇帝那边人的反应,又指责张廷玉这到底要自己一张老脸往哪里放。

张廷玉没忍住辩驳了一句:“您那老脸不是在脸上好好的吗?”

张英差点气得拿砚台砸他,不过好歹见着二儿子脸上带了笑,索性也算了,只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莫要再出甚风头了,咱们家够大了……”

“孩儿谨记。”

张廷玉自然躬身应是,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出了来。

阿德在外面等着,待张廷玉出来,便耳语两句,张廷玉听得一皱眉,末了道:“知道了,若有消息再来报。”

他在张英这里受完讯才回屋去,才一坐下,就给顾怀袖说了一个消息:“顺天府复试的结果出来了,你可还记得你娘家有一位庶弟,没复试之前都在一百名以前,这一回复试掉下来了。”

“你是说明川?”

顾寒川与顾明川,都是要走科举这一条路的,可以说顾贞观后半辈子的希望都在他们的身上了。

可现在,顾寒川且不说,顾明川这是怎么回事?

张廷玉道:“若有真才实学,这一回铁定掉不下来,所以……”

所以顾明川定然也是买通贿赂考官的无数人当中的一个。

顾怀袖眯了眼,只道:“我父亲最厌恶这等事,断断不会让他去做这些……”

细想起来,那一日回府给顾贞观做大寿,见着柳姨娘叹气从屋里出来,该不会是与此事有什么牵扯吧?

“小鱼小虾,暂时翻不起什么大浪,再过一月还是父亲生辰,等我回去再处理。”

张廷玉只将这件事告诉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情。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要说这年羹尧才是有意思,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直接跟主考官叫板起来,他可是大大地出了名,这会儿我估计不少人已经盯上他了。”

“万岁爷年纪大了,不一定喜欢这样自恃才华的傲气之人。”

即便是有,只怕也要刻意压一压的。

顾怀袖眯着眼笑:“说来年羹尧倒是与你有些相似,他头顶有一个大哥,父亲又是封疆大吏,自己行二,不过就是比你年少,又比你多一门武艺,是个文武双全的。”

“端怕是年遐龄也不想让年羹尧出头。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会试与殿试。说来,文武双全不一定是好事,术业有专攻。”

“张二爷这意思,颇为看不起文武双全的年二公子啊。”顾怀袖揶揄了一声,“你这哪里算是什么术业有专攻,脸皮厚心还黑,也能算是专攻吗?”

“自然也算。”

张廷玉无耻道。

二月已至,会试在即,张廷玉也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回是在京城,东西都有府里的人准备,更何况还有老道的张英与进过考场的张廷瓒,几个人张罗着也没有顾怀袖能搭上手的。

她只是盘算着什么时候找柳姨娘聊聊天,倒是会试的事情因此了解了不少。

只是二月初,顺天复试的结果便下来了,年羹尧榜上有名。

至于主考官李蟠与姜宸英,则被双双投入了监狱,说起这两个人,倒还有一桩旧年的恩怨,顾怀袖还是听张廷玉提起才知道的。

顺天乡试主考官李蟠乃是状元出身,可有个名字叫“饽饽状元”,传闻此人入保和殿参加殿试的时候,随身带了三十六个饽饽,一直等到天黑烛烧完了都还没交卷,苦思冥想。监考官不给他续烛,这人就苦熬下来,后来被康熙爷知道了,怜悯此人刻苦,于是破例给续了烛,等到他三十六个饽饽吃完,正好也写完了殿试策论。

得,康熙爷一看,那个啃饽饽的啊?

于是大笔一点,看李蟠此人策论还不错,直接给点成了状元。

今年顺天乡试的主考官便是这一位“饽饽状元”,而另一位考官姜宸英则是与他同科的探花,原本李蟠之才够不着状元这名次,姜宸英被这么个李蟠压着,心里自然不舒坦。

当年姜宸英就写了一首诗讽刺李蟠这一位饽饽状元,传扬一时,李蟠“饽饽状元”的名声便是他那首诗里来的,两个人一直有暗仇。

没料想时隔十几年,报应终于来了——

这一回科举舞弊的主罪乃是李蟠。这一位饽饽状元坑姜宸英年纪大,什么都不知道,大肆收受贿赂蒙骗姜宸英,最后连累地姜宸英入狱。

听完张廷玉说这些,顾怀袖便道:“若是你因为种种原因,被才能不如自己的人给压着,会做下一个姜宸英吗?”

这人当年讽刺李蟠,如今被李蟠坑死,真不知该说是可怜可笑还是可悲了。

明日就要去参加会试,张廷玉与她颈项交缠,只看她香汗淋漓,又娇喘吟吟,却笑道:“既不是姜宸英,也不会是李蟠。我是张廷玉……”

“那你要怎么做?”顾怀袖咬了咬牙,意识已经有些昏沉。

张廷玉慢悠悠道:“忍他让他,慢慢算计他。”

果真是个心胸狭隘的。

他跟顾怀袖都是一样的人,若是比自己能耐的人在自己头上,自然无所谓,可若是头顶上压了个庸才,心里就没那么舒坦了。为了让日子舒坦那么一点,忍了一时之气,往后定然慢慢将这些压在他头顶上的人给算计死。

在闭上眼睛瞌睡过去之前,顾怀袖忍不住地可怜了那些将要与张廷玉同科的考生,若是一不小心压了他,端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

要去赶考了他火气还这么旺,真是……

念头一闪,顾怀袖酸软无力,终于是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不亮,张廷玉便收拾了东西往顺天贡院而去。

会试便在此处,与乡试没什么不同,点名领卷进场,作为江宁乡试头名解元,他受到的关注自然不同于以往,只是他脚步沉稳,目不斜视,点名时候瞧见了那边混在人群之中的年羹尧,倒是两人寒暄了一下,又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号间坐下来。

会试乃是康熙爷亲自出题,由考生答卷。

入场时间为一天,要等到子时题卷才会下来。

众人就这样等了一日,待晚间试卷下发,张廷玉便点烛答卷。

会试三场,都重视头一场,所以第一张答卷一定要漂亮。

上一回江宁乡试,几乎是熬过来的,今日却是随笔信手,笔随心而动,神思敏捷,如有神助。

没到两个时辰,天刚刚放亮,张廷玉便交了卷,简直吓住了主考官!

这里是要集齐十个人才能交卷出来的,放考生们出去的。

张廷玉一个人早早交了卷,只能进后间等候,喝着下面监考官们倒上来的茶,等着后面九个人交卷。

这期间,他不能说一句话,也不能出去,只能候着。

从大早上,张廷玉一直等到了午时,才终于凑足了十个人,从贡院出来。

头三牌出来,都要放鞭炮敲锣打鼓,每一场考试的前面三十人都有这样的待遇。

张廷玉站出来的时候,特别平静,外头就站着阿德跟张廷瓒等人,他一出来就被外面无数人围住,要赏钱。

会试就是这样,头三十个出来不免要破财一番。

好在阿德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银锞子,当场撒开了,张廷玉得以脱身去与张廷瓒说话。

张廷瓒大笑起来,只道:“交卷太早,回头父亲定然又要训你。”

“也不过就是第四名的模样,早交晚交不都一回事吗?”

张廷玉倒是豁达,准备与张廷瓒一道回家去。

没料想,后面年羹尧忽然喊道:“张家两位公子留步,不如小弟跟着二位一起出去喝两杯?”

年遐龄如今是越来越得皇帝的宠信,张英又是东阁大学士,皇帝心腹,这会儿也是能称“相”的人了。

两家关系说浅也浅,深不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今科出来的,一起喝酒也无妨。

后面有人冷哼了一声,却道一句“纨绔浪荡,不知天高地厚”,说完抬脚就走了。

张廷玉眉头一皱,回头看去,“这人……”

他们看的时候只看见后面背影,倒是一个精瘦的考生一缩脖子,上来赔礼道:“汪兄不是说几位,还请包涵,包涵……”

这人说完,便追着那“汪兄”走了。

年羹尧知道方才那句话是骂他们这里三个人的,只冷笑了一声:“骂人的那个是汪绎,自恃才高八斗,与张二公子同出一处,乃是去年江宁乡试的头名解元,怕不怎么见得你呢。”

三十五年的解元与三十八年的解元撞在一起,却不知哪个更厉害?

张廷玉这时候忽然有些不高兴起来,这是被人骂“纨绔浪荡不知天高地厚”了?

早早交卷,果真是太高调。

那汪绎自恃状元及第已经是其囊中之物,他才思敏捷自以为自己定然是全场头一个交卷出来的,根本没将这当朝大学士的二儿子张廷玉放在眼底,一个屡试不中的三十五年江宁解元,能跟他一个一举拿下头名的解元相比?

刚刚交卷到后面厅中等候,竟然瞧见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比自己先交卷,优哉游哉在那儿等候,心里自然不平!

汪绎是何等才高八斗?断断不相信有人能在天亮时就答卷完成,所以断定张廷玉是胡说八道或者科场舞弊,谁叫张廷玉有个大学士的爹呢?

年羹尧这里跟汪绎接触过,知道这人高傲疏狂,言语之间满是厌恶。

张廷玉听了默不作声,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笑了一声道“是个有意思的人”,照旧和颜悦色地跟大哥与年二吃酒去。

回来顾怀袖听说此事,看着张廷玉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只道:“你一个注定要得二甲头名的,还是甭想那么多了。”

张廷玉手抚着她的光裸滑腻的脊背,暗叹了一声:“不曾想我在旁人眼底是纨绔,多半因为我还是你所说的‘官二代’,想来在我功成名就之前,人人说起我,都说张英老大人家的二儿子了……罢了,这个汪绎……”

人太得意,难免失意。

顾怀袖倒是不担心。

会试一过,榜一放,张廷玉果然恰恰在第四,不偏不倚。

而会试头名赫然是那汪绎,若无意外等殿试便是今科的状元郎。

闻说张二爷瞧着那抄回来的名次,小心眼地将汪绎的名字从长卷上撕下来,沾了茶水,将那一点碎纸压按在桌面上,用无名指轻轻点着那沾湿的名字,似若无声地道:“此人犯我忌讳,断断不能容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晚上八点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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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殿试金榜

“甭点了,炕桌都要点穿了。”

顾怀袖看着张廷玉那点点点点的动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吵得孩子都要睡不着了,她手里捏着一只拨浪鼓,恨不能扔到张廷玉的身上去。

孩子这都快一岁半了,手上腿上开始有了力气,天气一暖就给孩子换了小衣裳,没给继续用襁褓束缚着了。

胖哥儿伸出手去抓顾怀袖手里的东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随着自己娘晃荡的手转动,两边脸颊全是都松垮垮的肥肉,倒是那两团肉白里透红说不出的好看。

张廷玉点着那个名字的动作停了一下,看得心烦。

“往日我都不知我竟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

“你不知没关系,我早已看清你真面目了。”顾怀袖漫不经心地说着,抱着胖哥儿让他站在席面上,颤颤巍巍朝着前面走,“你说咱们儿子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

“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能金榜题名呢?”

张廷玉眉头紧蹙,嫌弃自己儿子得很。

他现在觉得顾怀袖的话真没错,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敢跟他老子抢娘,简直不要命!

看着上面写着的“汪绎”两个字,张廷玉又看了看自己无名指指腹,上面被茶水蘸出来的墨迹染黑了一片,他一笑,竟然使坏直接朝着胖哥儿脸上一抹:“来,小胖子,爹给你画个脸!”

顾怀袖一没注意,张廷玉就已经两指头抹在了小胖子的脸上,一下把胖哥儿抹成了个肥花猫。

“呜哇——”

胖哥儿一下就大哭起来,挣扎着要闹,甚至使劲儿朝他爹扑腾着,就要翻过炕桌去跟他爹“决斗”。顾怀袖直骂张廷玉惹事儿精,时不时把孩子逗弄哭,他才高兴。

“张衡臣你再动我儿子试试!”

“我动他又怎样了?说得跟他不是我儿子一样……我就给他画花脸了怎么的?这不是挺好看吗?跟只猫儿差不多。”

张廷玉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儿子那滑稽样子,一下有些控制不住。

顾怀袖啐他,“不要脸!回头让儿子认我不认你,来儿子……叫我娘,娘……”

“呜呜哇哇哇……”

以前这小子还能说两声什么“酿”啊“娘”啊一类的,现在只顾着哭,根本没别的声音,顾怀袖只觉得张廷玉这人太讨厌。

张廷玉却兴叹:“也不知道谁一阵一阵说孩子丑,一阵一阵又不许别人说孩子丑,一阵一阵说孩子胖,跟人家的孩子比了比之后就觉得胖点也好……也不知道是谁,前阵子拿笔给孩子画了个大花脸,现在又要说我给孩子画花脸不对……啧,当娘当成这样,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顾怀袖哄孩子,他就在一边风凉话,浑无半点的心理障碍。

顾怀袖心里流泪,前阵子是她看着张廷玉哄孩子,自己在一旁笑,果真是恶有恶报,活该自己倒霉啊!

“乖乖乖,小胖子你最俊了,俊小伙儿是不会哭的,乖,再哭下去就变丑了……”

“哇呜……呜呜呜。”

一下就停了,安静了,“咕噜噜”的几声响,是孩子喉咙里出来的意味不明的声音,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望着顾怀袖:“阿娘……阿娘……俊……俊……”

顾怀袖:“……”

这孩子谁生的!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是个什么道理?

一岁半的小孩儿一说哭了就变丑,立刻就不哭了,这孩子得是成精了吧?!

平时说话等等能力跟普通小孩子一样也就罢了,有时候愚不可及,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孩子的感觉很准。比如现在,顾怀袖相信孩子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意识,可他很准确德将这个意识表露出来了。

小孩子喜欢自己变漂亮。

顾怀袖看着这小子的大花脸,忽然笑出了声。

“等你小子长大了,我定然让你减肥去……”

她的“胖小子减肥计划”还在策划之中呢……

会试结果放榜出来,整个京城里都热热闹闹的,榜上有名的人最起码保住了一个同进士出身,前面的三名一般就是殿试金榜前三甲,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现在该高兴的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汪绎。

去年方才中了江宁乡试的头名解元,今年就要将状元收为自己囊中之物,可谓是春风得意。

放榜翌日,汪绎这乡绅之子,便请人在大福堂酒楼喝酒,还特意将请帖递到了张廷玉的府上。

张廷玉看了请帖,脸上扯出个笑容来,只问顾怀袖:“你说我去是不去?”

“爱去不去。”

顾怀袖扬眉,却又回头,“不过……你忍得住吗?”

说对了,张廷玉忍不住。

他还是要做官的人,现在不认识人,往后往哪里走?

所以他也不过是不大高兴一阵,去还是要去的。

张廷玉走后,顾怀袖想了想就抱着孩子去看吴氏了。

陈氏知道今天是顾怀袖第一次抱着胖哥儿去看吴氏的日子,今天也在吴氏屋子里坐着等,顾怀袖这一来倒是有一种婆媳和乐的感觉了。

只是顾怀袖觉得别扭,她带着孩子给吴氏请了个安,这才让王福顺家的带着孩子去吴氏的身边。

吴氏和颜悦色道:“二儿媳妇先坐下吧,哎哟,胖孙子到祖母身边来看看,看看……”

胖哥儿对吴氏还不怎么熟悉,不过看着似乎不是很吓人,就轻轻咬着自己手指头,看着吴氏。

自打霆哥儿没了,吴氏就像是被打蔫儿了的茄子一样,顾怀袖生下胖哥儿之后她只去看过几回,似乎也知道自己往日做的那些事情对不起二儿媳妇,也不敢去看。

现在磨了这一年多,总算真正地抱着孙儿了,她倒一下老泪纵横起来。

顾怀袖沉默着坐在一边,看吴氏擦眼泪逗弄孩子,她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陈氏,陈氏也眼带着艳羡地看胖哥儿。

后院里三个女人,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只因为这个刚刚出生没两年的胖哥儿。

尽管胖哥儿还是胖得跟只球一样,可吴氏只把它当宝贝疙瘩一样地看,哄着胖哥儿竟然就不搭理旁人了。

胖哥儿伸手想要拿吴氏戴在手指上的一枚玉戒指,吴氏也就退了下来让它拿着,只道:“这东西拿着就成,不能往嘴里放,回头千万要小心,放到小娃娃看不到的地方去……”

顾怀袖瞧见那玉戒指是特别漂亮的黄玉,也不知道是吴氏戴了多少年的东西,胖哥儿伸手这么轻轻一摸,竟然就让吴氏把戒指给脱下来了,她难免有些着急:“老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您……”

“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玩玩东西也不打紧的,回头若是胖哥儿不喜欢了,你再给我送回来就是……是吧,二孙儿就是乖……”

吴氏喊他二孙儿,只因为前面还有过一个霆哥儿。

顾怀袖终于不说话了,陈氏轻轻拍了拍她手,也是一个意思。

两个女人就这样看着,一直等到太阳要落山了,要带孩子回去喂奶,老太太才恋恋不舍地就孩子放回王福顺家的那里,这才让顾怀袖带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