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好判断,不过我们已经切片去做病理化验。”

“医生,我爸以前得过肝癌,这次会不会是复发。”戚佳试探的问。

男大夫闻言,面露难色,“如果他之前得过癌症,那这次复发的几率比较大,而且…”他顿了顿,委婉地说,“如果是肝癌,从目前情况来看,很可能已进入晚期。”

“怎么可能是晚期?我们每半年都会体检,一直很好,你确定吗?”

对于她的质疑,大夫不以为意的解释道:“癌细胞扩散和复发说不准的,有的人可以二十年不扩散,也有的短短几个月就扩散到所有脏器。”

“不过,切片结果还没出来,我们也没办法确诊,但鉴于病人情况,我希望你们能有复发的心里准备。”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戚妈妈心急得问。

“现在还不行,加护病发有规定,每天下午三点才能探视。”大夫说,“你们先去补住院手续。”

望着医生远去的背影,戚妈妈又止不住哭起来,“晚期,要是晚期怎么办啊?”

“妈,医生也说结果没出来,你别自己吓自己。”戚佳拍着母亲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先去办手续,晚点回家收拾住院的东西。”

“嗯。”母亲点点头,由女儿搂着往下走。行至楼下时,她忽然拉住戚佳的手说,“佳佳,你钱够不够,我存折上还有两万多。”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戚佳抚着母亲的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操心。”

“佳佳…”戚母望着坚强的女儿,硬逼回眼泪。

戚佳在医院旁边的ATM机取出两万块交完住院押金,再打车送母亲回家,路过早餐店时,她下车买了两份稀饭和馒头,到家时哄劝母亲吃下,又以父亲晚上需要照顾为由,逼妈妈去睡觉。

一夜未眠,戚佳累瘫在沙发上,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忽地就想起一个词——四面楚歌。

她躺在沙发上,努力收敛心神,可却一直无法入睡,最后只得坐起来,斜靠着考呗给江承宇发短信,“师兄,我爸情况很不好。”

发完后她看看时间,才7点不到,顿觉不该吵醒他。正暗自后悔,电话就突地震动,她一看,正是江承宇。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她接起来,抱歉地说。

“没有,我也醒了。”江承宇说道,“叔叔现在情况如何,医生怎么说?”

“昨晚吐血…”戚佳大致讲述了父亲的病情和医生的猜测,临末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抽噎,“师兄,你说我爸他会不会?”

“不会的。”江承宇打断她的话,“戚佳,你不要瞎想,结果没出来,也许没你想的那样糟糕。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很糟,现在癌症治疗技术也比当年先进很多,你不用担心。”

“现在你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你妈妈。”江承宇顿了顿说道,“你昨天到现在还没合眼吧?去睡一觉,睡醒了再去医院。”

“我睡不着。”她如实说。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可是她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就闭着眼睛躺一下。戚佳,阿姨和叔叔全靠你,你不能倒下。”

“对,我不能倒下。”戚佳呢喃重复,决定听话的去床上躺一会儿。

刚开始仍旧无法入睡,戚佳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一片空白状态,最后,终于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倏地感觉耳旁手机轻轻的震动,吓得她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来一看,竟是银行的收款的短信。戚佳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肯定那个尾号是自己的银行卡,可是她的短信提醒绑定的是自己手机,怎么会发到江承宇的手机号上来呢?

想了又想,唯一的可能就是江承宇给她打了钱。

“师兄,钱是你打的。”她发过去一条短信。

答案果不其然,“先用着,不够再告诉我。”

十万块,不是很多,却一点都不少。戚佳握着手机,眼睛微润,除了回复“谢谢。”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达感激之情。

“跟我不需要客气,真的要谢就照顾好自己。”

“好。”

发完短信,她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便起床套上衣服,走出房间时才发现妈妈还在屋里躺着。戚佳便进厨房熬了一锅粥,又从冰箱里翻出几样菜,简单炒了炒才去叫醒母亲。

睡了一觉,母亲的心态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得镇定坚强,母女俩互相鼓励,都吃下两小碗稀饭,才收拾好东西去医院。

由于还没到ICU的探视时间,他们只能坐在病房门口的楼梯上等。刚坐下不久,楼下就浩浩荡荡上来一群人,叽叽喳喳、又哭又嚎,戚佳听着他们的话,便猜着大概,估摸也是跟自己一样,家属在加护病房呢。

戚母听到她们的哭嚎禁不住又掉下眼泪,扯了扯戚佳的手臂,“要不给你姑姑打个电话。”

戚佳一皱眉,不悦地问,“打电话干嘛?他们知道我爸病了还不躲得远远的?”

母亲叹口气,“怎么说他们也是亲人,万一你爸…也得让他们知道。”

戚佳虽然不认同母亲的说法,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给两个姑姑打了电话,告知父亲急病,住进加护病房。两人听后关切几句,问了医院地址说马上就过来。只是等到探视时间,也不见人影。不过也好,医院只能让两个人穿杀菌服进入,多了人就会出现刚才那家子的情况,一群人眼巴巴守着玻璃窗外面,遥望家属。

戚佳进入病房时,护士就告诉他们,“你们运气好,病人已经醒了。”

母亲一到床边,刚叫了声“老戚”就止不住眼泪,只得背过身子,用纸巾拼命的擦拭。

病床上的父亲听到声响,悠悠的睁开眼睛,眸子转了转,看到戚佳时,露出惊色。他微微抬起手臂,样子像是来拉女儿,戚佳连忙把手伸过去,握住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

“爸,我在这儿。”

戚父眨了眨眼,低不可闻地说,“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我…”

“爸。”戚佳打断父亲的话,“你别瞎说,医生说你没事。”

戚父轻轻扬起嘴角,笑了笑,“幺儿,我自己的病我晓得,你们没必要瞒着我。”

他说完这话,咳嗽了两声,吓得戚佳忙抚着他的胸口说,“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许是累了,父亲没再争辩,微微颔首,合上了眼睛。

探视结束,父亲的主治医生就找她们谈话,“病人出血已得到控制,情况也稳定了,晚上就会转到普通病房。”

“那是不是就没事了?”戚母心急的问。

医生同情又无奈的摇摇头,“冰冻切片的结果是恶性,但还要看最终结果。”

“什么意思?”母亲猛地抓住医生的手,“最终结果没出来怎么又会是恶性?”。

大夫没有拉开戚母的手,而是扶着她坐下来,解释道,“冰冻切片是一个快速的诊疗,但是跟石蜡切片比误诊率也高,我们最终确诊是以石蜡切片为准。”

“一般冰冻切片15分钟就能出结果,但我们医院设备有限,抢救结束后才出结果。石蜡切片要3天以上才能诊断出来,但是…”他顿了顿继续说,“通常,冰冻切片为恶性后,石蜡基本也为恶性。”

这番话无疑就像一记重锤,敲上戚佳母女的心,戚母的眼泪又掉下来,戚佳拍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再转头问,“医生,我爸的情况能转院吗?”

“转院?”大夫好奇的问,“你们想转到市医院吗?我们医院跟市一院和三院都有合作,如果有需要,他们的专家会过来会诊。”

“不,我想转到武警总医院。”

“武警总院?”大夫更惊奇了,“北京哪个?”

看戚佳点头,男大夫不由地多打量戚佳几眼。北京武警总医院无疑是全国肝病的权威,但他们这种西南小镇跑到北京,钱先不要说,单是挂号都成问题,何况是还要住院住进去。

“那里好是好,可是没关系进不去哦。”医生好意提醒。

“我会想办法。”戚佳坚定地回答,“一定会让我爸住进去。”

医生哦一声,又提醒道,“以你爸现在的情况,这么远的距离过去,不太现实。而且我们得等他病情稳定下来,确定不会再出血才能让他出院。”

“其实…”男大夫稍停,提出另一个方案,“不一定要去武警总医院,如果条件允许,你们可以转院到华西,这样会省力些。”

“那我们再商量看看。”戚佳应答。可出来时就立即给江承宇打了电话,“师兄,我父亲情况不好,你帮我联系下武警总医院,看看能转院过去不?”

结束通话她又给苏荷去了电话,“苏姐,我爸重病,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我想请个长假。”苏荷简单询问了几句,就叮嘱她不用操心公司的事情。

放下电话,戚佳又去楼下把父亲的医保卡交到账务中心,回来时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她点开来,是Amy,“佳佳,你父亲没事吧?需要帮忙说一声。”

“谢谢,刚从ICU出来,但不是很乐观,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

“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给我们打电话。”

戚佳回复了谢谢,上楼时没看见母亲,一问才知道父亲各项指标趋于正常已经转回病房。她按照护士的指示走进去,果真看到挂着盐水的父亲躺在病床上。

“妈,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晚上7点后可以给他吃点流食。”

“那我去买点稀饭。”戚佳说。

“别,你爸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做点饭,反正咱们都要吃饭。”戚母从凳子上起来,又俯身贴上戚黎明的耳朵,“老戚,你有没有想吃的?”

戚黎明微微摇摇头,又慢慢合上眼睛。

母亲走后,父亲一直处于半昏睡状态,她不知该做什么,只能望着床头的盐水袋发呆,一滴滴的药水掉进输液管里,看着看着竟有些失神。

嗡嗡,裤袋里手机的震动唤回她的注意力。

戚佳拿起手机,屏幕上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只觉得号码很熟悉,倏地就想到了林萧墨,对,一定是江承宇联系到他了。戚佳就像落水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救生筏,既兴奋又想哭。她握住手机奔出病房,接起来后不等对方开口就哇的哭出来,“你在哪里,我爸癌症复发,我好怕…”

“别怕,告诉我你在哪儿?”

“县医院住院部。”

“哪个县?”

“Y县啊!”戚佳抽噎着回答完,才猛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刚才的声音有些陌生,不像是林萧墨。而且,林萧墨是知道她家所在地的,怎么会问她哪个县?

“你是谁?”她讶异的问。

话筒里传来的答案惊得她张大嘴巴,“我是陆铮!”

V章

“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戚佳问完就找到了答案,一定是Amy多事,想撮合她和陆铮。

“你父亲怎么样?”陆铮不答反问。看样子是不打算“出卖”告密者。

“情况已经稳定,谢谢关心。”他不是她在等的人,自然语气冷淡又疏离。

似是感觉到她的冷漠,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才续传来陆铮的声音,“戚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

“好。”她言简意赅,不想与他纠结客气。

她的干脆倒是让陆铮怔了一瞬,好半会儿才怏怏的讪讪说,“那你先忙,有事给我打电话。”

戚佳嗯了一声,迅速挂掉电话。握着手机,她苦笑着靠在墙上,突地就想到了那句话——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颓然的长叹口气,刚想走进屋子,手中的电话又震起来,屏幕上又是一个陌生却带点熟悉的号码,不过这一次她不敢再乱嚷乱叫。

“你好,我是戚佳。”她用标准的礼貌用语做开场白。

“是我。”

简单两个字让戚佳倏地绷紧身子,眼泪瞬间润湿眼眶。她捏紧电话,听着彼端传来的呼吸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戚佳,你还在吗?”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她还是拼命的点头,“在,我在。”

“别哭。”

清冽的男音带着些许沙哑直击戚佳的心脏,让她语无伦次的说,“瓜,我没住号码,我爸…”

“我都知道了,爸爸不会有事的,不要怕。”

低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安定的因素,让戚佳平静下来。她揩揩鼻子,逼回眼泪,也对话筒里呼呼的风声感到好奇,“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在外面吗?”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他说,“两点五十的航班,估计到Y县要晚上了。”

“Y县?你要来我这儿?”她惊讶,却抑不住雀跃。

“笨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陪着你。”他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她犹豫的试探,“你不生我气了吗?”

彼端有长长的静默,那种静默就像一只巨手紧紧揪住她的心,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紧迫。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耳畔才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戚佳,我不想再错过一次。”

戚佳捂着嘴,任由泪水肆意流下。“对不起,瓜,真的对不起。”

“乖,别哭。”他轻柔低哄,并巧妙转移话题,“刚才走得太匆忙,没带手机充电器,你有吗?”

“有。”她说完,随即又说,“那不讲了,万一手机没电就麻烦了。”

“好,那先挂了。”他稍停,又叮嘱:“晚上早点休息,到了我会跟你联系。”

戚佳乖觉地嗯了一声,结束通话。把手机揣进兜里,戚佳对着墙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她欣喜林萧墨能原谅和接受自己,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地站在身边。可隐隐的,她又觉得可悲,就如白流苏是用整个香港的沦陷来成全和范柳原的爱,而她则是用父亲的命换来林萧墨的原谅。

不过不管如何,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他,就算知道这原谅夹带着某些怜惜的因素,她也必须拽得牢牢的。因为她同他一样,不想再错过一次。

**

看着母亲身后的两个姑姑,戚佳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并在接过母亲手中的饭盒时,不满的问:“她们怎么来了?”她不相信姑姑们是关心父亲的病,因为要关心,刚才在ICU时她们就该来了。

“她们来看你爸,你怎么不叫人?”母亲推推她的手,示意她别不懂礼貌。

戚佳冷着脸,抬起头,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大姑、小姑。”

“哎呀,佳佳你回来得真是时候,要不然你妈一个人那里整得住你爸。”大姑瞄了眼半昏睡的戚父,噼里啪啦扔出一串问题,“医生怎么说,是不是癌症发了?早期还是晚期,有希望没?”

母亲为难地看看床上的戚父,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实话,“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都送到ICU了,怎么可能没问题?”一旁静默的小姑姑忽地插*进话来,“吐那么多血,就算不是癌症发了,也可能是其他大病。”

抱着饭盒的戚佳狠狠地瞪着口无遮拦的两个姑姑,生冷的下逐客令,“要说出去说,别吵到我爸休息。”

“休息?”小姑姑阴阳怪气的重复,视线在戚佳和戚母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才冷哼着说,“哼,你爸要真是休息得好,会这么年轻就摊上这个病?”

“人家说熬夜最伤肝。不是为了供你读书,你爸会去摆那个小吃摊,半夜两三点钟都还没收摊子,肝会好才怪。”小姑姑说完,又剐了戚母一眼,“人家夜市上的人都说,还是你妈舒服,不挑不背,洗碗煮面这些你爸都全做了,她就包个饺子你爸还给她准备张按摩垫,简直比…”

“够了,我们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个外人来评头论足。”戚佳打断小姑姑的话。她可以忍受小姑姑对她的指责,但她绝不能让她对母亲指桑骂槐。

一旁的大姑看戚佳真生气了,忙拽了拽妹妹,“少说两句。”

不过不劝还好,这一劝让她气焰更旺。她挥开姐姐的手,不满地问,“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不知道二哥前世欠他们什么,这世要被他们母女做牛做马?”

“一个病秧子加一个高考状元,全是烧钱货。”小姑姑指着戚母说,“当初妈就说过她跟哥八字不合,哥娶她就要倒霉,二哥硬是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你够了。”戚佳蹭的站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你以为我想站这里?”小姑姑不屑的回瞪戚佳,继续说,“我是替我哥可怜,先摊上个倒霉老婆,又摊个赔钱货。”

大姑姑看妹妹越说越过分,皱着眉头说,“差不多就够了,别越说越过分。”

“过分?我说的哪句是假话吗?”小姑姑斜睨一眼大姐,翻起陈年旧事,“当初不是她,二哥会回来?会进她们那个破丝厂?你看看他们班那帮同学,比他差的都混到了公安局副局长,而他,一个大学生,被她害得摆地摊。”

这段往事戚佳曾听母亲提过,父亲当年在部队表现很好,提干后就被送到大学晋修。毕业时,本来可以留在大城市,可为了母亲,他选择了回老家。即使是这样,当时很多单位也都争着要他,原本他已经选择去公安局,连档案都调走了。可却因为外公是丝厂的老领导,把他劝进了丝厂。这件事让父亲家里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他又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要跟母亲结婚,特别是婚后父亲对外公外婆照顾有加,更让奶奶和姑姑们反感,他们与母亲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据说当年还有一件事让奶奶对母亲恨之入骨,那就是母亲曾怀过二胎,可为了让戚佳有个更好的生长环境,她竟偷偷把孩子拿了。后来,奶奶也不知听谁说起,知道孩子是个男孩儿,便认定戚母是断送戚家香火的罪魁祸首,顺带连着戚佳也讨厌。

所以,记忆力,戚佳对奶奶的印象就是一张巫婆的嘴脸。每一次她回爷爷奶奶家,都会被恶语嫌弃,还会被姑姑们的孩子欺负,渐渐的,她也就跟妈妈一样,不愿意回父亲的家。

戚佳望着身旁沉默不语的母亲,知道其实在她心目中,早已认同了姑姑们的指责,尤其是父亲下岗后,她常常埋怨自己当年不该因为舍不下外公外婆,生逼着父亲回来。正是这种愧疚,才会让她一次次忍受姑姑和奶奶的冷言恶语。

可是,不管当年的情况如何,戚佳绝不允许别人这样伤害自己的母亲。倏地,身体里那股子拧劲儿又蹿上来。戚佳嘭地放下饭盒,绕过床头走到小姑姑身边,一把拽起她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小姑姑被戚佳的突然失控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随即就开始挣扎,一双手挥舞着直往戚佳的脸上招呼。

火辣辣的疼从脸上传来,不过戚佳没有松手,而是更坚定地把这个疯子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