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签好字,文件交给韩夕颜,韩夕颜颌首转身快步离开。

总统府工作节奏很快,每个人似乎都有数不完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触目可见有条不紊忙碌的工作人员。

走进办公室,萧何对元清说:“着手调查唐氏房产工程投标案,包括唐氏经营状况,国内外销售营业状况,投标属意集团,我都要尽快知道,另外——”萧何轻抚额头,想了想说:“16:40分,我和萧然的约定改期,换成唐氏集团总裁。”

元清忍不住说道:“二少爷一直要见您,恐怕拦不住。”

萧何语声平静:“转告他,后天晚上我回城堡跟他一起用餐。”

萧何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明天所有工作排开。”

元清微愣,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闪,“是,我这就去安排。”

S国下午四点三十分,萧何给苏安发了一条短信,话语很简短:【手术结束,我有礼物送给你。】

苏安笑了笑,礼物?还真是期待啊!

回道:【不要告诉我,也是百合花。】

【…被你猜对了。】

苏安看了眼时间,飞快的回道:【没新意,做完手术给你打电话。】发送完,关掉手机,十二个小时,有的忙了。

下午五点钟,唐天瑜被推进了手术室,已经被麻醉师麻醉,身上盖着深绿色的无菌手术单,安静的躺在那里。

护士帮苏安系好手术服,苏安看了看器械台,手术单上放着密密麻麻的手术器械。

老师唐纪不放心苏安的身体,手术前还在叮嘱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苏安觉得一切应该还在掌控之中。

苏安拿起手术切刀给唐天瑜开颅,她要进行的是唐天瑜颅骨修复手术。唐天瑜之前经历过脑部动刀,有些地方十分脆弱,这无疑很考验主刀医生的能力。

苏安一层层切开,唐纪不停的用生理盐水清洗唐天瑜脑颅,这样一来,不会因为颅内出血导致苏安看不清楚手术位置。

苏安掌控手术过程,不停地下达着指令。

“剪刀。”

专家把剪刀递给苏安。

“单极电刀。”

专家接过剪刀,又把电刀递给苏安。

颅脑手术,苏安和徐药儿分别在显微镜下配合手术。苏安负责手术主要部分,徐药儿在显微镜下辅助苏安。

要想保证唐天瑜的神经不受手术损伤,必须要徐药儿和唐纪缜密配合苏安主刀。

时间在一分分的流逝,专家不停地递工具,护士忙着给苏安和徐药儿擦汗。

显微镜下,手术部位清晰可见,苏安进行修复的时候,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这大概是他们历经最复杂的手术之一,所以手术室的氛围显得很凝重。

凌晨一点半,苏安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了异常,心跳速度过快、胸闷、心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专注配合她手术的众人,尝试着调试呼吸。护士帮她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净,她继续埋头进行修复。

凌晨三点钟,苏安开始出现心律不齐,当心口忽然出现痛楚的时候,手一哆嗦,不小心触碰到唐天瑜颅内血管,顿时仪器发出侧耳的响声,唐天瑜出现窒息现象。手术室里面的人起先忙成一团,苏安心口疼痛加剧,忍着涔涔冷汗,清晰的下达指定:“老师,氧皮管。”

唐纪连忙拿来氧皮管插进唐天瑜的鼻子里,唐天瑜浅浅的呼吸着。

所有人都注意到唐天瑜有呼吸衰竭现象。

“脉搏。”苏安一边给脑血管止血,一边快速缝合。

“探测不到脉搏。”有专机惊呼道。

苏安冷汗直流,眼神快速瞥了一眼心电图,那里不规则的起伏着。

苏安收回视线,冷静开口,一字一句道:“开启脊髓电刺激术。”

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在唐天瑜正在做手术,一旦开启脊髓电刺激术,无疑会瞬间刺激唐天瑜脑部兴奋神经,一不小心唐天瑜只怕会在手术台上直接脑死亡。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过,唯有苏安。

“开启。”苏安声音瞬间冷了好几分。

“已经开启。”唐纪直接开启。他的学生他了解,她既然这么说,就代表她心里有底,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苏安飞快的看了一眼唐纪,唐纪眼神温暖的看着她,他的老师信任她啊!

苏安,你怎么能够倒下?

凌晨三点四十钟,唐天瑜一切数据恢复正常,呼吸有上升的趋势,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一口气。

苏安流汗的频率太过惊人,终于引起徐药儿的注意。她心一紧,问她:“怎么了?”

苏安主刀的手术部位已经全部完成,缝合是助理的工作。

她的心脏已经出现了难以负荷的疼痛感,她说:“由你来缝合。”

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苏安的声音在发抖。她起身离开手术台,刚走了两步,眼前一阵发黑,头砰的一声撞到了一旁的桌台上,身体倒向地面。手术房内瞬间大乱,恍惚中她看到一张张面孔担忧焦急的看着她。

都留在这里干什么,快给唐天瑜手术收尾啊!

她想开口,但意识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凌晨四点钟,萧何入境抵达S国。

元清并没有跟随,而是被他安排留在K国,此番随行的是林默和柏文瀚。

萧何拿出口袋里的盒子,打开,白玉兰发夹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他一直觉得国花白玉兰最适合她。这个礼物,原本她当年高考结束就该送给她了,但是一直没机会,迟来了很多年,如今终于能亲手送给她了吗?

萧何收好礼物,抚额无声笑了笑,她说送花没新意,那就送别的好了。

她,应该会喜欢吧?

萧何刚走出机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陌生号码。

皱眉,萧何按下接听键。

“萧何。”楚衍声音沉凝,随即说道:“我是楚衍。”

萧何一愣,没想到楚衍这时候会给他打电话。唐天瑜手术提前结束了吗?

“…萧何,我很抱歉,你夫人在手术室昏倒了…”

萧何手一颤,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砸落在地上。

凌晨机场,空气清冽而寒凉,萧何加快凌乱的步伐让人心颤的同时,又带来丝丝缕缕的压抑和喷薄而发的恐惧!

你在哪里,家在哪里!

更新时间:2013-3-13 15:50:54 本章字数:3274

苏安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昏睡了两天,萧何一直陪着她。

他心胆俱寒,他冷汗涔涔,他惊惧不安,他恐慌无力…只因他不是主宰命运的神。

如果上帝给他这样的权限,他宁可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也不愿意是她。

劳累过度,心脏负荷过重…心肌炎和贫血果然在她怀孕四个多月之后开始侵袭她的身体。

大溪地,她对他说:“萧何,这两个孩子是我的精神依靠,更是我对云卿的情感寄托。所以,请别对我这么残忍。”

他也答应她不再提堕胎的事情。

他喜欢孩子,但更怕失去她。在这世上,她一直是最重要的。可她不听话啊!她明明知道怀孕后,她要给孩子供血会给心脏增加很大的负担,可她还是选择冒险。只因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云卿,没办法再失去这两个孩子!

云卿是她的痛,她又怎知,云卿也是他经久不息的痛…

摸着她的脸,眼含无奈却隐带沉痛:“我们做个约定好了。我不放开你的手,你也永远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一室沉默。

他兀自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修长的食指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声喟叹:“…Ann,别吓我。”

当他赶到医院,看到她闭着双眸,看到她额头上的纱布…一幕幕有关于她的画面强烈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恐惧,也更加确认了一件事情:这辈子,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她!

Ann,如果你曾经深爱过我,就请一定好好的活着。因为失去你,远比死亡还要让人来的恐惧。

“阁下,您需要休息。”唐纪的声音,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劝说他了。

“等她脱离危险,我会去休息。”因为他还要好好的照顾她,所以不能比她先倒下。

谁曾说过,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一次为爱奋不顾身。

十九岁遇到她,他心门被她恶作剧的开启了一条细小的缝隙,然后他看到了投射进来的那抹光线,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打开门,走出去的冲动。

然后门被推开了,他看到了她。她歪着头,俏皮的对他说:“我一直在等你开门…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了你很久?”那时候,她等了很久,所以她自己忍不住先推开了门。

那时候为爱奋不顾身的那个人是她。

他们的感情最初遗失在了泰国黎府,后来在K国首都陷入到绝望。

不一样的地点,却都同样发生在夏季。那两个夏天炙热而潮湿,沉闷中透出厚积的压抑感。失去她,仿佛整个城市都开始陷入中暑的狂潮中。他有时候呆在她的公寓里,常常会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发呆,他甚至能够闻到城市中肆意弥漫出的忧伤和腐败,他常常会感到喘不过气来。

属于她的公寓,属于她的气息在三年间变得越来越稀薄。直到有一天他惊慌定位发现那里再也没有她的气息和味道,他几乎是瞬间停止了呼吸。

那么措手不及的发现,狠狠地将凌乱的记忆无情揉碎,连带将失去的过往卷走,他所能留下的只是一个空间的记忆。可就算是空间,它的记忆也是不完美的。

在这个世界上,他习惯了一个人站在高处看风景,看他的国家,看城市迷乱繁华街景,看夜晚不灭霓虹和万家灯火。这些风景该被冠上幸福和美好的标志,但这些字眼却总是能给他带来无声无息的疼。那时候他才知道,在他的感情世界里,他习惯把她隐藏起来,隐藏到离他心脏最痛的地方。在这个世上,他只允许她这么狠心地伤他,因为他曾经也那么深深地伤害过她。

他欠她,欠云卿,锥心的疼痛,像化不开的雾色,无声侵袭而来。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过去,而这些过去都有属于它的故事。既然是故事,难免就会有悲伤。对于世人来说,快乐的事情总能很轻易就忘记,但是悲伤的事情却能铭记一生,成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

他知道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在那些光与影的流年里,他们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们沉默,他们心情沉浮,甚至在提到云卿的时候,语声会哽咽…

但是,他又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没有了过去,他们还有现在和未来…只因,他放不下她,离不开她,更加舍不得她!

楚衍和白素相继过来,萧何云淡风轻的笑。

楚衍看着苏安,心里是有愧疚的,那么多的愧疚最终在萧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宣告瓦解,就像寒冰遇到烈日,消融蒸发之后连雾气都变得无迹可寻…

萧何声音冷清:“不必放在心上,只因她是医生。”

短短一句话,却让听者感慨万千。

异常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华丽的词藻修饰,却显得格外触动心扉。

苏安是医生,所以她忍着病痛,兀自坚守手术室,坚持做完唐天瑜的手术。只因她是医生,她的病人还在手术台躺着,她就算再痛,也决不允许自己倒下去。

萧何明白她,理解她,所以他不怨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宜熬夜,不宜太过劳累,可还是放任她去消耗她的健康,这么说来,真正该责怪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两天时间里,萧何不眠不休,只是那么专注地看着苏安。

他想说:“别睡的太久,你如今怀着孩子,应该多出去走走。”

他想说:“你难过的时候,我想牵着你的手,也许我们不必说什么话,我只是想把我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你。因为你体寒,一双手常年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想说:“你童年过得很艰辛,我一直想对你好一些。给我个机会,你没有了父亲,可你有我,我会像父亲一样宠你,爱你,照顾你,关心你。”

他想说:“Ann,你是我一生的骄傲!”

第三天的时候,她还没有苏醒。

凌晨五点,天还没有亮,萧何走出病房,给元清打电话,话语简短,只有寥寥数字:“归期不定。”

他坐在台阶上,喉结颤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手扶一旁的栏杆,试图站起身来。

前一刻,他还在想:“你不醒没关系,我会继续守着你,谁让我以前总是让你等呢?”然后他笑着对她说:“Ann,这就是我的报应。”

后一刻,他坐在这里,却发现他快受不了了,他想摇醒她,对她说别睡了,别睡了…

只要她醒过来,他再也不离开她,哪怕惹她不高兴,他也要把她每天都带在身边。

苏安,苏安…你怎么能这么折磨我?

杂乱的脚步声向重症监护室奔去,他身体一僵,脚步不稳,站定,然后快步奔了过去。

不是唐天瑜的病房。事实上手术后,唐天瑜身体指标很平稳,呼吸出现明显起伏,专家都说苏醒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他们奔去的方向是苏安的病房。

房间里挤满了医生和护士,萧何脚步在门口停滞,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也遮去了眼底的湿意…

她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太累了。萧何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

医生和护士是什么时候散去的?他又是怎么来到了苏安的面前?

他只记得,他抓住唐纪的手,想问什么,可最终只是化为无言语塞。

“阁下,您放心,夫人和孩子没事,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了。”唐纪当时好像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只知道那一刻,他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句话终于安定了下来,然后思绪开始涣散,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柏文瀚走过来,他沙哑开口:“准备一下,我和夫人今天要回家。”

Ann,我们回家!不要问我哪里是我们的家?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再也不分开。你说,还不好?

他眼眶酸胀,抵不住放松后的疲惫,脸颊贴着她的脖颈睡着了。

幸好。

如果你出事了,我此生也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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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云檀致歉啊!电脑出问题了,还有一更!

萧何,请不要再让我流浪!

更新时间:2013-3-13 17:47:41 本章字数:4437

苏安不知睡了多久,入目便是圆形吊顶,上面攀附雕刻图案精美奢华,朦胧的光线照进眼里,还是会有刺痛感,她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有人搂着她的腰,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萧何。

他来了!

意识慢慢回笼,她想起来了。给唐天瑜做手术的时候,她好像昏倒在了手术室。

额头上传来刺痛感,她的头…应该是磕在了手术台上,所以这里应该是医院吧!

手下意识摸了摸腹部,未感觉腹部有什么异常,她松了一口气。

他在沉睡,看样子只是闭眼小憩,似乎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睁开双眼清醒过来,但是她知道他睡着了。

他似乎比她还要累,呼吸有些不稳,做噩梦了吗?

她没有惊醒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的俊颜,眼睑下显现出淡淡的青色,她的手被他攥在手心里,纵使在他入睡后仍然霸道的不予松开。

他似乎很怕她出事!

她笑了笑,手心温润微热,仍是记忆中的那双手,修长干净,喜欢跟她十指相扣。

那时候的她还很青涩,不像他少年老成,过早的背负起逃不掉的责任,但他从未因为工作和政治高层施压皱过一次眉头。

他之所以皱眉,好像都是因为她。

少时,她其实很喜欢看他皱眉的模样,因为很好看,因为在这个小小的动作间她看到了他对她的与众不同。优秀出色的天之骄子总是能够无声无息的屡获一个人的心。

她喜欢他,那些开在尘埃里面的花朵,虽然没有光泽,没有颜色,但是那毕竟还称之为“爱情”。

因为爱情,她开始不喜欢他皱眉了,因为太过深爱,所以喜欢他眉眼间一片轻松,哪怕她再也窥探不到他对她的特别。她只希望他一切安好、快乐。

她是那么的希望他快乐。因为母亲跟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母亲不快乐;父亲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父亲不快乐;其实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很快乐的人,但谁让她爱他呢?那些在她人生中缺失的快乐,她开始漫无目的的去寻找,去挖掘,然后一次次的捧在他面前,只因她爱他!

没遇到他之前,她一直在流浪,像被风吹袭无家可归的蒲公英,她被风一卷再卷。遇到他之后,她很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只因她在他身上找到了安定,她不想再流浪了。

萧何,你知道吗?流浪真的很苦,父亲在家里生病,我在外面一边诅咒自己将来不得好死,一边还要硬下心肠去偷窃。只因我不想我唯一的亲人离开我。

萧何,如果连父亲都离开我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她承认她很坏,承认她做了很多的坏事,行窃四年,她偷过好人的钱,也偷过坏人的钱,她受过良心的谴责,她诅咒自己死后下地狱。

可是下地狱的时候,希望上帝是让她一个人下地狱,别让她的亲人为她的坏和罪恶来买单。