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狱那天,叶知秋接她离开,他当时坐在不远处的汽车里,隔着车窗远远看着她。

她很瘦,脸色苍白,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那是狱中的女囚服,衬得她弱不禁风,好像风一刮,人就没了。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子,可能装的是衣服。

叶知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踩着高跟鞋,使劲的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叶知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安一直低着头,长发从脸颊两侧被风拂过,她不动也不出声,也许是在看地面,也许什么都没看,安静的让人惴惴不安。

叶知秋大概也是被苏安的样子吓住了,走过去,试着缓和情绪,先是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拉着苏安的手,带着她上了车。

他那天在车里坐了很久。

他知道从黎府分手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都发生了变化。

也许,她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也许,她再也不会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了。

也许,她再也不会柔柔的唤他萧何了。

事实果真如此。

她变得异常安静,内心百炼成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那里,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的目光不再追逐着他,她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花费在了学业和研究课题上。那几年时间里,他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偶尔见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却有了沧桑的痕迹,带着神秘,带着冷漠。

有时候远远看到他,她还是会微笑,淡淡的,映衬出她的眼睛异常的漆黑明亮,却透露出疏离和陌生。

她轻轻地唤他:“阁下。”

初听这个称谓的时候,他很久都回不过神来,觉得那声音来自云端,朦胧的令人摸不着边际。

可是那时候,他并不担心苏安。他知道在剥去她层层的伪装,在她的心里还是对他有渴望的。

他不知道这股自信是从何而来,也许是从她偶尔失落的眼神,不经意注视他的眼眸中,如果想要细查,他不会错过这些神情所带来的深意是什么。

那是三年前,如今事隔三年,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她总归是变了。

她说不爱,并不是口头上说说,而是真的…不爱了。

一个人可以拿谎言来欺骗别人,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

换言之,苏安可以温柔的跟他说话,可以跟他微笑,可以跟他做爱,但是那只是身为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唯有心,却被她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真的失去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该用晚餐了。”是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却能在瞬间直入人心。

他抬头看着她,如墨的眼睛宛如沉淀的夜色。

苏安眼神看着电脑,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开始上扬,只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轻淡,提醒他:“这是我的书房。”

“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萧何的声音很低。

苏安低眸笑了笑,他说出这番话,代表他在生气还是没有生气呢?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然后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静静的看着萧何:“我想,用餐前,或许我们需要谈谈。”

萧何靠着椅背,双手环胸,只是看着她,眼神高深莫测。

“萧何,关于娶我这件事情,你后悔了吗?”

萧何紧紧盯着苏安,如墨的双眸仿佛要把苏安吞噬一般,“你后悔了吗?”

她无谓的笑了笑:“也许后悔,也许不后悔,谁知道呢?”

“很好,这样的问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她定定的看着他:“萧何,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曾经坐过牢。”

萧何眉峰挑起:“云挽歌没有坐过牢,苏安更没有。”

“可它确实发生过。”她说着,手心放在右胸口上:“就像我胸前的纹身一样。”

“Ann。”萧何紧紧的盯着她,乌黑的眼眸宛若刮起了龙卷风,“一定要谈这个吗?”

她无视他令人胆寒的双眸:“萧何,你那么神通广大,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语气竟然奇异般的平和下来。

“木尘曾帮我查过,当年欺负过我的人,下场都很惨,刑期结束后,她们总会有其他的原因被继续扣押,总之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索里监狱。”在泰国没有死刑犯,不管犯罪有多严重,也只会终生监禁而已。

萧何静静的看着她,只是半眯起眸子,似乎要把她看透一般,在夕阳余晖下,这样的眼神,更加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

可她却直视他的双眸,“萧何,我离开索里监狱没多久,那个大姐大被转往迁安监狱,但在中途却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萧何不说话,只是看着苏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勾唇:“是吗?那可真不幸。”

苏安也笑了,有闪亮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站起身,走到萧何面前,他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然后,苏安走到他身后,轻轻环抱住他,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脸颊和他亲昵相贴,“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你说是不是我做的?”他把问题丢给她。

“萧何,谢谢你让我在你面前变得如此无所遁形。”她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把第一次送给他的时候,他看着她胸口的纹身,神色平静,没有讶异,没有质问,只是问她疼不疼?

她当时并未多想,直到她得知当年她出狱是因为他,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她演戏,他就平静无波地看着她,他那时候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笑?

“我想你或许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的过往。”声音如常。

“那是曾经。”曾经她很在乎他的感受,现在不会。

“没关系,失去了曾经,我们还有未来。”

“未来太过遥远。”

电脑屏幕陷入黑屏,镜面中显现出一男一女亲密相贴的脸庞,男的英俊,女的绝美,然后男人微微侧头,就那么毫无偏差的吻住了女人的唇瓣…

“只要勇于创造,未来就在眼前。”

PS:还有一章,虽然晚,但是会更上!

萧何,真不是一般的卑鄙!

更新时间:2013-1-27 16:27:22 本章字数:3411

苏安认为萧何是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所以这种人通常都会很好的在自己周围筑起疏离的围墙,看着围墙外的人,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她和萧何认识十年之久,直到现在她还敢说,萧何是一个让人难以亲近,就算别人绞尽脑汁,都靠近不了的男人。因为别人走不到他的眼里,看不穿他优雅笑容下隐藏的心机,摸不透他温和话语下深藏的寓意。所以,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拿捏好与他相处的尺度。

萧何给人一种距离感,原则很多,自制力强,生活工作上不容许任何人冒犯。

他会给身边的人设好一个度,一旦过了这个界限,就会得到他无比冷淡的待遇。而且他这么做,不会让别人觉得他无情,反而会让对方反思,是不是在总统阁下面前,做的事情,说过的话语太过于失礼了。

苏安在萧何面前是无力的,他很少对她生气,除了那天她从秋千上故意摔下来。可尽管是那样,他也没有过多的指责她。

这么细想下来的话,他这一生只对她说过两次重话。

第一次是在泰国黎府。

第二次是在三年前。

而他同时也是一个心狠的男人,不说则已,一旦出口,势必要在别人的心里生生捅出鲜血才肯罢休。

“在想什么?”徐药儿放下优优的脑部CT图,缓声开口。

“大概是有些困了。”苏安收回原本凝视窗外的眸光,端起面前的浓茶,喝了一口,提提神。

徐药儿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我很清楚,她的病有多严重,晚期脑癌,因为癌细胞长时间积累,致使肿瘤的体积形态都在变大,脑部神经组织的压迫感逐日增强,在治疗上很有难度,就算手术成功,癌细胞完全有复发的可能性,到时候她还是要面对死亡。”

“人早晚都会死。”上午的时候,她跟魏诗夏通过电话,把今后优优可能面临的一系列问题都跟她说了,并问她,是不是还要坚持给优优动手术。

魏诗夏哽咽不语,沉默了良久,最后魏诗夏说:“以前我太忙,没有时间能够好好的陪她。她生病后,我很后悔,我怕没时间带她去完成她的愿望和梦想,我不想错过这次手术,我想优优也不愿意错过,我们常常都寄希望于未来,但是未来…我真的不敢想,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现在。”

苏安微微叹气,事实虽然伤人,但是魏诗夏必须要面对,毕竟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优优的生命…

“明天一起去医院吗?”徐药儿问她。

“你一个人去好了。”顿了顿,说道:“医院外面都是媒体,我去了也不方便,况且主刀的那个人是你,我去了做什么?”

徐药儿不高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会监控整个手术过程,难道我出现幻听了吗?”

“我那么说,完全是在安抚魏诗夏。”

徐药儿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不说,你是在安抚,欺骗国民?”

苏安笑了笑:“好吧!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监控手术,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因为想要平息舆论。”

徐药儿细细打量苏安,问道:“所以你纯粹是在利用我消除舆论?”

苏安支肘撑着下巴,饶有兴致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可以预见,明天过去你会较之以往,更加声名显赫。”

“声名显赫的那个人还有你。”她猜猜媒体到时候会怎么说呢?他们会说:夫人阁下幕后坐镇,低调不出风头,颇有国母之风。

苏安笑:“我无意去抢你的风头和功劳。”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这个手术很棘手,你不在,我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你这么说,是在变相承认你的医术不如我吗?”

徐药儿瞪着苏安,没吭声。这女人说话太狠了,知道她忌讳什么,偏偏喜欢说什么。

“药儿,如果不是信任你的医术,我不会让你接手这个手术。我知道你可以。”她让自己的神情尽可能认真起来。

“真心的?”徐药儿半信半疑的看着苏安。

“真心。”顿了顿,苏安说:“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术后优优将要面临的一系列并发症。”

“放心吧!优优术后会面临的并发症,我都事先做好了应对准备。”

“所以说,这个手术交给你,我很放心。”苏安满意的温声浅笑。

徐药儿闻言,忽然觉得,她怎么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可苏安明明很认真,不是吗?

隔天优优手术,萧何中午回来,文茜说:“阁下,夫人在三楼练瑜伽。”

微微挑眉,嘴角却有了一丝笑意,气定神闲的女人!都这个节骨眼了,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手术进行的怎么样,竟然还有心思放下身心练瑜伽。

没错,苏安一点也不担心手术状况,换句话来说,生死由天定,强求不得。

她对优优的关怀已经是一次例外了,而这种例外她不希望再有。她不是神,不是有满腔善良无从宣泄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至少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不会有。

对她来说,她帮优优找到了两位最好的外科医生,并为优优主刀护航,她将手术环节安排的细致紧密,她已经尽力了。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她不是别人的救世主,就算身处K国第一夫人这么敏感的位置,她也不为别人活,所以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

“叩叩。”房门礼貌的响了两下。

“请进。”她以为是文茜,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萧何,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在萧何眼中,此刻的苏安无疑是迷人的,长发在脑后慵懒的挽了一个发髻,因为在练瑜伽,所以脸上都是汗,房间内开着暖气,熏得她脸颊红润。胸脯起伏,正在微微调试着呼吸。

他走到她身前,然后站定。

“怎么回来了?”早晨吃饭的时候,元清在一旁汇报萧何一整天的行事安排,很满,好像中午要跟别人共进午餐,所以她以为他中午不会回来了。

“看看你在做什么?”

她笑了笑,伸手探到脑后,解开发丝,任由无限风情在空气里展露。

“你看到了,我在练瑜伽。”她站起身:“而现在,我准备去洗澡。”出了一身汗,她很不习惯。

苏安经过萧何身边的时候,她想,她或许不会那么容易就离开瑜伽室。

果然,萧何拉住她的手,然后左手下滑,最后定在她汗湿的细腰上,而右手手指轻轻摩擦着她泛红的脸颊。

他低笑:“气色很好。”

“谢谢夸奖。”苏安气息有些不稳,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大概是刚运动完的缘故。

“那个小女孩还在动手术。”

“也许。”

“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她很有礼的请教。

“赌这次手术怎么样?”

她看着他俊雅的脸庞,扬眉道:“或许你可以跟我说明白一些。”

萧何温声笑道:“手术如果失败的话,我欠你一个愿望好了。”

“变相的安慰我?”可惜,她没什么愿望。

“你可以这么认为。”

“很抱歉,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因为她相信徐药儿和老师。

“是么?”萧何低头,额头碰了碰苏安汗湿的额头。

苏安皱眉,他有洁癖,难道这时候不嫌她刚运动完满头大汗吗?

“叩叩。”有人敲门。

“进来。”

元清走进来,看到暧昧依偎在一起的萧何和苏安,也仅仅是目不斜视,他说:“阁下,医院那边来消息了,优优的手术很成功。”

“知道了。”萧何目光看着苏安,待元清离开,他才无奈的叹道:“Ann,手术成功了,怎么办呢?”

苏安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终于后知后觉的皱了眉。

萧何低低的笑:“手术失败,我欠你一个愿望。手术成功,你欠我一个愿望怎么样?”

“你…”卑鄙。原来这才是萧何的目的。

“我们一起度蜜月,嗯?”他笑了笑,出其不意的轻吻她的唇,稍纵即逝,很克制。

“我能拒绝吗?”她几乎是在瞪萧何了。

他梳理着她的长发,笑的迷人:“Ann,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勉强你。”

是的,他从来不勉强她,却总是会事先,不动声色的挖好一个坑,等着她去跳。

萧何,他还不是一般的卑鄙。

新西兰的早晨很温情!

更新时间:2013-1-27 16:27:22 本章字数:3443

新西兰,皇后镇。

这是他们来到皇后镇的第三天。

她该感到荣幸,拜萧大总统所赐,她已经在床上虚度了两天光阴。

在这世上,上至总统王妃,下至平民娇妻,工作中各有千秋,可以在不同的领域施展抱负,可一旦到了床上,大都雷同。

有人说,一男一女,即使身份再怎么高贵,可是一旦剥除遮羞的外衣,也不过是拥有和寻常人相同的原始***。

可就是这么正经的事情,一旦上了床,却总会让人充满了无尽遐想。

苏安觉得萧何开始堕落了。

他忽然说来新西兰度假,她毫无征兆,就被他诱拐到了这里褪。

好吧!度蜜月就度蜜月,但他似乎也太无所事事了,K国政务,他悉数放下不管,难道就不担心吗?

离开城堡之前,她接听到了徐药儿打来的电话,说优优动完手术后,正在使用人工呼吸机辅助呼吸,但是肺功能呼吸减弱。唐纪用支气管镜检查了一下,原来是坏死组织结痂,所以才导致了阻塞。他们已经灌注了抗生素,试图缓解堵塞状况。

苏安正想说些什么,电话却被萧何夺走了,直接关机,放在了家里,连带他的。

萧何美其名曰,不希望俗事打扰到他们。

她真是佩服他,做事果断利落,说放下政务,就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