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哽咽,“我知道你怨我教坏了你儿子,可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只顾自己享乐,见面只会打骂他,何时教过他。指望你媳妇,他不害志儿我就要烧高香了。”

“儿子不敢,儿子…”六老爷跪在床前,无话可说。

至于潘颖雅则扶着五个月的身孕,淡然的站在一旁,仿佛没听见老太太的指责。

林瑾衡等面对这场景尴尬的不行,这么多小辈面前,这娘儿两就这么的闹了起来,还有江太医这个外人在呢?

江太医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老太太切不可大悲大喜,您这次便是急怒攻心所致,所幸并无大碍,好生调养便可,我这就去开药方。”说完江太医施施然的走了。

跪着的九爷也在老太太的要求下被带了进来,老太太抓着他的手,听着九爷的啜泣和忏悔声,那一点点怨怪也消了。

六老爷怒气冲冲的坐在一边,瞪着这个儿子。嘴唇动了动,又望一眼老太太只能一甩衣袖忍了。现下他可不敢说什么,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他就该一头碰死了。

林瑾衡看得暗自摇头,六老爷这个做爹的实在可怜,教训儿子还要被母亲怨怪。

重华也宠孩子,但是林晋海责罚她几个哥哥的时候,重华绝对不会当着孩子面不给林晋海的面子。

老太太喝了药睡下,许是担心九爷又被六老爷动家法,拉着他的手不放,任旁人再劝都没用。

“老太太身体到底怎么样,你给本宫一个准确的说法。”重华长公主沉声问江太医。

因老太太晕倒而赶回来的林晋海手指微不可见的一动,脊背更挺了几分。

江太医一叹,“老太太身子已近油尽灯枯之象,虽然老太太极力配合调养,不过毕竟老太太年事已高,恕老臣无力回天。”犹豫了下道,“老臣有七分把握让老太太安然渡过今年。”意思就是明年没把握了。

林晋海神色一黯,喉中泛起一股苦涩之感,昔年种种好的坏的回忆,一一在眼前掠影般掠过。

重华听了江太医的话,只吩咐道,“你只管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好好调养老太太的身子。”老太太去世,卫国公府的大小爷们就要丁忧,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还没安排妥当,林家不能退!

“祖母,”八姑娘鼓起勇气直视老太太的眼睛,哪怕老太太看不见,声音坚定,“祖母我想嫁进诚亲王府!”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一惊,绷紧了身子,不敢置信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女儿家怎么能说这种话,传出去,你还不要做人了。”

八姑娘握紧了老太太的手,啜泣道,“祖母,九哥本来名声就不好,出了这事,以后怎么娶得到好人家的姑娘。他又是这个样子,我若不争气点,日后我们兄妹二人只能被潘氏母子踩在脚底下,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老太太手一紧,“那是诚亲王府!”

“祖母,按理我的身份是配不上诚亲王府,但是宋、李两位姑娘家世也一般,诚王世子又有克妻的名头,我未必就不够格。诚王世子和我们府上交好,也不会亏待我,听闻她又是个重情义的,总会照顾九哥几分。”

老太太神色有几分动摇,但是正如八姑娘所言,周誉他克妻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舍得。

八姑娘流着泪道,“祖母,我不怕,”八姑娘一抹眼泪,神情带着几分绝决,“路是我自己选的,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后悔。”克妻又如何,她愿意赌上一赌,反正也比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活着好。

随着长房归府,八姑娘从云端跌落,当年众星捧月公主一般的日子如同一场美梦。可是她已经习惯那样繁花似锦的人生,她不甘心泯灭于众人。她想做人上人,周誉又人品端方,能和林延恩交情莫逆,向来这人品格也靠得住。

八姑娘泣不成声,“祖母,您帮帮我,您帮帮我,我不想这样卑微的活着。”

135事后续

燕禧堂祖孙二人话传到重华长公主耳中。

重华冷笑,“卑微!人心不足蛇吞象!衣食住行谁短缺了她不成,原就只是六房女儿,她还想跟你比肩不成。”

如今隔壁卫国公府那么多姑娘中,以八姑娘嫡嫡出身份金贵,重华虽不喜她,却也没让人作践她,八姑娘享受一切都是按着她身份来。这还不知足,那等分家之后,凭六老爷地位能耐,八姑娘还不得卑微死了。

林瑾衡坐椅子上道,“早些年八姐被捧得太高,现落回原位心态难免就有些调整不过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加上姑娘出嫁之后离不开娘家支持,八姑娘是林家女儿,夫家若是太过分,林家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其他,譬如子女前程之类,卫国公府恐怕不会给予太多太细支持,否则哪里顾得过来。

八姑娘多要靠还是六房,但是九爷明显不靠谱。八姑娘又心气高,不想求着潘氏子女。

可若八姑娘嫁到诚亲王府,日后就得六房人求着她,九爷六房地位也能有所保障。她虽然需要依靠卫国公府,但是因为诚亲王府和卫国公府之间不是依附从属关系而是平等,双方互惠互利,八姑娘姿态并不需要放很低。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八姑娘明知周誉“克妻”名声,还想嫁给他。

“那也是你祖母宠出来。”不是公主偏当成公主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耐。一个八姑娘,一个九爷,老太太如今可是尝到后悔滋味了。

林瑾衡讪讪一笑,忍不住道,“这事应该成不了吧!”说实话她对八姑娘印象不是很好,哪怕这些年八姑娘少了之前跋扈,也没能完全改观。私心里还是不希望八姑娘嫁给周誉,她和周誉也就逢年过节能见上几面,但是印象挺好。

“祖母会不会逼父亲。”林瑾衡替林晋海担心,老太太现身子不利索,手上也没人,想八姑娘进诚亲王府门,林瑾衡怎么想都觉得后这事还得落他爹身上。

孝道大于天,老太太要是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架势,光想想林瑾衡替林晋海默哀三秒钟。

“你爹就是想当孝子,也没这个脸开口啊!”重华嗤笑,老太太和八姑娘也太心急了,也是,两人该清楚老太太没多少时间了,不趁还活着时候,捞好处,待何时。

林瑾衡脑中灵光一闪,犹豫了下说道,“上次宋姑娘去世,诚王舅舅等了一年才开始为誉表哥议亲,这次应该也要等上一年。”而老太太恐怕等不到了。

“便是没有这一茬,林瑾妙也是痴心妄想,你诚王舅舅素来不喜麻烦又生性谨慎,你看他选宋、李两位姑娘,家人领得都是清贵无实权职务,且家风清正,子弟守礼。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我们两家联姻牵连太过重大。”

当年开国太祖重病,有性命之忧,可是膝下几个儿子要么不堪大任要么过于年幼,但是江山初定,四海不平,太祖便留下诏书,若有万一,便让胞弟诚亲王继位。

后来太祖化险为夷,但风声还是漏了出来,继位太宗对诚亲王府就有隔阂,一直打压诚亲王一脉。后来几位皇帝虽然没有如太宗一般可以打压诚亲王府,但是也将诚亲王府隔离权力中心之外。

直到本朝,诚亲王凭借着从龙之功,又和皇帝交情莫逆,诚亲王府才重拾老祖宗荣耀,回到权力中心。不过诚亲王生性谨慎,与世家都保持着距离。周誉和林延恩交好,那是幼年无逸斋进学时结下情分,皇帝不说什么,两家长辈便也不干涉。

林瑾衡第一个反应,结党营私,但是想起林延恩和周誉私交甚笃。

重华看林瑾衡神情纠结,猜到她疑惑,说道,“官场上同年好友比不得姻亲,姻亲比不得利益。”重华长公主缓缓道,“真到了关键时刻,结缡数十载夫妻也能恩断义绝,反目成仇。”

“便是不说这个,单说你六叔和林延志就是个拖后腿,又不是没有其他好姑娘了,诚亲王府何必自寻麻烦。”重华语气淡淡给八姑娘下评论,“痴人做梦!”

傍晚,林晋海从衙门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老太太请安,这是惯例,不过今日燕禧堂停留时间有点久。

待林晋海回到公主府上房,见林瑾衡眼巴巴看着他,重华神情要笑不笑,心念一转,叹了一口气,由着人伺候换好常服,才坐下道,“母亲让我去诚王府探口风。”探口风是委婉说法,老太太看来八姑娘嫁进诚亲王府是十拿九稳事情。

预言成真,林瑾衡一点儿都不高兴,林晋海肯定又被老太太折腾了。

“我们两家怎么好轻易联姻,就是我想,诚亲王也不会答应。”林晋海摇头一笑。

重华似笑非笑看着林晋海,老太太可不是个讲理。

“我打算把延志送到军营磨练下,去了他那一身娇骄之气。”林延志不是读书科举料,留家里美名其曰苦读,不过是与丫鬟小厮鬼混。虽然他也不是武将料,但是军营也许还能让他长进一些。

林瑾衡一眨眼,这莫不是交换,以培养九爷交换八姑娘婚事,不由问道,“祖母舍得九哥吗?”

老太太当然不舍得,早些年林晋海就有意把九爷送到军营,家中先生碍着老太太也不敢太管教九爷。可是老太太死扣着九爷不松手,林晋海也恼了,正好潘颖雅进门,六房也不会只有一个九爷能支撑门户了,林晋海干脆撩开手不管。

“玉不琢不成器,谁也不能护着谁一辈子。”林晋海淡淡道。

九爷这幅模样,老太太也有悔意,加上林晋海列举了几个纨绔子弟参军之后表现,老太太就彻底动摇了。

九爷这幅模样怎么娶名门贵女,若是能做出点成绩来,再有卫国公府支持,应该也不至于日后潦倒落魄。

老太太疼九爷,是真心疼,不是说九爷只要衣食无忧就满足了,她也想九爷能够抬头挺胸活着。

况且,林晋海也保证,只要九爷愿意上进,有几分本事,他就给九爷应得待遇。无论如何,总能让九爷一辈子锦衣玉食,只要卫国公府不倒。

等林瑾衡走了,林晋海对重华道,“今日又处理了一批宫娥太监,是十六皇子宫中。”

疯狗事件惊动了皇帝,当天十六皇子身边大宫女素娥又自己屋里悬梁自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可是这素娥是公孙皇后从家中带进宫丫鬟,家人都公孙家手中,怎么敢对十六皇子下手,若不是她,又为什么无缘无故自。

这事涉及到皇子,便由统领锦衣卫恪亲王和执掌宗人府诚亲王负责调查。

无论是那狗好巧不巧跑到林瑾衡面前,还是事关皇子,林晋海都没有不关注理。

重华微微一点头,“谁敢说自己宫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个钉子,不过这次皇后可是大意了,居然差点着了人道,小十六险些就毁了,。”十六皇子生母丽嫔是个没用,就知道争宠摆架子,十六皇子宫中一切都是皇后打点。

重华又道,“小十六倒像是皇后亲生,你可知那药一般御医都查不出来,多亏了白太医见过识广,”世人都只知白太医医术高明,却不知他出自唐门对毒有研究。若非皇帝早年对他有恩,根本不会入宫为太医,便是入宫也只为皇帝诊脉,等闲便是太后和重华都请不动他。

“可按那用量小十六还不该发现不妥,也不知哪里漏了破绽,让小十六看了出来,估摸着他私底下肯定让太医查过,查不出来也没声张,而是让狗试了,再借机闹开来,好让皇兄出面查。”小小年纪就这城府这心思,若再是中宫嫡子,如今这局面可要大不相同了。

“也不知这次会不会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林晋海叹道,幕后主使肯定是几个皇子。

重华长公主敛眉,“皇兄怕也不好受!”皇帝自己是踩着兄弟尸骨上位,但不表示他愿意看着儿子们手足相残。

这些暗地里风起云涌影响只是权力中心少部分人。

卫国公府人多关注,九爷参军去了,老太太居然也答应了,这让府里人都大吃一惊。

六老爷几乎喜极而泣,到底是他嫡长子,六老爷对九爷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还不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

闺学中,林瑾衡不由得关注八姑娘几分,一切如常,彷佛之前要嫁周誉之事,都是林瑾衡幻觉。

八姑娘不甘平淡,想嫁高门,无可厚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是这事不是她想就能成,老太太应该和八姑娘说清楚了,八姑娘若是安分守己,将来就能够平安安出嫁,嫁也会是符合她身份人。

若是想不开,想做点什么,恐怕不等她付诸行动,就被收拾了。

林瑾衡衷心希望八姑娘不要犯傻。

136、美人颜

136、美人颜

“十三妹妹。”八姑娘对着林瑾衡微笑道。

林瑾衡含笑点头,“八姐!”她正要去看望老太太,不想和八姑娘撞了个正着。

“我要去上课不能陪伴祖母,妹妹来了正好陪祖母解闷。”八姑娘一脸欣喜,各位姑娘选课程不同,所以有人闲时候,就有人忙。

林瑾衡微微一笑,八姑娘比之当年实变了很多,现实能大化磨平一个人棱角。

八姑娘如今也会察言观色了,心里哪里不清楚林瑾衡对她疏离,突然微嘲道,“妹妹是不是还怪我当年不懂事,冒犯了你。”

林瑾衡不妨八姑娘说直白,神情有一瞬将怔愣,不过马上又恢复过来,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八姐言重了,都是自家姐妹。”

语气中客气与疏离,让八姑娘笑容一苦,眼角瞬间带出了水意,“当初我年幼无知,做了很多混账事,得罪了诸位姐妹,落到如今这般孤家寡人下场,是我罪有应得,只是,”八姑娘登时神色激动起来,“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些年是诚心悔改,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给我改过自机会呢。”

芷言往前一步,拦住欲上前拉林瑾衡手八姑娘。

八姑娘伸出手一落空,苦涩一笑,“妹妹何必这样避我如蛇蝎,”收回手,掩面而泣,“我也想和姐妹们一起说笑,一起讨论功课,妹妹,你知道吗,形单影只滋味真很难受。”

林瑾衡看着面前八姑娘,心里升起一股奇怪感觉来,却道,“还不给你家姑娘收拾收拾,这可是燕禧堂,传出去还以为我欺负了八姐呢!”后一句话似玩笑又似警告。

八姑娘心下一突,捧着脸手不觉加了几分力道,然后放下手,露出一张梨花带雨脸来。

说来八姑娘容貌是六姑娘之下第一人,如今这模样是多了几分柔弱之美。只是林瑾衡对她有防备,所以历来对美人宽容几分林瑾衡没心情怜香惜玉。

八姑娘带着哭腔声音响起,“妹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你和诸位姐妹原谅我,我是真后悔了。”说罢,满怀期待看着林瑾衡。

林瑾衡微微一叹,脸上带出几分怅然神情来,八姑娘后悔,她相信。但是她不知八姑娘是后悔当初跋扈把各位姐妹都得罪了以至于造成今天孤立无援后果多一点,还是后悔欺压姐妹这件事本身多。

见状,八姑娘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老太太已经和她说了,嫁给周誉,对两府关系有碍,牵涉到朝堂,便是做出点什么逼得诚王府娶她,两府也有是法子让她无声无息没了。嫁给周誉终究是她痴心妄想。

只是嫁不了周誉,她也不能让家里随随便便把她嫁出去。

老太太是疼爱她,只是老太太身子越来越不好,能护她到几时,九爷是个糊涂,便是去了军营,恐怕也难有大作为。父亲就是个甩手掌柜,只管自己逍遥活,自从潘颖雅进了们,六房孩子就跟下饺子似,越发显得她是个可有可无人。谁都不可靠,她只能靠自己。

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她要嫁高门,她能做什么。

而林瑾衡就是她突破口,仔细说来她和林瑾衡并没有大冲突,且林瑾衡素来宽和,若是她愿意做小伏低,许能打动林瑾衡。

林瑾衡是大房掌中珠,和她交好,林晋海、重华长公主和林延恩哥几个对她也会高看几分。

想起当年六太太和她说那番话,八姑娘不禁悲从中来,她一直认为自己母亲糊涂,却不想这点还是她看得明白,一早便让她交好林瑾衡。可是她心高气傲,不愿低头,如今落得这般进退两难地步。

林瑾衡瞥见八姑娘一闪即逝喜色,淡淡道,“八姐这话我可就糊涂了,姐妹之间哪来原谅不原谅。八姐想多了,其实咱们只要好好过日子就成,什么事都交给长辈便是,怎么着都是至亲骨肉,总不会害我们。”她言于此。

三房子女都能容下,八姑娘怎么说都是嫡亲侄女,便是看老太太面上,她爹娘也不会故意刁难八姑娘,前提是她安分守己。

八姑娘脸色一白,心直往下坠,狐疑而看林瑾衡,见她神情淡然,便知自己没有打动林瑾衡,垂眸凄苦一笑,“妹妹怕是知道我不顾女儿家矜持向祖母自荐妄想嫁入诚亲王府了,妹妹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贪图富贵。”虽笑,眼里却含着泪,坚强又柔软女儿家娇羞。

“可是妹妹可知我为什么明知诚亲王世子克妻还要如此,谁不想活着,我!”

“八姐慎言!”林瑾衡忽然厉声喝止。

八姑娘猛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带簿怒林瑾衡,讷讷道,“十三妹妹~”

“八姐可不要信口开河,污蔑誉表哥名声,传出去,日后我们两府如何来往。”周誉“克妻”那是大家心照不宣事情,谁敢拿到台面上来说。其实八姑娘这样府里说说也没大碍,不过林瑾衡没兴致听她逼不得已。

林瑾衡又板着脸道,“还有八姐说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由得我们指手划脚,今日这番话,若是露出去一星半点,阖府姐妹都不用做人了。”

说完,又眼神严厉逡巡厅中仆役,冷声道,“今儿话,若是让我外头听到,我不管是谁泄露,这里人,谁也别想跑,你们也别仗着我脾气好,就存了侥幸心思。”

八姑娘这冷汗倏地流了下来,这里人除了她几个丫鬟,其余都是大房安排可靠人,便是她人,八姑娘都不敢肯定是不是她人,这些人怎么敢把话传出去。林瑾衡分明指桑骂槐。

她是不是从来都把只会站重华长公主背后林瑾衡想错了。

林瑾衡平复好心情,晃了晃广陵袖,轻声道,“八姐,知足常乐!”说完就头也不回出了屋子连安也不请了,八姑娘刚从里面出来,看这架势,保不住老太太要跟她打亲情牌,她可不想被弄得自己一团火。

见林瑾衡甩袖离去,八姑娘立时慌了,连忙道,“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抬脚想追,却被林瑾衡婆子拦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瑾衡背影消失她视线里。

八姑娘呜咽道,“我不能眼看着九哥被人作践,被人瞧不起。”说着痛哭出声。

婆子直直站那儿,“若是让老太太听到动静,姑娘岂不是让老太太担忧。”

八姑娘哭声一顿,表情有一瞬间凝结,忙拿了帕子擦泪,哭声止住了,眼泪却如雨下,低声喃喃道,“只留下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九哥如此,我,我…”又是泣不成声。

八姑娘垂眸,默默流着泪,她太心急了,过犹不及,没让林瑾衡化干戈为玉帛,反而惹了厌烦,怎么办?

八姑娘咬着唇陷入苦思中,知足常乐。她怎么知足,嫁个普通进士,然后陪着他慢慢熬起来,期间还得不断看着府里人脸色,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成就能到哪里去。

或是嫁个普通勋贵人家嫡次子,嫡幼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无论如何,九姑娘都比她嫁得好,九姑娘面前她还得矮上一头,她不甘心。

六姑娘凭着一张脸了能进宫为贵人,将来若有造化生下儿子,有造化就是太后,昔日卫国公府里卑微姑娘可以母仪天下。再退一步,生下一儿半女,也能被接出来荣养,堂堂太妃,便是林家人都得恭恭敬敬。

当年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六姑娘居然有这等造化。

一想到日后她和六姑娘、九姑娘会是天渊之别,她心难甘,意不平。

梁国公寿辰当日,重华长公主携了儿女过府祝寿。

坐马车上,林瑾衡想起之前老太太委婉与她说,让她带八姑娘出去热闹一下。

林瑾衡不觉失笑,老太太之心,路人皆知,无外乎先给八姑娘加分量,也让八姑娘权贵圈里混个脸熟。

重华长公主带着侄女赴宴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带上八姑娘。可不敢保证,八姑娘会不会出岔子,大喜日子,谁愿意带一颗炸弹。

到了梁国公府,见了一圈长辈,萧紫涵便兴匆匆拉了林瑾衡和周颖与一群贵女往外走,她准备了很多节目款待诸位姑娘。

正说笑着花园里走,突然,萧紫涵冲林瑾衡挤眉弄眼,她耳边悄声道,“你看是谁?”

林瑾衡望过去,拐角处众位少年儿郎谈笑风生而来,各个都是龙章凤姿,意气风发。

不需要刻意寻找,身着天青暗花锦袍姚以安便映入林瑾衡眼帘,就他那颜,那气质让人想忽视都不成。

院试即,姚以安备考,两人也是好一阵子没见了。姚以安正是男大十八变时候,明显就是个子窜厉害。

男人颜第二,身高第一,如今长身修立姚以安瞬间把身边林延愈比成了中人之姿,可悲可叹!要知道单独走出去,林延愈那也是个活力射阳光美少年。

姚以安对林瑾衡浅浅一笑。

萧紫涵捂住眼睛,吃吃笑,“亮瞎我眼啊,简直不忍直视。”

林瑾衡一击右手肘就送了过去,萧紫涵早有准备,抬手一隔,林瑾衡原就没用多少力气,轻轻松松就被她避开。

“啧,形象,形象,你想众目睽睽之下,和我比划比划吗?”萧紫涵眼珠一转,“淑女,淑女,你得淑女一点。”

林瑾衡假假一笑,压低声音道,“我不介意将你众人面前打得满地找牙,你看看谁丢人一点。”

萧紫涵做出一副害怕模样,啐了她一口,“你个暴力女!”林瑾衡偶然脱口而出几个莫名其妙词,萧紫涵往往都能记住。

两行人隔着一丈距离停下,少年那边纷纷向林瑾衡和周颖行礼。

礼毕,又都站一旁,做出让各位姑娘们先行姿态。

姚以安站外侧,看着林瑾衡眼中含着暖暖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