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再园子里偶遇了这苏婉仪,她便叫人递了话过去,只等这苏婉仪自己想通了,而今天这话,便是真的想通了了。

“苏婉仪能这般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朱樱折了只白梅,亲自别在苏婉仪的耳边,“白梅是最适合你的了,我听闻你身边的人手巧,若是在过几日的腊八节宴会上画个带着梅香的梅花妆,皇上定然会喜欢的。”

苏婉仪稍稍愣了下,她何尝不知道这舒修仪打得什么主意,所以她这几日也是辗转难眠。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她想不明白这舒修仪的动机,她如今深得圣宠,在皇上跟前早已是能与贵妃德妃三足鼎立的地位,何苦要拉上自己这个一年多了都不曾出头的人?即便她不曾细想就选了自己,如今还未听到自己表衷心她便轻易的指点了自己,又是为何?

朱樱猜到她心里的疑惑,笑:“苏婉仪务须多心,我此番只是为了皇上着想罢了。皇上前朝政事繁忙,我怕宫人们伺候得不周到,而苏婉仪一贯心细如尘,我相信,定能叫皇上舒心的。”

有那么一刹那,朱樱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拉皮条的节奏了。

苏婉仪了然,这舒修仪是不打算细说了,便盈盈福身:“嫔妾谢舒修仪指点。”

待人走远了,兰湘才开口:“主子,您觉得这苏婉仪会接受主子您的美意吗?”

朱樱也转身回自己宫里:“那是她的自由,我绝不会强迫她走任何她不愿走的路。好了,回宫吧,我有些饿了。”

刚到宫门口便见着安清平报:“主子,大公主在宫里头陪着小公主呢,乳娘怎么劝都不走,说是要同主子一道用午膳。”

兰湘迟疑道:“主子,这样不好吧,若是叫贵妃娘娘知晓了,那又会以为主子憋着心思使坏呢。”

朱樱却摇摇头,转头吩咐她:“去一趟御膳房加些皇上和大公主素日爱吃的菜色,安公公去养心殿请皇上来景阳宫用午膳,记着,将我在寿康宫待到午时之事透漏给崔公公知晓。”

大公主见她回来极为高兴,却也有礼有节,先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朱樱亲昵的将半大的孩子拉起来,替她理了理圆襟领子:“小公主太皮了,陪着她玩累不累?”

“回舒母妃的话,一点都不累。”大公主笑起来明艳动人,“二妹妹不爱哭闹,也不爱动弹,我平日里逗她都不大爱笑,不如三妹妹活泼,我最是喜爱陪着三妹妹了。”

“来,先吃些牛乳酥吧。”朱樱热络的接过百合端进来的点心,亲自喂她吃了一块,再端过核桃乳,“慢点,别噎着了,来,喝口核桃乳茶咽下。”

大公主自打出生便是乳母伺候着,与贵妃素来也不亲近,这些日子来景阳宫里总是见舒修仪抱着小公主温柔的哄着,亲昵的逗着,心里早已十分艳羡。如今见她同样这般亲昵的待自己,自是激动不已,一双晶晶亮的眼睛眨巴得跟小鹿似的。

朱樱想着小公主长大了也同她一般漂亮,心里就乐开了花,语气更是温柔了许多:“你不是想留在这里陪着我和小公主一同用膳吗,我让人去请了你父皇,陪着咱们一道用膳可好?”

大公主点了点头:“嗯。”

小孩子尚且不懂得隐藏情绪,高兴了便笑,不高兴了便哭,此刻便又兴高采烈的陪着小公主玩绣球了。

……

“皇上,景阳宫的舒修仪着人来请皇上过去用午膳。”崔永明进来禀报。

嘉元帝放下手里的朱批,有些好奇:“可是御膳房备了些新的菜式?还是景阳宫的小厨房又研制了新鲜口味的点心?”

自打搬入了这景阳宫有了自己的小厨房,舒修仪便爱折腾些前所未闻的新式点心,有些味道尚可,有些简直难以下咽,可她仍是乐此不疲。宫里也不缺这些材料,他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每回请他去用膳时若是听闻又做了些新式点心,他只得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罢了。

崔永明方才在外面与景阳宫的安清平细说了许久,这会儿也不迟疑,直接将话都总结了下转达给了嘉元帝:“今儿个舒主子怕是没那份闲心思了,早晨各宫主子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之时,太后娘娘将舒修仪留在宫里待了一个半时辰,怕是训诫了一番了。”

“混账!太后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嘉元帝沉下声音,冷着眼瞧着他。

崔永明忙伏地请罪,自己抽自己大耳刮子:“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好了好了。”嘉元帝懒得看他这作样,心里也明白,太后定是说了些重话,叫这舒修仪心里不痛快了,“摆驾景阳宫。”

可入了景阳宫却见她正陪着两个公主玩得不亦乐乎,哪里有半点被训诫后的委屈模样?他斜睨了旁边崔永明一眼,笑着开口:“玩什么呢,这般兴致勃勃?”

朱樱脸上笑意未退:“嫔妾给皇上请安。今日大公主来瞧小公主,嫔妾想着难得留大公主用膳,总不能亏待了公主,便顺道将皇上也请了来,有皇上在,想必吃什么大公主都会觉得要香几分的。”

“如此说来,朕倒是个蹭饭的配角了。”嘉元帝也觉得稀奇,这大公主往日里不与旁人亲近的,却隔三差五的往这景阳宫里跑,莫非真是与小公主投缘得很?只是小公主日后必是个活泼刁蛮的性子,若大公主总与她一起,怕不是也要沾染上几分了。

“怎么,皇上不愿陪着嫔妾与两位公主一起用午膳了吗?”朱樱声音里带了两分娇嗔,显得要婉转了许多。嘉元帝白日里处理朝政事务繁忙,只有晚膳时分才会陪着后妃一道用膳,她今日是为了打消张贵妃的猜忌才不得已贸贸然去请的,还耍了点心机撒了小谎,现下便只有哄着这尊大佛吃好这顿午膳了。

“朕哪里会不乐意?”嘉元帝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爱妃这般挖空心思的将朕请来,可是午膳有新的菜式?”

朱樱咧了咧嘴,十分开心:“皇上天纵英明,嫔妾的小厨房昨日刚研制了一款梅花枣泥水晶糕,嫔妾尝了尝,味道很好,准合皇上的胃口。百合,快些呈上来,让皇上尝尝。”

嘉元帝垂着眸子瞧着她宫里人捧上来的碟子里挺诱人的糕点,低而无奈的叹了口气:“朕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网站真是卡得* 更新可不容易啊~

第84章 外出

84

腊八的那日,钦天监来报说近日主西南方的太白星有凌日之象,且十分璀璨耀眼,主大吉之兆。朱樱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这是正常的周期性天象,但瞧着无知的嘉元帝闻言非常高兴的模样,心里终于有了种“我是穿越我牛逼”的优越感了。

嘉元帝一高兴,整个后宫的女人便高兴了,这日的晚宴便十分热闹了。朱樱一贯扮相低调,今日却忽的挑了个件喜庆的裙衫,与素雅别致的苏婉仪一道入了宴会厅里,便吸引了全数的眼光。朱樱心里一乐,瞧着众人这惊艳的眼神,想不到自己还真有点时尚的天赋了。

“倒是鲜少见到两位妹妹一道的。”张贵妃嗅到那丝似有若无的梅香,笑意盈盈的夸赞着,“婉仪妹妹今日的装扮甚为别致,叫本宫瞧着都移不开眼了,皇上瞧着可是?”

素雅白的纱织裙衫上绣着朵朵白梅和金丝银线的彩色蝴蝶,因着她盈然的动作,似是白梅齐放百蝶振翅欲飞,怎能不别致?

这是朱樱琢磨着嘉元帝的审美设计的东西,自然是能博得他的视线的。

果然,嘉元帝盯着瞧了许久,笑着朝苏婉仪伸出手:“朕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一直未曾得空去瞧瞧苏婉仪,今日你父亲还问起过呢。”

在场的女人当然知晓这是皇帝的外交辞令,但也只觉得嫉妒羡慕罢了。能让皇上说谎言哄着自己,那也是好的。

把人送到皇上眼里的是她,能不能进皇上心里,那就是这苏婉仪的本事了。朱樱不动声色的品着御膳房准备的白*茶,看着与皇上互动良好的苏婉仪,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敛眉收目便感受到来自上位的一道探究的目光,待她抬头之时却又无处可寻了。

“苏婉仪这身衣裳确实叫朕惊艳,尚衣局的奴才们当真是煞费苦心了。”温妃下手第一位的萧修仪拈酸吃醋的开口,“皇上,跟婉仪妹妹比起来,嫔妾这身衣裳当真是入不得眼了。”

皇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果然穿的十分俗气,便不愿再看第二眼:“既是觉得入不了眼,在自己宫里安分待着便是。”

一句话将萧修仪呛得脸色一阵青白。朱樱一直不太明白这萧修仪何故要每日都扮演着这丑人多作怪的形象,还是个常年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

苏婉仪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此时朱樱瞧着她开口欲言真相把这是自己的主意供出来时卯足了劲的朝她使了使眼色,并且捷足先登的开了口:“嫔妾方才在宫门口遇上苏婉仪时便多嘴打听了一声,原是这苏婉仪心思玲珑才想出这般样式,碰巧侍女手也巧,这冬梅蝶衣就应运而生了。只嫔妾感叹这苏婉仪心思之巧,实非嫔妾所能及啊。”

“白梅乃冬日绽放之花,翩蝶却是春夏之物,意境虽美却到底有违季节更迭之礼,舒修仪何故如此赞赏?”张贵妃疑惑的问道。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朱樱不慌不忙的开口,“白梅品种甚多,但最出彩盛开时最美的却莫过于那久负盛名的玉蝶梅了。关于玉蝶梅这花名的由来,却是相传很久以前,这玉蝶梅盛开之时暗香十里,引得本要飞往南边的彩蝶折返,纷纷落在这白梅上,惊艳了世人,是以才有了这玉蝶梅的美名的。所以嫔妾猜想着苏婉仪必是腹有诗书,才有这般绝妙的想头的,可不是叫嫔妾望尘莫及了?”

嘉元帝看不到舒修仪的眼神,于是转头拉过身旁的苏婉仪:“朕素日便知你饱读诗书,竟不想还有这般心思,当真叫朕刮目相看了。”

苏婉仪语气里带着羞赧,有些说不明的意味:“嫔妾多谢皇上夸赞,只是后宫众姐妹皆是各有所长,相较而言,嫔妾当真是才疏学浅。”

朱樱没怎么注意苏婉仪与嘉元帝的你侬我侬,倒是将下首几位妃嫔拈酸吃醋的话语尽数听到耳朵里了。

“瞧她这副狐媚惑主的模样。”其中一个阴阳怪气的低声道,“平日里冷清高傲着呢,连话都不爱搭理咱们,可现下你瞧瞧,眼神都媚的出水了,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是就是。”另一个附和,鼻孔出气带着不屑,“这再好看也是衣裳衬的,若是姐姐穿上这衣裳,定然不会输给她的。”

朱樱听得津津有味得很,后宫就是这般,众人绞尽脑汁的想博得皇上的注意,却在别人获得注意之后又冷言相讥,仿似瞧不上别人那手段。

果然,自腊月初八后好几天,朝堂上一直有好消息不断的传来,嘉元帝近来心情一直很好,便拿这苏婉仪当福星一般宠爱着,晋了苏充仪不说,还赐下了许多奇珍异宝给她。相反,之前因着怀孕炙手可热的倪容华,风头却不似从前了。

绿萝有些不快:“主子您为何不说这冬梅百蝶衣是您的主意,平白让那苏充仪将全部的好都捞走了。”

“皇上最是忌讳后宫互相谋划,若是叫皇上知晓苏婉仪这身衣裳是我的主意,怕是这苏充仪就不如现下这般受宠,我便更是要被怀疑了。”朱樱淡淡的开口,话刚落音,便见安清平从外头进来。

“启禀主子,奴才方才无意间听闻皇上心情甚好,预备去冬狩呢。”

冬狩?朱樱对这一项活动瞬间起了兴趣,心底有些跃跃欲试了。自打穿越进了宫,就竟是干的些静态的事儿,这当口能活动活动筋骨,是再好不过了。

“可说了要带哪些人过去了?”朱樱问道。

“不曾。”安清平低着眉,“不过奴才听闻皇上已经拟了旨意,想来是定下了。主子一向是受皇上重视,此次定会要主子伴驾的。”

朱樱拧了拧眉,不耐烦的挥手让他出去了,不知道为何,她觉得伴驾二字十分刺耳。

“主子,小公主尚且年幼,定是经不住寒冷的,主子若是陪着皇上去冬狩,那奴婢便留下照料小公主吧。”绿萝自动请缨。

她一贯是爱动的,朱樱也知她这份忠心,摇了摇头:“且听听皇上的旨意吧。”

果然,申时时分嘉元帝的旨意便已经晓谕六宫了,这次冬狩为期十天,只带了苏婉仪与张贵妃,温妃侍候在侧。

朱樱略略有些遗憾,但想着去了也不放心将小公主独自留在宫里,便也释然了。晚膳时分嘉元帝便来了景阳宫,见她神色间并无失落,开口安慰道:“朕本意是携了你一道去的,只是小公主未满周岁,朕知道留她在宫里你也放心不下,便让温妃陪着伺候了。明年的秋狩朕再带你去,可好?”

她点点头:“皇上最是了解嫔妾了,嫔妾是一时半刻都离不了小公主的。”

嘉元帝点了点头,定定的瞧了她半晌,便起身离开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朱樱觉得阙靖寒走的时候周身的气场有些变冷了。

一直到离开,嘉元帝再没来过景阳宫。朱樱抱着小公主在晒太阳时,兰湘进来报说是苏充仪求见。

朱樱摇摇头:“让她一路用心伺候着皇上便是,我没什么话要同她讲的。”

兰湘有些不解。

“养兵须得千日。”朱樱亲了亲小公主滑嫩光洁的额头,“苏充仪以往不像现下这般爱走动的,让她心静下来才是。”

兰湘仍是懵懵懂懂的,只是将原话转达给了候在景阳宫门口的苏充仪了。苏充仪闻言脸色白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朱樱抱着闹腾的小公主回了殿里:“大公主这会子也该饿了,备些她喜欢的糕点,等会儿肯定会来的。”

……

“朕瞧着你方才是从景阳宫方向过来的,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看?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嘉元帝关切的开口问道。

苏婉仪脸色渐渐缓过来了:“回皇上,只是嫔妾方才走得急了些,并未发生任何事。”

嘉元帝点了点头,率先上了马车,只是朝着崔永明递了个眼色,崔永明立马会意,打听了因果始末,才打后面追上来禀报。

“这么说,这舒修仪与苏充仪关系并没有多亲密?”嘉元帝淡淡的问道,“可朕记得腊月初八那日舒修仪可是一直在替苏充仪说话的。”

“那奴才便不甚清楚了。”崔永明在车辇旁,“只是奴才也觉得奇怪,这舒修仪是素来不与人为难的性子,今日却这般不留情面的叫苏充仪吃了个闭门羹。而且奴才打听到那苏充仪晋升之喜那日,各宫主子都送了礼,偏偏只有景阳宫并无半点表示。平日里遇上了,舒主子更是半句话都欠奉,似是对苏主子有诸多不满。”

嘉元帝忽的展颜,端起手边已然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这今年进贡的秋茶倒是有几分清甜,是福州进贡的吧,赏。”

崔永明心里直叹帝王心海底针,要知道晨起时他端了杯六分热的茶过来就被皇上一脚掀开了,怎么现下忽的觉得没半分热气的茶水是清甜的呢?

他特地吩咐小秦子准备了一杯凉透心的秋茶,刚抿了一口便全数喷在小秦子脸上了,这茶已是苦的犹如没加甘草的汤药了,哪里还有半点清甜之味?

崔永明一路上都有些隐忧,皇上这舌头,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罢?

作者有话要说:大伙儿晚安~

第85章 大公主

85

嘉元帝带着如花美眷去冬狩了,宫里头却还有个倪容华怀着皇嗣金贵着,若是有个闪失能叫人吃不了兜着走的。朱樱怕惹上这一脑门官司,便识相的待在自己宫里,天天倒腾着新式的点心,顺便带着小公主和大公主一块儿培养感情。大公主素日里在储秀宫多受约束,来了景阳宫朱樱便趁机将她身边伺候的嬷嬷都支开了,让她能放开了陪着小公主乐呵,是以大公主往这景阳宫跑的更勤了。

这日夜里更是将小公主的耍赖学了几分,嚷嚷着要陪着三妹妹歇在景阳宫里。朱樱有些犯难了,白日里倒还好,但若是连夜里都歇在这景阳宫里,传到张贵妃耳朵里怕就变成了觊觎大公主了。

可看着大公主那泪眼朦胧,都不能学小公主那样扯着嗓子哭的模样,到底不忍心了,叫兰湘替自己拾掇了一下,便去了贤妃宫里了。

却不巧一同主理后宫事宜的德妃也在这永和宫里,朱樱福身给二人请了安,心里计较着该不该开口了。这德妃的心思跟阙靖寒一样高深,指不定拿着这事做怎样的文章呢。

“这夜里更深霜重的,修仪妹妹怎地过来了?”贤妃先开了口,她画的是横云宫眉,平白多了几分威严之色。

朱樱只得坦白:“不瞒二位娘娘,嫔妾是想来讨个情的。”

德妃淡淡笑了:“倒是不常见舒修仪这般了,你且说吧,能做主的本宫与贤妃姐姐定然为你做主。”

贤妃亦是点头:“德妃说得对,究竟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朱樱想了想,组织妥帖的语言道,“近来小公主对大公主甚是黏糊依赖,方才大公主要回宫了,小公主仍是抓着不放,瞧着她要走便嚎啕大哭。嫔妾一向拿小公主无可奈何,只得过来请示二位娘娘,看能否就让大公主歇在嫔妾宫里一夜。嫔妾想着贵妃娘娘如今侍驾在外,夜里下人们必不是那般尽心尽力,所以想也将二公主接过来是最好不过了。”

“大公主性子有些随了贵妃娘娘,倒是难得与小公主投缘。”贤妃似乎不以为意,“,你说的有道理,只是都歇在你宫里夜里你怕是要睡不安稳了,这样,大公主就歇在你宫里,再将二公主接来本宫宫里便是。”

朱樱点了点头,这样的确是最佳方案了:“既如此,嫔妾多谢娘娘关爱。”

德妃也点了点头:“还是贤妃姐姐和修仪妹妹想得周到。”

出了贤妃的永和宫,德妃便低声开口:“微风,你前几日可是说过大公主的事?本宫那时并未留心听,你再细细道来。”

微风点了点头:“前几日奴婢便听说大公主常往景阳宫里跑,张贵妃似乎并非不知情,只是一直没有阻止,如此一来,大公主每日都要在景阳宫里待上好几个时辰的。”

“张贵妃默认了?”德妃低笑,“可真有意思,让人盯着储秀宫,见机行事。”

小公主大约是因着有姐姐陪在身边的缘故,十分兴奋,一直折腾到子时才入睡,朱樱亲自哄着两位小祖宗睡着了自己才躺下。

“百合,最近让安公公盯着些德妃宫里的动作,我怕她起了别的心思。大公主与小公主的吃穿用的,都要比平日格外留神些。”如今大公主大半时间待在她的景阳宫里,若是有人存了心思要陷她于不义,只需对付大公主一人,便能一箭双雕了。

彻底放松了下来之后,朱樱迷瞪瞪的叹了口气,她的原意是利用大公主来为将来对付张贵妃铺一条后路,可近来相处之后却到底不忍心利用这个仅仅是五岁出头的小孩子了。这么想着,又觉得如今的境地真是作茧自缚。

……

嘉元帝冬狩即将回来之际,太后却病倒了,不光病了,近来还一直噩梦不断,夜里更是难以入眠了。

太医诊断是邪风侵体,贤妃与德妃便请了宝法寺的法师来驱邪,各宫的妃嫔都前来侍疾。朱樱将兰湘百合都留在了宫里,只带了绿萝一个人前往了寿康宫。

刚到寿康宫门口之处便遇上了德妃,朱樱请了安,便跟在她身后进了寿康宫。

“太后娘娘这场病倒是生的奇怪。”德妃低声嘀咕了一句,朱樱听了个真切,却并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真正用意何在。

进了大殿才发现当真是所有妃嫔都到齐了,就连怀着皇嗣的倪容华也毫不避讳的来了。贤妃见状命人为她的座位加了层柔软的蚕丝坐垫,语气很是柔和:“你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这样的场合不来也不打紧,在自己宫里好生将养着才是,太后也定会知道你这一番孝心的。”

“嫔妾一直是伺候着太后娘娘的,如今太后娘娘抱恙,我又岂能安心?”倪容华脸上有些担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贤妃亦是不再开口,只安静的等着里间做法事的。

这场法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待法师们出来时,又告知要祈福上香,方能显出虔诚,太后的病也会早日痊愈。

德妃与贤妃便着手安排了起来,寿康宫里的佛堂并不大,每次只容两人跪拜上香,是以朱樱是同萧修仪一道的。上完香回身与倪容华擦肩而过时倪容华却不知为何忽的脚底有些不稳,整个人都往朱樱身上倒了,朱樱没料到她计谋这么拙劣,下意识便闪身开来,避如蛇蝎一般。待倪容华的贴身宫人稳住自家主子的身形时,朱樱才关切道:“容华妹妹可还好?需不需要传个太医来瞧瞧?”

倪容华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却仍旧咬咬牙摇头,勉强的挤出笑意:“是嫔妾不好,没有站稳脚跟,吓着修仪姐姐了。”

朱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吓着了我不要紧,若是吓到腹中的皇子,那可就不好了。”

这好一顿折腾,结束时已经是接近晌午时分了,朱樱仍是与萧修仪一起出了寿康宫。走过前面的白梅林眼前便有一条人工凿出的河流,上头有一座并不甚宽的拱形石桥,出寿康宫回自己宫里时是必然会经过那座桥梁的。

妃嫔与侍候的宫人都凑在一起时,这数量已经有些壮观了,朱樱不想与众人一道,便想先去赏赏白梅的,待人都散了再回宫的。

却不料见兰湘迎面而来,走在最前头的贤妃见她神色匆忙,便问道:“本宫瞧着你是景阳宫舒修仪身边伺候的宫女,怎么如此步履匆匆?”

兰湘急急行了礼便开口:“贤妃娘娘,昨夜大公主歇在景阳宫本是好端端的,岂料今日晨起时便有些没胃口,奴婢以为是昨夜里被小公主闹腾得没睡安稳所致,哪知道现下却忽的脸色发白,一直呕吐不止,便匆匆来请主子赶紧回宫的。”

朱樱心里一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大公主好好的怎会无故呕吐?”德妃质问道,“贤妃姐姐,此事事关重大,咱们需得去瞧瞧才好。”

贤妃点了点头,吩咐人将倪容华送了回宫,便带着几位妃嫔去了景阳宫。

朱樱见兰湘担忧的神色,心下已知不妙了。暗自叹了口气,这大公主必然是中毒了,可在储秀宫时好端端的,怎就在景阳宫睡了一眼便这般了呢?可见并非偶然,是有人成心设计了的,若是大公主有个闪失,这笔账张贵妃定会算在她头上的,即便大公主最后安然无恙,嘉元帝若是知晓了,定然也会怀疑到她头上的。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朱樱自嘲的安慰着自己,反正从踏入这后宫开始,她就练就了一身见招拆招的本事。

众人抵达景阳宫时太医已经是诊完脉象了,回话说是大公主体质尚好,只是误食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有些脾胃不和。

贤妃点了点头,命他下去开方子去了。

一旁的萧修仪适时的冷嘲热讽道:“大公主素日里有嬷嬷伺候着,哪里会误食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一到舒修仪这景阳宫里就误食了?谁知是不是这景阳宫不干净呢。”

“此事还未查明之前,不可妄下定断。”德妃喝止了萧修仪的话,“太医方才也说了,若是今天夜里大公主症状有所缓解,便是并无大碍了。大公主如今是吹不得风受不得凉的,今夜便留在景阳宫修养着。明日皇上便要回宫了,贤妃还有些事要打理,晚上本宫守在大公主身旁便是。”

朱樱可不敢留着她祸害自己,先福身谢罪:“贤妃娘娘,德妃娘娘,大公主如今是在嫔妾宫里生病了,嫔妾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还请二位娘娘给嫔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嫔妾想今夜亲自照看大公主,还请二位娘娘恩准。”

其实出了这档子事朱樱第一个便是怀疑德妃,担心她借故留下来是为了毁尸灭迹亦或是嫁祸栽赃,所以才出此下策,想查清楚这大公主到底是吃坏了何物。

贤妃本欲言的,却被德妃抢了个先:“修仪妹妹无需过分自责,小孩子身体到底要差些,萧修仪的话你也莫放在心上。那今夜本宫便为太后与大公主抄写佛经,修仪妹妹好生照看着公主便是。”

贤妃见她话已至此,也并未多说,带着众人又先行离开了。

朱樱看着床榻上脸色发白的大公主,为她掖了掖被角,才淡淡开口:“百合,究竟大公主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