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儿正吓得瑟瑟发抖,因为她播恐怖片本来是想吓走李泊亚的,谁让他一下班就奔自己这里来了,根本不顾她的反对,每天鸠占鹊巢就像上瘾了似的。而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天下班就来,吃了晚饭就做,做了就走,也从不过夜。但醇儿今天就像和他恶作剧,下班的时候跑去买了咒怨2。谁知道李泊亚那厮就像看喜剧片似的,偶尔看一眼,还很给面子的牵了牵嘴角,遇到这么恐怖的画面,他还能笑?醇儿这才发现,恐怖片也不能消灭李叔叔了,李叔叔本身自己就是个恐怖片。

“啊!”醇儿捂着耳朵尖叫,转身缩在沙发里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好恶心啊,好恐怖啊。小日本真变态,拍出这样的鬼片,她不要看了!再看下去,她坚强的心脏一定会变脆弱的。

背着身子却伸手指着背后的屏幕醇儿终于大喊,“关了,关了,快关了,我不看了!”醇儿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害怕恐怖片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现在不仅怕小姑,还怕恐怖片,这日子越过越没法过了,这人越活越往后退了!

“虽然很无聊,打发时间挺好的。”李泊亚又睇了那电视一眼,无动于衷的只挑了挑眉角却道。

醇儿捂着胸口恨不得吐口鲜血,这个人有没有道德底线啊?听着这阴嗖嗖的音乐,看着那发绿的画面,他不想吐啊?

突然,冰凉的硬物触到醇儿的手指上,醇儿吓得一声尖叫:“啊!”人了蹦了起来,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吓了自己的李泊亚。

“叫什么?你电话响了。”李泊亚蹙了蹙眉,将还在震动的手机扔在醇儿的脚边上,醇儿一顿,电话来了?拿起手机一看,梁家乐?

醇儿看了李泊亚一眼,握着手机往旁边蹲了一些,接起电话轻轻的‘喂’了一声。

“白玉醇,你要救救我啊!”

“干嘛?”醇儿一笑,这小子还有让自己救他的时候啊?哈哈,光听着这求救声就觉得爽啊。

“你小姑被他爸爸给抓走了,你小姑回来肯定要教训我!”

“呐?”醇儿愣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醇儿知道小姑和薄家的人感情淡漠,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更是僵硬难持,所以态度也立即严肃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在门口遇到薄伯父,他正好找老大,我就带着他过去顺便通知老大…谁知道他们见面就吵了起来,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然后老大就被他爸爸给抓走了说是要回薄家,没事儿吧?”

醇儿听完立即翻了翻白眼,忍不住的冲电话里的梁家乐一声冷笑:“梁叔叔,我一直觉得你很白痴,今天证明我的直觉果然是没错的!”

“喂,你怎么能骂你?”梁家乐似是很委屈。

“怎么就不能骂你了?真恨不得pk死你!你明明知道我小姑和她父亲关系不好,你多什么事儿啊?”

“…正是因为关系不好,不是更应该想办法变好吗?”

“他们好不了了!我告诉你…”醇儿准备大大的教育这梁家乐一番,谁知道正在播放的恐怖片却突然加大了一倍声音。‘轰~’一声猝然的声音倒来,借着便是一个女人的整张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瞪着斗鸡眼,眼白决裂…

“啊!”醇儿大喊一声,跳起来就往李泊亚的方向扑去。

“好恐怖啊!我不看了不看了…”醇儿毫无所觉,只觉得恐怖的自己头皮都发麻了,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的挂上李泊亚的身体,手脚并用的抓着对方夹着对方,往李泊亚的怀里挤,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

“喂,你不会再看恐怖片吧…”梁家乐郁闷的皱着眉,话还没说完那边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喂喂?白玉醇?不会被吓傻了吧?这丫头…怎么一个人在家看恐怖片呢…”梁家乐突然有些担心,立即又回拨了过去,可是得到的却是一声冷硬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梁家乐瞪大双眼,不是吧?不会吓得把电话一扔,然后电话自动关机了吧?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心眼儿呢?还敢骂他是白痴!?

就在梁家乐对醇儿的情况无限猜测和担忧中,醇儿还跨坐在李叔叔的腿上,窝在李叔叔的怀里,颤抖的连连大喊:“不看了,不看了,真的不看了!快关了,关了吧!呜呜…”

“真的害怕?”李泊亚好笑的低头看着怀里的丫头,一只手放下遥控器一只手放下手机,然后两只大手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

醇儿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嗯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我小姑,是恐怖片啊!”

不戴眼镜的深沉眸子闪过一抹笑意,看来她的胆子比他想象中的小很多。原来这个丫头也有害怕的东西,他想他明白了。

*

薄荷下车,跟着薄光走进玄关,一入玄关等待自己的依旧是最暖人心的田妈。

“老爷,大小姐。”

“田妈。”薄荷微微一笑,与之打了招呼。

田妈眼神温热的看着薄荷,好些日子不见,田妈在打量薄荷有没有什么变化,得到答案之后很是轻松的表情,低声对薄荷道:“大小姐,你的身子看起来好了很多?”

“是吗?”天天喝中药调理,她自己也有感觉,甚至肌肤都已经白里透红。

薄光打断她们二人的对话,只低声对田妈道:“准备一些大小姐爱吃的东西。”

“是,老爷。”田妈立即转身就去忙,薄荷却微微的蹙眉,他可是第一次让家里的人准备她爱吃的东西。抬头看向他的背影,他为什么越变越多?是什么让从前对自己只有冷漠的他如今却变了态度?

薄荷尾随薄光穿过前厅,来到偏厅。

一走进偏厅,薄光就微微的侧开了身子,随即一声低唤:“妈,我把她带回来了。”

薄荷微微一怔,看着薄光侧开身后站起来的薄老夫人,自己的奶奶。奶奶眼泛泪光的看着薄荷:“小荷啊,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们呢?”

“奶奶…这…”薄荷看向薄光,他把自己抓回来只是为了见见奶奶?那他所说的书房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所以让你爸爸去把你给我接回来的。”奶奶立即解释,薄光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薄荷一眼:“等会儿,到三楼书房来找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小荷,”奶奶拉住薄荷的手,激动的紧紧握住,“奶奶知道,因为烟儿你受了很多委屈,从前的许多事情不说了,就说子华这事儿我都知道了…”奶奶说着就开始抹泪,薄荷愕然,这事情奶奶怎么知道的!?

“别惊讶,是烟儿自己说的。”

“薄烟?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知道你喜欢子华,而且喜欢了好几年,所以她就蓄意接近子华,抢了你喜欢的人。然后…还当着你的面让子华给她求的婚,这事儿你爸爸也告诉我了,他是事先不知道情况,傻孩子你的心事你怎么不说啊?不然你爸爸是不会把你嫁给湛家的。即便你和湛家那小子有婚约,可是如果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你爸爸还是会体谅你的感情…”

事情怎么越说却越变了?薄荷的心里渐渐有些不安起来,立即拉住奶奶的手便道:“不,不奶奶,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奶奶抹了抹泪,不顾薄荷的解释,拉着薄荷却又道:“烟儿现在都知道错了,她也受到了惩罚。对一个女人来说,这辈子都不能再有生孕是最残忍的事。你能不能原谅她啊?”

“原谅?”

“是啊,原谅她对你做的那些事。”

“奶奶,你知道她对我做过哪些事吗?”

“这…这…现在你已经嫁给湛家小子了,子华和烟儿也还没离婚…”

“你们以为,就这件事情,能让我与薄烟生了芥蒂吗?”

奶奶顿时一脸的不解,望着薄荷。薄荷心里叹息,她知道奶奶是很要强的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低声下气和任何人这样态度的说话。可是今天,她这样的对待自己,却原来也只为了让自己原谅薄烟,她远不原谅薄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和薄烟之间,容子华只是一个开始。我不知道薄烟为何要和你们说起这些,但是今时今日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从前便和你们说过,没有人能逼迫我嫁给湛家,如果不是我愿意,我不会答应。容子华和薄烟两情相悦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已经错过,我也不再强求,所以那个时候我便已经放弃了那段感情,我放逐自己,我甚至带着祝福的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幸福。薄烟对我,用了太多的心计,她对我的多次挑衅我都可以忍下也可以当做她小孩子一般的心性,可是对于她的陷害,对于她在我婚礼时候的心思,我永远也不可能原谅和忘怀。”

“小荷…”奶奶复杂的看着薄荷,眼神却突然一顿,像是在薄荷背后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人物。薄荷轻缓的回头,在看到容子华的时候,薄荷心里的感觉…可真谓是沉重如铁。他曾经也质问过,无数次的试探过,可她从未这般正面的说过这件事,更没想到他会在后面如此客观的听着这件事。

“奶奶,我和薄荷谈一谈吗?”容子华淡淡的瞥过薄荷,看向奶奶请求道。

奶奶为难的看向薄荷,薄荷面无表情,谈与不谈,有什么关系吗?曾经她就已经告诉过他,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奶奶低了低头,转身向前走来,走过薄荷身边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奶奶在烟儿的房里等你。”

薄荷欲张口拒绝,可奶奶却已经跨过她大步而去。

薄荷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话,背后的容子华突然大步而来,走过薄荷身边时拽着薄荷的手腕朝外面的圆亭而去。

出了门,薄荷便挣开容子华的钳制,抬头怒视:“注意影响,我是你大姨子。”

“不再是了。”容子华表情冰冷的看着薄荷,淡淡的道。

薄荷一顿,视线停在容子华的脸上:“什么意思?”

“我和薄烟离婚了,这是离婚协议书。”容子华将离婚协议书递给薄荷,薄荷拿过一看,心里暗惊,薄烟竟然签字了!?

“怎么会…?”薄荷诧异的看向容子华,他怎么能这么快的就和薄烟离了婚?薄烟怎么可能会愿意!?

“她亲手杀了我和她的孩子,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她。”

“可薄烟不可能会同意!”她费尽了那么多的心思,是不可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答应和容子华离婚的!这一点,薄荷还能不了解吗?

容子华的脸上却闪过一抹释然:“其实,在婚礼之前,我就在迟疑究竟要不要举行这场婚礼,因为我那时候已经明白我对薄烟并不是爱,我心里爱的人不是她。可是,她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愿意负起责任,就算是这一辈子都不再追寻心底的那个人,就算这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会继续承担这份责任,永远和她在一起,好好的教养未来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甚至想好了十几个名字,我对孩子的期盼,就是我对未来的期盼。可是,薄烟她亲手扼杀了这一切,她撒下了弥天大谎,她的从前…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能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我妈住院了,因为薄烟的这些事…她性情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也整日的郁郁寡欢,本来,这辈子都没孩子她也接受了,可是知道了薄烟的过去,知道了薄烟亲手设计的那一场戏之后,她说她永远也不可能接受那样一个儿媳。和她离婚…是必然之路。爸爸通情达理,是他帮我和薄烟签署了这份离婚协议书…”

他!?薄荷再一次诧异,他怎么可能会帮助容子华去伤害薄烟!?薄荷是越来越看不懂她的父亲薄光了!

薄荷又突然揪眉:“但如果这件事被外界知道,你的仕途…”将婚姻当做儿戏的检察官委员,如果被人民群众知道,如果被上面的领导知道,他的前途势必受到影响!这是有关个人的形象,也事关检察院的形象问题。

容子华怔怔的看着薄荷:“即便…失去一切,我和她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薄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此刻她心里的滋味也并不好受,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揭露这一切,容子华和薄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所以,我…以后…”容子华望着薄荷,说起的话突然结巴了起来,“能不能…”

薄荷不敢听完,立即截断容子华的话:“不能。”

容子华一怔,看着薄荷,动了动唇:“连朋友,也不可能吗?就像从前一样,我们偶尔能一起吃饭,见面打招呼…困难的案子可以一起讨论,偶尔聚会…还能谈心聊天?”

薄荷紧紧的捏着拳头,从前她和容子华是好朋友,她的那微妙心思虽然他不曾发现,可是她知道这从来都不怪他。是自己的怯懦,是自己不敢对爱情表白,所以她和他错失…容子华,从来都没有错,他从未正面的伤害自己,而他给过的那些伤害可以说都是自己找的。他和她还是朋友的时候,那个时候…其实很开心。

“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吗?我知道,你和那个人的感情似乎很好…这一辈子,我都错失了你,我也不再有机会。但是薄荷,只是朋友,我也没有资格了吗?”

“容子华…我…”薄荷难受的皱紧眉头,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们这样的关系真的能成为朋友吗?他与薄烟离婚,虽然这一切都是薄烟咎由自取,可是简介的原因里面也有自己,至少不会让他如此坚决,如此快的行为。

“薄荷,给我这个机会好吗?不要再看见我的时候转身离去,不要再总对我冷言冷语,我们还可以做回好朋友,可以谈笑风生,可以谈工作谈生活,谈未来…我不会再有任何的奢望,这辈子我还有什么奢望呢?”

“是我们两姐妹害了你。”薄荷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如果薄烟不是看见我电脑上你的照片,不会去主动接近你。所以,这的这场婚姻,追根到底还是我害了你。作为朋友…我有愧于你。”有什么不能释然的呢?和容子华这样的人做朋友,她还是愿意的。他在法律这方面的知识,在工作能力这方面,是自己远远不及的,他是她的前辈,是她的朋友,五年的友谊她也不可能真的全部抛弃。没有男女之情…友谊,才更能纯粹。

容子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终于缓缓一笑,眼里星光闪闪:“谢谢你,薄荷…”

容子华离开了薄家,薄荷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点点滴滴,就好像一场电影。她和容子华各自拥有了一场婚姻,容子华的不幸,她的幸福,容子华匆匆结束的婚姻,心灰意冷的离去,他以后还能幸福吗?

薄荷转身向楼上而去,她此刻在想,薄烟既然能坦然的讲出自己当年喜欢容子华的事,不知道如今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她会不会讲出自己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这个秘密?难道,真的如湛一凡所说,自己下手太轻?

薄荷推开薄烟的门,奶奶和蔡青奕都在。

蔡青奕看到薄荷,脸色当即一沉,不过却难得的紧抿着唇一个字也没说。薄荷不得不意外,这可是她难得的对她表现出的沉默。

“姐…你来了…”卧在床上的薄烟看到薄荷,当即泪光一闪,望着薄荷竟然哽咽难言。

薄荷心里一顿,对薄烟的态度,她不得不犹豫再三。于是薄荷就站在门口,没再进去,她不得不防着薄烟,万一她又做出什么让自己叹为观止的事,再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这次她手里的筹码可就不多了。

“小荷,”奶奶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看向薄荷,“你进来啊。”

“不用了奶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站在这里,爸爸还找我去书房问话。”

“姐…我会向爸爸承认,是我偷了他的那块玉的,他不会再怀疑你的!”

玉!?薄荷一怔,薄烟依然泪光闪闪的望着她:“我知道,我们还有很多误会,可是我已经失去一切了,我已经得到教训了,我也知道我错了。现在我知道,什么也比不上家人重要。姐姐,我们是一个爸爸一把妈妈生的两姐妹,我们不该有任何误会的,就算有误会也会冰释前嫌的,对不对?”薄烟说着哭着便已经是泪流满面,望着薄荷,眼神忏悔而又愧疚,实在让人‘心疼’。

薄荷却微微的拧眉,这么说来,薄烟还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们。而她这算是警告自己,她手里还握着自己的一个大秘密吗?

“烟儿啊,你别这样。她愿不原谅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妈妈心疼,你别哭了…”

“妈,我已经失去子华了,我不想再失去姐姐。”薄烟握住蔡青奕的手哭诉而道,可真谓是心酸至极,让人不得不同情的为她摸一把心酸之泪。

“烟儿…”奶奶也心疼的看着她最疼爱的孙女,薄荷至此已经知道,奶奶的道歉,奶奶的软和态度都是为了薄烟,因为薄烟想要得到自己的‘原谅’。而薄烟为什么想得到自己的‘原谅’她就不得而知了。

“让我和她谈一谈,好吗?”薄烟望了望奶奶又望了望她的妈妈,用恳求的语气而道。

“可是…”蔡青奕明显的不太放心,奶奶也是有一些犹豫。

薄荷站在边上看着,有些不耐烦了,转身欲走。蔡青奕却突然站起来:“妈,这几天烟儿寝食不安,既然想见想谈,就由她去吧?”

“这…好吧。烟儿,你别惹你姐姐再生气了啊?咱们一家人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能说好话的。”

“嗯…”薄烟点着头,委屈的答下,要是薄荷,一定要给奶奶气的吐血,都躺在床上了,她薄烟还能怎么惹她薄荷?

奶奶和蔡青奕犹豫着离开房间,蔡青奕又十分不舍的望了薄烟几眼才关上门。既然母女如此情深,何必把她这个危险人物留在这里?

薄荷扭头看向病床上还是一脸悔意的薄烟,顿时有些不耐烦,淡淡的便道:“说罢,还想玩什么把戏?”

“姐…我是认真的,真的向你道歉,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已经和子华签署了离婚协议,我真的失去一切了…我现在只有家人,只有你们,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

薄荷一个冷笑,她以为她会相信她?

“薄烟,我已经看烦了你演的戏!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再这样。”

“姐…”薄烟憋着嘴又哭了起来,薄荷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她似乎理解了湛一凡所说的,讨厌哭哭滴滴的女人的意思,这女人一哭起来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烦,自己平时哭的时候他是怎么忍受的?突然的,薄荷就想起湛一凡来,要是那个男人在云海市,自己今晚绝对不会陷入薄家这样的氛围里,诡异的她心不安。

“说罢,你有什么企图。”薄荷没打算再和她演戏兜圈子。

“我已经和家里所有人都说了,我只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呵…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会做出实际行动的!”

“实际行动?如今不管你再做什么,你以为我怕吗?说实话,你也只是听人说你的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我实在好奇,是什么过去让你突然‘忏悔’?”

薄烟垂头,连连抹泪:“呜呜…”

“别哭了!”真tm的烦。她发誓,以后她再掉一次眼泪,她就自己扇自己耳光,哭能解决事情吗?哭就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吗?

“我不会把那件事告诉爸爸他们的,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可是爸爸发现别人去过他书房,似乎还丢了什么东西…很久以前,我的确偷过爸爸的玉,就是书房里找到的。爸爸现在已经不疼我了,他根本不来看我,我知道是我让他丢脸让他费心,可是…爸爸从前那样疼我,如今这样对我,我真的无法接受…!”薄烟一边哭着抽泣一边缓缓而道。

薄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可是对于薄烟,她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

“薄烟,不管你演什么戏,”薄荷微微的侧了侧身子,眼神阴冷,“我都不会再信。你的把戏,我很清楚,你的诚意能感动任何人,却感动不了我。薄烟,你的心,在你亲手扼杀你的孩子的时候我早已经见识到了,你真的觉得你还能用眼泪打动我吗?我的心,如今也是比铁石还硬。还有,就算你把一切告诉了他们又怎样?”薄荷微微的扬起下巴,“我不在乎了。”反正她该知道的已经知道,只是不想自己主动揭牌而已。她要找到妈妈,她恨不得告诉这里所有的人,这样他们才会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转变了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对他们!

说完薄荷不再看哭成泪眼的薄烟一眼,转身出了门。

薄荷一出门,床上的薄烟便收了眼泪。

眼底浮现一片阴鸷的冷光,轻轻的抹掉脸上的眼泪,薄烟用力的咬着牙,心比铁石还硬?果然是个茅坑里出来的臭石头!既然这道行不通,她就还有另一条路,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可能在失去薄家的心,薄家的一切!她薄烟已经没有了爱情,也不再可能有孩子,还是妈妈说得对,她要抓住薄家的一切!有了钱有了势,重新得到薄家的一切,她以后还怕不能慢慢对付薄荷这个贱人,不怕对付抛弃她的容子华吗!?

门突然一动,蔡青奕带着薄老夫人进来,蔡青奕一声低唤:“烟儿啊…”

薄烟又是泪如雨下:“妈妈,奶奶…姐姐不原谅我,她这一辈子一定都不会原谅我的…”

*

薄荷站在薄光的书房门前,说实话,此刻她是期待着薄光已经发现照片丢了这件事,这样自己就能和他摊牌了。她已经很累了,每一次有了新的线索却又被突然掐断,旧的线索却又迟迟没有进展,背后仿佛有一只手在无形的操纵着这一切。她想和薄光摊牌,想问他是否知道妈妈究竟去了哪里,想问他是不是就是背后那只黑手…可如果他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

薄荷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传来薄光的声音:“进来。”

薄荷推门而入,薄光头也没抬,只道:“把门关上。”

薄荷反手将门关上,站在门后却没动作,直到薄光自己抬头望来:“你过来。”

薄荷顿了顿,还是缓步而去。

薄光一直埋首伏案不知道在做什么,薄荷在离书桌两米之遥的时候便又停住脚步,薄光抬头看向薄荷,眼神复杂,突然一个叹息:“你是不是动我照片了?”

薄荷一顿,眼眸里闪过惊诧,薄光摇头:“不是烟儿说的玉石,她偷玉石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了。是照片不见了。”

薄荷讶然,他怎么…?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件事。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真相了。你知道多少?”

薄荷不说话,却用非常镇定的眼神看着薄光。

“我一直在联想你这些天来的态度,对我,对你…对蔡青奕,对你爷爷奶奶还有薄烟。从前你会隐忍,是因为打从心底把我们当做最亲的亲人,可你突然改变态度,对我们却像仇人…陌生人一样。你可能不知道,我每周都会看一次照片,要发现照片不见实在简单。你很聪明,没有留下指纹,可是没有指纹却反而是疑点,因为连我自己的指纹都消失了!但是…这些照片上,你却擦不掉。”薄光拿起一张白合的照片对着薄荷晃了晃,就像是在炫耀他的智商一样,而他的态度平静的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凡的消失,薄荷再也难以自定。

微微的吸了一口气,薄荷淡淡的只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不再撒谎隐瞒。的确是我拿走了妈妈的照片。我想知道她在哪里。”眼神沉静而又坚定的望着薄光,的确是摊牌了,走到这一步,她实在没想到会这么的突然,这么的快,而他的态度却又能如此的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你真的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

薄荷微微一笑:“不难。”可是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所以,找那个妇产科的医生也是你们。”

“的确是。”

“你问到了些什么?”

“…一切。”

“是一切吗?包括…一羽?”

薄荷突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却比不上此刻心里的痛,痛彻心扉的刻骨!

“你竟然还能想起…你曾经有个儿子?你竟然还知道,他叫做一羽?”薄荷是真的看不懂了,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父亲。可是她不可能哭,哭是软弱,哭是厌烦,哭是无能为力。即便心如绞割,她也狠狠的咽下那些苦涩的眼泪!

薄光依旧平淡的看着薄荷的脸,淡淡的道:“他是我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别撒谎了!如果你真的把他当做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放弃他的生命!?”

“薄荷,你必须知道,就算他活下来,他也是个傻子,身体比一般人更弱,甚至中年坐在椅子上,瘫痪也有可能!这样,会比死去更痛苦。你以为,我不愿意让他活下来吗?我亲手埋的他,我每年都去看他,我比任何人都痛。”薄光拍着他的胸口,突然大声。

薄荷摇头,一滴泪凭空的落下,没有划过脸颊,而是低头的一瞬间就那么滴在地板上,绽出一朵泪花。

她苦涩的笑:“就算他变成傻子,我也愿意有这样一个弟弟。我会照顾他一辈子,薄家难道还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她就算瘫痪了,就算真的变成傻子,就算天天吃药,那也该他自己选择!他都能坚强的从妈妈的肚子里活下来,凭什么你要替他决定,他还不如死去?因为你自私,你以为你的决定是对的,你以为你很伟大…其实你狗屁不如!”

“闭嘴!”薄光站了起来,从桌子后走出来,奔走到薄荷的面前,抬起手比那要给薄荷一个耳光。

薄荷扬起自己的脖子,即便眼睛憋的通红也不愿意掉下一滴眼泪。她望着薄光,望着这个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倔强而又任性的望着他:“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多到足够看清你的卑劣,看清你对我母亲的薄情寡义,看清你的负心和狠心。如果你觉得想打我,你就打吧,反正又不是没打过,当初的那一巴掌就在这半边脸,肿了几天,牙龈都肿了。那天晚上我还吐血了…你不知道吧?一个父亲,能把他女儿打得吐血,耳鸣,头晕眼花,究竟还有什么能做不出来呢?爸爸…”

“滚,滚出这里!”薄光目光一冷,甩下手并未打薄荷,却指着门的方向不耐烦的大吼。

薄荷倔强的却不肯动脚步,瞪着眼睛看着薄光:“我妈…在哪里!你知道的,她在哪儿!?”

130 我的倔强,你可以试一试

“我妈…在哪里超级融合全文阅读!你知道的,她在哪儿!?”

她的眼里迸发着恨意,如此的强烈,震撼了男人的心。舒榒驽襻他终于发现,终于从他女儿的眼睛里看到了‘恨’这个字!这个字实在太强烈,就像一把火在燃烧着他的心,顿时怒意横生,却又新生苦楚,无尽的蔓延。

如此的质问,早就在薄荷的脑海里胸腔里回荡了无数次。她早在很早很久以前便想当着他的面,如此问他,她的妈妈呢?

“薄荷…”薄光抬起颤抖的手,轻轻的抚上薄荷的脸,“你恨爸爸?”这声质问,问的很轻很慢,也是那么的底气不足。仿佛他才发现这个让他痛心的事实,对他来说似乎很难接受。

薄荷用力的侧开自己的脸,冰冷的视线睇向眼前这个称之为自己父亲的男人。不用回答,她的眼神却已经给了答案。

“为什么恨我?”

“还需要问吗?”

“因为…你从小我对你淡漠?不,不是这样的,你听爸爸解释…”

“你吝啬的父爱不足以成为我恨你的理由,你为了公司以履行婚约的名义把我卖给湛氏也不会真正成为我恨你的理由,但你罔顾我妈妈的真心抛弃她践踏她,你放弃我弟弟的生命,你的虚伪…才是我真正恨你的原因!”

“啪——”

颤抖的手,从薄荷的脸上狠狠的甩下。响绝而又冷硬的巴掌,终于还是再一次给了她。

薄荷依然不肯掉泪,即便低头,有几滴发胀悬在边缘的泪珠自己滴落绽成水花,也不肯哭出来。可是嘴部和下巴的肌肉却在不停的抽动,那是想哭的动作,那是悲戚的压抑无法控制的表现。半张脸,立即红红的落出五根手指。

“薄荷…”薄光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一巴掌,完全是脑充血的冲动,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火烧火辣的伤。

“别…”薄荷轻轻的向后退去,“请不要再靠近,我怕再一个巴掌。不然,我一定会违驳的做出一个女儿不该做的动作。”冷冷的低喃,却冰煞了薄光的心。

一个女儿不该做的事?她想做什么?难道在这一刻,她想对自己坏手?

薄荷不想摸自己那火烧火辣的脸颊上此刻有几个印子,她捂了一下眼睛,那里痛啊,又痛又胀,就好像要爆掉一样。

“薄荷,爸爸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消除这一巴掌的实际意义吗?你不爱我,你从来都不爱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说白了,你还不能忍受我恨你,你的心太自私,太自大,你的自尊太高高在上,我触碰不得。”所以,这一巴掌,她今天的确是逃不掉的。这是他打自己的第二巴掌,其实真的没有第一巴掌那么懵,也没有那么用力,也没有那么痛,可是却打断了她心里唯一的那一根线。

薄光难受的看着薄荷,眼底也是后悔莫及痛楚,后悔又愧疚的看着薄荷,看着和他摊了牌却也摊开了感情的女儿。

“你从来不肯认为你错了!我活着的二十八年来,有那么多的机会,你却从不肯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我的妈妈不是蔡青奕,我的妈妈是白合…那个清幽淡雅,那个高贵而又温柔如水的女人。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迷茫挣扎了许久,我一直都在寻觅,就算没有线索,可我也想要找到我的妈妈。无数次,我想和你摊牌,想问你,她究竟在哪里,你是不是知道。可是我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的情形…你还会给我一巴掌打碎我的妄想。你怎么可能会告诉我?连我的身世都不肯告诉我的父亲,怎么可能告诉我的母亲在哪里?”

用力的咽下喉间的哽咽,有液体缓缓的从眼角流下。她并没有哭,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哭,是那样的东西自己流了下来,是那样的东西…在同情她,不是她的心。

抬头,青葱般的白嫩手指轻轻的从第一根手指印往下划,每划过一根,就火辣辣的痛,痛过之后还要被咸咸的盐水浸泡折磨。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哪里比得上她此刻的心,再一次被扒开伤害的心呢?

薄光捏了捏拳头,她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浓的灼伤他的眼,他的心。她就那么恨他?

张口语言,薄荷却突然一笑,这个笑打断了薄光的话。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她!”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呵…”薄荷一声冷笑,“我的倔强,你可以试一试。”

薄光挑眉,她的态度又变了,轻佻而又让人讶异。可是她挨了耳光的那半边脸却肿了起来,高高的肿着。眼泪停了,可是眼里却依然是湿润如水,就好像她的母亲一样,倔强的时候让人又恨又疼,就连这一句话说的都一模一样“我的倔强,你可以试一试。”他清楚的知道白合当年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她也?

放下手,轻轻的握着拳头,薄荷看着薄光态度开始变得平静,眼神也波澜无惊起来,就像一个陌生人看着一个陌生人,然后说着最平淡无奇的话:“从今以后,我和你,和整个薄家,都断绝关系!”眼眸轻转,身子一侧,将自己肿的那半脸对着薄光。薄荷嘴唇轻勾,笑得那么难看诡异,却让薄光的心无端无尽的颤抖横生,可她的话还未完,这一次口气变得冷漠而又决绝:“从此,我不再是这个家的大小姐,也不再是你的女儿!”

转过身去,步调优雅的朝着门口走去,薄光伸手想要喊她一声,可是那句话却梗在喉咙怎么都喊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不过想和她好好说句话,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背后的书桌上,平摊的是纸张上抬头只写着两个草字:遗书。

*

薄荷穿上棉袄戴上衣服上的帽子,一路向下。

“小荷…”奶奶轻唤,薄荷脚步依旧不停继续往前。

爷爷从房间里出来也看到她,轻唤了一声:“小荷爷爷想和你说说话…”可是她也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向楼下跑去。下了楼,田妈跑出来,一脸担忧的看向带着棉袄帽子的薄荷轻唤:“大小姐…”

“田妈,我不再是这个家的大小姐。”薄荷的脚步终于一顿,看向田妈轻轻的道,“我…走了,田妈再见。”

田妈的脸上闪过讶异之色:“大小姐你的脸…”薄荷再次迈步,大步而去,田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背后大喊:“你不吃了饭再走吗?你最喜欢的菜我都准备好了,都是最清淡的,还有藕炖排骨…”可是薄荷也不再听田妈说完就跑出了玄关,一路不停。

户外的冷风飕飕的刮着,腊月里的天,如刀子割肉一般的痛。薄荷脸上的火辣开始变成了痛,牙龈都有了感觉。她脸上的肉似乎特别的娇弱,一个巴掌却像是被打了十个巴掌似的,简直挨不住!跑出大门,头也没回,这个地方,她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没有什么需要回来的地方了…再也没有了!

心,窒息一般的痛了起来,是她自找的吗?可是,不是为了找妈妈,她又岂会愿意再回到这里?在当初第一次搬出薄家的时候,这里便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啊!越想越痛,迈步向山下跑去,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没有车,没有人,只有漫漫无尽的黑夜,吞噬着她的孤单形影。

此刻薄家是一片寂静,薄老爷子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大步的下楼,看着薄老夫人振声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薄老夫人一脸迷茫,田妈也站在楼梯口,只抹着眼泪:“我看见大小姐的一半脸都肿了起来,好高好高,就像那次老爷打她一样…”

“脸、脸肿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薄老夫人这一听,也急了。

薄老爷子抬头向三楼正缓然而下的薄光看去:“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薄光阴沉着脸,此刻眼底毫不隐藏的写着后悔和恼意:“是我打她的,爸。薄荷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她说了一些气我的话,我一时没忍住…所以她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以后不再是薄家的大小姐,不再是我的女儿。”薄光低头,痛苦从脸上纠结的闪过,她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怎么可能不做他的女儿!?这辈子她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薄老爷子一听,气的拿起手里的拐杖就向薄光杵去:“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我吗?她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世的?她知道身世你不知道安慰她还打她?她就是骂你这个做爹的都是你该承受的!断绝了关系好,断绝了关系她以后就不会受这个家的气了!”薄老爷子大动肝火,骂了几句身子便有些摇晃,吓得后面的薄老夫人立即上前来一把扶住他大喊:“老爷子啊,你怎么啦?老爷子!你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