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天气倒是真好。”朱樱看着外面的阳光碎碎念着。大齐的冬天十分寒冷,幸好宫殿里有烧地龙,她嫌出门太冷,便成日的窝在兰心堂里吃着蜜桔。

“主子,日头这样好,奴婢陪着主子出去转转吧。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想必御花园的梅花都开好了。奴婢记得当年贤妃娘娘是极爱这些梅花的,是以皇上曾让人在贤妃娘娘的永和宫植了不少,想必如今已然开成一片了。”兰湘端了安胎药进来,朱樱早已经习惯了这股子药味,一饮而尽后又皱着眉头吃了几颗梅子,那苦味才稍稍褪却。

“既是花期,我这种爱好附庸风雅之人,总不好辜负了才是。”朱樱瞧着晃眼的日头,这便是又平平安安的熬过了一个多月了。

那日萧充仪执意来兰心堂小坐,委婉的劝她加入张贵妃的阵营里被她坦言拒绝之后,兰心堂倒是安静了些日子。

出了门便瞧见好久不玩的秋千上竟是落了许多枯叶与尘,朱樱淡淡吩咐:“着人将秋千收拾着,我待会儿回来便要玩玩的。”

“是,主子。”安清平领命下去安排人了。

……

梅园是成片规划的,红梅,腊梅与白梅分区而开,宛如一片片彩色的云翳。朱樱越来越觉得这御花园的神奇了,大约是怕宫妃们无聊,所以才种了这些花让无聊的女人们解解闷罢。

只是梅花再美,若是有碍眼之人在,总是会毁了兴致的,朱樱远远瞧着方嫔的仪仗往梅园深处去了,便淡淡的开口:“罢了,这梅花远观亦有几分情致,我也赏完了,回去吧。”

“主子您大老远的来赏梅,怎么才看了几眼就走啊?”兰湘问道。

“赏梅需要挑个适宜的心情,若是没了那份心情,便是花开在眼底,也是毫无美态可赏的。”朱樱也不多加解释,这方嫔不知何故,似乎与她杠上了,每回瞧见她都要斗上几句嘴才甘心,所以朱樱采取绕道政策,眼不见为净罢。

也不知是步撵抬得不稳颠了还是别的缘故,朱樱回了兰心堂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差人去请了于太医过来。

太医诊出是受了些许风寒才导致脾胃不适,吃上几剂药在宫里好好养着便无大碍。

傍晚时分安清平便进来禀告:“主子,奴才听闻今日方嫔主子在梅园偶遇了皇上,皇上今日翻的是方嫔的牌子。”

“知道了,下去吧。”朱樱练字的手一顿,继而眯着眼笑,既是这个方嫔素日里爱找她的茬儿,那她也让她吃吃鳖罢。

“主子,晚膳想用些什么?”兰湘一边替她揉肩一边问。

朱樱神情恹恹,并无多少精神:“今日想吃杏仁酸梅粥,酸辣黄瓜,还要碟青梅子。”

“主子您一向不喜食酸的,怎么今日却想吃这些酸极的东西?”兰湘有些担忧,“主子可是身上不舒服,那便躺下歇息罢。”

“不用,只是突然想吃而已,我去看会子书,叫御膳房戌时再送过来即可。”朱樱的藏书量并不大,但这些书并不能真正引起她的兴趣,故而每本只翻得上几页便失去了耐心。让兰湘磨了磨,一心一意的作起了画。

待到一副梅花鸳鸯图画成之时,御膳房的晚膳便送至了。朱樱搁笔起身,笑着看向那三份酸食。酸东西于别人能开胃,于她来说,却是最好的催吐剂。

忍着这股子酸味,朱樱各吃下一半,便挥了挥手让撤了下去,待兰湘服侍更衣之时却毫无征兆的吐了出来,将一旁兰湘的衣衫尽数弄脏。

兰湘顾不得自己了,忙喊了安清平去传于太医。百合端着热水进来瞧着这情况便让她先下去换件衣裳,差人打扫。

朱樱抓着百合,没勉强开口:“我好难受……百合,我想见皇上……”

话还没说完便再次吐了,便是孕吐时也没这般严重,百合有些担心,差了兰汀将去将绿萝喊来照顾主子,便匆匆赶往了萧充仪与方嫔的延禧宫。

是在往延禧宫的路上遇上圣驾的,百合疾步走向圣驾,跪在一侧:“奴婢兰心堂百合,参见皇上。”

一般避开圣驾只需跪拜不需请安的,嘉元帝耳朵里听到兰心堂三个字便睁开了眼,示意仪仗停下:“如今夜已深了,你不在兰心堂伺候主子,到处乱跑什么?”

“回皇上,奴婢奉主子之命,来请皇上去瞧瞧主子的。”百合也不抬头。

“你家主子怎么了?”

“回皇上,主子方才晚膳用完便全吐了,人也有些神志不清,直哭着要见皇上,还请皇上垂怜,去瞧瞧我家主子。”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

“吐了,怎会吐了?可传太医去瞧瞧了?”

“已经去请于太医了。”

“罢了,你起身吧。”嘉元帝也不犹豫,“崔永明,差人去延禧宫说一声,朕不过去了。摆驾兰心堂。”

……

“主子您今儿个可真好看,难怪皇上也为您倾倒。”侍女一边服侍着方莹梳发一边替主子高兴着,“您可不知道,隔壁的萧充仪气红了眼,可算是出了口恶气。那萧充仪姿色本就不如主子您,不过是长了张溜须拍马的嘴,这才有了个充仪之位。近来巴结贵妃娘娘的那副嘴脸,可真叫人瞧着恶心。”

“随她长了怎样的嘴脸,我只管获我的恩宠便是。他日我一朝为妃,又怎么将她放在眼里?”方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得极为得意,“皇上今日在梅园中夸我穿梅红显得娇艳,便挑件梅红的与我换上罢。”

“是,主子。”

“奴才给方嫔主子请安。”

“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小秦子吗?怎么你现在过来了?”方嫔心情很好的开口,脸色的笑意宛如正在盛放的花。

“方嫔主子,皇上让奴才过来递个话,皇上今儿个不来了。兰心堂的舒容华身子不适,皇上得去瞧瞧。”小秦子说完话就瞧见方嫔脸上盛开的笑意瞬间扭曲,变得极为狰狞。

“奴才还要当值,先告退了。”小秦子出了延禧宫拔腿就跑,那方嫔主子瞧着真非善茬儿啊。

“主子,您别难过,皇上今日不来,是因为舒容华身体不适,明日便会过来的。”侍女安慰着自家主子,都这么枯坐大半夜了。

“你当真以为就那么容易吗?今日若非梅园偶遇皇上,皇上怎会来我这延禧宫偏殿?而她舒容华素日里身子骨都强壮康健,怎就我被翻牌子了却不适了呢?”方才的那一波怒意已然过去,方嫔脸上只剩下狰狞的恨意,“我开始以为这淑妃的庶妹不过是个衬托红花的绿叶,只后来慢慢瞧着她高升,便知道此人没那么简单了。当初我遭淑妃陷害,失去了婉仪之位被降为婕妤,这个仇我一直未报,既是淑妃失宠,那便姐债妹偿罢。”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大家都在准备期末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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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吃醋

34

兰心堂里朱樱倚在嘉元帝怀里,一直半睡半醒的嘟囔着,左右不过是喊着皇上别走,皇上别丢下我这些话。

嘉元帝想起方才太医的叮嘱,便喊来侍奉她的宫女,“是叫兰湘吧,你们主子为何吹风着凉了,一向不喜酸,晚膳又为何用这么多酸食,”

“回禀皇上,主子下午去了梅园回来便一直不舒服,胃口也不好,只看了会子书,画了幅画。晚膳本不想吃的,顾念着腹中的皇嗣才说逼自己吃些开胃的酸食也好,刚刚吃下便吐了。”兰湘一五一十道来。

“朕知道了,将画拿给朕便下去罢。”嘉元帝挥退了所有人,瞧着一直抓着他袖子蹙着眉头的女人,暗暗叹了口气。

乍一看到画嘉元帝半点也不惊讶,与当日他看到的字迹是相当匹配,一样的差强人意。

画的是雪地里的三色梅园,梅园里有两个锦衣华服的人并肩而立,一黄一红姿态亲昵,远远的还站着另外一个杜若衣衫的人,孤零零的瞧着那对璧人,这幅画题名鸳鸯梅花图。

联想到她今日的种种行为,嘉元帝皱了皱眉,他的舒容华这是吃醋了?

本想好好宽解她的,可是瞧着这怀孕后更是瘦了的脸,到底不忍心责怪她的逾矩,反而心底涌出一丝喜悦,便轻轻在她眉心吻了吻,拥着她睡下了。

过了许久,朱樱却睁开了眼,悄悄的为自己松了口气,眼底全是嘲讽。阙靖寒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但到底也是个男人。没有男人不愿意看到女人为自己吃醋的,只是在乎这个吃醋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便是事半功倍,若是过头了反而坏事。

……

“这半个月以来,皇上去了储秀宫三次,兰心堂两次,来这景仁宫也不过两次而已。”皇后翻着内侍档案,揉着眉心,“皇上必是为了本宫娘家兄长的事在恼着本宫,如今张贵妃虽犹在月子里修养,可瞧着皇上这势头,日后怕是宠爱更甚从前了。”

“娘娘别担心,贵妃娘娘亏着身子,臣妾听张院判说,以后怕是再难怀上了。”琦贵嫔安慰着皇后,“娘娘您有咱们大齐嫡出的大皇子,将来继承大统是理所当然,凭她两位公主,又如何能与您较量?”

“话虽如此,本宫总也是心里难安,这兰心堂的舒容华也不知怎的入了皇上的眼,倘若她诞下皇子后与张贵妃联手,便是与本宫旗鼓相当了啊。”皇后心底有些担忧,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本宫听闻五六个月的胎已经稳固,但若不慎流产,恐会累及母体的。”

琦贵嫔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娘娘多虑了,臣妾听闻前些日子萧婉仪有意拉拢舒容华却被拒之门外,温妃娘娘也曾有此用意,亦是被婉言相拒。想必这舒容华个性疏傲,不欲与人为伍呢。”

“倘若她此时没有怀孕,本宫对她的立场丝毫都不会关心。只张贵妃如今宠冠后宫,皇上仁慈,心怀怜悯,若是让她抚养舒容华腹中的皇子,本宫便前功尽弃了。这样的事,本宫是断断不会容许它发生的。”皇后直直的瞧着琦贵嫔,眼神决绝。

琦贵嫔起身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如今心怀忧虑,臣妾定当尽心竭力为娘娘分忧。”

……

待身子好了些朱樱便也不偷懒了,勤勤恳恳的每日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了。张贵妃生下二公主后身子一直亏着,便在储秀宫里歇着,轻易不出门,这后宫便是皇后独大了,朱樱可没傻到现在惹得她不满。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朱樱福身行礼请安。

“容华妹妹快些起来,杏枝,看座。如今天也越发凉了,舒容华的坐上再垫上个蚕丝垫罢。”皇后娘娘体贴的吩咐道。

“谢皇后娘娘。”朱樱谢恩落座。

“舒容华是个有福的,不若当年皇后娘娘怀着大皇子时,正值国家瘟疫横行,就连咱们府里也有人染上了瘟疫,也亏得皇后娘娘身体康泰,大皇子坚韧顽强才得以平安降临,当真是有惊无险了。”温妃笑着开口。

“若论福气,又有谁及得上温妃娘娘呢,不用经历十月怀胎之苦便有了二皇子,当真叫妹妹羡慕不已。”琦贵嫔接茬道,“只不知道二皇子是否如大皇子那般孝顺了。”

这话明里暗里是在讽刺她虽捡便宜得了个皇子的事了,朱樱瞧着温妃,似乎并未生气,只并不忍气吞声,望着皇后道:“二皇子同大皇子一样同为皇上的子嗣,自是一般孝顺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朱樱觉得皇后听到这句话眼神闪了闪。

“好了,本宫今日是有事要同众姐妹商议的。皇上的意思是今年一年皆是风调雨顺之年,百姓们都是麦秀两岐,宫中亦是多添了一位皇子与一位公主,自是要亲自祈福酬谢天恩的。此番本宫与皇上祈福之期定于半月后出发,为期一个月,回宫之际便也到了春节,这一个月的宫务自会繁忙许多。”皇后望着众人,“如今张贵妃一直养着身子,恐是有心无力,本宫属意贤妃,温妃主理,琦贵嫔与舒容华协理,众姐妹以为如何?”

朱樱迅速分析着皇后的这番用意,贤妃温妃皆是宫里的老人,宫务娴熟自是不必说,只皇后不愿宫权全交予他人,便任命了琦贵嫔协理,至于自己,一向是打酱油的性子,莫不是要借机挑出错处一并铲除了?

阴险啊真阴险。

朱樱由兰湘搀着才起身回话:“娘娘厚爱,嫔妾自是深感荣幸,只宫务之事,嫔妾确实无心无力,还请娘娘三思。”

“舒容华也务须这般谦虚,本宫亦是从不会到会的,况且你一向聪颖沉稳,本宫相信你。”皇后安慰她。

“娘娘,舒容华言之有理啊,她如今身怀六甲,便是行动起来也多有不便,身子也一向不好,娘娘再三思三思罢。至于协理宫务之事,臣妾倒是觉得方嫔亦是能帮衬着些的。”贤妃诚恳的开口。

皇后思忖了片刻:“既是如此,那本宫与皇上再商议商议罢。天色已经不早了,本宫还要去看望太后她老人家,众姐妹回宫罢。”

坐下妃嫔纷纷起身告退。

“这样好的差事,容华妹妹竟然拒绝了,真叫姐姐我大吃一惊呢。”方嫔出了景仁宫便放慢了步伐,与她一道。

“妹妹惶恐,妹妹进宫时日尚短,若论资历,哪里及得上姐姐一半?”朱樱谦逊道。

这话若是无心人自是听不出端倪,可方嫔前几日才被她抢了恩宠,本就心生怨妒,自然就听出另一层意思来了。这是讽刺她入宫三年却只得了个嫔位吗?!

“容华妹妹倒是伶牙俐齿,既是资历不足,便不要自不量力了!”方嫔甩袖离开。

不远处琦贵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浅浅笑道:“萧充仪,本宫瞧着这舒容华与方嫔似是有些不合呢。”

“贵嫔娘娘慧眼自是不会看错,妹妹钦佩不已。”两人立场对立,萧婉仪自是不会袒露心迹,只是寒暄的笑意里亦是参杂了些别的。

“既是不合,边让她们慢慢磨合便是,萧充仪与本宫也不必多操那份心了,妹妹说是不是?”琦贵嫔对着她浅笑道。

萧充仪摸不清这贵嫔的心思,自是附和:“贵嫔娘娘说的极是。”

……

“主子,您近来为何不爱写字了?奴婢瞧着皇上送的那莲藕白玉笔架可是极为稀罕,更何况是皇上御用了十几年的,想必是希望主子勤勉些多写写字罢。”兰湘见主子今日总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规劝道。

“上回皇上送了几颗南珠,替我送些去给贤妃罢,说冬日里天气寒冷干燥,碾碎了磨粉加些蜂蜜用来敷面,养颜滋润再好不过了。”朱樱撑着脑袋吩咐,这帝后出宫祭祀酬神,张贵妃自是不会屈居于后,贤妃这样不慕权势之人才能保得她一时平安的。

“主子要不奴婢也碾碎些给您用用?”绿萝提议。

“不用了,扶我去院子里秋千架上坐坐吧,晒晒太阳人也精神些。去请于太医来一趟,替我把平安脉吧。”朱樱望着桌上青花瓷敞口碗里棕褐色的药汁,就是瞧着都苦涩难当。

自她那日吩咐打理秋千后,便一直在打扫,百合扶着她出了厅,正要坐上秋千时百合却忽的想起什么。在旁边石凳上垫了块毡席,扶着她先坐下。

朱樱也不多问,只瞧着她左右检查着秋千,感叹她的悉心妥帖。

这秋千上夏日葳蕤的藤蔓早已枯萎,绕着主绳盘旋而上,想必来年又将是一个茂盛的势头了。

百合检查完先自己坐上了秋千,轻微的晃了晃,神情便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了,可是秋千不太牢固?”朱樱问道。

百合瞧了瞧四周,脸色凝重:“主子您先回房歇息,奴婢现下去安公公去查证些东西,回来再向您禀报。”

朱樱点了点头,心里大约也猜到了原因:“一切暗地里进行便可,此时切勿打草惊蛇。”

“奴婢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存稿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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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秋千+汤药

35

于太医闻了闻那早已转移到茶盅里的汤药,“主子,您是何时发现异象的,”

“只昨日觉得汤药似是甜了几分,便没喝,今日的留了下来想叫于太医瞧瞧。于太医知晓我一向不爱苦,所以汤药中加了甘草,只是甘草的量并不多,怎会甜得有些发腻,”朱樱淡淡问道。

“乍一闻其实并无不妥,只娘娘说甜味异常,微臣猜测是甘草的分量多了许多,恐怕是有心人为了掩饰药里的苦味,才这般猛添甘草企图压制那股苦味了。”于太医分析道,用手沾了点汤药尝了尝,“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此人添加的便是一味木通了,木通性寒凉,是妇科类用药,泻火行水,通利血脉,微毒性,若与蜜同煎可去其毒性,只孕妇若是误服,则是母体与胎体俱损啊。”

“于太医,我的胎一向是由你料理,皇上五日后便要出宫酬神,若是我与腹中皇儿有任何损坏,太医便是赔上全家人的性命也是难辞其咎的。”朱樱神色肃穆的看着他。

几日前他被秘密招进了景仁宫,皇后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舒容华的这一胎皇上并不看重,无需太过分心调理,他近来便有所疏忽。此刻也了解她话中的意思,便跪地求饶:“微臣知罪,还请主子吩咐,微臣便是拼上老命亦会保得主子与腹中龙胎的。”

“那好,往后送往兰心堂的安胎药于太医要亲自过目,再有此事发生我不会再给于太医机会的。还有,此事暂时不需声张,药是在送往兰心堂的途中出了岔子,还是兰心堂里煎药的奴才动了手脚,我自会查清,还请于太医装作不知情罢。太医院再忙,事情再大,也大不过皇上的事,我腹中怀的皇嗣便是皇上的事,于太医总该要多上些心的。我听闻当年二皇子生母诞下二皇子难产而死,那慧淑仪怀孕之时身子一直不大好,不知是太医的失职,还是另有别情呢?”朱樱点到为止。

“微臣领命。”于太医心底有些惶恐,他一直并不看好这位主子,觉得性子软糯好拿捏,便是敷衍着些也不会有问题,今日才发觉这宫里哪有简单的女人?

送走了太医百合便带着安清平与兰湘进来了,屋里全是几个心腹,朱樱执起笔架上的毛笔:“调查出些什么了?”

“主子,那秋千确实被人做了手脚,主绳上部分里面已是被人蓄意割断,只留了一线牵着,加上外面有藤蔓绕着,粗粗看不出端倪。”百合率先开口。

“回主子,那日主子去赏梅吩咐奴才打理秋千,后奴才便指了兰清去整理。奴才方才悄悄问了咱们院子里的人,小乐子与兰溪曾都见过兰清夜里偷偷出了兰心堂。”安清平禀报道,“奴才方才命她去了内务府,小乐子瞧瞧尾随着。而且奴才在她住处的被褥下发现了这个。”

说完递过一只珊瑚珠钗,那珠钗甚至好看,珊瑚雕琢成大雁北归,大雁的眼睛则是昂贵的宝石镶嵌所制,以她这样二等宫女的身家,便是再奋斗个数十年,也是断断买不起的。

朱樱笔走游龙的胡乱画了几笔:“仅凭这珠钗无法确认她幕后之人,放回原位,别让她觉察,留心着她与哪宫交好。近来为我煎药的事由谁负责?”

“一向是奴婢亲自为主子煎药的,并未经由他人之手啊,主子,可是有何不妥?”兰湘一脸疑惑。

“于太医诊出自昨日起,那药中掺杂了损胎伤身的木通,若是我未发觉,待皇上皇后酬神回宫了我恐怕要一尸两命了。”说这话的时候朱樱脸色并无多余的表情。

兰湘却吓得脸色白了:“是奴婢疏忽大意了,还请娘娘责罚!”

“你起来,若是不想我误会你,便查出个究竟来。”朱樱自昨日起心里便觉得有些发寒,这兰心堂里一直是她觉得在宫里唯一放松的地方,却不想暗地里竟还藏着居心不良的敌人,叫她一刻也放松不得,“从太医院取回的药到煎药再到送到我手里,经过了哪些人你们可还记得?昨日可有异样?”

“主子,奴婢记得了,以往本是奴婢亲自去太医院取药的,只昨日奴婢忙着为主子去御膳房,便把取药的事交予了兰清,让她代为去取的,今日也是她去取药的。”兰湘恍然大悟道。

“皇上还有五日便要启程去酬神,三日之内你们务必查出幕后主使之人。秋千暂时不要碰它,这些日子取药之事依旧交给兰清,小乐子个头小,跟踪起来方便,便一直负责跟踪,记住,要小心行事,别让她有所察觉。”朱樱搁下笔,淡淡的吩咐道。

……

第二日去景仁宫请安时朱樱的脸色有些虚弱,皇后十分关怀:“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的脸色这样难看,本宫宣太医为你瞧瞧。”

“谢娘娘关怀,不过是昨夜里肚里的孩儿调皮了些,闹得嫔妾辗转难眠罢了,并不碍事。”朱樱福身谢恩,起身的时候借故扫了一圈人的表情。大多人是脸色淡漠,只萧充仪与方嫔,苏婕妤以及有些低位份的妃嫔似是暗暗的幸灾乐祸的,她一时猜不出害她的是谁,便只能收起目光,微垂着头。

“是了,当初琦贵嫔怀着三胞胎时,脸色也常常是这般难看的。”方嫔笑着开口,这话自是无端叫人想起她一夜失去皇子公主的悲伤。

琦贵嫔低着头,似是为往事所困。

“好了,都是些伤心的陈年往事,还提他作甚?”皇后淡淡的喝止,“如今出宫在即,本宫要在短短的时日里处理许多事情,你们先退下罢。”

众人刚预备起身告退便听得宫门口太监的唱报:“皇上驾到,张贵妃驾到。”

话刚落音,嘉元帝一身明黄龙袍,踩双龙吐珠金线绣靴,与一身艳丽若霞的张贵妃一道进了大殿。

皇后只得率领六宫妃嫔起身给皇上请安。随后张贵妃微微福了福身子给皇后请安,姿态极为敷衍。

阙靖寒与皇后坐了上首,瞧了瞧殿下众人:“皇后日前与朕商议了下四日后朕与皇后一同出宫酬神六宫事宜,朕以为方嫔并不熟悉宫内事务,不可揠苗助长。而贵妃为朕诞下二公主后也休养了月余,身子大好,后宫事宜便交由贵妃,贤妃主理,温妃,琦贵嫔协理罢。你们都是伺候朕多年的人,这些事务你们也熟悉。”

“可是皇上……”皇后刚想开口,便被张贵妃打断了。

“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的信任,定然不负所托。”她眉开眼笑的起身行礼,本就天资卓越,配上鲜妍的玫瑰妆容,几乎是叫整个大殿都艳丽了几分。

朱樱暗叹,美的这样有侵略性,美得这样张扬,也难怪这些年盛宠不衰了。

“既是皇上这么决定了,臣妾自是不会有异议。”皇后心里咬牙切齿,却也只能点头,朝着坐下的琦贵嫔看了一眼。

“那再好不过了,朕方才听皇后说事务繁忙,朕便带着贵妃去太后宫里请安了。”嘉元帝起身准备出门,却在朱樱旁站了片刻,“舒容华也陪着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