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看着空地上被堵了嘴捆成一串的宫娥太监,一扫,奇怪,居然比他想象中人少,他听动静以为至少有十余人,想着倒也为难公孙家了,既要有人声让他不起疑,又要确保个个都能守口如瓶。

御林军苏都统对周誉一拱手,又沉声吩咐两名身手利落的宫女进内探望。

两名宫女推开门,不约而同一皱眉头,凝神闭气,走进内室,便见炕上躺着闭着眼的芙贵人,一宫女紧赶几步上前,一探,松了一口气,只是晕过去而已。另一宫女伸手掐灭了炉中的熏香,又用指一捏细细一闻,便知这是合欢醉香,乃是助兴之香。

微微一巡视又在窗台下,开着几盆蓝色鸢尾。这香,这花,再配上周誉衣袍上的酒,对男子而言那就是上等的催情药。

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面对这样的活色生香,若是周誉一个把持不住,哪怕查出是被人陷害,周誉和芙贵人也必死无疑,对方可真是好毒的心思。

丽嫔身边的大宫女翠玉神色不自然的回到席上。正在看着歌舞表演的丽嫔低声问如何?

得知周誉已经进了梨瑞斋,喜得丽嫔连饮三杯酒,引得周围的宫妃诧异望过去。喜气洋洋的丽嫔不以为杵,拿帕子拭了拭嘴堵住欲要脱口而出的笑声,周誉和芙贵人已经上榻,暗暗道,诚王世子,本宫可待你不薄,让你能与这样的绝色美人抵死缠绵,便是死了也值了!

周誉与林延恩等自小相熟,卫国公府那是他常去的,认识六姑娘很正常。

自古美女爱英雄,英雄爱美人,却碍于门第而无缘!

命运弄人,美人入了宫,但是周誉旧情难忘,连亲事都兴致缺缺。

终于情难自禁!做下苟且之事!

合情又合理!

想到碍人眼的芙贵人终于能死了!丽嫔身心舒畅,冷笑,怀孕又如何,年轻貌美的贵人与英俊潇洒的侄子私通,对一个年迈的帝王而言,那就是奇耻大辱。肚子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种皇帝岂会让她生下来,她的小儿子永远都是皇帝最疼爱的老儿子。

芙贵人红杏出墙,林家也得受牵连,皇帝以后看见林家人就会想起不甘寂寞的芙贵人。林家一退,能空出多少举足轻重的缺来。

还有那周誉,这就是得罪他们公孙家的下场。此事一出,性命都堪忧,顶好也就是留住一条狗命,做世子那是休想。周誉废了,诚亲王只剩下周荣这么个儿子,哪怕再偏心又如何,还能让王府后继无人不成。到时候她就把栾玉风风光光嫁过去做世子妃,诚亲王就是想袖手旁观都不能够,就连诚王妃的娘家忠义侯府也能收为己用。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喜闻乐见。

丽嫔又细细琢磨了一遍,为了防止泄露消息,她找的都是暗中收买的人,没有一个出自她的景阳宫,怕人手不够营造不出气氛又怕泄密,特特找了好几个都会口技的宫人。

等会儿梨瑞斋起火,这些人也都会葬身火海,绝不会供出是受她指使,她十几年才养了这么几个甘愿赴死的奴才,一次废了委实可惜,但是若能把芙贵人、林家和周誉一网打尽倒也值了。

越想丽嫔月越发的得意,恨不得告诉家人自己的妙计,自小,家中人便只夸皇后端庄贤淑,聪慧过人。丽嫔不屑,不过尔尔,还不是被弄得生不出孩子,堂堂一皇后,连敏妃和贤妃都压不住,由得她们做大,否则她的十六皇儿,如何至今还只是个皇子而不是太子。

丽嫔喜滋滋的看着表演,慢悠悠的等着那边因为烟花而失火,接着里面的小鸳鸯就会现形于众目睽睽之下,拿贼拿赃,捉奸捉双,眼眸一转,要是抓到床上,那就更妙了!

翠玉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丽嫔身后布置,却不小心将一个四喜丸子滑到了丽嫔身上。

丽嫔怒不可谒,却碍着众目睽睽之下,要维持颜面不能收拾她,只暗暗瞪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道,“你这毛手毛脚的笨丫头,还不伺候本宫去更衣。”

周围宫妃心照不宣的对视,又撇开眼,哼笑,谁不知道丽嫔是什么德行,偏她就爱装出一幅大度的模样来。

丽嫔去了专门给女眷准备的宫殿更衣,一进内室,门刚合上,丽嫔扬起手就想扇翠玉耳光,半路堪堪停住,想起这里不是景阳宫,待会儿出去被人瞧见了有碍名声。宫里的潜规则动用私刑都是用在外人瞧不出来的地方。遂只得狠狠的踹了翠玉一脚。

翠玉连退几步,摔倒在地,顾不上疼痛又马上跪伏在地磕头如捣蒜,磕的额头通红,连声求饶,“奴婢知罪,娘娘赎罪…”

“废物,不过那么点事,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这点事都干不好,本宫留着你何用!”丽嫔喝骂道,想起梨瑞斋中马上就要葬身火海的人,丽嫔望着翠玉的眼中闪过杀意。

翠玉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涕泗横流的哭着求饶。

丽嫔心思如电转,已经有了决定,当下放柔了语气道,“本宫不是恼你污了本宫的衣裳,而是你这样的惊慌失措,若是让人瞧出了什么,不止本宫在劫难逃,你们也难逃一死,更是连累家小。”

翠玉以及丽嫔身边的宫人都是心头一震,情绪万千,却有志一同不敢在丽嫔面前表现出多余的情绪来。

翠玉等忙表了誓死效忠的决心,翠玉面带为难,担忧道,“娘娘,若是让人知晓了!”

丽嫔自觉设计了如此天衣无缝的妙计,正愁无人分享,虽然这三个贴身宫女都是知情的,不过丽嫔方才就决定为了以防万一一个都不能留。

又有翠玉不着痕迹的引导,当下又意气风发的把计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其中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最后丽嫔轻哼,“谁敢让本宫不痛快,本宫就要她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豪言壮志余音未散。

“丽嫔娘娘好大的气派!”

平地一声雷!这声音!

丽嫔惊得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大了嘴,瞪大了眼,额上滚下几滴冷汗,抖着手指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萧太后,以及低眉敛目恭敬跟在身后的上官嬷嬷——那是皇帝的奶娘。

委顿在地的丽嫔连牙齿都在打颤,“太…太后…”一句话没完,白眼一翻就吓晕了过去。

萧太后冷冷的看一眼晕倒在地的丽嫔,又望一眼翠玉,沉声道,“请皇上过来。”

丽嫔自以为高明,却不知她这的毒计落入多少人眼里,有人将计就计,有人冷眼旁观。

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把一个得宠且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的宠妃和当权的王府世子逼入绝境,这些人死了也是活该!

何况丽嫔还是瞒着公孙家行事,用的是她手里那点人手,若是她有这等能耐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公孙大人也不会疼爱长女胜于她,更不会连连叮嘱不许她插手皇子的教养,就是怕这个女儿养歪了外孙。公孙大人看着被母亲养大的皇后和被公孙夫人养大的丽嫔,切身体会到母亲的言传身教对儿女的影响,只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女儿这性子改不了。

公孙大人平生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小女儿的两个皇子不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十分庆幸,十六皇子不随他的生母。

原本言笑晏晏的皇帝离席之后骤然沉下了脸,不过片刻马上又是神色如常,见到萧太后时,还笑着行礼。

萧太后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扫一眼翠玉道,“这宫女戌时一刻向哀家揭发丽嫔奸计,”萧太后便把丽嫔的计策言简意赅的说了出来,说完萧太后叹了一口气,“丽嫔虽然行为偶尔有所僭越,但是哀家却不信她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祸乱后宫的事情来。但是总归不放心,派人去查探了一番,正遇上誉儿被引到梨瑞斋。”

萧太后顿了一顿,“为防惊动太多人,哀家命人控制了梨瑞斋。可到底只是一言之词,哀家恐其中有诈不想冤枉了丽嫔,遂用这宫女引她来这里。丽嫔亲口承认这些事都是她所为。”

一口一个却、总归、到底、恐…皇帝听得心中愧疚,不着痕迹望一眼萧太后身后的上官嬷嬷,萧太后为何带着上官嬷嬷,其中用意皇帝了然,萧太后是让上官嬷嬷证实此事,好更加的证据确凿。

皇帝知道萧太后不喜丽嫔,却也知道萧太后绝不屑于陷害丽嫔,将计就计,皇帝却是信的。

因这,皇帝心中更加难安,为了一个丽嫔却要萧太后这般兴师动众。这些年来,他迟迟不肯让林延恩认祖归宗,轻拿轻放诸皇子对林家的挑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终是让母子之间生分了。

“儿子不孝!累母后操心!”皇帝低声道。

萧太后淡淡一笑,“此事便交给皇帝了!”说罢,看也不看被堵住了嘴,跪在一旁哀哀凄凄看着皇帝的丽嫔,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

她顾忌的不是丽嫔,也不是其背后的公孙家,而是皇帝想利用公孙家保持三足鼎立平衡的心。

萧太后目光空空的望着远处的灯火,此次若是不严惩丽嫔就会纵得他们越来越胆大,林延意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连淫/乱后宫还想将之公之于众这样的罪都能被轻描淡写的揭过,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连淫/乱后宫还想将之公之于众这样的罪都能被轻描淡写的揭过,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第193章 一九三

殿内皇帝看向哭的花容失色的丽嫔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之色。

见此,丽嫔惊得面无人色,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真的犯了皇帝的忌讳,抖的身子如筛糠,嘴里呜呜咽咽个不停,却因为口中被塞着锦帕不能说话。

皇帝神色冰冷,一摆手示意,便有人上前摘了丽嫔嘴中的锦帕。

顾不得酸痛合不上的嘴,丽嫔低着头凄凄切切的哭起来,眼珠子转个不停,她的计谋让萧太后听了个正着,她到底还有理智知道想驳斥了萧太后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还有皇帝敬重的上官嬷嬷旁听。

“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见您对芙贵人宠爱有加,臣妾被嫉妒冲晕了头,这才,这才,做下这等错事,臣妾实在怕您忘了臣妾和小皇子,”丽嫔泪如雨下,膝行到皇帝脚下,拉着皇帝的龙袍,哭着道,“臣妾以为这样,您就不会再宠爱芙贵人,您就会像之前那样关心臣妾和皇儿们。臣妾只是想让您多看看我们母子三人。”

丽嫔见皇帝目光凌厉不为所动,心突突的跳起来,泪水流的更急更快,神色也越加的慌乱,“皇上,芙贵人心有所属,她配不上您的宠爱,臣妾不忿,她这样的人如何值得您疼爱,臣妾岂能眼睁睁看着她糟蹋您的心意。”

皇帝瞳孔一缩,盯着丽嫔缓缓开口,“心有所属!?”

丽嫔一惊,大喜过望,一抹眼泪,连忙道,“这是诚王妃告诉臣妾的,诚王妃说周誉思慕六姑娘多年,两人早就暗中往来,只是碍于身份。”丽嫔偷偷打量皇帝的脸色,不妨遇上皇帝冷的渗人的视线,惊得到抽一口凉气,冷汗如雨下,哆哆嗦嗦道,“这些都是诚王妃教臣妾的,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做世子,臣妾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又气不过皇上如此疼爱芙贵人,她却另有所爱。臣妾这才昏了犯下如此大错。臣妾知错,臣妾不该被听信诚王妃的谗言。”重重的磕着头,也不管出了血,一个劲的忏悔求饶。

丽嫔心思从来没有转的这样快过,她的分量比不过萧太后,所以只能认罪,但是就不信还比不上诚王妃,把罪名全部推到诚王妃身上,而她只是被唆使,总归没有造成恶劣结果。想来皇帝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她生了两个皇子,且都得皇帝宠爱。哪怕被降位禁足,但是只要她儿子继位,她依旧是太后,丽嫔从来都坚定自己的十六皇子能荣登大宝。至于诚王妃,事成她能得利,事败,自然也该一起承担后果。

丽嫔红着眼,哀哀的看着皇帝,只要皇帝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诚王妃指使。

皇帝嘴角一动,垂下眼看着食指上的玉扳指。丽嫔想将罪名往诚王妃身上推希望逃避重罚,其实无论是她主谋也好,还是诚王妃主谋也罢,皇帝都不打算留她性命,若是其他事情,皇帝愿意网开一面,但是丽嫔胆敢淫/乱宫闱,这是哪个男人都不能容忍的,又过了萧太后的眼。实在不能纵容,否则她会狗胆包天,捅出让他后悔莫及的篓子来。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道,“看在你为朕生育两个皇子的份上,朕留你全尸。”

便是贤妃受宠十几年,十二皇子是他钟爱的儿子。但是当触到皇帝底线的时候,该得痘症还是得痘症。何况是丽嫔,早些年不过是为了十六皇子造势,这一两年却是因为比起通透聪慧的女子,他更喜欢宠信心思简单的女子,相处更为轻松惬意,加之丽嫔又替他生了小儿子。

犹如晴天霹雳,丽嫔呆愣愣的看着皇帝忘了哭,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给皇帝生了两个皇子,皇帝如何狠得下心要她的命。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尖叫着哀求,“皇上,您不能这样,臣妾还有两个皇儿要照顾。。”

皇帝神色一冷,终于勃然大怒,直起身厉声道,“你以为你是在帮皇儿,你这是在把他们往绝路上逼。”贤妃消停了,又来一个丽嫔,要争那就光明正大的争,偏一个一个都用鬼蜮伎俩,“没了你们在一旁兴风作浪,皇儿能过得更好!”

丽嫔内心惊惧不已,欲要再求饶,却又被堵住了嘴带下去。皇帝视丽嫔乞求的视线路无物,只冷冷的看着跪在角落中翠玉。

三名宫女感觉到帝王的威严,尤以翠玉更甚,心惊肉跳的缩着身子跪伏余地,连话都不敢说。

“你为何会向太后揭发丽嫔,又为何今天才禀明太后?若言语不实,朕诛你九族!”

翠玉一惊,忙掀起自己的衣袖,上面是触目惊心的烫伤,割伤以及青青紫紫的淤痕,抖着嗓子哭道,“娘娘每日对奴婢非打即骂,若只如此,奴婢也不敢背主。可是娘娘指使奴婢替她陷害芙贵人和诚王世子,奴婢不敢,但是家人生死又都掌握在娘娘手中不敢不从。奴婢终究良心难安,又怕事后和家人一起遭灭口,这才壮着胆子禀告太后。”

一片寂静,皇帝声音里带出了疲惫之色,“带下去好生讯问。”他想知道翠玉到底是不是萧太后的人。

皇帝若无其事的回到席上,望着座下觥筹交错的人,想这些人又都在盘算着什么?

林延恩因与西宁王有着共同对抗西宁妖后母子的情谊,遂比旁人更熟悉一些,此时西宁王正拉着林延恩饮酒。

林延恩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感觉背上的视线如芒刺在背,不敢轻举妄动,神色如常的与西宁王对饮。

萧太后离开了一炷香的功夫,丽嫔一去不复返,然后是皇帝离席片刻。

林延恩猜付应该是丽嫔事泄了。他半月前就得知丽嫔手下有异动,知晓她的诡计之后却按兵不动,而是告知萧太后,借助萧太后之力替丽嫔费心遮掩,让宫中其他人无法察觉。若是让皇帝知晓,想来又是无声无息的替她遮掩过去,丽嫔只得一顿警告罢了,反正没有付诸行动也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不是吗?

可丽嫔已向林家伸出獠牙,林延恩如何能容得下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让丽嫔得逞一次,哪怕事后将她碎尸万段又如何。

为了以防万一,萧太后接手之后并不让林延恩参与其中。一些事萧太后做得,林延恩却做不得。是以林延恩并不知详细经过,却也能猜个大概,想来六姑娘和周誉都会“不小心”中计。让丽嫔无可抵赖,任皇帝再多考量也难以网开一面

感觉到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离开,林延恩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肩膀,微微含笑与西宁王交谈。

西宁王高鼻深目,蜂腰猿背,是难得一见的异域美男子,此时又因为饮酒,脸上带了几分迷离慵懒,更是惑人。引得不少闺秀频频探看,又互相低笑打趣。

西宁王低低一笑,看着剑眉星目的林延恩,慢慢的说道,“你妹妹长得和你不太像!不过也挺美的!”

林延恩神色一冷,眼底是浓浓的警告之色,“你喝多了!”

西宁王定定的看一眼林延恩,不觉又笑,自斟自饮了一杯,“是啊,我真的喝醉了!大历的酒特别醉人!”

林延恩微微拧眉。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夸的林瑾衡已经十分疲惫,眼睛都是半睁半合的,对许鸾悄声抱怨,“什么时候能散啊,今儿个宴会怎么这么长!”往常这个点她都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且这身体正是最嗜睡的年纪,熬得真辛苦!能熬到现在还是她中间偷溜出去睡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劳。

许鸾看上首皇帝已有离席的迹象,遂拍着她的手轻笑,“马上就要散了!”

林瑾衡抹了抹脸,清醒了一点,低声道,“可算是能睡觉了!”瘪了瘪嘴羡慕道,“还是母亲和三嫂好!”重华因为三年孝期,并没有参加这次宫宴,公主不得参政,遂也没有夺情之说,还有俞钰晚作为长房长孙媳,因为守重孝,也没有进宫。林家进宫的女眷也就林瑾衡和许鸾罢了!

等皇帝一走,这场盛大的宫宴自然就结束了,众人各自井然有序的出宫去。

等皇帝一走,这场盛大的宫宴自然就结束了,众人各自井然有序的出宫去。

第194章 一九四

大道上,林家众人路遇诚王府众人,林延恩和周誉的视线一触即离,两家世子虽然交情莫逆,但是林晋海和诚亲王却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不过点头示意,各自保持着距离往外走。到了东新门,男人上马,女眷上马车。

“母亲,”

正抬脚上马车的林瑾衡循声望过去,便见诚王妃站在马车前,因为背对着,林瑾衡不明她的神情,只见周荣小心的扶着诚王妃的手臂。

诚王妃不自在的一笑,忍不住望一眼诚亲王和周誉,对周荣道,“席上多喝了几杯,现下还有些头晕!”解释她为何脚滑,险些摔下来。

诚王妃勉强稳住心神只是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忧虑。丽嫔说今晚她就能让周誉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如今他还好好的立在那里。

王府的世子之位,是诚王妃惦记了十几年的,看着周誉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未婚妻,诚王妃喜不自禁,只要周誉一直克妻,诚王府最终还是她儿子的。

可是若是不克了呢,听天由命,诚王妃总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在丽嫔找上她的时候,她心动了。

丽嫔替她除掉周誉,她让周荣娶公孙栾玉,并支持十六皇子。互惠互利!

她不知丽嫔如何安排,只知道行动在今晚,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期待的结果。

且再等等,许是还未到时候。诚王妃这样安慰自己。

“母亲小心些!”周荣说着小心翼翼的把诚王妃扶上马车,吩咐随车的丫鬟仔细照顾,这才走到父兄身后。

诚亲王微微一点头,周誉笑了笑,周荣等父兄都上了马这才一踩马镫。

林延恩收回目光淡淡一笑,诚王府恐有个不眠之夜。

看林瑾衡还踩在绣墩上好奇的望着那边,似乎是在发愣,好笑,上前扶着她的胳膊把她带上马车,“风凉,还不进去!”

林瑾衡回头笑,懒懒道,“我醒酒呢!”她方才见周誉神色肃然冷厉,和平时判若两人,不由一怔,不过只是眨眼间的事情,马上周誉又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让林瑾衡以为是喝多了眼晕。

林延恩看她红扑扑的脸蛋笑,他望过去几次,林瑾衡都拿着酒杯在喝,想着那是果酒,遂没有制止,说道,“下次莫要贪杯!”

林瑾衡笑嘻嘻应了,弯腰钻进马车,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林瑾衡便在马车里睡着了。到了家却毫无征兆的醒过来,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看的静坐在一旁的许鸾发笑,倒是让伺候的人松了一口气,正愁着是喊醒林瑾衡还是命人抱她回去。

一下马车,冷风一吹,林瑾衡又清醒过来,然后被父兄打发,与许鸾一起回院子洗洗睡。

父子四人却是往林晋海书房而去,林瑾衡撑着眼皮看着林延愈的背影笑。回想起当年,父母兄长议事,林延愈和她那是妥妥的被排除在外,为此林延愈愤愤不平,闹腾着自己长大,可以为父母分忧了。如今,林延愈终于有资格旁听父兄议事了。

这边父子秉烛夜谈,诚王府里头气氛诡异。

“父亲!我有事与您谈。”周誉出声道。

诚王妃心头一震,捏了捏手帕,心跳如鼓擂。

诚王诧异的看一眼神情郑重的长子,将诚王妃的变色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往书房走去,周誉紧随其后。

诚亲王坐下后,细细看着周誉,淡声道,“说吧!”

周誉看着诚亲王慢慢道,“我去更衣,殿内躺着失去知觉的芙贵人!”

轻飘飘一句话,诚亲王猛的坐直了身子,“你继续说!”

“幸而太后的人及时赶到,我才没有进内!”周誉嗤笑了一声,“里面还点着催情的药物!”

诚亲王喘了几口粗气,放在桌下的手松了又紧进了又松,其中凶险诚亲王如何不知,忽然直视着周誉的眼睛,“你早知此事!”语气肯定,他的儿子怎么会轻易中计。

周誉反问,“这重要吗?”早知晚知,事实就是有人处心积虑要他的命!

诚亲王嘴角微动,竟然轻笑了出来,周誉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惹恼了他,必然要狠狠反击回去。记得周誉九岁上,他外出办差,老太妃送了他两个美貌伶俐的婢女,他欢欢喜喜收了,成天与她们玩耍,无逸斋的功课猛降。然后在太后寿辰那天,在慈宁宫里当着后妃诰命夫人的面,兴高采烈说着玩闹的趣事。老太妃和诚王妃被各色异样目光环绕,此后羞得大半年不敢出门应酬。

“真是赵氏所为?”诚亲王咬牙问道。

周誉笑,答非所问,语气中带着讥讽,“赵氏答应丽嫔娶公孙家的女儿为世子妃!许陛下明日便要传您进宫,我不过提醒一声,您也好早作准备。”

周誉不知道丽嫔妄图把罪责往诚亲王妃身上推,早在皇帝面前上过诚亲王妃的眼药。他只知道这事一出,不难想到还有一个得利人诚王妃。就是丽嫔不把诚王妃供出来,他也不会让诚王妃撇干净。

林延恩要对付丽嫔,而他要收拾诚王妃,两个大男人却要和女人斗,想想都觉得憋屈,可是谁让她们靠山硬。若是不趁机解决了,就要日夜防备,实在影响心情!

诚亲王面无表情的看了周誉半响,沉声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从来都是偏着你的。”儿子不相信他,这让诚亲王苦闷不已,他对周誉的偏心毫不掩饰,可是他儿子居然还不相信他,诚亲王很难接受这一事实。

周誉忽尔一笑,“告诉您之后,你能把她怎么样!骂她,打她,杀了她还是休了她!”诚亲王是一直偏爱他,但是诚王妃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还是他结缡十八载的妻子,更是他唯三子女中一儿一女的生母。

诚亲王就是惩罚又能下多重的手,且诚王妃又是百折不饶的性子,永远都是斗志昂扬,背后又有老王妃和忠义侯府撑腰,她有恃无恐。

一直以来,面对诚王妃的挑衅陷害,周誉虽能避开,但是久了也生出厌烦情绪,也心冷,诚亲王惩罚的不累,周誉自己都累了。

他又被林延思刺激的厉害,也想好好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如何舍得自己的妻儿担惊受怕。

“所以你把事情闹大,惊动宫里!”诚亲王道,“你可知但凡有一点差池,你就会万劫不复,你又可想过,这对王府会造成什么后果!”

面对诚亲王的疾言厉色,周誉面不改色,淡淡道,“那是我活该,与人无尤!至于王府,您大可放心,只要您行的正立的端,陛下绝不会迁怒,陛下历来优容老臣更优容宗室。”

赵氏的所作所为,皇帝绝不会因为她是诚王妃,就问罪诚王府。更何况皇帝自己早年没少受女人的罪,这次自己的女人也掺和进去,想来也能感同身受,何况还有萧太后在。

诚亲王看着神色冷然的周誉,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誉上前几步,隔着一张书案盯着诚亲王的眼睛异常缓慢道,“我和赵氏母子已成死局,我容不得赵氏,但我能容下周荣和周晴。可您觉得他们能容得下我吗?而我绝不会为了顾全所谓的大局就逆来顺受,或许您想看我和周荣同室操戈?

还是您想用赵氏母子教我明白这后宅的诡谲,让我时时保持警惕,那我无话可说,不过如今看来,她已经脱离您的掌控了。她什么时候和丽嫔结盟,您不就被蒙在鼓里!“

诚亲王心头一跳,哑着声音道,“你想怎么样?”

“赵氏铸下如此大错,父王合该进宫请罪!赵氏为母不慈,心思狠毒,何德何能忝居王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