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辰时才落下帷幕,朱樱瞧着铜镜里的人,更是被这股扑面而来的陌生感惊住了。因为上一世常常在镜头下,所以习惯了浓妆艳抹,最后皮肤差的根本无法见人,所以自穿越以来她的妆容便以清淡为宜,十几岁的肤质更是嫩的能掐出水,不用任何装扮便能光彩照人。而今日这隆重的装扮,金步摇配垂耳流苏,樱桃红的衣裳配上一串青金石的珠链,却意外的将这朱樱勾勒出华贵的色彩来。

“主子今日这样打扮瞧着与平日竟是大不相同的。”即便是自己梳的发髻,绿萝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朱樱故意摆了摆脑袋,步摇与流苏随着她的摇摆而生动了起来:“这样不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绿萝有些迟疑,“可奴婢还是喜欢你之前的妆容。”

“罢了,走吧,别叫皇上与贵妃娘娘久等了。”朱樱对于讨论她漂不漂亮并不感兴趣,这种封建制度的后宫里,好不好看,从来都是皇帝一个人说了才算的。

册封礼本是在皇后宫里举行的,只是如今凤印凤册都在张贵妃手上,她现下也是位同副后了,册封礼便顺理成章的在储秀宫里举行了。

朱樱到储秀宫时嘉元帝还未下朝,张贵妃也还在更衣,她便在正殿等待着。储秀宫里的宫人只将她带到正殿后便离开了,没人上茶点,没人进去禀报,进进出出忙活的人似乎全然不将她这个新晋位的舒婉仪放在眼里。

她知晓这是张贵妃的下马威,警告她虽然晋升了却不可嚣张轻狂,心里也不急,正襟危坐的等待着,没有一丝的焦躁与不耐。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张贵妃才施施然出来,一身正式的紫色裙衫,头上插着嵌五色宝石花簪和赤金镂空东珠步摇,比她自是要华贵许多。朱樱微笑着起身行了福身礼,张贵妃这种随时随地都想当主角心情。

“婉仪妹妹快些坐罢,本宫昨夜有些累了,晨起便晚了些,妹妹别介怀才是。”张贵妃瞅了瞅她旁边空空的,冲着一旁的莺儿发脾气,“混账,还不快为舒婉仪上茶点,本宫稍后再罚你们这些个不懂事的!”

又微带歉意的朝她开口:“本宫宫里的人叫本宫给惯坏了,失了体统,怠慢了妹妹,妹妹别与她们一般计较了。”

朱樱亦是笑:“贵妃娘娘过虑了,嫔妾自是不会同她们计较。”

“本宫知晓你一直是个和善的性子。”张贵妃低低的抿了口茶,“也难怪皇上对妹妹宠爱有加,便是本宫,也极喜欢妹妹的。”

朱樱受宠若惊的笑:“多谢娘娘抬爱。”

两人寒暄之际嘉元帝便下了朝来了储秀宫,宫门口的唱报传来时张贵妃便走到她身旁,热络的与她并肩请安。

嘉元帝瞧着一红一紫两位爱妃,喊了声平身,便执起张贵妃走向了正殿的上座:“好了,吉时已到,舒婉仪行礼罢。”

这正式的礼节略坑爹,基本上属于三跪九叩了,朱樱起起落落跪了三回才算礼成,再次福了福身子才落座。

“如今妹妹已是侧四品的婉仪了,往后便也帮着本宫打理些宫务吧。”张贵妃笑意盈盈的,“妹妹冰雪聪明,定能为本宫解忧。”

当初皇后也动了这番心思,朱樱怎会不知道?这张贵妃哪里会真正指望她解忧,不过是盼着寻个错处好名正言顺的处罚她罢了。

“嫔妾多谢娘娘抬爱,只是嫔妾资质愚钝,恐难当此大任。”她只得婉拒。

嘉元帝也拍着张贵妃的手:“爱妃也别为难她了,樱儿每日里应付小公主已经够头疼了,这些复杂繁琐的宫务,她哪里处理得来?爱妃若是觉得难以应付,朕便让贤妃为你协理着吧。”

“臣妾谢皇上体谅。”张贵妃面上在笑,心里却不然,嘉元帝这番话便是在不着痕迹的维护着舒婉仪了,而且樱儿?喊得多亲热,她已经想不起皇上喊她慈儿的时候了。她瞧着下首文文静静坐着的舒婉仪,忽的想起太后的话,果然,这些日子她都小瞧了这女人了。

“好了,朕有些饿了,两位爱妃陪着朕用早膳吧。”嘉元帝起身,一手牵着一个进了偏厅,“朕想吃爱妃宫里的樱桃肉山药和鸡丝焖玉兰片了,今日可备下了?”

“皇上喜欢,臣妾自是日日都备下的,后日便是端阳节,宫里早已经备了不少粽子,皇上可要尝尝?”张贵妃笑着问。

嘉元帝却偏头问一旁的朱樱:“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粽子?”

朱樱略低了低头:“嫔妾并不挑食,皇上拿主意便好。”

嘉元帝朗然而笑:“是朕疏忽了,爱妃素来贪嘴,自是不会挑食,只不过格外爱吃肉些,朕说得可对?”

朱樱心里翻了个白眼,上一世为了保持身材要么吃冬瓜芹菜盒饭要么就是芹菜汁配水果沙拉,心里对肉的渴望已经抵达峰值了好嘛!

张贵妃微笑的瞧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转头吩咐一旁的莺儿:“上些腊肉蛋黄粽和栗子鹿肉棕。”

朱樱一听这话便心花怒放了,她本来就是个粽子控,加上有肉的粽子,那完全是她的至爱了好嘛。

宫里包的粽子不是做商业售卖而是给各宫主子享用的,所以材料显得格外充足,朱樱剥完粽叶就能瞧见糯米里露头的肉块了。

“若是妹妹喜欢,等下本宫便让宫人包些给你带回宫里罢。”张贵妃瞧着她喜欢吃,便体贴的叫莺儿装了些。

“嫔妾谢过娘娘。”

嘉元帝瞧着两人相处得好,也心生欣慰,亲自为张贵妃盛粥:“朕记得你同朕一样喜食清甜些的,这鹌鹑山药枸杞粥味道不错,你也多用些。”

张贵妃展颜,脸上的笑意如同绽放的鲜花:“既是皇上下旨了,臣妾遵命。”

嘉元帝也被她逗乐了:“如今都管理着后宫了,还是这般爱调皮,快些用罢。”

朱樱也明白这张贵妃为何这些年盛宠不衰了,本就生的国色天香,加上性子也不像皇后那般不解风情,风情却不风骚,张扬却不跋扈,怎会不得阙靖寒的心?

用完膳朱樱便散着步回了永和宫,只是在储秀宫里吃的津津有味的粽子,一回宫便吩咐兰湘悄悄的扔了。在储秀宫里吃的安心是因着嘉元帝同样在吃,张贵妃不敢如何,可是这些打包回来的却不那么安全了。

“去内务府哪些粽叶和糯米之类的材料回宫,咱们也做些粽子自己吃吧。”朱樱吩咐着百合,“我今日在贵妃宫里食的蛋黄腊肉粽和栗子鹿肉粽都不错。”

……

因着是册封大喜,这一日朱樱宫里迎来送往亦是十分热闹,那些平日里并没有交情的妃嫔都送了贺礼,特地来道贺,朱樱吩咐着绿萝和百合仔细着记下对应的贺礼,一并入了库。其实这就跟上一世的份子钱似的,今日她送了,来日你也是要还的。

一直忙活到亥时,朱樱才去瞧了瞧小公主,几个月大的婴儿,每日里都是要睡上七八个时辰的,百日里殿内很热闹她便也被感染了似的闹腾了许久,现下已然沉沉睡了。

“夜里叫乳娘多注意些,小公主好动,半夜若是踢了被子会着凉的。”朱樱替她拢了拢被子,吩咐着一旁的宫人。

“主子今日也乏了,早些歇着吧,小公主他们自会好好看着的。”百合劝着,“对了,主子,那日主子去了翊坤宫时书法写到一半便搁下了,后来皇上来了时便将后面的补齐了。主子可要去瞧瞧?”

嘉元帝的书法她为什么要去瞧,朱樱倒是想起旁的事:“我吩咐的小公主的胎发笔,那些笔匠可制好了?”

百合点了点头,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顶层拿出一个雕花木盒:“内务府昨日下午便送了来,一套胎毛笔一共十二只,粗细不同,笔身雕刻也栩栩如生,主子您瞧瞧。”

朱樱一一抚过那些毛笔柔软的笔头,笑容温柔:“百合你好好收着,待公主长大了,这便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哦?小公主不过几个月大,爱妃便已经为她将来选好了礼物了?”嘉元帝再一次将他的神出鬼没发挥到了极致。

朱樱忙福身准备请安,却被他半道搀起:“爱妃今日册封大礼,朕却一直忙于公务,爱妃可怨朕了?”

怨你妹啊,朱樱心里吐槽,微微瘪着嘴:“皇上日理万机,嫔妾怎敢有怨言,只是小公主白日里没瞧见皇上,怕是有些失望了。”

小公主不过几个月,哪里会有失望之情?她不过是借此表达自己的嗔痴之态了。自从上回嘉元帝误信谗言冤枉她之后她就发现了,这嘉元帝虽贵为九五之尊,归根到底仍旧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会不喜欢女人适度的撒撒娇吃吃醋。

嘉元帝果真就是个吃这一套的大俗人,刮了刮她的鼻头:“是小公主失望,还是朕的爱妃失望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挑高,极为挑逗。

朱樱被他揽入怀中,出了小公主的寝殿,直奔朱樱的寝殿了。

自然又是一夜翻云覆雨,朱樱百日里应酬了许多人,夜里又被他狠狠折腾,早已经有些扛不住的昏睡了过去,嘉元帝本是意犹未尽的,只是瞧着她有些疲惫的容颜,终究是歇了心思,搂着她睡了。

帐顶绣了许多祥云纹,嘉元帝望着望着忽的就了悟的笑出来了。他以前还诧异为何在旁的宫里,妃嫔不会如她这般娇弱,轻易就累倒了?如今想来,竟是因为每回来她宫里时兴致总是要足些,折腾她的时间便也要久上许多了。

阙靖寒垂眸只看得到她乌黑亮泽的秀发,轻轻的抚了抚,这个女人,竟这般契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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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暗藏杀机

65

端午节后太后的身子便不大好了,便免了各宫每日的请安,一心在寿康宫里养病了,只偶尔接见些妃嫔,明里却并不插手后宫之事。

贤妃虽空有协理六宫之权,却终究也是个虚职,只打理着些极为琐碎的事情,大些的事情全是张贵妃拿主意。皇上对其褒奖,赐了封号惠,储秀宫上下大喜。

惠贵妃如今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这般受皇帝器重,后宫众人更是竞相巴结,储秀宫里每日都如佳节般热闹。

对比之下,永和宫便要安静的多,因为地方有些偏,贤妃虽身在高位却并不受重视,舒婉仪再受宠也不过是个侧四品,不值得交往,自是没多少人来叨扰。朱樱却一点也不在意,她知晓,贤妃也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主子,小公主醒了,又在闹腾着呢,眼珠子提溜的转着,似乎在寻着主子。”绿萝兴高采烈的进来报,这永和宫再清静,有了这家伙也就热闹了。

“我这就去去瞧她。”朱樱放下手里的棋子,在兰湘端进来的清水里净了手,“这盘棋就这样搁置着,百合,待我回来咱们继续。”

她原是不会下围棋的,只是这原身留了些记忆和经验,她近来便总是琢磨着,索性每日里与百合杀上几盘,解解闷子。后宫的许多是非都是因着妃嫔闲得无聊撩起来的,俗话说得好,不在无聊中死亡,就在无聊中变态。她可不愿像那些人一样放任自己变态了。

百合笑着应了:“奴婢瞧着主子的棋艺退步许多,这一局奴婢又是胜券在握了。”

朱樱不服气的看了眼桌上的格局:“别太早嚣张,待我回来定杀你个片甲不留!”

……

翊坤宫里,正三品的朱昭仪斜躺在榻上,脸色说不出的苍白,眼里却是海一样深的恨意。一旁的宫人颤颤惊惊的,根本不敢上前伺候。

忽然,门口处传来一丝动静,只见一身宝蓝宫装的琦贵嫔娉娉婷婷的进了内室了。

“淑妃娘娘。”她刚预备福身请安,却忽的顿住,“瞧本宫这记性,如今是朱昭仪了。咦,本宫这才发现姐姐也是姓朱的啊。”

话语是带着冷意的天真与恍然,却暗含嘲讽。

朱昭仪长眉一挑:“如今我虽落魄了,却也由不得你随意欺辱。你要说什么便快些说吧,我没那闲情逸致与你闲话家常。”

“姐姐莫恼,妹妹不过是来好生劝解姐姐的。”琦贵嫔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塌边的雕花凳子上,“不瞒姐姐,妹妹心里是替姐姐不值的。”

朱昭仪冷着眼觑她,冷笑道:“我落得这般下场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吗?这事本就是由着你先挑起,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琦贵嫔也不介意的笑:“姐姐说得对,可是姐姐为何顺水推舟?不过是同妹妹一样,想除去碍眼的东西罢了。姐姐是朱家嫡出,而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出坯子,如今风头却盛过姐姐,姐姐心里难道没半点怨言?”

“我有无怨言都与你无干,你不必挑唆,我是不会上当的。”如今她身边已经没了花好和月圆,她已经是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妹妹是一心替姐姐抱不平的。”琦贵嫔有些唏嘘的说道,“已故的陆昭仪,也就是我的姐姐,也是庶出,自小便仗着父亲对姨娘的宠爱便横行霸道,处处欺凌于我。进了宫也是这般,装傻卖乖博取皇上的宠爱,跟舒婉仪一样。妹妹却没昭仪姐姐这般好脾气了,这宫里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一个人,真不是件难事,若是朱昭仪哪日想通了,让人来我宫里吱一声便好,我自会替姐姐安排妥当。”

室内除了她二人再无旁人,琦贵嫔说完这番话便起身,瞧着朱昭仪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那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妹妹先行告退。”

她虽位分比朱昭仪高,却仍旧不像来时那般摆姿态,而是谦卑的福了身退出,仿佛床榻上的,仍旧是昔日的一品淑妃。

朱昭仪瞧着琦贵嫔离开的背影,深沉如海的眼里,迅速燃起一道火焰,有着叫人毁灭的气势。

琦贵嫔并未出翊坤宫,而且改道去了住在偏殿的张贵人宫里。

偏殿自是远不及正殿大气恢弘,相反,因着了无人气而显得过于阴森冷郁,已经入了夏的天气里,琦贵嫔进殿时几乎打了个哆嗦。

“嫔妾参见贵嫔娘娘。”一身七成新的浅紫宫装的张贵妃似乎没料到自己宫里还会来客人,有些惊异的福身请安。

“妹妹快些起身,本宫路过翊坤宫,惦记着朱昭仪与妹妹,便过来瞧瞧。”她四处打量着这简陋的陈设,皱了皱眉头,“宫中怎的这样简陋?好歹是个正六品的贵人,怎的这些个东西还不如奴才的?!”

张贵人已经过了唉声叹气的时期了,如今已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朱昭仪遭贬,嫔妾同住翊坤宫哪里会不受牵连?前些日子,内务府里的奴才便强行将嫔妾宫里的东西都搬走了,说是储秀宫和永和宫里不够用了,来不及添置。”

她苦笑了下:“储秀宫和永和宫又哪里会真看上嫔妾这些东西呢,不过是寻个由头搬走,被那些狗奴才瓜分了罢了。”

“本宫竟不知这些狗奴才猖狂到这般地步了!”琦贵嫔叹了口气,拉过她有些凉意的手,“只是妹妹也该明白,这后宫恩宠与靠山都是极为重要的,若是你两样都没有,那便是奴才都可以随意践踏的了,哪里称得上是主子?”

张贵人点头:“嫔妾明白,所以已经不怨天尤人了,嫔妾没这个命。”

“可是依着本宫瞧来,妹妹不是没这个命,只是没这个运罢了。”琦贵嫔有些心疼的瞧着她,“妹妹一入宫便被已故皇后安排在了这翊坤宫,淑妃曾经遭到禁足,如今又遭了降位,可见皇上心里早已经厌弃她了,可是妹妹只因着同住翊坤宫便无端受了牵连,着实遗憾的很。”

张贵人勉强笑了笑:“娘娘关怀着嫔妾,便是嫔妾的无上荣幸了,至于别的,嫔妾也不再奢求了。”

“可妹妹这般本宫瞧着是打心眼里心疼的。”琦贵嫔面上全是真心实意,“微风,你先回宫里,送些雪缎和好茶送来张贵人宫里,本宫记得前些日子皇上赏了对珊瑚耳坠和翡翠镯子,都拿来吧。”

张贵人一脸不可置信,起身便要跪下了:“贵嫔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嫔妾何德何能,能受得了娘娘这般恩惠?”

“本宫是从心底里将你当做妹妹的。”琦贵嫔搀着她起身,“妹妹多才多艺,琴艺不输朱昭仪,舞技不逊贵妃娘娘,不过是因为没遇上好时候罢了。如今本宫既已经敞开心扉与妹妹长谈,妹妹也该长些心了。这皇上的恩宠,可不都是争来的?舒婉仪哪里有半点及得上妹妹,如今却已然成为皇上的宠妃,妹妹姿色过人,只需本宫点拨一二,这各种关节想必自会不言而明了。”

琦贵嫔温柔的抚着她的手:“你这住的西偏殿夏日里最是炎热难当,若是内务府再不上些心不定时送些冰块来,只怕妹妹这暑日便更是难熬了。本宫虽有心照拂,但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需妹妹自己想通才好啊。”

待琦贵嫔走出老远,张贵人这才摩挲着腕上的莹绿剔透的镯子,低低的问着身旁的宫女白芍:“你说方才琦贵嫔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白芍眼见着这些日子不仅自己处处碰壁,被人刁难,连主子也被那些混账奴才欺负,早已经抱了劝主子揭竿而起的心思了:“奴婢觉得琦贵嫔虽非良善之辈,只是话里却是有几分道理的。张大人如今年事已高早已经告老还乡,皇后也已经殡天,主子若再这般无作为,往后的日子便更是难熬了。”

张贵人点了点头:“我进宫前亦是雄心壮志的,想着凭我自己的本事,定会叫皇上侧目。可是如今呢,我也算明白了,受宠与否真是个人的命数了。当初我若不是依着皇后,分到了这翊坤宫,也不会被朱昭仪连累。可若我没有依附着皇后,那便没了机会在皇上跟前献舞,怕是连贵人之位都不是了。”

“主子别妄自菲薄了。”白芍有些心疼,“主子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搬离翊坤宫这不祥之地,依着奴婢看了,琦贵嫔若是肯在贵妃娘娘跟前为主子美言几句,此事也未尝不可。”

“白芍,你真当这琦贵嫔是掏心掏肺待我了?”她勾唇冷笑,“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怎会平白为我说话,不过是希冀着我为她做些什么罢了。”

“那又如何?”白芍为她分析,“主子便顺了她的意思便是,待他日东山再起,主子再次获得皇上的恩宠,这些便都无关紧要了。”

张贵人望着桌上摊开的琦贵嫔送来的东西,点了点头:“白芍你说得对,即便是为了族里,我也不该这般消沉的。这雪缎轻盈柔美,为我裁制一套舞裙罢。”

“是,主子。”

……

“娘娘。”晚风摇曳里,细雨揣着两封信笺悄悄入了内室,“翊坤宫里送来两封信,这一封是朱昭仪的,这一封是张贵人的。”

正脱簪准备歇下的琦贵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接过两封信,慢腾腾的裁开,先看了朱昭仪的,再看的张贵人的。随即将这两封信放在取下灯罩的火焰上,不过片刻功夫,就灰飞烟灭。

她似乎心情极好,直到入梦,都带着淡淡的微笑。

同一时间,永和宫偏殿的气氛却极为紧绷,殿中的朱樱拧着眉头坐在桌旁,直直的盯着棋盘,大有用眼神凿出个洞的趋势,手上的黑子却迟迟不肯落下,咬着唇三思了再三思。

“主子,您就认输吧,这一局已经毫无悬念了。”百合劝道,“明日奴婢再赔您下可好,今日奴婢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朱樱不耐烦的挥挥手:“绿萝,兰湘去替她干完。我便不信了,这一局这样悬念丛生形势凶险,好几回我只是小小失误了才会叫你有机可乘,所以接下来我更要沉着应对了。”

一点都没有悬念好么,就是主子您在节节败退而已。绿萝吐槽完主子,转身便要出去,正要瞧见夜色下挺拔的身影了。

“奴婢参见皇上。”她忙行礼,意在提醒身后的主子。

朱樱与百合下棋下的投入,并未注意到嘉元帝是何时来了这永和宫,此时也忙起身行礼问安。朱樱口气里更是有些怨怼:“皇上,您见死不救。”

阙靖寒早已经将这对主仆的话听了个十成十,笑着执起她的手,拿过那颗犹豫良久的黑子,只略略看了眼棋盘便要落子。朱樱这一刻仿佛忘记了他是皇帝,猛扑了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不能下这里,会死一大片的!”

一旁的百合被主子这举动吓得瞠目结舌,生怕皇上发怒,使劲的朝着主子使眼色,只是朱樱全部心思都在棋盘上,死死的拽着阙靖寒的手臂不让他落子。

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嘉元帝竟奇异的没有动怒,而是用右手拎开朱樱,毫无动摇的将黑子落了盘。

朱樱欲哭无泪,这是送羊入虎穴好么?!

百合一边颤颤惊惊的陪着下棋一边瞧着对面坐在皇上怀里的主子,咽了咽口水。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就连吃黑子的时候也不安心,拿一颗瞧一眼,生怕皇上一个犯上之罪她就人头不保了。

“失策,失策。”朱樱直叹气,“皇上棋艺也不过尔尔。”

嘉元帝低笑,他五岁学习下棋,至十二岁时这宫里便早已没了对手,这半桶水女人竟然大言不惭评价他棋艺不过尔尔?

“咦?”看阙靖寒和百合对峙看得正投入时忽的低呼了一声,不是别的,而是方才快要灭亡的黑子,似乎渐渐有了回转的趋势。

“这里,这里,皇上,落在这里。”朱樱不再执子,而是充当了狗头军师,“不下在这里这一片就都要亡了。”

“下在那里三招之后同样会亡。”嘉元帝耐心的解释,将黑子落在另一个关键控制点上。本欲灭掉方才那一片黑子的百合此刻却不得不转攻为守,防着自己被吃掉了。

局势渐渐的开始明朗,双方持平,再到黑子以明显的优势大败白子,夺得最终定的胜利了。

这一乾坤大逆转朱樱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胜了,欣喜得搂着嘉元帝的脖子直亲了。

百合红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出了内室,主子今日实在太放肆了太大胆了。

室内的嘉元帝被她亲的起了兴致,便直接将她压倒在床榻上:“真能帮爱妃赢了棋,爱妃预备如何报答朕呢?”

“……”朱樱似乎是太过高兴,也不扭捏,伸手抱住嘉元帝的脖子,继续凑了上去,“皇上这置之死地而后生和围魏救赵两招用得极妙,那今夜嫔妾便努力两次可好?”

嘉元帝摇了摇头:“爱妃算错了,朕方才还用了声东击西,金蝉脱壳,反客为主等招式,也是极妙的。”

“……”朱樱嘴唇被堵住,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阙靖寒你能要点脸么?!

有粉红!!!!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节一次更两章量还这么足不应该获得热烈赞扬吗!!!

第66章 嘉元帝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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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朱樱强撑着腰起身时狠狠的唾弃了阙靖寒一番,她昨日不过是将计就计使了点手段勾引勾引,他竟然是这么没骨气的人,稍微勾勾手指就扑了上来,真是太掉节操了!

到底是累狠了,朱樱趴在床上任由兰湘为自己按摩着腰背,舒服得直叹气。终是忍不住了,兰湘在背后低低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朱樱用手背垫着下巴,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